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大道第3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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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光大道第3部- 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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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金发最后说:“明天咱们起五更拔麦子,来个大突击}干部社员,男的女的,一个也不许缺勤,全部到地里去。谁也不准请假。天大的事情,也要给我往后推两天,得服从这个活计。这个活儿是压倒一切的! 就这样子吧。少怀,士勤,你们几位还有别的事儿说说吗?〃 
  周士勤:“没了,很好,就这么办。”
  张老八说:“今儿个真痛快,干事情就该这个样子。”张金发打个断然决定的手势,说:“好。咱们散会吃饭,鼓足劲儿明天干哪!〃 
  冯少怀,急忙从办公室里蹿出来,挂着笑模样喊道:‘我完全同意,满好,满好!”他又冲着张金发说,“暖,暖,金发呀,刚才区里来了个通知。”
  “啥事儿?〃 
  “让你带上财经股长,明天起早到区公所开会… … ”“唉,这么紧急大忙的,又开啥会呀?' ' 
  冯少怀加重语气说:“服从命令听指挥嘛。我估计,上边又有重要的事儿。通知得很急嘛! 〃 
  周士勤觉得开会也是重要事儿,没说什么。
  一直蹲在人群里的秦方站了起来,挺生气地说,“明天是动手拔麦子的第一天,一个不缺勤这话说了得算数。上边召集的会议也得参加,那就去一个人,回来再传达。”
  张金发第一次痛快地接受意见:“这个主意好。对付一下,两不耽误。”
  冯少怀郑重其事地说:“下级得服从上级,哪能对付呢?人家指定,一个也不准缺席。”
  张金发说。“规定得太死板了。那个人谁去呢?〃 
  冯少怀笑笑:“你忘了,大伙儿不是把财务这摊子事儿交给我了吗?〃 
  秦方说:“我的意见,两个人去一个。”
  周士勤劝他说:“算了。半天的事儿,大伙一紧手,一个人的活儿也就加出来了.让他们都去吧。听听精神好工作。”冯少怀说:“哎,这话对。”
  张金发说:“好吧。社员先散,干部留一下,咱们到办公室再商量个事儿。”
  一宣布散会,院子里立刻变得乱乱的。会开得及时,开得可心,开得又干脆,不论什么类型的社员,都是高兴的。他们要动手收获自己的劳动成果了嘛!
  人们净顾往外走,谁也没有留神,应当留下开干部会的秦方,也跟着出来了。
  秦方生了气。他是竞赛社另一个“造反的人”。
  自从高大泉跟他谈过几次心,特别是那一次跟他一块儿回忆先头的苦难,一股子革命的热情,就在他那年轻的胸膛里生发起来了。他常常睡不着觉,盘算自己应当怎么迈步,怎么行路。债窟窿在那儿等着他,他得想办法堵上。虽说,债主都是亲戚朋友,可是,谁家也不是有万贯家财的主儿,总欠着不大合适呀!问题是怎么堵法,跟着张金发、冯少怀的脚印儿走,能堵上吗?他们都是食亲财黑的家伙,都是连窝边草都要吃光、啃净的免子,能把秦方带到好路上去?能让秦方变成刘祥那样无债一身轻的人?他越想越觉得不牢靠。他开始认识到,要想变成刘祥那样的人,就得走刘祥那样的道路,这个道路得跟着高大泉走。秦方的心里开了这样一道缝儿,对他来说,对竞赛社来说,都是极重要的。如今的关键问题,是怎么跟高大泉走。他提出要退出竞赛社,高大泉不让。为这个事,高大泉又跟他谈过两回心。高大泉说:“竟赛社是一个阵地,你得在那儿放哨、站岗。好好地跟周士勤和社员镖上膀子干,把那块地盘变成红颜色。”这句话,秦方倒是吃在心里了。如今,他在竞赛社敢冲敢闯,只要有高大泉指点,他冲闯得还满不错;一离开指点,一看见竞赛社乱糟糟的事儿,他就发烦,吵几句不顶用,就会一嗦蹦子,躲避开,到没人的地方生闷气去。
  今天,这个会本来开得不错,秦方挺满意;后来,冯少怀硬要参加区里的会,他又发烦了。当他出了场院,忽然发觉有点儿不对头。他想:到区里开会,是正经事,不能因为讨厌冯少怀就闹别扭;这样做,哪像个放哨、站岗的呢?他想到这儿,步子就放慢了。散会的社员,走在街上还是乐呵呵的,一边走一边议论:“咱竟赛社要是这样干下去,可就有指望了。”
  “于部又留下开会,可别再吵崩了哇!〃 
  “没事儿。”
  “咋没事儿?你没见秦方又生气了.〃 
  秦方听到这儿,立刻停住步,心想:自己这样做,群众是担心的,是不会受到拥护的,应当回去参加碰头会;这样占在理上,还能听听张金发他们到底儿要嘀咕什么。
  院子里的人散净了,只留下一些当座儿用的烂砖,还有烟灰、火柴棍。
  办公室里,传出张金发的声音,因为低,听不太清。
  秦方紧走几步,想进办公室,东南角的场院边上,坐着一个人.立刻又引起他的注意.
