《金光大道第3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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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光大道第3部- 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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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忠说,谁家需要的东西,就尽量地买。这也是对国家支援嘛!〃 
  赵玉娥回到屋里,决定买一件做套棉衣穿的褂子料。这样的料子要用几尺呢?她缺少经验,需要照娘家陪送的那件穿旧了的褂子比一比长短。
  她打开那个很少打开的盛破烂的包裹。因为没有什么好看、可用的东西,她从秦家院出来那夭,匆忙地包在一起,再没有打开过。她翻着翻着,忽然,一个小纸包掉了出来.她抖落开一看,是一卷人民币,还有两张揉得褶褶巴巴的纸条子.这是哪儿来的?这是谁家的?她想了半夭才想起来,是那一天,就是秦文吉动手打她的那一天早上做下的事情。那时候,秦文吉慌慌张张地出车走了。:她收拾屋子,从炕上拣到一个小纸包.因孩子抢着要玩儿,她没顾打开看看,就扔到柜里;下午闹了事儿,她急着收拾东西,没留神,就把它给裹在里边带上了。她想,这东西,不会是串门人丢下的吧?谁到那个屋串过门呢?那么,这东西,是她那个不成器的丈夫秦文吉的?秦文吉不当家不主事,每次出门回来,都得一宗一件地跟他爸爸报帐、交钱,哪里会有这么多钱呢?如果这东西是秦文吉的,这么多钱不见了,他还不发疯地找吗?怎么会过去好几个月,他也没有吭一声呢?
  赵玉娥疑疑惑惑地把钱重又包好,塞到兜里,找个小布袋,舀了几升麦子,就往外走。
  街上果然很热闹,两辆大胶皮车停在街中央。一辆车里装着五光十色的百货,一辆车装着粮食口袋.大车跟前,还摆下了摊子。除了邓三奶奶说的那些东西,还有许许多多新鲜玩艺.比如唐山出的。  ; 飞}几丁一! 
  瓷器,天津产的胶鞋,从北京运来的钢笔、本子、小推车转辘,还有本地制造的锄、镰、锨、镐和大小铁锅。
  车辆和摊子周围是里三层外三层的人。有的在挑选,有的在寻找,有的买妥了,正过粮食― 他们不用升斗,而是用最公平、最准确的秤来约。好多人,从各自门口出来,有的扯着孩子,有的背着粮食口袋,正往这儿奔。人们又说又笑,真是热闹非常。
  钱彩凤见赵玉娥老远来了,就喊:“快,快,我知道你今个得出马!就那块布,我给你占着哪!〃 
  郑素芝轻轻地推了钱彩凤一把:说:“货物买个中意,你看着好行吗?〃 
  钱彩凤说:“她早就说喜欢这个,跟秦家老少两个小算盘提了三年,都没有答应她。”
  郑素芝笑了笑.“要那样,是应当买这块。让她快做好穿上,围着秦家门口转上几个圈。”
  赵玉娥在人们吵吵嚷嚷的声音中,几乎是匆匆忙忙地买下她喜欢了几年、今天才到手里的花布。她本来要看看热闹的,可是她心里有一桩急事,不能在这里久停。
