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密行动--1949北平纪事 赵立中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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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密行动--1949北平纪事 赵立中著-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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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宴席散了之后,叶翔之把徐宗尧、王蒲臣留下,移到密室会谈。
  剩下三个人面对面谈话,王蒲臣率先把态度放得平和下来:
  “徐兄急于办接交手续,此情可以理解,可是北平现在实在是非常时期,许多事情等待及时处理,我也是忙得焦头烂额,所以竟把此事耽搁了,望徐兄体谅才是,如今形势紧迫,无论如何不是咱们自己人互相争吵的时候。”
  徐宗尧一听他推说忙把事情给撂在一边了,心里话:你既已卸任,可忙的是什么?可这话不好讲出口,又见王蒲臣满脸堆着笑,自己也不好发作,就说:
  “再忙,这是正经公务,也不该耽误到现在,何况别的不说,财务账目你不交待一下,工作人员的薪饷我给不给人家开呀?这事能耽搁吗?”
  “这个吗,你怎么不早提?上个月的薪饷开过了,至于这个月嘛,实话说吧,局里从上个月就停止给北平站拨款了。”王蒲臣说完,拿眼瞄着叶翔之。
  徐宗尧一听急了,果然冲叶翔之发难:
  “什么?为什么上个月就停止拨款了?为什么事先不告诉我?”叶翔之连忙赔笑说:
  “徐兄别动肝火嘛,此事我知道,是这样的,毛局长判断北平失守只是早迟问题,所以,早已准备做善后安排,所以。。。。。。”“所以连款也不拨了,那么让北平站几百口人喝西北风去?而且如果下属问起来,我怎么回复?”
  叶翔之见挡不过去,就转向王蒲臣问:
  “你估计站部还有多少存款?”
  “也就只够发一个月的饷钱。”王蒲臣答道。
  “那好,你先把账目给徐兄交割了,该发饷先发饷,其余的事,我回去请示了局座再说。现在咱们谈谈关于潜伏的事。”叶翔之草草了了地把账目问题解决了,就要扭转话题。
  “等等,先别转题,潜伏也只是一部分人员,其他人员怎么办?
  冀辽察热特别站遣散时,每人发了两个月的饷,北平站怎么办?如果因为饷钱闹得人心动摇,还谈什么潜伏工作?”徐宗尧又把叶翔之的话题扳了回来。
  叶翔之紧紧皱起了眉头。
  “这样吧,咱们别光在这个问题上扯了。我说个办法,饷钱的事,包在我身上,凭我在北平的关系,借去,我也保证先凑齐每人两个月的饷钱,交给徐兄处置。此事这样总可以了吧,叶兄远路而来,为的是北平站的大事,咱们就别在这儿拉扯这些鸡毛蒜皮了。”王蒲臣倒来充好人,他说完之后,叶翔之果然松开眉心上的疙瘩,对他和善地笑了。
  关于北平站的财产问题,这里不妨约略地补叙一笔。
  抗战胜利后,国民党派大员到敌占区各大城市去“接收”敌伪财产,而军统系统的大员们专门接收日伪特务机关的财产,当时,军统派往北平的大员是马汉三(曾任北平民政局长兼军统北平站第一任站长),结果马汉三到北平后除了依法接收了日伪特务机关
  的财产外,还借种种口实,把一些与日伪特务机关无关的财产也一并接收过来。
  各地接收的财物是要统一上表报军统总部总务处的,而各地特务头子也和其他接收大员一样,从中大饱私囊,对下是多收,收得越多越好,对上是少报,尽量埋伏下一些金银器物及值钱的东西,中间大捞油水。
  而且有的地方上报之后,又以财产数目不确,或被盗、被损为名,要求减少上报财产数字。
  在戴笠死了以后,郑介民和毛人凤一方面感到以后的日子需要大量资金,另一方面对下属公然贪污腐败极为不满,于是成立了一个财产清理委员会,由军统督察室主任廖华平兼主任委员,总务处长沈醉兼副主任委员,组织人前往上海、北平、天津等大城市,清查各地军统机构的财产。
  北平站第一任站长马汉三是个贪得无厌的家伙,他在北平大肆贪污,已是有口皆碑,连日伪时期著名的女间谍川岛芳子的一只价值连城的钻石手镯,到了他手里也变成了假的。以致沈醉到北平清查时,不得不为了这只假手镯亲自到狱中去提审川岛芳子。
  后来马汉三因罪行太明显,无法掩盖,蒋介石亲自下令枪毙了他。可是他死后北平站的财产情况仍是一个谜,究竟马汉三有没有秘密金库?有,又在什么地方,一直也没搞清楚。
