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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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题太太-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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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果四下看了看,没有说话。
    “唔,咱们是不是到里边喝口茶,慢慢地谈?”卢连璧会意地向经理室那边指了指。
    乔果跟着卢连璧走进经理室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蹲在热带鱼缸上的那只硕大的猫。那猫不是寻常的黑白色,而是那种如铜如金的灿黄。在灿烂的黄色里,嵌着如铅如铁般凝重的黑色,再加上它抬头时那副威猛的神态,就使得它看上去有些如豹如虎了。
    乔果他们进屋时,那只猫正趴在鱼缸上要捞那些色彩艳丽的热带鱼。它斜着半边身子,毛爪子犹如船桨一般,搅动了玻璃鱼缸中的水。卢连璧喝一声,“去——”,那猫才不慌不忙地看了一眼主人,然后悻悻而去,只将一串湿漉漉的爪子印,留在了宽大的老板台上。
    乔果说,“卢经理,你的店和别人的不一样,你的猫也和别人的不一样。”
    卢连璧说,“猫是从老家带来的,店也是从老家迁来的,都带着土味罢了。”
    “带着土味的东西,往往很特别,很诱人。”乔果斟酌着词句,慢慢地说,“比如上次我们安总从你这儿得到的那个怪怪的玉笋吧,你看能不能——,我出钱,再买一个?”
    听完乔果的话,卢连璧慢慢敛起了笑容。他审视般地望望乔果,然后很认真地冒出一句话,“请告诉我,出了什么事儿?”
    “我把它弄丢了。”乔果以实相告。
    “你可真行啊!”卢连璧嘲讽地眯起了眼睛,“你知道你丢的是一件什么东西吗?”
    乔果摇摇头。
    “听说过明朝的大太监魏忠贤吧,他在明熹宗的时候,几乎专权独揽了朝政。
魏忠贤手下有个得力的帮手魏大良,做官儿做到了吏部右侍郎。混到这个份儿上,地位有了,钱也有了,可是地位和金钱对于他又有什么用?这个魏侍郎是个宦官,他没有阳具。做为一个人,最贵重的是生命,是生命本身带来的快乐。没有了这个,他就是一个大穷大贫的人!”
    听了卢连璧后面的那句话,乔果似乎受到了震动。
    卢连璧好象没有注意到乔果的神情,他不慌不忙地接着说道,“魏侍郎活着的时候想要快乐,哪怕吃不到快乐,能看到女人快乐,也算闻到了味儿。所以,他才让人做了个玉阳具。可怜呐,死的时候,玉阳具跟着他一块落葬了,想着到阴间也要闻味儿的。这玉阳具和尸体挨在一起,久而久之,尸体之血就一点一点地沁入了玉石之中。这就是世人所贵的斑沁玉。安少甫买下来,要你送给刘仁杰的,就是这样一件出土宝物。在这个世界上,绝不会找到相同的第二件。你就是有再多的钱,又到哪儿去买呢!”
    听了卢连璧这番话,乔果顿觉如雷轰顶。她心急火燎地求道,“卢大哥,怎么办怎么办,你可得帮帮我!”
    “别急别急。瞧你,一口一个大哥,我还能不帮你。”
    乔果只怕不牢靠,又说道,“卢大哥,只要你帮我这个忙,你说怎么谢就怎么谢!”
    话一说出来,乔果觉得不妥了,脸色刹时变得绯红。
    “叫个大哥就成,别说谢的话。”卢连璧挺仗义地摆摆手说,“你要再说‘谢’字,我可就不管了。”
    乔果连连点点头,“行行行,卢大哥,全都听你的。”
    卢连璧这才问乔果,“丢失玉笋的事,你给别人说了没有。”
    “除了你,还有我丈夫。”
    “那好,到此为止了。这事儿有办法。”
    “这么说,还能弄到玉笋了!”