  这时候,周丽平和巧桂两人扯着手,跑过来了。
  赵玉娥问他们;“看见支书了吗?〃 
  周丽平说:“他在场房屋,跟供销社的严主任谈话呢。”赵玉娥把约剩下的一点麦子和那件旧褂子塞给钱彩-凤说:“你先给我带回家去,过一会儿我再去拿。”
  钱彩凤一边接东西,一边问:“你拿着新布到哪儿去显摆?' ' 赵玉娥说:“我有事儿。我怕你拿我的新布给你家小英玩儿,弄脏了… … ,
  钱彩凤连声说:“多小气,多小气!哎,快点回来,让我嫂子给你裁剪好,我帮你,早做成了,穿上好美!〃 
  赵玉娥急急地来到村边的场院里。
  秦恺正做场院的善后工作,晾晒着扫场边的土麦粒。赵玉娥走到他跟前,仍旧按照老习惯叫他:‘二叔,您叫支书出来一下。那儿有生人,我有点事不好说。”
  秦恺看着她手里的布,就间:“刚买的?是拿麦子买的吗?' ’他见赵玉娥点点头,便拍着手上的土,奔场房屋叫高大泉去了。高大泉带着供销社的老严,挨社、挨组、挨户地访问登记所需要的用品,以便由供销社按计划进货。最后,他们来到小场房屋,交谈一下最近集市的情况,还有村里一些随时准备搞粮食投机的那些人的动态。从交谈来看,总的形势是好的,可是老严告诉他。据县里领导估计,在大秋新粮接上茬之前,很可能再掀起一场粮食风波;县、区有关部门的同志,正采取措施。
  正这个时候,秦恺来叫高大泉。
  赵玉娥迎上前,左右看看,只有秦恺在一边,就从兜里掏出那个纸包,把它的来历告诉了高大泉。
  高大泉接过纸包,打开一看,立刻就明白了。他对赵玉娥说:“这是一本帐。”
  赵玉娥没有往这上边想过,赶忙问.“这是什么帐呀?〃 高大泉说:“小帐,放高利贷的小帐。”
  “放高利贷?〃 
  “这是文吉留的体已钱,偷偷地放的;看看,这上边写着村名,人名,借的数目。画着‘清’字的日期,那正是你拣到的时候,刚收回来不久的几笔… … ”
  赵玉娥的眼前,立刻闪现出过去她跟秦文吉一块生活的时候,发现过的一些蛛丝马迹;那会儿没有留意多想,如今串在一起,才弄清楚。她咬着牙说:“真黑心哪!〃 
  秦恺在一旁听着,使他一生不能忘掉的怨恨之事,也出现在他的眼前,他叹息地说:“文吉使的这一手,跟他爸爸一个样。当初我们一块儿过,我傻吃傻干,没有二心,更没有防备。哪想到亲儿子对亲父母,亲哥哥对亲兄弟,还有这一手生他偷偷地搂足了,就张罗分家,可把我给坑苦了。要不然,那个小算盘的日子怎么会比我的日子过得好呢?自己打足了底子嘛! ' ' 
  赵玉娥说:“这种人,真是六亲不认。简直让人弄不明白了这回,我要好好地教训教训他。我到大槐树上的广播台上,把这件丑事给他抖落出来;让那个肮脏的秦家小院彻底垮台!〃 
  秦恺叫好了:“对,应当!你先行一步,到了时候,那个小算盘再跟农业社做对,我也要揭他的老底儿,让他变成狗屎堆户高大泉笑笑说:“玉娥,你得沉住气,不要急着抖落这一些;如今抖落,只能让他恨你  ,… ”
  赵玉娥十分坚决地说:“我跟他井水不犯河水,我是站起来的人了,还怕他恨吗?' ' 
  高大泉进一步地说:“就算你不怕,还得往大处想。这件事情如果揭得不是火候,等于把文吉兜根儿推到冯少怀那伙人的怀里去了。你做绝了嘛! 他觉着没啥退路可走,还咋回心转意呢?咱们能落下个啥结果呢了没别的,只给搞集体增加一个死对头。想想,这好吗?' ' 
