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回离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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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回离弦-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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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身着布衣的船夫在船首划着船,宽大的斗笠遮住了整张脸,只露出瘦削的带着凌乱胡茬的下颌。船尾,一个白衣男子坐在尽头的梁木上,淡漠的目光望向血色渐深的天际,不发一言。一抹黑色的纱衣随着海风飘动着,偶尔遮住了他的视线。
  钟弦一手拂去眼前黑色的衣袂,神色中隐隐溢出一丝不耐。
  南宫离感觉到了身下的动静,便贴着船沿在钟弦的身边坐了下来,道:“不发呆了?”
  钟弦道:“你挡住我的视线了。”
  南宫离微微一笑,手指轻轻顺过钟弦额角的发丝:“我站在你身后未尝不可,可在只容二指的船尾站五日,到落月岛可就真的只是回去看舅舅了。”
  钟弦依旧看着天边:“还要多久?”
  南宫离看了看海的尽处,海水已经浸上黑色。渐渐黯淡的水线,似乎没有半点岸的痕迹。
  “最多还有一日。”
  南宫离道,“已经是很快的速度了。落月岛地处最北,是离中原最远的岛。一般行船都要五六日。”
  “嗯。”钟弦随意应道。
  南宫离回过头,看了一眼钟弦的右臂。随即,一手将衣袖掀到肩处。
  手臂的臂骨已然愈合。原本细到只剩臂骨的下臂也渐渐长了些肉。
  手指触上已经换成绷带的地方。
  “还痛么?”
  “还好。”钟弦道。
  “下臂和手有没有知觉?”
  钟弦右手略微动了一下。虽然依旧不甚灵活,但似乎已经有了复苏的迹象。
  南宫离道:“容镜当时说过,臂骨固定之后,手臂就已基本无碍,等它慢慢复原即可。只是以后要多用右手,复原得才会快一些。”
  放下衣袖,南宫离将衣服披在钟弦身上。
  “落月岛四季严寒,现在已经渐渐转冷。右臂更不能多触寒气。”
  说着,从船仓内取过食盒和水袋递给钟弦。
  “吃点东西。再睡一晚,醒来就到了。”
  钟弦并没有接过食盒,只是用左手拿过水袋,打开木塞,抿了一点水。
  南宫离收回手,自己将食盒打开,纤长的指拈起一小块点心,送到钟弦嘴边。
  “乖。张嘴。”
  “……”
  钟弦冷冷看了他一眼,将水袋放在一边,随即偏转视线,丝毫不再理会那只举着点心的手。
  南宫离笑着一用力,将点心塞进钟弦口中。钟弦一个措不及防,含了进去。
  “……”
  吐也不是,咽也不是,钟弦寒意毕现的目光狠狠盯着南宫离带着笑意的双眸,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南宫离轻轻勾起唇角,饶有兴致地欣赏着钟弦的表情。
  僵持许久,钟弦口中的点心已经湿软,终于,嘴里含着东西的不适盖过了对食物的厌恶,他最后冷冷看了南宫离一眼,拿起水袋,就着水将点心一口咽了下去。
  “这才听话。”南宫离满意道。随即又拈起一块点心,钟弦立刻偏过头,一手捏住了南宫离的手腕,道:“够了。”
  腕上的手并没有多少力道,南宫离的目光还是渐渐冷了下来。
  “为什么?”