    “真的不可能有,只能造假。”
    乔果正想问,假的怎么造,会不会和真的一样,经理室的门忽然被推开,卢连璧的太太罗金凤走了进来。她眼睛亮闪闪地看看乔果,嘴里却轻描淡写地说:
“哟,我说老板怎么不出来照顾生意,原来关着门儿在这里聊天儿呢。”
    “太太,我们就是在聊生意呀”卢连璧说:“来,来,认识一下,这位是天时公司的业务部经理小乔,这位是我太太。”
    乔果和罗金凤寒喧了两句,然后又把目光投向卢连璧,显然希望能够和他接着谈。卢连璧却说:“乔经理,我看,咱们今天就先谈到这儿吧?”
    乔果只好点点头。
    于是,两口子客客气气地将乔果送出了门。
    望着乔果远去的背影,罗金凤笑嘻嘻地对丈夫说:“唔哟,我说今天奇怪了,怎么一大清早你就到前面站柜台呢?原来是要迎这么个画儿似的女人呐!”


    第四章迷乱的长吻


    卢连璧开的那辆三星旅行车车内很宽敞。车的后排座椅经过调整之后,就变成了一张床,可以躺下来休息。长时间的坐车,乔果虽然很累,但是她没好意思躺下来。到水目山去的公路路况不好,颠颠簸簸,车速不快,直到下午太阳偏斜了,才在地平线上看到了水目山的影子。
    跟着卢连璧到水目山来,是乔果自己做出的决定。因为比照原品做出一个赝品,并非难事,难的是“做旧”。而这种“做旧”,最适宜的玉料就是水目玉了。
    要想让新玉笋显得象一件出土的东西,首先必须做“土锈”。通常的做法,需要将玉器埋到土里,让黄土咬它。咬的时间越久,玉面上的土锈斑就越多——可是,乔果等不得。
    作伪的旧玉笋上面还必须有“血沁斑”,通常的做法是用血竭、紫草、透骨草煮水,将玉笋放进去,象炖鸡一样,放在火边慢慢地煨。煨至七日,取出用川白蜡外涂,然后再用手细细把玩,直至川白蜡磨消即成——这样的作法,乔果也等不得。
    作伪的旧玉笋上还少不了黑斑。做黑斑的时候需要将旧棉花用水泡湿,然后把玉笋包裹在里面,放到柴草的余烬里慢慢地怄。等到这一团湿棉花怄完了,再换上另一团。如此这般怄上三天,然后取出来洗去浮灰,玉上的黑斑就算是做成了——这样的事,乔果也等不得。
    乔果要的是在一两天之内拿到一个能够以假乱真的旧玉笋。卢连璧说,如果是这样的话,只有用水目玉来制做才行。水目玉性子柔顺,随和易驯,做旧的那些工序在短时间之内即可告成。乔果想问清楚,这样快速的做旧,用的究竟是什么办法。卢连璧却讳莫如深,笑而不答。
    乔果自然放心不下,便提出要跟随卢连璧一起去水目山。如此一来,乔果就坐上了卢连璧的三星车。
    汽车驶近水目山的时候,乔果被眼前出现的景象迷住了。此时的夕阳正半挑半掩在山尖上,被挑起的那半边夕阳是橙红色的,而掩住半边夕阳的山尖却朦朦胧胧地泛着白,仿佛那整个山尖就是一朵似亮非亮的云,似透非透的玉。
    乔果惊奇地叫着,“你瞧你瞧,那山尖,它是透明的吗?”
