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梦王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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绮梦王国- 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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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莉娜转头瞪着爱琳姑妈,但是珍妮一心只念着自己的愧疚感,没有注意到莉娜的反应。“你不了解威廉,爱琳姑妈。我爱他。”

  “他也爱你。”莉娜同情地说,但是又加上一句。“可是他不像父亲,他爱你的程度胜过他对我们‘敌人’的恨意。”

  珍妮闭上眼睛。“求求你们,不要这样子对我。我——我知道什么是对的……”

  号角声突然响起,全场安静下来,听着大会宣布比赛规则。

  珍妮屏息听着:首先有三场枪术比赛。第一场是一个法兰西人与苏格兰人对抗;第二场是洛伊对抗一个叫杜蒙的法兰西人;第三场是洛伊对抗费义安——珍妮前任的“未婚夫”之子。

  观众疯狂了,他们原以为可能要等一整天才能看到一场“黑狼”的比赛,没想到头一个小时就有两场。

  大会接着又宣布:枪术比赛将采用日耳曼式规则,也就是说将采用重量级矛枪,而且枪头上没有保护性的钝套。这个宣布使群众兴奋不已,却使珍妮心悸。

  比赛开始,乐声大作,所有与赛骑士先绕场一周。

  这时就连珍妮也不得不为眼前壮观的场面叹为观止,各式各样的徽志与五颜六色的华丽旗帜充满了场内,四百多名骑士的甲胄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她的父亲与异母弟弟马康也在其中,但是她的丈夫没有出现。全场的观众激动地喊着:“黑狼!黑狼!”

  第一对竞技者上场了。参赛的两名骑士分别骑到妻子或心上人的面前,举起矛枪,等着她用头巾或丝带系在上面表示鼓励。然后他们各骑到场子两端相对,准备就绪之后,等号角声响起,就拼全力冲向对方。

  法兰西人的矛枪击到对方盾牌上,苏格兰人在鞍上摇晃了两下,又恢复了骑姿。又连续冲刺了五个回合之后,法兰西人终于把对手挑下马,全场响起如雷的欢呼声。

  珍妮根本没有注意到这场比赛的结果,只是瞪着自己放在膝上紧紧握在一起的双手,屏息等着号角声再响起。

  等号角声终于响起的时候,观众几乎要疯狂了。珍妮虽然拼命告诉自己不要看,她还是抬起了头。出场的法兰西人身材特别高大,护肘部分的甲胄往外凸出,像一只张牙舞爪的蝙蝠。他策马走到一处看台前请求一位女士祝福,这时候观众逐渐安静了下来。

  一阵恐惧袭来,珍妮连忙想转移目光,但即使不看,她也知道是洛伊出场了——因为群众突然变得平静出奇。她不由自主地抬起头,心脏几乎要停止了:他穿着一身黑,马身上披的毡子也是黑色。

  即使以此刻已经熟识他的珍妮看来,他的模样依旧骇人。

  她看见他朝自己的看台骑过去,感到他一时误以为坐在那原来是她的位子上的女人是她。但是他并没有骑到那个位子前。也无视于场内起码一千多名的女士正疯狂地对他挥舞面纱与丝带。洛伊只是掉转“宙斯”的方向,朝对面走来。

  珍妮的心一沉,因为她发现他是在朝着她骑过来。群众也发觉了,开始沉默下来静静地看着。梅家的每一个人都在大声咒骂他,洛伊依然直行到珍妮前方停了下来,但是他并没有举起矛枪请她赐福鼓励,因为他知道她不会那么做。他做出更令她震惊的事,他坐在马背上,“宙斯”不安地移动着身子,而他抬头看着她,缓缓转动矛枪,使一端触地。

  那是在致敬!她的心在狂叫。他在向她敬礼,而在那一刻珍妮感到一阵痛苦与惶恐,那种感觉甚至强过威廉之死所给她的冲击。她从位子上半站起身,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然后机会过去了。洛伊掉转马头走到场子的另一端,与那个法兰西人相对而立。

  号角声响起,洛伊低俯身子,一踢马腹,朝对手直冲过去。他的矛枪重重击到那个法兰西人的盾牌上。对方翻身落马,右腿显然已经断掉。这一场比赛结束了,洛伊骑回场子另一端,面对着入口静静等着。

  洛伊在比赛之前曾经看过费义安,觉得他看起来精神抖擞极了。他出场时看起来和洛伊一样危险,披着费家代表性的墨绿色和金色,马蹄稳重地踢在地上。

  珍妮发现洛伊在审慎评估费家这位未来族长的实力,并不敢掉以轻心。

  她望着洛伊的脸,可以感到他那凌厉的目光直逼着义安。

  她看得太专注,因而没有注意到义安已经骑到她面前,对她伸出矛枪尖……

  “珍妮!”贝姬的父亲抓住她肩膀,使她注意到义安。珍妮抬眼一看,发出一声惊呼,难以置信地呆住了。

  但是爱琳姑妈却故意高兴地喊出来:“费义安!”爱琳姑妈抓起自己的面纱。“你一向是最勇敢的男人。”她俯身向前,把黄色的面纱系在蹙着眉头的义安的矛枪尖上。

  当义安就位时,珍妮发现洛伊有了微妙的不同,他还是和先前一样静立不动,但是却有一点前倾,流露出怒意,仿佛急切地想冲向这个竟敢求他妻子祝福的对手。号角响起,洛伊正要攻击,义安已举枪刺向前。一阵枪击盾牌的声音,转眼之间,义安连人带马翻倒在地,掀起一阵飞尘。