  钟弦淡淡道:“我不想吃。”
  南宫离唇角的笑意染上了一丝寒冷。他蓦地欺身到钟弦面前,另一只手捏住了钟弦的下颌,酝着危险的气息缓缓贴近钟弦的脸,似笑非笑的声音轻轻道:“我不能让你以任何方式死在路上。”
  钟弦的眉蹙紧了。握住南宫离手腕的左手依旧没有松开。
  半晌,他平静地开口,语气依旧波澜不惊:
  “即便你如何费心,有些事情依旧是你不能掌控的。”
  黑邃的双眸缓缓眯起。
  “……是么。”
  玩味着笑意的声音在耳边轻轻响起,微冷的气息一点点渗进钟弦的呼吸中。
  南宫离轻巧地脱开了钟弦的手,将点心含入口中,左手捏住颌骨两端,一用力,生硬地迫着钟弦张开了口,就势吻了上去。
  灵巧的舌将食物推向钟弦,卷过钟弦抵抗着的舌尖。点心在二人口中一点点融化,舌轻轻顶住了钟弦的牙关,就着口中的津液,强迫钟弦咽了下去。
  松开了钟弦的唇。南宫离站起身,俯视着他的脸。
  苍白的脸因为滞住的呼吸蔓上淡淡的红色,钟弦剧烈地喘息,喉中的不适让贴侧过身扶着船沿,猛烈地咳着。
  南宫离冷漠地注视着钟弦的反应,等他的咳声渐渐停下来,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淡淡响起:
  “这样你满意了。是么。”
  钟弦拭去唇角的痕迹,漠然看着他,仍旧不发一言。
  半晌,南宫离静静开口:
  “你不能永远这么任性下去。”
  轻柔的语气变得异常严肃,“想不吃饭就不吃饭,想不治伤就不治伤,想死就一刀了断了性命——”
  “你以为活着只是一场玩笑,说开始就开始,说结束就可以结束了么?”
  寒冷的海风拂过南宫离黑色的长发,满是冷漠的眸沉寂无波,深不见底。
  钟弦平静看着他。没有说话。
  木桨划过的水声突兀地响着。偶尔传来海鸟凄厉的嘶鸣。
  良久,钟弦转过头,疲惫地闭上双眼。
  “……好吧。”他轻轻道,声音带着淡淡的倦意,“我答应你。”
  “我会好好活着。”
  **********************************
  白色重重纱缦后,一个黑色的身影端坐在白玉石椅上。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座前一人单膝跪地,恭敬道:“岛主。少主的信来了。”
  一只覆着黑色手套的手从纱缦后伸了出来,将那人呈上的信接过。
  一手将信拆开,从头到尾扫过一遍,冷酷的声音清晰地响起。
  “东方渊极死了么?”
  那人犹豫着道:“皇宫内传言渊王深夜遇刺,身受重伤,太医院正紧急救治之中。目前尚不知安危。”
  “只有这样?”
  “……只有这样。”
  冰冷的笑意渐渐蔓上眼眸。手中的信一寸寸化为灰烬。
  “不错。不错啊。南宫世家注定要和中原……牵扯不清了么。”
  


☆、挑明

    午夜的凛风卷着漫天飞雪在漆黑的夜空中狂乱冲撞着。一双纤长如玉的手仔细地系好白色长裘的系带,拂去黑发上的落雪,为白衣男子戴上了衣帽。
  “冷么?”南宫离又紧了紧钟弦长衣的下摆,问道。
  钟弦抬头望了望夜空,那夜空似被泼墨染尽,没有星辰,没有一丝光亮,甚至寻不见半寸月光。
  又一阵冷风袭进衣内,钟弦脱开南宫离的手,自己拢紧了身上的狐裘。
  “还好。”
  南宫离顺着钟弦的目光看了一眼夜空,道:“落月岛的子时从来看不见月,故名为『落月』。再过一个时辰,才能勉强看清四周。这里燃不起火把,跟着我走就可以了。”
  那船夫已不知何时消失了。钟弦淡淡看了南宫离一眼,却见他依旧穿着黑色的纱衣,衣袂在风中狂乱卷动,那露在衣外的双手却依旧白皙如玉。
  钟弦蹙了蹙眉。淡淡道:“你来过这里?”
  南宫离停了下来,回头看了看钟弦。
  “没有。”
  钟弦不再说话。
  …
  静了片刻,南宫离突然笑了:“弦儿,你是在担心我么?”
