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昼之月 作者:游川和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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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昼之月 作者:游川和彦-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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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子直视着直树。直树思索着该如何开口。

  “现在觉得怎么样?”

  由子答道:“我马上就要死了!”她看到直树的表情,便继续说道:

  “你那是什么表情嘛!每个人都会死的啊!人来到这个世上,就一定会死的,这就是人生啊!可是,如果活着的时候一直是一个人的话,那就太寂寞了。直树,在你人生的历程中,如果遇到了你觉得最重要的人的时候,千万别放她走!绝对别让这个人从你身边溜过!或许你根本不想听我的话,但就这件事,你一定要听我的!”

  由子像是说出了心中最想说的话似地,眼睛定定地看着这个和自己始终无缘的儿子。但是,今天他能来这里看自己,所有的一切都尽在不言中了,有一种言语所不能表达的东西,温暖地从由子的心中涌了上来。

  舞永和直树来到了河边。

  白云在蓝天上飘浮,一大片翠绿的野草随风摇曳着。绊造很有精神地蹦蹦跳跳,在两个人脚边绕来绕去。

  “你母亲的情况怎样?”

  直树“嗯”地应了一声,没有继续回答。但他脸上的表情却是如此地坦然。

  “以后你要常常去看她喔!”

  “我知道!”

  听到直树的回答,舞永松了一口气,“那么,我先走了!”舞永转身打算离去,但直树的声音却从背后响起。

  “你愿不愿意帮我?从今以后好好帮我。过去,我只是想着要帮你、要保护你,其实,真正要求助的是我自已啊!我希望你能永远在我身边,如果不能这样的话,我会连活下去的勇气也没有的!”

  直树凝视着舞永,等着她的回答。而舞永则流下了感激的眼泪。

  “谢谢你!”

  似乎觉得还不够,舞永在心中又诚挚地向直树说了声:“谢谢你……”

  这天,直树和舞永一起到了医院。

  他们向正好在值夜班的茉莉说明了两人将一起接受治疗的决心。对舞永来说,她终于找到了最佳的“key person”了。

  “太好了!这对舞永来说是最重要不过的了!这样一来就一定没问题的,舞永,你一定会完全复原的!”

  茉莉诚心地祝福着舞永,但直树的脸上却浮现了复杂的表情。曾追求过茉莉的直树,觉得自已现在无法若无其事地看着茉莉的脸。

  “你这是什么表情啊?难不成你介意我的事?”

  “也不是这样的……”

  “拜托你,别胡思乱想好吗?好了,我该回护理站了。我会先跟医生说的,明天你们可要一起来喔!”

  “真是谢谢你了!”

  “别见外了,拜拜!”

  茉莉开朗地说道,然后就转身回护理站。在空荡无人的医院里,就只有这里最明亮了。茉莉独自坐在这小小的护理站之中,忍不住掉下了眼泪。

  直树终究还是回到了舞永的身边……。当时直树把目标转向她时,自己暗自雀跃的心情算是什么呢?茉莉为这个曾经有过期待,但如今却一切落空的自己感到很悲哀。

  就在此时,护理站的铃声大响。不知是那个的病患极需要援助了。茉莉赶紧擦干了眼泪,对着对讲机说道:“知道了,我马上去!”

  一听到病患需要帮助,茉莉又恢复了专业的意识,脸上浮起了白衣天使的美丽光采。

  第二天,舞永和直树一起到了医院。依照筒井医生的计划,舞永必须混合接受‘想象训练’及‘脱感疗法’等治疗。当医生问直树.是否有自信能面对接下来的严厉考验时,直树坚定地点了点头。

  “所谓‘想象训练’,简单地说,就是让舞永小姐来医院,让她想象自己和各式各样的男人接触,然后籍着这个过程慢慢地消除她心中对男性的恐惧。而‘脱感疗法’则是一种有些类似‘过敏疗法’的方式,它的目的是为了让舞永小姐能够和男子单独共处一室也不会有恐惧。一开始,先从体育馆等较大的空间开始,让两个人共处。然后渐渐将场所的范围愈缩愈小,让她能一点一点地习惯和男人独处。不过,想要治好舞永小姐的病,是绝对不能操之过急的,这对心理的治疗会有极大的反效果,请你们记住这一点!”

  在第一天治疗课程结束之后,舞永和直树来到了直树母校的体育馆里。

  体育馆中空无一人,夕阳透过挑高的窗子,将天花板映得一片明亮。但是,两人踏着体育馆的地板,却觉得有些许的阴凉。直树把入口的门关了起来。“砰!”的关门声响彻了整个馆。

  两个人稍微技开了一点距离。而舞永则仿佛在审视自己内心似地,一动也不动。在这样一个密闭的空间里,单独和一个男人在一起,这让舞永有些许的压迫感,但她的心中却不再有剧烈的悸动。若对方不是直树的话,就算是在这么宽广的空间里,自己也应该会大叫出声吧!因为门是紧闭的,对方随时都有可能挨过来!