    “透。”卢连璧说。
    “要是透明,应该看到山尖背后的那半边太阳呀。”
    “不透。”卢连璧又说。
    “瞧你,到底透还是不透嘛。”
    “透,不透。透又不透,不透却透。”卢连璧象是开玩笑,又分明挺认真。
    乔果沉默了。她在心里琢磨着,透又不透,不透却透——或许这就是水目山,这就是水目玉吧。
    仿佛要证实她的想法,汽车一进山,车内便刹时黯淡下来。那感觉,好象是被掩在了幽暗的灰烬里,而远处的山脊却分明红亮着,仿佛有炽燃的火在蜿蜒地游走。一种无名的怯惧忽然从乔果的心底生出,她下意识地在车内缩紧了身体。
    手提电话很及时地响起来,让乔果感到她不是孤零零的。乔果把手提电话放在耳边,丈夫那熟悉的声音立刻出现了。乔果不禁微微一笑,她熟悉的那个世界并不遥远。不是吗?仅仅抬手一提,它就从眼前的这片陌生里浮升而出了。
    “你到了吗?”丈夫关切地问。
    “快了,已经进山了。”
    “唔,太好了。来,宁宁,跟妈妈说句话。”
    “妈妈,我今天算术得了一百,写字九十分。”儿子说。
    “好,下一次得双百。”
    “妈妈,你别跑远了,别让老猫咬着你。”
    ……
    乔果刚刚挂断电话,在前面驾车的卢连璧就笑着打趣说:“别跑远了,别让老猫咬着——,什么意思嘛。”
    “老猫?哦,那是孩子小时候,我吓唬他的话。怕他跑远了,跑丢了。”
    乔果一边回答,一边在心里想:哟,这人真是猫耳朵哎,隔那么老远,什么都听到了。
    三星车摇摇晃晃地驶近卢庙村。这是个依山而筑的大村子,远远地看到村里的那座庙了,黄色的瓦顶上散布着黑斑,四面的墙上有许多土锈,还有血沁!——夕阳将晚霞映在窗子上,那些窗子就显出朦胧的通透。在那通透中,有殷殷的红色若挂若滴,若游若浮,望上去宛如凝血。
    恍惚间,乔果觉得那整座庙就是一件出土的古玉,它在地下闷得久了,此刻正站在山包上透风。
    三星车从庙前拐过去,沿着崎岖的沙石小路驶向一片森郁的毛竹园。汽车一开过去,那些毛竹就在两旁分列开来,探头探脑,伸手伸脚,好奇地向车内张望。
毛竹们被不久前的春雨润过,一个个水灵灵的犹如刚刚出浴。乔果深深地嗅闻着,她嗅到毛竹们的体息,嗅到毛竹们的鼻息了。它们既含着爽洁的清新,又带着粘滞的败腐,这些混杂的气息很快就注满了乔果的身体,使她膨胀起来,让她感到她自己也成了一株植物。
    竹园的深处就是卢家的那座老屋,黑黢黢的,犹如一大块风干的腊肉,向人展示着一种执拗的坚韧。在这里看守老屋的,是卢连璧的老姑。那是个终身未嫁的女人,干瘪得犹如晾在檐下的一束豇豆角。卢连璧和老姑在堂屋里喝着茶水拉闲话,乔果坐不住,便独自出来,踱入了毛竹园。
    在冥暗的暮色中,那些高大的毛竹们就象一群笨拙的动物,摩肩接踵地向乔果身边围挤。竹叶飒飒作响,用它们那不可破解的语言,向乔果诉说着神秘。
    走着走着,乔果陡然停步。她踩住了一个活物!它顶着乔果的脚板,不停地摇摇颤颤。那感觉从脚底升起,一直传至乔果的心区,让乔果的心抖动不已。乔果低下头,于是她看到了那活物紫褐色的脑袋,它正活力盎然地向上耸顶,使松软的泥土绽开了花。
    那是个毛竹笋。
    乔果腿一软,身不由已地坐在了地上。她觉得下体忽然被顶住了,顶得有些生疼。回过头,她看到了一个更大更粗的毛竹笋。那竹笋勃然地向上挺翘,升腾着一种蓬蓬勃勃勃的生命。笋头四周的叶片是黑褐色的,似乎有许多茂密的绒毛——哦,这就是毛竹硕大的阳具吧!