  秦恺先听明白了。他不好意思地一笑说:“是呀,冯少怀正想把文吉一点不剩地拉过去哪。是得给他留一条回头路,干万别推。”高大泉指点赵玉娥:“你应当有信心,你跟文吉两个人,总有一天会走到一条路上来的。”
  赵玉娥摇摇头.“我今天算把他看透了口我要坚决地跟他一刀两断f ' ' 
  高大泉说:“就算一刀两断吧,文吉还得是咱芳草地的人吧了还得是咱新中国的人吧?肯定不能从这土地上把他铲除。因为他是个劳动青年,是群众里边的一个,我们还不能用嘴骂他,更不能伸手打他。咋办?睁着眼睛看着他这样坏下去吗?不行!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教育改造。用这办法,让所有不走正道的人都变成走正   
  道的。你赞成这个主张,对吧?好!为什么对秦文吉,你就不肯尽一点义务呢?〃 
  秦恺不仅听懂了高大泉这番话,而且拥护了。他连忙说:“这话有理。这才是人家党员的度量!〃 
  高大泉继续开导赵玉娥说;“我家二林两口子,过去变成了啥样,你总清楚知底。他们现在啥样了?”接着,他摆开了他的兄弟和兄弟媳妇这半年多的变化和进步;十分激动地讲起春天的拆坑积肥,还有前不久支援苏贵俭小米子的那件事情;用这件事情跟那一年高二林向刘祥逼债的事情作比较。他说:“你看看,你不应当对文吉抱着希望吗?你不应当对我们自己的力量抱着信心吗?〃 秦恺大声说:“说得太对了,太对了!我保险,文吉总有一天来个脱胎换骨变成新人。侄媳妇,你就别往旁处想了,跟支部和农业社一块用劲儿,好好地帮文吉吧!
  赵玉娥还能说什么呢?她没有表示一个态度,也没有再开口,只是静静地听高大泉和秦恺两个人一对一句地劝说。她的心胸,随着支部书记的声音,越来越开朗.她听从了支书的劝告,把这个钱包收起来,把这件事压在心头,等待机会。她要往好处想,就是不能实现支书那个良好的愿望,白费了许多劲儿,秦文古依旧坏到底儿了,对赵玉娥又有什么关系呢?赵玉娥是有自己的目标、自己的路的农业杜社员嘛万当她离开场院,往回走的时候,仿佛觉得自己在上楼梯,一步更比一步高。
  由怨恨和气恼形成的别扭情绪,青烟一般地消散了。赵玉娥渐渐地愉快起来。她要到高家去,让吕瑞芬帮她裁剪衣服,求钱彩凤帮她缝做,随后穿在身上。她从小没有妈,没人照管她,从小受穷,没有想到过要做一身花衣服穿。她曾按着传统的观念,把吃得好一些,穿得好一些的希望寄托在婚嫁以后。可是秦家虽然富有,却被公爹把着,婆母掐着,连做一双鞋的鞋面布,也得三番五次地讨要。她常常为找一块补衣服的补丁而翻箱倒柜,大费心思.自己的男人手里藏着钱,却看着她穿得破破烂烂,不问也不管,如今,她买上了自己想买的花布。这是她在集体的组织里,用自己的辛勤劳动换来的!
  她一边走着,一边捧着那块刚刚买来的花布观赏,想用这个随心的事儿,把一丝若隐若现的烦恼,全部赶跑。她把花布抖落开,往自己的身上比试着。苇坑边沿的静静的水面,映出她的身影。多美呀,她第一次发现自己是美的。私有观念挖掘的泥塘,把她埋没了;社会主义的光芒;照摧着她,使她显露出真正的美.
