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第十五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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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小说(第十五辑)- 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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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了。喊,靓妹,并且很阿飞地吹了一下口哨。没有想到A 居然朝我们的车走了过
来。老猴这下有点慌了,说话声音有点发抖。但老猴到底是老猴,老猴说,靓妹,
上车一块兜兜风。好哇!A 的眼里闪出了一朵灿烂的火花。A 就真的爬上了车。当
时我想,这女人也许是个流莺。但很快我就发现我们错了。当老猴乘车开动之际将
A 揽在怀里想吃豆腐时,A 发出了一声惊恐的尖叫。老猴吓坏了,弹开了手。A 抓
住了车栏,却没有喊下车。老猴不敢造次。老道将车开得行云流水,在环城的高速
公路上转了个圈。下高速时已是凌晨一点。我们觉得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畅快过。
A 下了车,我们说还没请教小姐芳名呢?A 说,我叫林红。我们讨好地说,你住哪
儿?我们送你。A 说,我住海景花园。我们就将A 送到了海景花园门口。临别时,
老猴给了A 一张名片,说以后多联系啊。看A 走远了,我们三人才略带惆怅地各自
回窝。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老猴都没有找我们喝酒,应该有七八天时间吧。老道打电
话找过我几次,问我这几天有没有看见老猴。我说老猴这小子这几天牛了,打他电
话他也不接。老道那天下了班赶过我这边,说哥们,几天没喝酒心里憋得慌。死活
要拉上我一块儿去喝酒。少了老猴,这酒喝得没个鸟劲。老道说去洗洗脚吧。老道
对洗脚情有独钟。说实话这玩意我还真没洗过。别看我整天嬉皮笑脸全没个正形,
可咱毕竟是打工仔出身,骨子里还是有太多从乡村带来的传统,我对那些风花雪月
的场所一直不太感冒。但老道说牛编你小子是不是有毛病,有毛病我给你整两颗伟
哥,正宗的,如假包换。我说你他妈才有毛病呢。老道说没毛病你小子不近女色?
有句顺口溜咋说的?别人赌,你不赌,大伙说你二百五;别人捞,你不捞,大伙笑
你是草包;别人嫖,你不嫖,大伙一起造你谣。我说老道你小子从哪听来这些乱七
八糟的?好好好,我算是怕你了,为了咱男子汉的清白,就舍身花一回吧。老道说
他埋单,咱也就当仁不让了。去了洗脚城,中药泡了脚,小姐便开始给洗上了脚,
又是洗又是按的。天地良心,打四岁起我就没让别人给我洗过脚了。也许是这段时
间太累,也许是那洗脚的小姐手法到位,我居然一会儿便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我做
了一个梦,梦到些啥醒来全忘了。走出洗脚屋,老道问我感觉咋样。我说没我想象
中的那么糟,那按摩的女孩儿也没把我怎么样。老道说你以为做按摩的全是性饥渴
呀。

    两人在大街上瞎晃荡,也没个劲。我说,咱们去找老猴吧,看这小子这几天在
干嘛。于是打电话到了老猴厂子里,老猴不在。两人便去了老猴的窝。老猴大小是
个老板,房子是租来的,不过挺大,一个人整了个三房一厅。不过地儿不太好,在
杨基村。老道说人家老猴就是故意在那儿租房子的,住在那儿可真是阅尽人间春色
啊!老道的眼里闪动着神往的光芒。

    该说正题了,我们到了杨基村,你猜我们在老猴的窝里看见谁了?谁?A 呗。
我们敲门,老猴开门,见是我俩,一愣,将胳膊支在门框上居然没有请我们进去的
意思。老道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拱身便进去了。于是我们看见了A。

    A 窝在沙发上看电视。见了我和老道,茫然地看了我们一眼,又将目光停在了
电视屏幕上。这么巧。林小姐。我向A 伸出了手,我自信我的这个动作很具有绅士
风度。A 又将目光从电视屏幕上移开,缓缓地落在我的脸上,眼里依旧是那种空洞
的迷茫。A 伸出了手,但怯怯的,与那天晚上我们邂逅时判若两人。A 的手真凉啊。
苍白的手在我的手心里没有挣扎,如同一块冰。我这才仔细地打量了一番A ,觉得
A 的脸色如同她的手一样苍白。

    老道擂了老猴一拳,说你小子重色轻友。

    老猴嘿嘿一笑,伸手抓着那硕大的猴头上的寸板,只是傻笑。笑了半天才说,
林红刚过来的,你们就来了。林红,也就是A 这时似乎突然认出了我和老道,脸上
漾满了笑,孩子一样地雀跃了起来,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脸也因兴奋而泛起了一片
潮红。A 紧紧地抓住我的手,眼里的火花开始燃烧。林红的举动吓了我一跳。认出
我来了吧!我说。嗯。A 点点头,坐在沙发上,苍白的脸上泛着孩童般的幸福,说
我给你们削苹果。A 便从茶几上拿了刀,又拿了一只苹果,仔细地削了起来,全然
不理会我们。A 削苹果时很细心,也很熟练。闪亮的水果刀在她的右手上静立不动,
左手轻轻地转动着苹果,苹果便如同一个美丽的少女在轻轻地褪去裹在身上的轻纱,
将晶莹的肉体呈现在了我们眼前。