  钟弦微眯双眼,长长的睫毛遮住袭来的飞雪,透过浓黑的夜色看向那双黑邃的眼眸。语气却平淡如水。
  “我只是觉得你的衣服很可怜。”
  南宫离玩味地偏过他的脸,凑上去,伸出舌尖,蜻蜓点水般舔了一下他的唇。
  冰冷的唇触到一丝温热,钟弦怔楞片刻,随即一手推开南宫离的身体。
  “我只是用最简单的方法告诉你。”南宫离轻笑,“我不冷。”
  话音一落,他将钟弦的衣帽掩好,不等他挣扎,一手将他挟入怀中,施轻功向前疾奔而去。
  …
  脸颊被裘帽护紧,感觉不到一丝风雪。呼吸之间溢满南宫离身上独有的微冷的香气。一瞬间,钟弦觉得这里依旧是中原,无尽的寒冷和不见五指的浓夜都只是一闪而过的幻觉。
  …
  过了很久,久到钟弦以为行到了落月岛的另一头,耳边呼啸的风声忽然停了下来。
  南宫离轻轻放下钟弦。只见四周一片灯火辉煌。
  黑色的发丝上没有沾上半点落雪。薄唇淡色依旧,左额角血色的樱花却蔓延得更加妖冶。
  南宫离将钟弦的衣帽放下,松了系带。
  “到了。”
  …
  不亚于京城皇宫般雄伟的宫殿,却一无染画,清一色堆砌着雪白的玉石。雕琢精致。
  宫外没有任何人把守。如果没有刺眼的灯光,似乎这里只是一座空城。
  南宫离带着钟弦走了进去。
  穿过正门,是迷宫般偏转的回廊。四周一片空旷死寂。只有钟弦微弱的脚步声回荡着。
  终于,眼前出现了一扇寒碧石门。那门微微掩着,里面隐隐露出青白色的光。
  南宫离推开了门。
  “很久不见。”南宫离的声音随着空气中的温度瞬间褪去笑意,寒冷如冰。
  “舅舅。”
  …
  透过层层纱帐,一个让人如坠冰窟的声音一字一顿道:
  “很久不见。离儿。”
  …
  一个黑色的身影缓缓从纱帐之中走出,渐渐在青白的灯光下变得清晰。
  不辨年龄的男人。脸如同玉石的颜色一般冰冷苍白,却俊美得不似凡人。黑色的长发长至腰间,一段玉带似紧非紧地系住长发,顺着额角的发丝一同垂落。
  浓细的剑眉下,右眼漆黑如夜,左眼的眼眸竟是凝血般的暗红。
  …
  男人随意扫了两人一眼,便在主坐上坐了下来。用眼神示意二人坐下。拿过桌上的酒饮了一口,冷硬的语气吐出三个字:
  “南宫渺。”
  …
  钟弦坐在南宫离旁边唯一的位置上,淡淡道:
  “钟弦。”
  南宫渺一红一黑的双眸一动不动地凝视向钟弦清秀苍白的脸,一寸一寸端详着。不放毫厘。
  “确实是东方渊极的种。”南宫渺又斟满了一杯酒,一口饮尽。
  “只可惜,十四渊王武功绝世,鸟瞰皇族,儿子却随了景玥,体弱虚孱,手无寸力。”
  钟弦平静地回视着他。
  南宫渺道:“我本不关心离儿复仇的情况。但当我听说他为了练成《澜镜心经》的第九重而将彻涯谷谷主之子逼入落月宫,废了武功废了右手又折腾得奄奄一息之后,竟然——把人给放了。”南宫渺将酒杯轻轻放回桌上,“说实话,我确实很吃惊。”
  “东方渊极当年让景玥的弟弟景衍将刚刚出生的独子送出宫外,不仅是为了景玥日后的安全,也是为了阻止我找到你。”
  “景衍办事显然可靠,钟晋抚养你二十年,都对你的身份一无所知。只是你虽常年隐于谷中,却终究还是锋芒太露。”
  “在得知离儿让容镜治好你的手的时候,我就料到复仇计划在一点点偏离轨道了。”南宫渺不带情感的双眸依旧凝视着钟弦,指尖轻摩着杯沿,继续道,“却没有想到,离儿会为了恢复你的武功,带你来落月岛尝试最危险的办法。”
  钟弦面无表情地静静坐着,不发一言。
  …
  南宫离看着南宫渺的侧脸,忽然轻轻笑了。
  “那么你有别的办法么?”
