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虻(下)〔爱尔兰〕伏尼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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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虻(下)〔爱尔兰〕伏尼契-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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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有几个无伤大雅的怪癖的。“呃,马尤西亚。”他说,并且停下脚步拍着一个小孩的脑袋。“自打我上次见过你以后,你又长个儿了。 你奶奶的风湿病现在好点了吗?”

    “她最近好多了,主教阁下,可是妈妈现在病得厉害。”

    “我很难过,告诉妈妈改天到这儿来,看看吉奥丹尼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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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什么办法。 我会寻个地方安置她,换个环境对她来说也许会有好处。 你的气色好多了,鲁伊吉。 你的眼睛怎么样?“

    他一路走过,并且和山民拉着家常。 他总能记住儿童的姓名和年龄,以及他们的难处和他们父母的难处。 他会停下脚步,抱着同情的态度,询问圣诞节得病的那只奶牛,还有上一次赶集时被大车轮子压过去的破布娃娃。当他回到宫殿时,市场开始了。一个瘸子穿着蓝布衬衫,一头黑发垂到他的眼睛上,左脸有一道很深的伤疤。 他步履蹒跚地走到一个摊子跟前,操着一口差劲的意大利语,索要一杯柠檬水喝。“你不是这儿附近的人。”倒水的那个女人说道,一边抬头上下看着他。“的确不是。 我是从科西嘉来的。”

    “来找活干吗?”

    “是啊。马上就要到收割干草的季节,有一位先生在拉文纳附近有一个农场,那天他去了科西嘉,告诉我这里会有很多活干。”

    “我希望你能找到活干,我相信你能,可是这儿一带收成可不好。”

    “科西嘉更糟,大娘。 我们这些穷人还有什么活头吗?”

    “你是单独一个人来的吗?”

    “不,我和同伴一起来的。 他在那儿,看啊,就是穿红衬衫的那个。 喂,保罗!”

    米歇尔听到有人叫他,于是把手叉在口袋里,晃悠悠地走了过来。 即使他戴着假发,可他打扮得仍很像一个科西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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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连他自己都认不出来。 至于牛虻,他这个扮相甚至可以说是天衣无缝。他们一路闲逛,一起穿过了集市。 迈克尔吹着口哨,牛虻肩上挎着一个包裹跟在一边,拖着脚步,为了不让别人轻易看出他是个瘸子。 他们正在等着送信的人,他们必须向他下达重要的指示。“马尔科尼在那儿,骑在马上,就在那个拐角。”迈克尔突然小声说道。 牛虻仍然挎着包裹,他拖着脚步朝着那个骑马的人走去。“先生,你想找个收干草的人吗?”他说着,一边用手碰了一下他那顶破帽子,一边伸出一根手指去摸缰绳。 这是他们原定的暗号。 从外表上看,那位骑手或许是一个乡绅的管家。 那人跳下马来,随手把缰绳扔到马背上。“伙计,你以前做过什么事?”

    牛虻摸索着他的帽子。“我能割草,先生,还会修剪篱笆——”他开口说道,一口气接着说了下去。“早晨在那个圆洞的洞口。你必须预备两匹快马和一辆马车。 我会等在洞里——还有,我会刨地,先生,还会——”

    “那就可以了,我只要一个割草的。 你以前干过这种事吗?”

    “干过一次,先生。 注意,你们来时必须带枪,我们或许会遇到骑巡队。 不要走林子这边,从另一边更安全。 要是遇到了暗探,别停下来和他争辩,立即开火——我很高兴去干活,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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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懒散地向他们走来,扯着凄凉单调的声音苦苦哀求。“可怜一个苦命的瞎子吧,看在圣母玛利亚的份上——马上离开这里,骑巡队正在开来——最神圣的天后,贞洁的圣女——他们是来抓你的,里瓦雷兹。 他们两分钟后就到达了——圣徒或许就会报答你的——你赶紧逃吧,到处都是暗探。 要想溜走而不被发现是不可能的。”

    马尔科尼把缰绳塞到了牛虻的手里。“快点!

    骑到桥上就把马放走,你可以藏在山谷里。 我们大家都带了枪,我们可以抵挡十分钟。“

    “不。 我不能被你们这些人给抓走。 靠到一起,全都靠到一起,跟着我依次开枪。 靠拢我们的马匹,它们就拴在宫殿的台阶上。把刀准备好。我们边打边撤,一等我扔下帽子,就砍断缰绳,随后跳上最近的马匹。 这样我们全都可以到达树林那边。”