    我一直不清楚老猴是怎么找到A 的,也许是A 找老猴,他们很快就住在了一起。
老猴发誓说他没有动过A。刚开始我是不信的,后来我相信了老猴,在哥们面前他不
用对我们掖着藏着什么。那么说老猴是真的不值了。记得老道曾悄悄地问老猴,林
红怎么样?什么怎么样?老猴反问。老道做了个性交的手势。老猴挥手一拳打在老
道胸口,说你他妈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老猴还说,你别看她温温顺顺的,脾气来了
乱砸东西,动不动便玩儿刀子。老猴又叹了口气,说我这回怕是喜欢上这娘们儿了。
我差点相信老猴这一次是动了真情了,可后来的事情证明了老猴的话中是有水分的。

    关于A 的身份,一直是一个我们忽略了的问题。老猴说她是一个台湾佬包的二
奶。我们说她对你说的?老猴说:猪!这事我好问她?但她住在海景花园,那儿你
不知道,有名的二奶村。你看她整天不用干事儿,动不动还发小姐脾气,我看八成
是个二奶。我们也旁敲侧击过A ,她似乎也表示了默认。似乎有一次她还透露过她
跟的那个人也姓林,开了一家很大的鞋厂。我们不便多问,也就基本上先入为主地
认可了老猴的看法。

    自从在老猴那儿见到A ,一直到后来我们分开,A 就一直住在老猴那儿。老猴
为A 单独置了个房间。我以为老猴真的是要改邪归正了,也是,都三十出头了,该
有个家了。但以我的感觉,A 是不适合做妻子的。她太任性,喜怒总在一转眼间。
刚才还在和我们说说笑笑,说翻脸就翻脸了,老猴整天被她折腾得团团转。记得有
一次,A 突然说要吃冰淇淋。老猴屁颠屁颠地下楼去买上来,A 却不知为何抓起冰
淇淋就摔在了地上,还跺上了一脚。冰淇淋在地上画出了一道红红绿绿的弧线。我
一直不明白,老猴是哪根神经犯了贱。也许,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当时我真的曾这
样想过。直到有一天,老道一脸深沉地对我说,牛编,你知道老猴干吗对林红那么
好?我说为什么,一只脚服一双鞋,一个猴子服一根鞭竿,老猴是爱上了林红呗。

    啊呸!老道突然激动了。老道一激动便爱口吃,脸憋得通红,手在空中比划了
半天,说那女、女、女、女…………女了半天没有下文。人。我说。女人,老道这
一口气顺了,脸色也缓过来好多,这才压低嗓子跟我说,那女人有大把的钱,老猴
是为了那女人的钱才跟人家好的。他的厂子快撑不下去了。那女人答应给他投资50
万。老道这回口齿挺伶俐的。

    50万?我虽然对老道的话感到有点突然,但仔细一想,以老猴的为人,除了钱,
似乎没有别的更好的解释。可林红那么有钱要给老猴50万你是怎么知道的?

    老道嘿嘿一笑,说,是阿红亲口对我说的。

    阿红!我记得我当时听见老道这么说时,的确吃了一惊,我们从来都是叫A 林
红的。而这阿红,就有了些许亲热的成分。想到这儿,我的心里竟泛起了一股淡淡
的醋意。

    阿红对我说,老猴答应娶她,她说她不想跟那个马老板了。我说怎么又成了马
老板了?不是说她跟的那个台湾佬姓林吗?老道瞪了我一眼,说,姓马。阿红说她
不想跟那个姓马的了。老猴对她好,她要把她的后半生交给老猴。老道说到这儿时,
恨恨地说,老猴他妈的也太不够哥们儿了,捡这么大一便宜还瞒着咱们。我也觉得
老猴这小子做得有点过分了。于是两人一致同意多往老猴那儿跑。刚开始我是没有
什么明确想法的,跑过几次后,发现老道居然有了要和老猴平分秋色的意思。而A 
也居然有点动摇了。我的心便开始有点按捺不住了,我们哥仨平时玩三国演义是玩
儿溜了手的,这会儿我要再隔山观虎斗,似乎也不符合我们的游戏规则。

