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尘豪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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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尘豪侠- 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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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弟只是举例说明而已。”
  “这样吧,兄弟在寨主面前不好说,老弟何不向寨主建议?”吴俊欣然地说。
  秋华的目光落在厢房的窗内,点头道:“好,有机会小弟向寨主提一提。”
  当天,他并未见到铁笔银钩,老贼已经到斜谷搜索岔眼人物,入暮时分方行转回。
  他心中似有预感,感到今晚必定有事发生。
  两位姑娘在他房中聊天,直聊到二更正方行离开。侍女沏上一壶好茶,告辞退去。
  他不喝茶,在房中先练一阵拳掌,然后盘坐在床上练先天真气,吹熄了灯火,将靴子放
在顺手处,严阵以待。
  寨中没养家犬,也不打更鼓,入夜便灯火皆掩,人声寂静无哗,各处戒备森严,外弛内
张。
  三更初正之间,房外走道上响起极为轻微的足音,像狸奴,也像鼠辈,轻得几乎令人难
觉。
  他早有提防,轻微的声音,逃不过有心人的神耳。
  “我敢打赌,他定是智多星。今天对吴俊说的话,把他吓惨了!”他心中暗说。
  悄然穿上靴子,在怀中取出一颗江湖人必备的解迷香丹丸,在口中嚼碎,抹一些在鼻
端,和衣躺下等待鱼儿上钩,发出平静安详的轻微呼吸声。
  声响静止,接着,鼻中嗅入一丝异香。
  “好家伙,你在班门弄斧。老兄,准是你,不会是别人。”他心中嘀咕。
  异香很淡很薄,如不留心很难发觉,一嗅即知是极为高明霸道的黄粱暗香,比鸡鸣五鼓
返魂香更利害,冷水也无法将人弄醒,必须饱睡四个时辰药力方消。
  久久,房门突然发出轻微叩动声,先叩三下,稍顿再叩四下。
  “好家伙鬼精灵,他要试试药力是否有效哩!”他心说。
  叩门的人没听到房中有动静,以为秋华必已沉睡如死。假使迷香失效,听到叩门声自会
起床启门,身在客中,听到叩门声岂能在床上赖着?何况两位姑娘经常在房中出入,秋华断
无闭门不纳之理。没有动静,自然是被迷昏啦!
  房门被撬开了,闪入一个穿黑衣、黑巾蒙面、头裹黑帕的人。进了房,掩上房门,猫也
似的蹑手蹑脚向床前走,渐来渐近。
  秋华耳目并用,可惜房中太黑,看不清人影,只能听到轻微的接近声息。
  夏日气候暖和,用不着薄衾,打开罗帐便可下手了。
  可是,一双手搭上了他的右肩,这双手似乎有点振颤,久久未见动静,来人似乎并不急
于下手。
  他鼻中嗅到另一种熟悉的香味,不由一怔,心说:“老天,怎么回事?难道我料错了不
成?会不会是……是……”
  蓦地,肩上的手一紧,从震动中,他料到有利器从天而降了。依稀中,他看到蒙面人的
左手迅速向他的心坎要害,一星刀光入目。
  他反应奇快,左手猛拨刺下的左手小臂,右手一抬,勾住了蒙脸人腰背向上猛带。
  蒙面人猝不及防,身不由己向床内侧仆倒,“噗”一声左手的匕首插入床内侧的被褥。
  秋华已挺身坐起,左手扣住来人的咽喉向上扳,右手挟住了来人的腰腹扳转勒紧,低叱
道:“撒手!”
  蒙面人无法挣扎,坐在他怀中猛烈喘息,丢了匕首,双手绝望地扳扭扣在咽喉上的大
手。
  秋华松了劲,但双手仍扣在原处,在来人耳后冷笑道:“好姑娘,我以为你欲火难禁,
春情迷乱,因此用迷香前来投怀送抱,却原来你存心要我的命,为什么?小琳,只消在令尊
面前说上一句,你便可以如意了,何必亲自前来动手呢?”
  来人原来是大小姐小琳,大出秋华意料之外。小琳长叹一声,泪下如雨,却咬紧牙关
说:“早晚你要和娟娟花好月圆,而你却对我若即若离,毫无情意。得不到你,我必须杀
你,大家落空。”
  “真的?”他笑问。
  “真的。”她斩钉截铁的答。
  “没有别的原因了么?”
  “没有。”
  “小琳,你不是这种人,别骗人了。”
  “用不着骗你。”
  “那么,我只好声张。你既然不说实话,我把你交给令尊处理。近来为了奸细的事闹得
风风雨雨,加上你今晚的奇异举动,令尊可得头痛了。”
  小琳心中大急,颤声低叫:“不!不!你……你杀我好了。”
  “那么你告诉我实话!”
  “我的话句句是实。”
  “你不说?”
