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提速-谈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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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车提速-谈歌-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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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长平忙说:“不用了不用了。”慌着拔脚出了门。
    老赵就在后边追下来。站在楼门口,舌头硬硬地道:“不走就来啊。”
    陈长平走出几步,不觉又回头看着老赵,风低低地吹过,只见那瘦瘦的影子好
像一片薄薄的树叶子,一阵风就能刮跑了似的。就觉得这个人真是挺可怜的。
    一路乱猜想着那个刘大麻子是个什么样子的。走出很远,也没想出那个刘大麻
子的具体样子,就不再想了。
    胡同里没了电灯,陈长平就推着自行车磕磕绊绊地走着,有几个骑车的从他身
边驶过去,还险些撞到他身上。弄得他挺紧张的。挨到大街上,就有了亮亮的路灯。
陈长平凑在灯下看看表,已经是夜里12点钟多了。街上的行人已经稀少了,偶而有
汽车驶过,带起一阵焦躁的风。陈长平骑上车又驶进一条小胡同,感觉不像是来时
的那条胡同,胡同里幽幽地黑,似隐藏着什么不祥。陈长平心里有些不踏实了,又
调头退了出来。他站在大马路上发了一会愣。他猛地意识到自己可能找不到罗永年
的厂子了。他想了想,就骑车到了一个电话亭,给罗永年拨了一个电话。那边就传
来罗永年发急的声音:“操蛋的,你跑到哪去了。吓死我了。这城里最近治安情况
非常糟糕。前几天南郊还刚刚杀了两个人呢。你在哪呢?”
    陈长平笑道:“我迷路了,还真回不去了。你派车来接我回去吧。”
    罗永年骂:“你他妈的到底在什么方位呢?说一个参照系。”
    陈长平就回头看看,就见到身后有一座宾馆,霓虹灯闪闪眨着眼睛,上边有
“九原宾馆”的字样。就说:“我在一个叫九原宾馆的地方。”
    罗永年说:“操,我怎么没听说过这么一个野鸡宾馆啊。行了,我让司机去查
查。你别乱动了,老老实实在那等着吧。那带野鸡可多啊。你别乱来,让联防的抓
去可就麻烦了。我可不好往外保你,这几天正扫黄呢。”
    陈长平说:“行了行了,你快派车来吧。”就放了电话,出了电话亭。一阵风
吹过来,陈长平感到天气凉了,心想家里该买大白菜了,每年都是自己张罗这事,
自己这回出来,常风珍就得自己干了。常风珍绝对想不到他在这里寻旧呢,就猛地
觉得挺对不住常风珍的。也就隐隐地开始后悔给老赵留下了那个电话号码了。真是
的,如果李月梅给他打电话该怎么办呢?自己实在没有兴趣再来这里了。他闹不清
自己为什么突然淡了?刚刚来S 市时那种与李月梅急于见面的冲动竟一点也没有了。
他现在突然觉得跟李月梅见面实在没什么劲了,怕什么?也许是怕失去记忆中的那
个浑身上下透着青春气息的李月梅吧。
    马路上有几个骑自行车年轻人驶过来,盯了陈长平几眼,又飞快地的驶过去了,
嘴里高声唱起来:“该出手时就出手哇,风风火火闯九洲。……”渐渐远去了。陈
长平听着这个歌,总觉得这只歌有一种不痛快的情绪,想找个什么碴子闹事似的。
    陈长平就站在马路上抽烟,他站在路灯下面,一则是为了安全,现在城市太乱,
他怕真碰上一些想出手时就出手的人,二则也是为了一会让司机好看到他。他连连
抽了两支烟,突然觉得自己挺无聊的,找什么李月梅啊。如果这事真得让妻子知道
了,该怎么说自己呢。
    陈长平感觉时间很慢。风悠悠地刮着,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他数着地上的烟
头,他已经抽了十几支了。
    一辆桑塔纳停在陈长平身边,车门开了,一个年轻的司机探身出来:“您就是
陈长平先生吧。”
    陈长平忙笑道:“我就是。是罗厂长让您来接我的吧?”
    司机笑道:“可把我们厂长急坏了。快上车吧。”
    陈长平笑道:“我这儿还有一辆自行车呢。”
    司机说:“放在车后头吧。”就走到车后边,把车屁股掀开了。陈长平就把车
子推过来。司机就抓起自行车放了进去,露着大半截。陈长平就想起电影上那些深
夜作案的大都是这样胡乱装车的。
    陈长平说:“行吗?”
    司机说:“没事,上车吧。”
    陈长平就上了车。
    车子就开起来,两边的路灯就朝后倒去。陈长平就没话找话地问:“师傅贵姓
啊。”
    司机笑道:“免贵姓张。大路姓,遍地都是。陈先生是第一次来S 市吧?”
    陈长平点头笑道:“可不是,要不迷路了呢。”
    张司机说:“最近市里挺乱的,前天就在这不远,刚刚有一个人被杀了。听说
是让人扎了十几刀。那生儿育女的玩意儿也让人割了。真够惨的。好像是件花案。”
    陈长平心里冒了一股凉气:“这市里治安情况也不好?”