  观众席间响起一阵狂喊。但洛伊并不理会,只是冷眼看着对手被人扶起,然后他又掉转马头,走出场外。接下来是珍妮最怕的一项竞赛。两队人马相攻,可以用指定的尖锐武器,当对手拿下面盔休息时不能攻击他,而最后哪一方留在马上的人最多就得胜。

  但是规则限制仅此而已,而且对手可以使用宽剑。

  双方各有一百名骑士——一边以洛伊为首,另一边是杜蒙。

  珍妮看到杜蒙所率的人马,身子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她父亲、马康和费家等族人也在其中。在场内这种阵容就好像实际生活一样,英格兰人在一边,而法兰西人与苏格兰人在另一边,宛如作战一般。珍妮忍不住想尖叫出来。

  号角响起,珍妮开始为每一个认识的人祈祷。两百个人马杀在一起,大地仿佛都在震动。接着二十个珍妮的族人由她父亲与兄弟率领——直朝洛伊冲去,手里挥着宽剑猛砍。

  珍妮的尖叫声被英格兰人的怒吼淹没了,她看到的是最撼人的一幕——剑术与力量表现。洛伊像着魔一般,反应敏捷,力气勇猛。他迅速把六个人击下马之后,终于自己也被打下马来,但是这场噩梦仍在变本加厉,珍妮不自觉地和大家一样站了起来。她看见洛伊像一个复仇的魔鬼,双手抓起宽剑用力挥下去——对准了她的父亲。

  珍妮并没有看见洛伊的手腕一转,改攻向另一个苏格兰人,因为她已经双手掩面尖叫起来,她也没有看见洛伊的盔甲之下流出血来,因为她兄弟拿出偷藏的匕首刺到他的颈下。

  她更没看见他们已把洛伊重重包围住,对着他的全身上下猛攻。

  当她放下手时,只看见她父亲依旧站着,而洛伊像个狂人一样在与费家的三个人对抗……他每发出一击,就有人倒下去。

  珍妮猛然离开位子,几乎撞到也已闭起眼睛的莉娜。“珍妮!”爱琳姑妈喊道。“我认为你不该——”但是珍妮不予理会,泪眼迷蒙地跑到自己的马前,由惊呆的仆从手中接过缰绳……

  “看,夫人!”仆从喊着。“你有没有看过有人像他这么善战的?”珍妮抬眼,看见洛伊的宽剑正击在一个苏格兰人的肩上。她也看见她父亲、弟弟、贝姬的父亲和另外十几个苏格兰人正从地上爬起来,身上都已经挂彩。

  她看见的是迫近的死亡。

  她回到自己房间里,靠在窗前,眼前仍不住浮现刚才那血腥的混战情景。已经一个小时过去了,她悲伤地想着,等洛伊赛完十一场比赛,不知要打败多少个傻得向他挑战的苏格兰人。

  她擦去一滴眼泪,并不曾想到洛伊会出什么事,因为他是所向无敌的。她看到他勇猛的丰采,而……上帝原谅她……她竟然以他为傲。

  她的心恍如被撕扯一般。她站在那里,虽然看不见场地,却仍然可以听见号角声,心里暗数着比赛场次。

  门突然打开,猛撞到墙上,使她吓了一跳。“穿上你的外套,”泰凡气势汹汹地说。“跟我回去,不然我用拖的办法也要把你拖回场中去!”

  “我不要回去,”珍妮喊道。“我不愿意看见我的丈夫把我的家人撕成碎片……”

  泰凡抓住她的肩膀,把她身子转过来。“我来告诉你情形是怎样的!我哥哥在场子上快死了!他曾经发誓不对你的亲人下手,而你的亲人发现了这一点,于是就开始想屠杀他!”

  他咬牙切齿地摇撼着她。“他们要把他撕成碎片,他已经受了重伤,我想他已经没有感觉了。他以为自己能够对抗他们,但是不行,而又有十四个苏格兰人已经对他提出挑战了。”

  珍妮瞪着他,脉博狂跳不已,站在地板上仿佛生了根一般。

  “珍妮!”泰凡喊道。“洛伊在让他们杀死他!”他紧紧捏住她臂膀。“他要在场上为你而死。他杀死了你的哥哥,而他现在要赎罪——”他的话声断了,因为珍妮已经挣脱他的掌握,开始朝外面跑出去……

  卡加里朝洛伊走近时,往地上吐了一口口水,但是洛伊根本没注意到这种小侮辱。

  洛伊蹒跚地跪着,摇摇晃晃地举手摘下面盔,想换用左手拿着,但是他的左手无力地挂在身侧,盔甲掉在地上。佳文在朝他跑过来——不,不是佳文——是一个穿蓝色斗篷的人。他眯起眼睛看着,不知那是不是他的下一个对手。