  这个人,六十左右岁,干瘦干瘦的身子,穿着破烂的衣裳。他坐在一捆麦子上,罗锅着腰,聋拉着脑袋,手里撕扯着一根麦秸秆.当他听到脚步声,抬起了脑袋.立刻就显现出他那张阴沉的瘪谷脸,惊慌的小眼睛,还有一张歪扭的嘴巴,他一见走过来的人是秦方,马上装出一副献媚的笑脸,抽身站起,点头啥腰地说:“秦方大侄子,你忙啊?〃 
  秦方把眼睛一瞪:“歪嘴子,我到这儿来干什么?〃 
  地主歪嘴子故作郑得其事的样子回答说:“我今儿个要申请入社了… … ,; 
  “什么,你要入社?〃 
  “是呀,光荣嘛!” 
  “你可真会赶时兴啊万”
  “我要把自己改造成新人,跟你们一块儿走。你看,我把麦子个儿都扛来了二等个回话,就把拔下来的都送到场上来. “… ”“你等谁的话?〃 
  “等你们社委会的。金发让我傍晚听他的信儿… … ”秦方喊叫起来:“你给我滚蛋吧! 〃 
  歪嘴子吓得倒退两步:“哎哎哎,共产党不是号召人们都走社会主义道吗?我愿意接受改造,决心入社,你们还能不让我走?〃 秦方逼视着他,继续大喊:“你快点儿滚开没事儿!你这号人能跟我们一块儿走?骗鬼去吧理你滚不滚?”他这样喊着,奔上去,就朝那麦个子狠狠地踢了几脚.
  歪嘴子连忙保护他的麦个子:“金发是社长。他应下我说,入社的事儿没问题呀!
  秦方又一转身,气扑扑地往办公室奔.
  歪嘴子吃惊地望着秦方的背影,奇怪地想:这小子好几年都没有对我这么厉害过了,怎么一下子又变了脸呢?
  这会儿,竟赛社的社委们正在办公室里讨论接收歪嘴子入社的问题。
  张金发手里拿着歪嘴子晌午递给他的一份入社申请书,连着念了几遍,催促众人发表意见:“怎么样,谁有意见可当面讲,民主嘛! 〃 
  在场的几个社委,有的作难,有的觉着没啥了不起的,也有的挺赞成。不管啥想法,谁都不肯抢先开口表态。那一场轰轰烈烈的土改运动,接着是镇压反革命运动,毕竟过去不久嘛!地主分子这个名声臭得像狗屎,哪个愿意踩他一脚呢?这样,会场就“炯”起来; t  
  丁。
  周士勤对这个突如其来的事儿,心里边最别扭。他觉着农业社吸收这么一个地主分子,有点不合适,可是他又讲不出政策规定的根据。他很为难,不好开口。
  张老八以为这件小事儿,没啥了不起的。不过,他觉着.侄子张金发办的这个社,多进来一户,总比退出去一户显得兴旺;只要大伙儿都赞成,他也没意见。
  冯少怀胸有鬼计,只观阵,不吭声。
  张金发有点饿了,又见天色不早,就又催一遍:“没人有意见,对不对?算通过了。”
  冯少怀连忙说:“金发别急,等等秦方,〃 
  张金发不耐烦地说:“一转眼就不见了影,谁知道他到哪去了! ' ' 
  冯少怀朝门外看一眼,说:“他许是到厕所去了。这件事儿,一定得听听他的。”
  这当儿,正巧秦方迈进门坎子,接着他的话音间:“你们要决定什么?〃 
  张金发说:“你快坐下来吧,我们正讨论孟福璧入社的事儿哪。”
  “怎么想起来让他入社呢?〃 
  “是他自己要求的。农业社办得好,深入人心,连地主都被感化了,这是我们发挥了优越性儿的结果呀!〃 
  秦方直通通地说:“咱们这个社,本来就够大杂烩的了,要是再接收个地主歪嘴子,这还叫啥玩艺儿呢!〃 
  张金发耐着性子给他解释说:“政府并没有规定入社的人都得是翻身户… … ”
  秦方打断他的话:“人家东方红社咋没有这号人呢?〃 张金发反问他:“他们不吸收这样的人,就能证明他们办得对   
  吗?共产党是改造人的,是要解放全人类的。地主是啥?他要不是人类,那么,是猪,还是狗?〃 
  秦方说:“我看他连猪狗不如。猪狗没有喝过我们的血汗,没有剥削过我们… … ”
  张金发更加不耐烦了:“我们要是没点儿灵活气儿,总记这种老帐本子,土改那会儿就应当于干脆脆,把所有的地主富农都枪毙,还留着他们干什么?还分给他们一分房屋土地干什么?还喊改造他们的口一号二干什么?〃 
  秦方这个处世不深,又没能来得及在政治理论上有所学习的青年,对张金发这一套话,真是无言回答的。他只好说:“反正咱们竞赛社不能吸收这么个人! ”
  张金发抓住不放:“你说理由哇!〃 
  秦方说:“甭讲什么理由,让我跟地主歪嘴子掺到一块儿,我就不干! ' ' 