    乔果心里涌起一阵悸动,她急促地喘息着,几乎透不过气。片刻之后,乔果象受了惊吓似的掉头跑回了老屋。
    老姑正在灶间烧饭,卢连璧在内屋忙着准备玉料。乔果挑开门帘,一头撞进来,卢连璧望望她,诧异地说:“你怎么了,脸那么红?——”
    “怕——”,乔果脱口说出这个字来。
    “怕什么?”
    “不,不是”,乔果摸着发烫的脸,“我刚才爬了爬屋后的山包包。”
    “天黑了,一个人别乱跑。想上山,等会儿吃完饭我带你出去走走。”
    “嗯,”乔果点点头。她也不知道自己怕什么,可就是,怕——乔果把目光投在了卢连璧的手上。那是一个已经看得出形状的玉笋,尺寸大小与乔果丢失的那个相仿。借着油灯的光亮,卢连璧用那把昆吾刀划划点点地在玉笋上雕琢着。
    一晃一闪的,那玉活着,那玉在动!
    吱吱吱吱,那玉有知觉,那玉在叫呢!
    那个故事又活了,那个太监的故事,那个吏部右侍郎。没了男根,没了男人与生俱来的极乐,那是大穷和大贫……乔果思绪纷乱地想着,直想得浑身发热,直想得手心里汗津津的。
    后来,卢连璧他们一起在堂屋里用饭。
    卢连璧、老姑和乔果坐在白木桌前,脚下是鸡、是鸭、是猪、是狗,它们在脚上在腿上拱着、啄着、衔着、舔着。倏然间,一个黑影窜上了桌,它搅起一阵风,惊得油灯怦怦乱跳。
    那是一只大得出奇的猫。
    猫的皮毛是那种如金如铜的灿黄,间或夹杂着如铁如铅般凝重的黑色。它仿佛是直奔乔果而来,一窜上桌,就踞伏在乔果的面前,用一双灼灼的亮眼,目不转睛地盯着乔果。那是一双男人的眼睛——,是那种夙常盯着乔果看的男人们的目光。那目光中有火!
    这猫让乔果觉得似曾相识。
    乔果在恍惚中什么也想不起来,只有儿子不久前在电话中讲的那句话悠悠远远地冒出来,俨如一句意味深长的谶语:“别跑远了,别让老猫咬着——”
    “猫,下去。”卢连璧伸手一拂,将猫拂下桌去。
    乔果注意到卢连璧方才叫的不是“猫咪”,而是一个“猫”字。那个字从唇齿间雄健地叫出来,犹如叫着豹,叫着虎。
    乔果想起来了,她在“奇玉轩”见过这只猫。
    “这是你店里的那只猫?”
    “不,它们是一窝兄弟。”
    乔果明白了。卢连璧曾经说过,“奇玉轩”的那只猫,是从老家带去的。乔果再想看时,那猫却象方才倏然而来一样,此刻已倏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白木桌上摆满了碗盘,老姑显然是想尽量把饭菜做得丰盛,做得令人满意。
摆在乔果面前的那盘菜尤其可口,乔果随口夸赞道,“真好吃,这是什么东西?”
    “腊肉炒笋丝。”
    笋——,乔果不禁悄然一笑。她仿佛看到了那个顶着她脚板的活物,那个向上翘着向上耸着的毛竹的阳具。这样想着,口里的笋丝就有了特别的味道,很肉,很韧,有一种异样的弹性。笑过了,又觉得自己很“坏”,竭力不去想。可是不成,眼前那挺翘着的毛竹笋总是挥之不去。
    乔果发现,她来到水目山之后,心神似乎有些异常。这山、这老屋、这猫、这毛竹笋……,仿佛都带有几分巫气。
    乔果用完饭,正要起身离开,衣袋里的手提电话响了,是刘仁杰打来的。
    “喂,你在哪里?”
    “在——,饭店。正和人谈生意。”
    “哦,我只和你聊几句行吧?不知道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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