    张司机摇头苦笑:“好什么,没人管的,前几天东城刚刚有一个出租汽车司机
给人勒死了,现在还没破案呢。好些厂子开不出支来,治安情况不好……坏了。”
张司机低声叫了一下,就突然停住了车。
    陈长平也就看到了,一个高个子警察站在了路中间,伸手拦住了车。张司机低
声骂道:“操蛋的,又遇到了半夜揩油的了。”就开门下了车。陈长平也忙跟下车
来。他一下车就感觉风挺凉。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警察身边。大个子警察伸出手:“把本子拿来。”
    张司机忙笑道:“大哥,我这是刚刚接了一个客人。来我们厂办事的。”
    警察脸上毫无表情:“你们超速了,罚款。八十。”就从兜里掏出一本票据来,
就要撕。
    张司机忙陪笑道:“都是市里的,就算了吧。抽烟,抽烟。”就摸出一盒烟,
撕开封,弄出一支递过去。
    陈长平就想起自己装着的大中华,忙掏出来:“抽我的,抽我的。”
    警察摆摆手:“不抽,不抽。别嗦了。快点掏钱吧。也就是看着是市里的,
我才少罚你们点,要是市外的,我要的这点算个屁。就算我今天倒霉了。”
    张司机苦笑道:“不能不罚嘛?”
    陈长平也赔笑道:“可不是嘛,就算了吧。别罚了。”
    警察笑道:“咱们换着想想,我大半夜在这蹲着,不罚你们你们觉得合适吗?”
    张司机也笑了:“可也是,你也挺不容易的。”就掏出三十块钱递过去。
    警察接过去,又伸过手来:“不够,再来五张。”
    陈长平忙说:“算了算了。我们不要票了。”
    警察嘿嘿一笑:“你们这是让我犯错误啊,你们现在心里不定多恨我哪。回头
就敢到上边捅我一下子。少废话,再掏五十。别不认便宜。”
    张司机苦笑道:“我真没带钱,这三十块钱还是昨天打麻将的本呢。你不信你
搜嘛。”
    陈长平忙说:“算了算了,我给他。”就掏,却也没有五十块钱,就掏出一张
一百的来。把那三十块钱接回来塞给了张司机。
    警察用手弹着那张一百的票子,发出啪啪的响声:“操蛋,真的假的啊?”
    陈长平卟哧笑了:“我们可不敢跟您玩假的啊。人民警察爱人民,人民不敢骗
警察嘛。”
    警察被陈长平逗乐了:“这年头假的也太多了。”就掏兜,却掏了个空,就笑
道:“我还真找不开了,不瞒你们说,我刚刚出来,还没开张呢。”
    陈长平忙说:“不用找了。您就买包烟抽吧。回见吧。”
    警察半推半就地说:“这可不行。”
    陈长平挺义气地说:“就算我请您了,大半夜碰到了,就是缘分。再见。张师
傅,咱们走吧。”二人就上了车。
    张司机就开车。一路上,张司机就骂:“这叫他妈的什么世道啊。您说这跟截
道有什么两样啊?”
    陈长平一觉醒来,已经是早上九点多了,他昨天晚上回来,跟招待所的服务员
要了一盒方便面吃了才睡。可能是吃得不舒服了,早上起来肚子有点胀。他刚刚下
床去了卫生间,桌上的电话就响了。他猜一定是罗永年打来的。却是常风珍来的长
途。陈长平就听出是妻子的声音。就笑:“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呢?”
    常风珍笑道:“王厂长告诉了电话号码。”
    陈长平想起昨天给王厂长打电话了,就笑道:“你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来了。
有事嘛?”
    常风珍说:“冯局长回来了,刚刚找过你。”
    陈长平奇怪道:“他怎么去了这么两天就回来了。不是说去十天嘛?”
    常风珍说:“他说市里有急事把他催回来了。问你去哪了,我没敢说你帮我们
卖鞋去了,就说你去考察市场了,一两天就回来。我跟冯局长聊了会儿,我看冯局
长这个人挺好的,他让你一两天找他,他说有事,我猜就是那件事。另外,我们厂
长想高薪聘你,一月给你两千。我动心了。你考虑考虑。”
    陈长平笑道:“两千?真是不少。”他突然想起了李月梅两口子。就暗暗感慨
了。他想起老曹给他办的那大酒店的事,就问:“老曹那边有信儿了吗?”
    常风珍就泄气地说:“唉,你不说我还忘了,你走当天晚上老曹就来了,说那
家大酒店不行了。因为有人嫖娼,让公安局给封了。老曹说再给你联系一个别的地
方。我说算了。”
    陈长平心里沮丧了一下,就说:“那我就死心塌地去冯局长那里吧。”
    常风珍说:“你也考虑考虑我们厂聘你的事。”
    陈长平说:“你容我想想再说。”
    常风珍笑道:“你还真成香饽饽了。那你就赶快回来吧。”
    陈长平说:“我还想再玩几天呢。”
    常风珍不高兴道:“你还玩什么玩啊,快回来吧。对了,楼上小吴确诊了,是
白血病。”
    陈长平一惊:“真的?他不就是胃病嘛?”