  血汗和痛楚使他视线模糊,洛伊一时间以为自己看到一个女人在朝他跑过来——她的长发披散开来,在太阳底下发出耀眼的金红色光泽。珍妮!他难以置信地瞪着,而场中群众声如雷鸣。

  洛伊呻吟着,想用没断的右臂把自己撑立起来。珍妮回来了——来看他打败仗,或是他的死亡。但即使如此,他也不愿意让她看见他这样死去。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踉跄地站了起来,用手背擦眼睛,看得较清楚了一点,发觉那并不是他的想象。珍妮在朝他跑来,全场突然变成一片静默。

  珍妮见到他的左臂挂在身侧,不禁发出惊呼。她在他面前停住,而她父亲在场边吼着要她捡起洛伊脚边的矛枪。“用它!用那把矛枪,珍妮。”

  洛伊明白她为什么来了。她是要来完成她亲人没做完的事,为她哥哥报仇。他动也不动地望着她,看见她弯下身去时脸上尽是泪水。但她没有捡起矛枪,而是捧起他的手,用双唇吻了上去。他痛苦而困惑地看着她,终于明白她是在向他下跪。他由胸腔中发出呻吟:“亲爱的,”他断断续续地说着,手臂用力想使她站起来。“不要这样子……”

  但是他的妻子不听他的话。珍妮当着七千位观众面前,卑微地跪在丈夫身前,把脸埋在他手中,双肩因哭泣而猛烈抽动着。然后她站了起来,抬起泪眼看着他,挺直了肩膀。

  洛伊只觉得一阵骄傲,因为她昂然站在那里,仿佛她已被国王封为骑士一般。

  佳文冲了过来。洛伊搭着他的肩膀,蹒跚地走出场外。

  他出场的时候,观众的欢呼比他击败杜蒙和费义安时更热烈。

  洛伊在帐篷里缓缓睁开眼睛,却发觉自己丝毫不觉痛楚。

  由外面的声音判断,比赛仍在进行。他发觉自己的右手被人握着,转过头去看,瞬间以为自己在做梦:珍妮正俯视着他,背衬着刺眼的阳光。她在对他甜蜜地微笑,美丽的眼睛让人心醉。他仿佛听见她的声音来自遥远的地方:“欢迎你回来,我的爱。”

  他突然明白了,大声说道:“我死了。”

  但是她摇摇头,小心地坐在他的床边。她俯身向前,撩开他头前的发丝微笑着,长睫毛上闪着泪珠。“如果你死了,就轮到我上场对抗我那异父母的弟弟。”

  她的手指冰凉,而她贴着他的臀部又绝对具有真人的感觉。也许她不是天使,也许他没死。“你要怎么对抗呢?”

  “呃,”她低头轻轻吻他的唇。“上次我是这样做的……我把脸上的盔甲揭开……然后我就这样子——”她吐出舌头,甜蜜地伸到他的嘴里。他没有死,天使绝对不会这样子亲吻的。

  他用右手搂住她的肩正要吻她,又突然想到地说:“如果我没死,那为什么我不觉得疼?”

  她轻声说:“爱琳姑妈配了一种药水让你喝了。”

  他幸福地轻叹一声,把她拉下来吻着,精神开始振奋起来。

  一分钟以后,洛伊平静地问:“我伤得有多重?”

  珍妮咬着嘴唇,眼里闪过痛苦的神色。

  “那么糟吗?”他开玩笑地说。

  “是的,”她低语道。“你的左臂断了,还有三个指头也断了。你脖子上和胸骨上的伤——泰凡和佳文说是马康的杰作——伤口很深,但是现在已经不流血了。你腿上伤得很厉害,不过血也已经止住了。你的头上受到重击——显然是在你拿掉头盔时被我的族人打的。此外,你全身都是瘀伤。”

  他扬起眉毛。“听起来还不算坏。”

  珍妮露出微笑,但是他又问道:“接下来还有什么?”

  她立即明白他指的是什么。她衡量一下他再战一场的可能。一会儿之后她说:“那要看你来决定。不过在外面那‘光荣战场’上,有一个叫梅马康的人在一小时以前对你下了战书。”

  洛伊抚着她的脸颊,温柔地问:“你是认为我即使把盾牌固定在断臂上也能打败他?”

  她低头向:“你能吗?”

  他的嘴角露出一丝懒洋洋的笑容。“当然。”

  在帐篷外,珍妮站在里克身边,看着洛伊由佳文手中接过矛枪。他回头对她投以含有深意的一瞥,然后骑着马走出去。珍妮明白了,喊住她的丈夫,用剪刀剪下一角衣服,系在他的矛枪尖上。

  她与里克并肩看着洛伊骑出去,场内的观众欢声雷动。珍妮只觉得喉头哽咽,望着他矛枪尖上的那块蓝色丝布,明白那象征着她已经切断了与自己国家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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