  张金发正像冯少怀估计的那样,他对这个“造反的人”从来不像对周士勤那祥看重。他把秦方看成是个毛孩子,是个没有啥本事、没有啥可用之处的人;秦方就算马上提出退了竞赛社,加入东方红社,跟高大泉抱在一块去,他张金发也不会动心,因此,张金发也不会拿出对周士勤那种忍让的办法来迁就这个总想挑刺儿的秦方。这会儿,他见秦方那副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样子,心里本来就挺别扭,又听秦方那副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样子,心里本来就挺别扭,又听秦方拿出“不干”吓唬人,越发地火了。他说:“你不干就不干。农业社是民主领导,大多数社委同意了.就算决定。”
  秦方说:“大多数同意,我也不答应! 〃 
  张金发说:“你不答应,可以保留,按多数人决定的办!〃 秦方说:“我去找支书广
  这句话更捅到张金发的心尖子.上了。他把眼一瞪,喊叫起来:  。 
  “嗨,找支书怎么样?我不缺词,不短理,他能咬下我半截儿去?”他又转身间大家,“别人没有反对意见,就算通过了!〃 
  周士勤赶忙开口了:“金发,秦方这个想法,咱们可以多琢磨琢磨,… … ”
  张金发尽管对周士勤忍让,但是,要伤着他的筋骨,决不会让半步。他听周士勤这语气,有点给秦方找台阶下的意思,就用很凶的眼光盯着周士勤说:“让大伙讨论,就是琢磨呀! 除了这个法子,还有啥法子?你就表你的态吧!〃 
  周士勤毕竟是今夭的周士勤,不再怕吹胡子瞪眼了。他马上就冲着众人表态:“从心眼里讲,我不愿意要这么个人当社员。我赞成秦方的意见。”
  张金发毕竟是今天的张金发了,他也接上说:“好,你不赞成,也可以保留。别人说。”他这个“别人说”,包含着对周士勤不满,也包含着一种“胜利在握”的信心。他自己已经赞成歪嘴子入社,这没间题.张老八这个人,只要没有人事前对他使了手段,一定能跟着他张金发跑;剩下个冯少怀,开社员会之前,张金发就把歪嘴子要求入社的事儿对他说了,把歪嘴子的入社申请书给他看了,他连声叫好,这还有啥可问的― 五个社委,三个同意,就是多数,秦方反对自搭,周士勤不赞成也不顶用。他发出号令,见另外那两个应当随声附和的没有马上跟过来,就起个带头作用,大声说:“我先表个态,我赞成孟福璧人社。入了社,更能监督改造他,咱们还多了个劳动力。”
  张老八果然搭了茬:“我也赞成吸收他入社,金发讲话,各种人都往竞赛社奔,说明咱们干得好,人心所向,〃 
  张金发把脸转向冯少怀,那意思很明白,就等他一锤定调了。秦方看出张金发的手段,心里更火。他想,冯少怀当然得跟着张金发跑;多数一举手,歪嘴子入社的事儿,在社委会上肯定通过了,我得马上找支书去想办法,拦住他们。
  周士勤对这件事情的结局,比秦方估计得更透。他已经看出眉日:张金发和冯少怀两个人早在背后搭好窝,来会场上走形式。他想,真要按照“少数服从多数”的规矩,在这儿通过了,恐怕支书高人泉插手过间,也难以更改。这可真叫人糟心。
  这会儿,冯少怀本来应当开口,反而不开日,又使所有的人们有点奇怪,都用眼睛盯着他。
  冯少怀用一根帚管苗悠然地剔着牙,两只眼睛无所正视地眨巴着。他明知众人都在看他,他偏偏假装没有觉察到,就是不张嘴。‘张金发耐不住了:“少怀,轮到你发言了!
  冯少怀好像一楞:“让我说啥?〃 
  张金发说:“讨论啥你不知道?你赞成不赞成孟福璧入社,说一句就行了。”
  冯少怀低头想一想以后,慢条斯理地回答说:“秦方对这事儿反对,士勤对这事儿不赞成,那,那就以后再说,别让他人观广张金发一惊:“什么,什么,你再说一遍了”
  秦方高声宣布:“多数通过,否决了!〃 
  整个会场上的人,好久都没有动一下。
  四十两个勾魂的
  冯少怀回到家里吃晚饭。
  紫茄子站在屋檐「,见他进了二门,就瞧见了他那一脸的一喜气:“当家的,又遇上了啥事儿,这么高兴啊?〃 
  冯少怀说:“那个小子,又跑不了啦! ' ' 
  紫茄子莫名其妙:“你说的是谁呀?〃 
  冯少怀走到跟前才回答:“张金发观!〃 
  紫茄子追在男人的屁股后边叮问:“他怎么啦?他要往哪儿跑呀?' ' 
  冯少怀进了里间屋,一面脱褂子,一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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