  “嗯!真是对不起,让你陪我来这种地方!”

  “别这样说!”

  两个人顿时沉默了起来,直树忽然“叹哧!”地笑出声来。舞永连忙问道:“你在笑什么?”

  “我想起高中时,自己曾在这里向女孩表达爱意的模事!”

  舞永很感兴趣地继续追问,直树只好略带腼腆地告欣了舞永。

  “你可别笑我喔!那是我高中时的事情,我对那女孩说:‘到死也要跟你在一起’!”

  “真是可怕的高中生!”

  舞永一边想象直树当时的模样,一边笑着说道。

  “嗯,我可以直呼你的名字吗?”

  于是两人互叫着“直树”“舞永”。

  “永远陪我在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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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会的!”

  “再也不离开我!”

  “不会离开的!”

  “今天,我不想就这样离开你。我希望陪在你身边,一直到明天早上。就像普通的情侣”样,一直待在你身旁!”

  舞永第一次这样对直树撒娇,将心中所想的坦诚地说了出来。

  这天夜里,直树来到了舞永的住处。

  直树曾经有过一次失败的经验,所以这次,他没有马上走进房间里,而是略带犹豫地站在门口。

  “我在这里就好了!如果你觉得受不了的时候,我可以马上出去!”

  当直树把话说完的那一瞬间,舞永突然紧紧地抱住了他。直树心中充满了怜爱和自责,但他却不敢回抱舞永。“等一下……。医生不是说了吗,别太急躁比较好……”

  “你别担心,我会努力的!”

  听了舞永的话之后,直树轻轻地抱住了她。舞永虽然很紧张,但却也顺着直树的动作。直树温柔地把舞永抱到了床上。

  这次是否能达成愿望呢?两个人跨越心中的不安,鼓起勇气向困难挑战。

  直树的手缓缓地解开了舞永的钮扣。舞永的身体抽动了一下,把脸别开了。

  “今天先不要好了!”直树这样说道,但舞永却闭着眼睛说:“不要紧!”她催促着直树。

  直树依旧把手停了下来,这时舞永有些焦躁地自己脱下了胸衣。霎时之间,雪白的胸部就呈现在直树眼前。但同时映入了直树眼帘的,是舞永肩上那道怵目惊心的刀疤。

  直树有些吃惊地把视线移开。在心中升起欲望的同时,直树有种心痛的感觉。而直树的一切表情,都没逃过舞永的眼睛。那次事件烙印下来的伤痕就这样赤裸裸地呈现在直树的面前。当时的自已在刀尖的威胁下被施暴,最后还如同废物般地被丢在垃圾堆里。这恐怖的回忆又再度侵袭舞永,使得她全身颤抖,怎么也抑止不下来。

  直树温柔地想止住她的颤抖,对舞永心中的痛苦也觉得感同身受。

  “太勉强自己是不好的!”

  直树轻轻地把薄被单盖在舞永身上,然后起身离开了床旁。舞永不安地问道:

  “你要回去了吗?”

  “我会在这里陪你到天亮的!”

  听到这句话,舞永的眼里涌上了泪水。

  这天夜里,直树陪着舞永一直到天亮。每当他朦朦胧胧地睁开眼睛时,都会确认一下舞永是否就在身边。舞永在微弱的灯光下沉沉地睡去……令人怜爱的脸庞……。直树心中为了舞永第一次这样向他撒娇,这样依赖着他而感到无比的欢欣。

  “对不起,好象又给你带来困扰了!”

  一早醒来,舞永依偎在直树胸前说道。她虽然对直树的温柔感到很贴心,却也为他觉得难过。多想和他有肌肤之亲,但是却因为无法抚平心中的不安,而不能完成这个心愿。

  而直树也为了舞永,压抑住内心的火焰,把欲望此成了款款柔情。

  
  









第十一章

  舞永在医院的治疗已经进行到了‘想象训练’的课程了。闭着眼睛接受催眠的舞永,走进了和直树两人共同相处的想象空间。而直树则透过单面透视镜,看舞永在诊疗室内接受治疗的过程。

  “你想象看看。现在直树从门外走了进来;然后,就坐在你的身旁。不久,直树就轻轻地握住你的手。”

  医生继续说着。如果舞永一直像现在这样,对“性”抱着排斥的态度的话,那她一生都会把自己封闭在一个硬壳之中。所以医生必须借着重复这一类的引导,让舞永能渐渐地接受男性而恢复正常。

  “接下来,直树开始摸你的胸部。他轻轻地、慢慢地开始抚摸你……”

  当医生这样引导着舞永时,舞永的身体开始颤抖。筒井医生见状后决定,这一天的治疗就到此为止。他解除了舞永被催眠的状况,醒来后的舞永则安心地微笑着。

  之后,筒并医生告诉直树和舞永,希望他们就这样好好地继续接受治疗。

  “先前跟你们提的‘脱感疗法’,你们试过了吧!?在哪里试的?”