  南宫渺将视线移到南宫离的脸上,目光中隐隐划过一丝复杂的神色,随即又变得冷酷如刃,锋利得似乎将他射穿。
  “没有——那么你就要用自杀一样的办法,去救灭族仇人的儿子?”
  “你言重了。”南宫离漫不经心道。
  南宫渺唇角溢出一丝冷笑:“即便你武功举世无二,也没有半分把握能从凛栖谷谷底活着上来。”
  南宫离笑了:“你已经默认我找到容逸了么?”
  南宫渺眉心拧紧了。
  南宫离道:“舅舅不必多虑。你外甥就算再不济,『撕风净还是取得到的。”
  一阵短促的冷笑轻轻响起:“你既然有十分的把握,为什么不把一切告诉你的‘弦儿’呢?”
  钟弦放在扶手上的手渐渐握紧,却依旧漠然看着他。
  南宫离微笑道:“我没有透漏下一步的习惯。舅舅你,不也一样么?”
  阴冷的风卷起垂下的长发,黑色的手套脱落,带着剑气的寒光在青白色的烛火中隐隐闪过。
  冷酷的声音染上了令人战栗的笑意:
  “是啊。”
  作者有话要说:卧木曹。。。新电脑让我暴躁了。。。中文中文输入不了,下了个搜狗装上了,中文存档的Word还怎么都打不开,好不容易打开了全部变成了粗黑体。。。上了晋江不让俺登录,说电脑时间不符会引起网站异常。。。泥煤。。。不符我调。。。调成北京时间之后还说不符,我调成了昨天的时间才让我登录!这是为毛!!难道今天不是20号吗为什么我调到19号才让我登录啊掀桌!!!泪流满面……咳。介于艾字重名太严重居然重名到朋友这儿来了于是我抑郁了/w。。。于是决定取另一主MJ的字,更名为烬。这个不会重名了吧不会吧╮(╯▽╰)╭最后顶锅盖遁。。。我知道我发晚了俩小时下次如果木有特殊情况再不会了。。。T T


☆、针锋相对

    “既然来了,我不会让他活着和你走出去。”
  飞雪般的剑光刹那间照彻了整个寝宫,南宫渺腾身而起,满室顿时亮如白昼,青白色的烛火窜起一丈,卷过流苏般的剑刃直席向对面的钟弦。南宫离静静立在那里,却在剑刃袭来的瞬间,长剑霎那出鞘,迎了上去!
  钟弦的衣袂被两股强劲的剑气激得狂飞起来,扬起的发丝离漫天的剑刃只差半寸,却瞬间被另一股剑气隔离。
  南宫离移步挡在钟弦身前,直面对上了南宫渺。
  …
  南宫渺的动作停住了。他直视着南宫离,一字一顿道:
  “你当真要为了灭族仇人的儿子,与你亲舅舅为敌么?”
  满室的火光映亮了暗红的眸,冰冷的青白色摇曳得更加阴森。
  南宫离左手轻轻抚过剑刃,唇角依旧带着邪魅的笑意。
  “你明知若是没有万全的把握……我是不会带他来的。”
  目光缓缓对上南宫渺的视线。
  “所以,我不会让你动他。”
  …
  “好。很好。”南宫渺凝视许久,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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