  忽然,一串疲惫的牲口蹄子击地的塌塌声;一阵气儿不足的胶轮胎碾土的“扎扎”声,轻轻地响起;一辆空着的大车,从她背后走来。车上那个人,起先抱着鞭杆子,垂头丧气地摇摇晃晃;发现赵玉娥之后,愣了一下,接着又把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紧紧地盯着她。偏偏凑巧,这个赶车人正是秦文吉。
  赵玉娥起初没有料到这么巧,会在这个时候,这个地方,遇上这么个人,所以既没想躲避,也没有回头,随便往路边上靠靠.只是等到大车来到了跟前,她不用心地看了一下。她这一看,几乎被吓了一跳。
  秦文吉完全变了样,他的脸色黄瘦,蓬扎扎的头发长到遮了耳朵梢;一身破旧的衣服,上边沾满了汗溃和油泥;两只垂到车辕子下边的脚,那鞋子已经破烂得开了花,前露脚趾头,后露脚后跟;特别是两只眼睛里,那一副没精神的暗淡目光,充满着阴郁、无望地复杂情绪。
  赵玉娥有点慌乱,赶紧把头扭向一边。
  大车,带着那个仍然用眼睛盯着她的秦文吉,慢慢腾腾地过去了。
  赵玉娥急匆匆地叠卷起花布,往前走。她那平静而又喜悦的心情,仿佛晴朗朗的天气里,刮起一阵风,飘来一片云,立刻起了变化― 想不变都不行了。她的脑海里不住地闪现着秦文吉那狼狈不一 。 
  落! 
  堪的影子;她的胸怀里,生发起一缕难以排除的似乎是由怜悯而引起的痛楚。… … 
  供销社的大车被更多的人围住了。一辆车的货物明显减少了,另一辆车上的粮食口袋上了尖儿。
  赵玉娥发现秦文庆跟周永振在大车旁边说笑,就朝他招手:“文庆,过来!〃 
  秦文庆说:“我要去买一个本子,〃 
  赵玉娥说:“我先给你说句话。”
  秦文庆走过来了:“啥事,这么急?〃 
  赵玉娥看看没有外人跟过来,憋了好半天才说:“你应当帮帮你哥哥.… 。.; ; 
  秦文庆儿乎一惊:‘你还惦着他?〃 
  赵玉娥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立刻找到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就郑重地说:“不管怎么样,他总是芳草地的人,是干庄稼活的人,好歹算群众里头的一个,能消灭他吗?这样下去,他要毁了,要变成冯少怀的人了。应当让他变好,别让他当绊脚石… … ”
  “你认为他这号人,还能变好吗?〃 
  “我想能够。连高二林和钱彩风这两个拴到冯家车上的人.都能让我们搞集体的力量拉回来,就治不了个秦文吉?… … ”秦文庆听到这些,沉思了一下,朝赵玉娥点点头。
  四十九手足情
  秦文庆在这段时间里,一直操持着互助组的事情。开头是忙着种棉花,接着是薄苗、锄草,紧跟着又忙麦收。很多应当想的问题,他都没有顾上想。
  这个小伙子奔前程的热情,遭受到父兄长期地揉搓之后,就采取了新的措施,实际上是把秦富和秦文吉甩到了一边了。他自己团结了一伙人.不声不响地学着东方红农业社的样子干。他在一个名叫陈长庚家的场院里,搭了一间小草棚,用林秸在里边绑了个小床铺,用坯头搭了个小桌子,在这儿办公、学习,晚上也住在这儿。除了吃饭,他不进那个秦家小院;进门一声不吮,端起饭碗就吃,丢下 饭碗就走.他的生活过得很紧张,也过得很痛快。他想,这个样子,实际上等于从秦家小院分出来了,干到秋收以后,互助组的人心齐全,可以转成社,也可以并入东方红社,那就彻底地摆脱了那个小院子,彻底地离开了令人讨厌的爸爸和哥哥。
  过晌,他在供销社大车旁边,意外地听到赵玉娥那几句话;话语很少很短,却十分有力地触动了他的心.他一直以为自己是秦家小院里的鸡中之鹤,思想比谁都好,水平比谁都高;尽管他一直把赵主娥看成是个追求进步的群众,但是,他认为在政治方面,赵玉娥要比他可差着一大截儿。现在他不能不十分惊讶,十分佩服,起码也有点儿份自愧不如地另眼看待赵玉娥这个人了。他想,高大泉一直劝说他要努力教育团结爸爸和哥哥,不让他吵闹,不让他分家,不让他硬逼迫他们入组进社,不正是为了等待他们的觉悟,往前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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