    老猴的厂子里要守着,老道又要受资本家的约束,只有我有大把的时间。于是
便经常到老猴那儿照顾A。我们聊天,你说我还能聊什么呢?我对A 聊文学,从米兰。
昆德拉到惠特曼,专捡外国的大师侃。我说这些时,A 总是专注地盯着我,一会儿,
眼里满是柔情,一会儿,又空空洞洞,仿佛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我讲完了,A 总
会给我削一个苹果。A 说,你说得太好了。A 又说,你真的很有本事。我叹了口气,
我说有本事有什么用?现在文人都穷,你看我,混了这么多年,一事无成,想出一
本小说集,可人家出版社要包销一千册,一千册要一万多块,还要交书号费,弄下
来得两万块呢!我说这话时眼睛没有看A ,但我知道我一定没有脸红。红脸是多少
年前的事了,这些年来,我已将脸皮历炼得厚如城墙。A 说,不就是两万块么,你
没有?我说我一个小编辑,每个月工资还不够自己花,一时间上哪儿弄那么多钱。
A 说,我有啊!我有很多钱,我还有金砖,我给你出。我现在已无法形容我当时的
心情,我激动得连心都快要从喉咙里蹦出来了。出书梦!我的出书梦,真是做梦也
没想到这么容易就圆了。我当时激动得抱住了A ,当然也不排除假装激动而乘机将
感情加深,免得A 说过之后便忘了的意思。我抱住了A ,在屋里转了起来,一圈、
两圈……A 的双臂紧勾住我的脖子,纤细的双腿绞在我的腰际。她开始惊呼,继而
大叫。我完全是高兴疯了,我以为A 是因兴奋而在故意呼叫,等我转晕了倒在沙发
上时,我发现A 的脸色如纸,双唇乌黑,手脚也变得冰凉。我吓坏了,我叫林红,
林红,你怎么啦?你别吓我。她闭着眼不理我。我急了,我想起了电影中的人工呼
吸。于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把嘴对着A 的嘴,做起了人工呼吸。当我呼到第八口气
时——是第八下,没错。我每呼一下心里就默数一次,希望她能快点醒过来——我
呼到第八下时,听见了老猴的冷笑。我的脊梁骨上升起一股寒意,呼地出了一身冷
汗。我看见A 的眼终于睁开了,A 还坐了起来,A 还扑进了老猴的怀里嘤嘤地哭了
起来。我………我想对老猴解释什么,老猴铁青着脸,说你出去。我知道解释是无
用的,我迷迷糊糊地走出了老猴的家。

    事后我是觉得挺对不住老猴的,我希望老道从中当和事佬,毕竟是那么铁的哥
们儿,可别为了一个女人弄得大家别别扭扭。老道一口就应承了下来,但我和老猴
终于没有和好。老道说:老猴说了,他没有你这号哥们儿。后来我想,以老猴的性
格,我先认了错,他是会原谅我的。一定是老道根本就没把我的意思传达清楚。也
有可能老道根本就没有想过当和事佬,我和老猴闹翻了,他不正好可以有机可乘,
这是我们常玩儿的三国,我应该早想到这一点的。可当时我把希望全寄托在了老道
的身上。我是不好再去老猴那儿找A 了,找不到A ,我的书就要泡汤了。我让老道
帮我约A 出来,老道说别别,哥们儿,不是我不帮你,我要是这么做,老猴还不把
我给废了。

    老道在老猴的面前都说了我一些什么我不得而知,当时也无法得知,现在是不
想知道了。我只有三天两头在杨基村转悠,希望偶然能见到A ,但我没碰到A ,倒
是好几次见到了老道,有时看见他进去,有时见到他出来。就是在说不清第几次老
道进入老猴的家时,我明白了,老道这小子根本就没想到过让我和老猴和好,我怎
么就这么蠢呢!当时我几乎没多想,就到公用电话亭里打了老猴的电话,我捏了嗓
子说,是侯生吗?你快回家看看吧,家里出事了。我挂了电话,便躲起来远远地盯
着老猴住的楼道口。不出我所料,老猴一会儿便开着敞篷吉普风一样地杀了回来。
车还没停稳,老猴便蹿上了楼。没两分钟,老道便下来了。老道垂头丧气,走几步
回头望望,气愤愤地飞起一脚踢在了一株小树上。一个老太太冲老道骂了两句广东
话。老道吼道,老不死的骂什么骂。从屋里出来个男仔,手里拿着一把西瓜刀。老
道撒开脚丫子就跑,跑得比兔子还快。

    这天晚上,老道早早地来了我这边,口口声声说老猴不够哥们儿。我为你说了
那么多好话,他娘的老猴吃独食,就是不肯原谅你。老道说。我心里在冷笑,嘴上
却附和着老道。老道说走,去喝两瓶。两人便来到一个排档,胡乱点了两个菜,喝
了起来。那天的酒喝得一点都不痛快。而且我们俩人还没喝上两扎生啤就醉了。平
时我们哥仨在一块儿,五扎是湿湿碎的。老道也醉了。这是我记忆中老道第一次醉
酒。

    这以后一连几天,老道再也没找我喝酒了。我也不喝酒了。我们俩似乎约好了
似的,谁也不打谁的电话,仿佛在赌气。老猴也没有再打我的电话。我想,我们这
哥仨算是完逑了。完了就完了。这年头,谁离不了谁呀!

    老猴突然给我打了电话,是在我和老道喝最后一次酒后半个月的事。老猴在电
话里带着哭腔说牛编,你一定要帮兄弟我呀!你要给我作证,不然,哥们儿我就完
了。我说什么事,老猴说你先别问,你快到杨基派出所来。

    老猴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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