  “我已经说了。”
  “房外像是还有一个人,他想进来又不敢,退又心中害怕,果真是进退两难,要不要叫
他进来招供?”秋华低声笑着间,语气温和。
  “你……”
  “我刚刚才发现,先前还不知你们来了两个人呢。”
  “你……”
  “你如果肯把真象告诉我,可以叫尊夫离开。在房外太危险,让人家发现的话,后果可
怕,目下正在清查奸细期中,尊夫伺伏房外会令人起疑的。你留在这儿不妨,了不起让人说
你偷嘴吃,而令尊对门风和男女私情是不在乎的,他只在乎他的美女和金银珍宝。”
  小琳迟疑片刻,发出一声低叫。房外冷汗彻体的智多星急急离开,双脚仍在发抖。
  “好了,姑娘,你该说实话了。”秋华一面说,一面将她扶至床内侧倚靠在枕上,两人
半拥着排排坐。
  小琳似乎心中大定,冷冷地说:“没有什么可说的。你说得对,今晚我只是想和你偷情
幽会。说难听些,叫做淫奔。不管怎么说,家父是不在乎的。外面的人已经走了,你声张起
来毫无用处。匕首是我带来防身的兵刃,你无法证明我向你行刺,对不对?谁会相信你的
话?”
  秋华不住低笑,缓缓地说:“如果我没有把握,便不会叫尊夫离开了,我并不傻。”
  “你有把柄?”
  “没有,但我自有办法逼你在令尊面前露原形。”
  “我却不信。”
  “信不信以后再说。我问你,令尊如果被杀,白道群豪血洗孔公寨,你又有什么好处?
你这种行为,忤逆不孝,简直行同枭獍,我替你难过。”
  “你……”
  “我都知道了,尊夫与入云龙暗通消息,入云龙的人方能在寨中各处出入自如,入云龙
方能知道令尊的底细。至于那晚老槐冈入云龙几乎送命的事,那得多谢令尊处事秘密,连你
们也不知他派人将四枭和四大天王请了来。而且午间到达,当夜便大举出动,尊夫来不及通
知入云龙,以至入云龙吃了大亏,几乎全军覆没。至于我的行踪为何会让终南木客侦悉,如
果我所料不差,当然也是尊夫所为……”
  “你胡说!”小琳抢着答。
  “我决不胡说,只依常情判断而已。所谓旁观者清,而且在下并不愚鲁,因此所料大致
不差。据我看,尊夫不仅仅想藉白道群雄之力铲除令尊,而且是双管齐下,顾虑到白道群雄
不足恃,所以便将我的下落示知终南木客,让这群其志在我的人迁怒令尊。”
  “你……”
  “我为何知道你们今晚要来杀我是么?内情我不想说,反正你我心中明白。”
  “你……你怎么知道?”
  “我只能告诉你后半段故事。今晨我和吴俊谈论奸细的事,尊夫躲在厢房们听,假使让
我向令尊提出根查奸细的办法,而能付诸实施的话 当然令尊会毫无疑问地实施,那么尊
夫休矣!如不及早杀我灭口,尊夫的阴谋必定败露,下场不问可知,如果在下所料不差,吴
俊这时该已不在人间了。”
  “你……你……”小琳已说不出话来,浑身都在战抖。
  “尊夫与令尊有何深仇大恨,我不得而知,女婿外姓人,他所行所事必定有他的理由,
值得原谅。但你,我却不敢恭维,骨肉情深,养育之恩……”
  “住口!”小琳颤声叫。
  秋华冷笑一声,阴沉沉地说:“我可不能不说。为人不忠不孝,不算是……”
  “我不是他的女儿。”小琳暗泣着叫。
  “什么?……”
  “小娟妹也不是他的女儿,更不是我的亲妹子。敖忠是不是他的亲生儿子我不知道,但
寨中的妻妾美女中,确没有敖忠的生母在内。老贼一生玩弄女人,整年吞服狼虎春药,怎会
有儿女?”