    常风珍叹道:“真是确诊了,可是还没住院呢,医院要押金二万块钱,小吴厂
里也没钱,小吴的爱人天天哭,才几天功夫,头发都白了。”常风珍的声音有些酸
楚了。
    陈长平想了想说:“你把咱家的钱借给他一万。”
    常风珍说:“我说了,小吴不借,他说他都这样了,不能拖一屁股烂账,到时
候还不上的。这人真是自觉。”常风珍的声音哽咽了。
    陈长平听得心里发紧,一股挺酸的东西直往眼睛里涌,他想了想说:“总得先
看病啊,我这次给你们厂跑这批鞋,不是能挣几万嘛,咱们就帮着小吴点,也算是
造福邻里吧。”
    常风珍道:“行。你挣的,你说了算吧。你可是快回来啊。别让冯局长等你啊。”
就放了电话。
    陈长平呆呆地没缓过神来,就想起自己临来时,还去看过小吴,小吴没事似的
还跟自己开玩笑呢。这人真是说完就完了啊。就像一片叶子,说黄就黄,说落就落
了啊。这人真是不结实啊。
    门外就响起罗永年声音:“老陈,睡醒了嘛?”就呼咚咚地敲门。
    陈长平忙去开了门。罗永年笑嘻嘻地进来了。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怎么样?
今天我陪你转转。昨天半夜才回来,跟你那个老乡有什么故事没有啊?看你那样子
怪怪的。我想那老乡是个女的吧。讲一讲故事给我听听。”
    陈长平骂道:“你脏心烂肺的天天想着故事,你跟章秘书才有故事呢。”
    两人哈哈乱笑了一通。陈长平就说:“我今天就得回去了。”
    罗永年愣了愣:“不行不行。你急什么,既然来了,就好好玩几天嘛。”
    陈长平就赶忙撒了一句谎:“我老婆有病。我得带她上医院去看看。我刚刚接
了电话。催我紧着回去。”
    罗永年皱眉道:“真是这样那你就走吧,我可不敢留你了。”就抓过桌上的电
话要通了章秘书。罗永年说:“你给老陈订一张今天下午的软卧。要下铺。”
    陈长平知道这票不用自己掏钱,就没吭气。就想起李月梅的事情,就说:“老
罗,我还得求你一件事。我前天晚上去看过的那个老乡,两口子都给厂里提前退休
了,退休费也发不整齐。你厂里效益好,是不是给弄个临时工干干啊。那男的是个
锅炉工。”
    罗永年笑道:“你真是给我凑热闹。行吧,你让他来找我吧。”说着,声音软
下来,竟叹了口气:“其实,我这厂也没几年好日子过的,我现在手里这几件产品,
再有三两年就得淘汰,现在厂里一点后劲也没有,到时也得发不出工资啊。花无百
日红,混一天是一天吧。”说完了,就长叹一声,连话也不想说的样子了。眉宇间
露出十分疲惫的样子。
    陈长平一愣,心里觉得罗永年也是挺不容易的。就从兜里掏出老赵写给自己的
那个电话给了罗永年:“这是电话,你看着方便就给办一下。”然后又补了一句:
“实在困难就算了。”
    罗永年笑笑:“我看着办吧。”就接过装了。
    中午吃过饭,陈长平刚刚要睡一觉,罗永年就打来电话,说车票买上了,下午
三点的,他有点急事脱不开,就不来送了,让章秘书送去车站。陈长平笑道:“你
忙你的吧。”
    罗永年问:“你还有什么事没有?”
    陈长平笑道:“该办的都办完了,还有的事啊。”
    罗永年坏笑:“你还真的就是的事没办。”
    两人都笑了。
    罗永年说:“给我向常风珍带好啊。”就把电话放了。
    陈长平想睡可不敢再睡,心想这两天中午睡都耽误了,可也没觉得怎么样,看
来人这习惯也不是不好改正。他就起来收拾东西。过了一会,章秘书就来喊陈长平,
陈长平已经收拾好了,就跟着章秘书上了汽车。陈长平就问章秘书:“罗厂长干什
么去了?”
    章秘书说:“刚刚厂里来了几个大客户,一下车就叫阵,罗厂长正陪着他们搓
麻将呢。”
    陈长平笑了,想说罗厂长吃喝嫖赌样样精通啊,可是没好意思对章秘书说。
    到了火车站,章秘书从车上拎下一只大袋子,里边装着吃的喝的。陈长平忙说
:“你带回去,我用不着的。”
    章秘书笑道:“这都是罗厂长给您准备的,您要是不带着,我就算是没完成工
作。回去要挨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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