  “嗯,在我高中母校的体育馆里。”

  “两个人单独相处,没什么问题吗?”

  “一切都很顺利!”

  “之后呢?两个人有肌肤之亲吗?”

  直树回答道“没有!”但医生却看出了舞永眼神有异。于是他把舞永支开了,留下直树一人在诊察室里。

  “她的情况渐渐好转了,但是,说得严重一点,一个女孩子若对‘性’有了恐惧感,想要克服它是很困难的。你想象一下,就好比硬要把一根棒子插入她的身体似地,她当然会感到痛苦啊!对她来说,‘性’就像是这么一回事。今后,就算一直持续做治疗,我也不敢保证她会完全正常。即使如此,你也愿意陪在她身边吗?”

  “我会努力的!现在的我!也只能这么做了!”

  直树毫不掩饰地这么说道。他的态度让筒井医生稍微放了心。

  舞永在医院的庭院里等着直树,也把前晚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陪在一旁的茉莉。

  “昨晚,我不想离开他,而且我以为自己应该不会有问题的才对……”

  “不能太急的!你是不是以为,如果一直无法和他有进一步的关系发生,他就会离你而去?”

  “你觉得不会这样吗?我的心里很不安。”

  “你一定要相信他!你不该随便乱想,应该让一切顺其自然才对!”

  “对不起!茉莉,有关直树的事,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你别这么说。我根本不会在意的。你别想太多了,舞永。”

  这时,直树正好来了。茉莉告诉直树,由子的情况并不乐观。虽然她已在服用抗癌剂,但由于头发并没脱落,可见得药完全没有发挥效用。由子身上的癌细胞比想象中蔓延得要快。

  在病房里,智香正在劝由子吃饭。但是,手术后动弹不得的由子,整天待在充满药味的病房里,觉得一点食欲也没有,而且心情烦躁极了!

  “你不能不吃东西的!”

  “求求你,让我出去!我不想死在这里,我想到外面看看,求求你!”

  “不行的!不管怎样,你先吃饭!待会儿我再问护士小姐能不能让你出去好了!”

  “我知道了。我不会再求你,我自己出去!”

  由子想从病床上坐起来,智香急忙阻止她。

  “你别这样!别做傻事!”

  “这是我的自由!反正我也快死了,做什么事都不要紧吧?反正也医不好了!”

  由子把智香的手甩开,开始失声大哭。这时,和茉莉一起来到病房前的直树惊讶地在门口站住了,而茉莉则赶紧走进病房里。

  “怎么了?富坚太太!”

  “跟你无关!”

  “是吗?那你就继续哭吧!”

  和慌张失措的智香不同,茉莉对由子摆出很干脆的态度。“整天想着不高兴的事,当然就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了,这样做只会让自己和周遭的人不舒服罢了。不吃饭也没关系,那你就一直打点滴好了!不过,这么一来,你就绝对别想去外面走走了!即使这样,你也无所谓吗?”

  听到茉莉这样说,由子稍微平静了下来。茉莉拿着汤匙、舀了食物放到由子嘴边,由子也只好张嘴把东西吃了下去。而她的眼睛也瞄到了站在门口没进来的直树,但她什么也没说,只是缓缓地咀嚼着食物。

  直树觉得自己有些看不下去了。原来个性强悍俐落的母亲,现在竟如同孩子般地让别人喂食……。

  智香看到了茉莉的态度,不禁对自己的无能感到可悲。她和直树走到医院楼顶的晒衣场时,她说出了亲身的感受。

  “我觉得好羞耻,原本以为照顾妈是一件很简单的事,结果却发现自己什么也不会。我不敢直接用手去拿妈妈换下的脏衣服。她是我亲生的妈妈,但我却还拿着棍子用搅拌的方式洗她的衣服。我心里甚至还在抱怨,为什么自己得做这些事?如果那时我逃开了,那我就真的是个差劲到极点、无药可救的人了……”

  斗大的泪滴从智香的脸颊上滑了下来。直树不知该说什么,只是站在妹妹的身旁,默默地帮她晒母亲的衣物。

  楼顶的风吹干了智香的泪水,晒衣架上的衣物也随风摇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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