  “镇静些,慢慢说来。”
  “我懂人事以来,四岁前只知生长在很大很大的城市中,其他的事已记不清了,只记得
母亲是个会做针线的好母亲。不知怎地,有一天我记不起从前的事了,满屋子都是陌生的
人,而屋子不是我从小长大的一间。我只会哭,吓得几乎一病不起。不知过了多久,住的地
方又变了,有许多许多妖娆的女人,其中之一便是我目下叫娘的母亲。我只记得此后我又有
了父母,从此衣食丰足,儿时的事逐渐淡忘,直至十年前方依稀记起断断续续,如虚似幻的
儿时往事。我开始留心探听,终于在一个老贼伙口中探出端倪,方知道我确不是敖老贼的女
儿。”小琳半泣半数地说。
  秋华长长地呼出一口长气,喃喃地说:“生养之恩固然深厚,但养育之恩更为过之,十
月怀胎辛苦不言可喻,十余年养育成人谈何容易?他虽然不是你的生身父母,但十余年养育
之恩比天更高。比海更深,你岂能昧天良……”
  “你……你知道我亲生父母是怎样死的?我是怎样成为他的女儿的吗?”小琳用近乎疯
狂的声音,以被掩口狂叫。
  “对……对不起,我……我不知道。”
  “我父一刀丧命,我母被他掳作玩物。我母为我偷生,条件是留我一命。老贼的女人不
许与孩子亲近,但答应留我一命。我母不足一年便不堪折磨撒手尘寰,我就此糊糊涂涂成了
他的女儿。”小琳说完,已泣不成声。
  “真的?”秋华抽着冷气问,他自己也感到问得笨拙。
  “告诉我实情的人,是追随老贼二十余年的心腹,断了一条腿,天良发现,十三年前在
凤翔府杜阳山老君坡慈云寺出家,法名释悟孽,今年已是七十岁的老僧,比敖老贼还年长十
岁。为了查出我自己的身世,十年前我找到他,跪在佛祖面前,要他当着佛祖金身法相道出
内情,他泪流满面地说了。”
  “我……我不知该怎么说才好。”秋华嗫嚅着说。
  “拙夫追随老贼十六年,他的身世比我更惨。他原来不姓张,姓杜,叫杜奇。他的父亲
杜天南,是南阳府的望族,世代书香,家财万贯,富甲一方。十八年前,老贼带了爪牙夜劫
杜家,杀了个鸡犬不留。拙夫年方十龄,躲在马桶内幸免一死,看清了老贼的面目,再从官
府口中知道老贼的名号,从此投师学艺,流浪江湖誓雪亲仇。两年后,皇天不负苦心人,他
找到了老贼,投身贼伙,极获老贼信任,却无法为父母报仇,功艺相去太远。血海深仇不共
戴天,含屈忍辱十六年,无时不在作复仇的打算,誓必杀尽老贼全家,任何手段在所不惜。
天可怜见,这次机会来了,没想到被你看出破绽,你不死我们报仇无望。秋华,言尽于此,
要杀我你就杀吧。”
  秋华沉吟片刻,撇开话题道:“小琳,你能设法将虎枭的凝霜剑弄到手么?”
  小琳久久方会过意来,拭掉泪痕说:“你……你是说,你愿助我一臂之力?”
  秋华自然有所顾忌,不好明说,知人知面不知心,他不敢相信一面之词,但从已知的情
况看来,她的话相当可信。同时,敖老贼没有派女儿前来相试的理由。老贼不知他身怀绝
学,并未将他放在眼下,何必派人相试?但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他必须谨
慎。
  “你的事我管不着,我是个贪心的人,看中了虎枭的宝剑,希望弄到手。”他避重就轻
地说。
  “即使你将剑弄到手,也逃不出四枭的掌心,你……”
  “四绝剑阵虽然奇奥莫测,其实仍以凝霜剑为剑阵的主宰,遇上功力深厚的人,凝霜剑
先毁对方的兵刃,其他的人方可乘虚伤人。凝霜剑到手,他们无奈我何。”
  “老凶枭剑不离身,连糟蹋女人时也放在手边,怎能弄到手?”小琳苦笑着说。
  “老凶枭不除,孔公寨不知要枉死多少人,那……唉!别说了,反正我用不着担心。”
  小琳突然拧了他一把,滚入他怀中笑道:“你坏,你……”
  “我?你……”
  “你知道我可以人尽可夫,却不知我志在辱及老贼的家风。你在逼我偷剑……”
  “我并没有……”
  “好了好了,你明明是要我用美人计,是吧?”
  “当然我并不希望你被老凶枭污辱,咱们不妨从长计议。”

                            
  第二十章 阴沟里翻船   小琳放肆地倒入他怀中,媚笑着说:“你不希望我受到老凶枭的污辱,请教,老凶枭连
糟塌女人时也将剑放在身侧,除了肉身布施乘机取剑之外,哪有偷剑的妙法?”
  “琳姐,肉身布施行不通的,即使你能偷到剑,也逃不过他的手下,你的艺业相去太
远。”
  “你说怎办?”
  “入云龙的朋友应该快到齐了,他们准备何时发动袭击?”秋华转过话锋问。
  “预定在端阳节的子夜。”小琳毫无机心地答。
  “那该是后天晚上了。”
  “正是。”
  “他们有把握吗?”
  “很难说,但势在必行,怕老贼悄然逃掉了。”
  “为何不在路上截击?”
  “谁知道他走哪一条路?”
  “敖忠不是走栈道入川么?”
  “你又上当了,老贼奸猾机警,加上毒爪搜魂助纣为虐,行事变化莫测。敖忠走栈道,
取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故事,吸引外人的注意,他自己带着亲信,一时心血来潮说走便走。
也许走西安,从三陕入川,也许走栈道,也可能翻越斜谷故道,走汉中越大巴山入川,谁料
得到呢?分开守候,却又怕备多力分,拦不住枉送性命岂不上当?”
  “有道理,老贼奸猾过人,心意难测,确是事不宜迟,必须及早下手。这样吧,子夜下
手未免太晚了些。”
  “依你之见……”
  “夜间搏斗,很难发挥真才实学,一个三流人物,也许能在无意中击毙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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