    他们说话时的语调显得相当平静,就连最近处的旁观者都没有怀疑他们谈的不是割草,而是更危险的东西。 马尔科尼牵着他那匹母马的缰绳,走向拴马的地方。 牛虻懒散地走在一边。 那个乞丐伸出双手跟在他们后面,而且还一直苦苦哀求。 米歇尔吹着口哨跟了上来,那个乞丐擦身而过时对他发出警告,并把消息从容地传给在树下啃着生洋葱的三个农民。他们马上站身来,跟着他走来。没等别人注意上他们,七个人全都站在宫殿的台阶上,每人都把手放在掖在身上的手枪上。 他们轻而易举就能够着拴在那里的马匹。“在我动手之前,你们最好隐蔽。”牛虻说道,语调平和,声音清晰。“他们或许认不出我们。 在我开枪时,你们就顺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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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枪。 不要对着人开枪,先打瘸他们的马脚——那样他们就无法追上我们。 三个人开枪,其余的人装子弹。 若是有人跑到我们和马匹之间,那就打死他。 我骑那匹花马。 在我扔掉帽子时,各人骑各人的马。 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停下来。“

    “他们来了。”米歇尔说道。 牛虻背转过身,露出一副天真而又愚昧的惊讶表情。 这时人们突然不再讨价还价。十五名武装的士兵骑马缓慢地进入市场。 他们很难从人群之中穿过,要是广场拐角没有那些暗探,他们七个革命党人就能偷偷溜走。 这时人们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那些士兵身上。 米歇尔略微靠紧了牛虻。“我们现在还不能走吗?”

    “不能,暗探已将我们包围了,有一个人已经认出了我。他刚刚派了一人去找骑巡队的上尉,告诉他我在什么地方。我们唯一的机会就是打瘸他们的马腿。”

    “那个暗探是什么人?”

    “我开枪打的第一个人就是。你们都准备好了吗?

    他们已经清开了一条道路,马上就要向我们冲过来了。“

    “闪开!”那位上尉嚷着。“看在圣父的份上!”

    人们往后退去,惊恐而又惶惑,士兵们向站在宫殿台阶上的那小群人冲了过来。牛虻从衬衫里抽出手枪开了一枪,不是朝着前来的士兵,而是朝着接近马匹的暗探。 那人被打断了锁骨,应声倒了下去。 枪响以后,随后依次迅速响起了六下枪声。 同时,七名革命党人从容地靠近拴在那里的马。骑巡队的一匹马被绊了一下,然后倒了下去。 另一匹马一声惨叫,随即也栽倒下来。 惊恐万状的人们发出了阵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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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尖叫。指挥官已经踩着马鞍站了起来,正把马刀举在头顶上。他气势汹汹,发出高声的呼喝。“往这边,弟兄们!”

    他在马鞍上晃了几下,随后身体往下一沉。 牛虻刚才又开了一枪,把他打个正着。 一股细小的血流从上尉的军服上淌了下来,但是他拼命稳住自己。 他抓住了马鬃,恶狠狠地大声叫道:“要是不能活捉那个瘸腿的恶魔,那就杀死他。他就是里瓦雷兹!”

    “再给我一支枪,快点!”

    牛虻冲着他的同伴叫道。“走啊!”

    他扔下帽子。 这一招来得正是时候,那些士兵已全被他激怒了,他们全都挥着马刀逼到他的面前。“你们全都放下武器吧!”

    蒙泰尼里红衣主教忽然出现在战斗双方的中间,一名士兵吓得大声叫道:“主教阁下!我的上帝,你一定会被杀死的!”

    蒙泰尼里却又上前了一步,面对牛虻的手枪。五名革命党人已经上了马背,正向崎岖的街道那头奔去。马尔科尼跳上了他的那匹母马。 就在骑马离去的瞬间,他回头看看他的领袖是不是需要帮忙。 那匹花马就在跟前,转瞬之后大家就会平安无事。 但在那个穿着大红法衣的身影跨步向前时,牛虻忽然摇晃起来,拿枪的那只手垂了下去。 这一刻决定了一切。 他马上就被包围了起来,并被摁倒在地。 一名士兵挥起刀背敲落了他的手枪。 马尔科尼踩着马蹬击打马肚子,骑巡队的马匹已朝他追来,马蹄声在山坡上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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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在这里他也会被抓住,不仅帮不上忙而且还会更糟。 他在策马驰去的时候,回来对准最近的追兵开了最后的一枪。 这时他看见牛虻满脸是血,被踩在马匹的蹄下和暗探的脚下。他听见追捕者狠毒的咒骂,以及胜利和愤怒的呐喊。蒙泰尼里没有注意到发生了什么。 他已经转身离开了台阶,正在试图安抚受了惊吓的人们,当他在受伤的暗探跟前停下脚步时,人群的骚动使他忍不住抬起头来。 士兵们正在通过广场,他们拖着双手被缚住的俘虏。由于痛苦和疲劳,牛虻的脸色变得煞白。 他气喘吁吁,模样实在怕人。 但他还是转过身来望着红衣主教,苍白的嘴唇露出笑容。他低声说道:“恭、恭喜、喜你啊,敬爱的主教阁下。”

    b五天以后马尔蒂尼到了弗利。 他收到了琼玛邮寄的一包印刷传单。 这是他们约好的信号,表明发生了非常的紧急情况,需要他前去。 他想起了在阳台上进行的谈话,立即就猜出了事情的真相。“我已经猜到了是怎么一回事。 里瓦雷兹已经被捕,对吗?”他走进琼玛的房间时说。“他是上星期四被捕的,是在布里西盖拉。 他拼死自卫,并且打伤了骑巡队的上尉和一名暗探。”

    “武装抵抗,那样的话可糟了!”

    “这没有什么区别。他早就是重大嫌疑犯,多开一枪对他的处境来说没有多大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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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觉得他们准备怎么处置他?”

    她的脸色变得愈加苍白。“我认为,”她说,“我们不能坐在这里,搞清楚他们究竟会怎么。”

    “你觉得我们能够把他成功地营救出来吗?”

    “我们一定得这么做。”

    他转过身去,把手背在后面,开始吹起了口哨。 琼玛没有打扰他,让他想出办法来。 她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儿,头靠在椅背上。 她茫然地望着前面,目光呆滞,表情凄惨。 当她的脸露出这种表情时,她就像是丢勒的铜版雕刻《悲哀》中的人物那样。“你见过他了吗?”马尔蒂尼停下踱步问道。“没有,他原来约定第二天早晨在这儿见我。”

    “对了,我想起来了。 他在哪儿?”

    “在城堡里,看得很严。 据说还带了手铐脚镣。”

    他做了个无所谓的手势。“噢,那没关系。 只要有把好锉子,什么锁链都能去掉。但是他必须没有受伤。”

    “他仿佛受了轻伤,但是究竟如何我们并不知道。我认为你最好还是听听米歇尔亲自给你讲一下事情的经过,逮捕时他在场。”

    “他怎么没有被捕呢?

    他跑走了,居然留下里瓦雷兹不管吗?“

    “这并不是他的过错,他和别人一样战斗到底,并且还很严格执行了给他下达的指示。 在这件事上,他们都是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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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 唯一忘记这一指示的人就是里瓦雷兹自己,要不就是他在最后的关头犯了一个错误,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这事整个解释不清。 等一会儿,我去叫来米歇尔。“

    她走出房间,马上就带着米歇尔和一位膀大腰圆的山民回来了。“这是马尔科尼。”她说,“你曾经听说过他,他是一个私贩子。 他刚到这儿不久,也许他能告诉我们更多的情况。 米歇尔,这是塞萨雷,这个人我曾经给你说过。 你们可以把所见到的情况告诉他吧?”

    迈克尔简炼地叙述了与骑巡队遭遇的经过。“我不知道怎么会这样,”他在结束时说道,“如果我们认为他会被捕,那么我们没有一个会把他丢下。 可是他的指示十分明确,在他扔下帽子时,我们没有想到他会等着他们把他包围起来。他就在那匹花马的旁边,我眼见他砍断了缰绳。我在上马之前,递给他一把上了子弹的手枪。 我只能怀疑是他在上马的时候失去平衡,因为他腿瘸。”

    “不,不是这么回事,”马尔科尼插了进来,“他根本没有准备上马。 我是最后一个走的,因为我的母马听到枪声受了惊。我回头看他是不是安然无恙。如果不是因为红衣主教,他就会逃脱的。”

    “啊!”琼玛轻声叫道。 马尔蒂尼惊讶地又重复了一遍:“红衣主教?”

    “对,他挡在手枪的前面——他真该死!

    我想里瓦雷兹一定是吃了一惊,由于他放下了持枪的手,另一只手就这样举了起来——“他用左手腕挡住他的眼睛——”当然他们全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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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冲了上来。“

    “我搞不懂,”米歇尔说道,“这不像里瓦雷兹,他在关键时刻是从不惊慌失措。”

    “他放下手枪,可能是不敢杀死一个手无寸铁的人。”马尔蒂尼插嘴说道,米歇尔耸了耸肩膀。“手无寸铁的人就不该把鼻子伸进战斗中来。战斗就是战斗。 要是里瓦雷兹开枪打死主教阁下,不像一只温顺的兔子一样被人抓住,那么世上就会多一个诚实的人,少一个教士。”

    他转过身去,咬着他的胡须。 他快要气疯了。“反正事已如此,”马尔蒂尼说道,“浪费时间讨论发生了什么已没有用了。 问题是我们怎样才能安排他越狱。 我想你们宁愿冒险吧?”

    米歇尔甚至不屑回答这个多余的问题,那位私贩子只是笑着说道:“要是我的兄弟不愿干的话,我一定会杀死他。”

    “那好。 第一件事,城堡的平面图弄到手了吗?”

    琼玛打开抽屉,从里边拿出几张图纸。“我已经画了所有的平面图。这是城堡的底楼,这是塔楼的上层和下层,这个就是垒墙的平面图。 这些都是通往山谷的道路,这是山中的小道和藏身的地方,这是地道。”

    “关押他的是哪个塔楼?”

    “就是东边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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