  在王蒲臣接手北平站之后,虽然也例行公事地重新清点了北平站财产,并上表呈报国防部保密局。可毛人凤对北平站是否窝有私藏仍持怀疑态度。
  如今北平眼看要易主,他停止拨款也是有他的考虑的,如果北平站内真有私藏,停止拨经费,他们自然会设法动用私藏,这样上面岂不是可以省下一笔开销?徐宗尧对财产的事并不太知情,他只关心交割问题。
  “那你定个日子,什么时间交割?”他两眼盯着王蒲臣说。
  “一月十九日吧。”王蒲臣迅速答道。
  徐宗尧真不能相信王蒲臣的话是真是假。
  “一月十九日?那还得十几天呢。”
  “你总得给我个准备时间吧。”
  叶翔之有些不耐烦了。
  “算了,此事就这么定了,徐兄如果还有问题,可电告毛局长,让他直接处理。咱们谈潜伏问题吧。”叶翔之说。
  徐宗尧见叶翔之的态度明显倾向王蒲臣,心中不免升起一股怒气。他又想到自己接这份倒霉的差事,明明是叫毛人凤耍着玩,既然早就准备对北平站做“善后”处理,为什么偏偏把我抬上来?不是替死是干什么?原先还遮遮掩掩,现在可好,干脆快说明了,什么潜伏计划?狗屁!指不定王蒲臣在背后搞什么呢?我这儿不过是哄孩子玩玩而已。可是他又想到自己既已准备投诚,何必为这些事跟他们较真呢?只要先把北平站实权接过来,到时候一切听从王代表安排,又由不得他们了,到那时,真正傻眼的,恐怕又是毛人凤、王蒲臣们了。这样想着,他气也没了,又有几分得意。
  到底谁玩了谁,还得走着瞧。
  “好吧,蒲臣如果识相点,早点交割,我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纠缠这些事?潜伏计划嘛,我早想好了,只是蒲臣得把人员名册给我,否则也无法细谈,再有潜伏的经费、器材,我立刻可以开一张单子,请叶兄回京立刻向局座请示了送来,这样的话,我保证潜伏工作万无一失。”
  其实,徐宗尧对潜伏计划,一点也没考虑,不过,大家不是都在心照不宣吗?那就赛着编瞎话吧。反正经费没有、器材没有一切都是白搭,他料定毛人凤什么也不会给他,所以,故意把这两项放在显眼处,说给叶翔之听。
  “好吧,经费和器材我回京后立即办理,具体安排只好拜托徐兄了。”叶翔之说。
  这次会谈,等于三个人谁也没达到目的,白白耽误工夫。
  徐宗尧回来后,就把此事丢开,专心考虑如何实践王代表提出的四点要求。说实在的,这种复杂的局面,他没有经历过,觉得脑子有点不够使唤。
  恰在这时,冯贤年来了,此君原来有一肚子好主意。

  第二十二章  探战友王同志遭劫
  被包围的北平城死气沉沉,然而盗匪竟然照样横行。
  劫路匪竟敢劫持军统人员,也是一大奇闻,
  而更奇的是名列四大名医之首的肖龙友拒收脉礼。
  却说王柏从王蒲臣的秘密据点回来以后,立即把他会见王蒲臣,初步赢得了王蒲臣的信任,及王蒲臣正背着徐宗尧在秘密地搞一套潜伏计划的事情,写成情报,准备通过老曹迅速转交上级。
  他带着情报,按时来到接头地点,可是等了半天,不见老曹的身影。他忽地想起了上次接头时,老曹对他讲的话,于是回到寓所换了一身普通百姓的衣服,到金鱼池土井胡同来找老曹。
  围城中的北平,市面异常萧条,外城的几个城门,广安门、右安门、左安门、广渠门都用沙袋封住,只留下永定门可以进出,城外挖了壕沟,护城河边扎着砍了树冠做的鹿砦,周围布了地雷,越发衬托出北平城的一派死气。
  王柏走在街上,见家家紧闭院门,邻街的屋子,窗户上全贴着米字形的纸条,街上绝少行人,铺面大都关门。他走到崇文门时,有一个三轮车夫乞求地仰面对他央告:
  “先生,坐车吧,便宜。”
  王柏看了一眼那车夫,只见那人足有五十开外,头戴破毡帽,身上是一件露棉花的棉袄,作为车夫标志的“号坎”披在身上,寒风吹来,不住地撩动着,如一面昏暗的旗帜在渲染着凄凉。不知是出于想省力省时,还是对这车夫的怜悯,王柏没问价钱,上了车。
  “先生上哪儿?”
  “金鱼池。”
  车子缓缓移动,车夫哈着腰,吃力地蹬着车行进在凄惶的道路上。
  “你是东城人吗?”王柏问道。
  “不,南城,西珠市口。”
  “这种时候,有买卖吗?”
  “嗨,放空的时候多,能捞一趟两趟,就算天佑。有什么法子?一家人要吃呀。”
  王柏脑子里突然闪出一个疑问。
  “你就是挣了钱,能买到粮食吗?”他问。
  “不好买。”
  “是不是还有办法买呢?”
  “嗯,凑合着摘兑点吧,就甭管价钱了。”
  “哎,你先停停。”
  “干吗,您不是到金鱼池吗?”车夫以为他要下车。
  “不不,我是想跟你商量点事。”
  车夫从车上下来,木然地等着。
  “是这样,我有个穷朋友,住在金鱼池,家里揭不开锅了,又染着重病,我想看看他去,给他带点粮食,求你帮个忙,你看怎么样?”车夫这才抬起头来。
  “你想买粮食?你有银元吗?金圆券可不灵。”“有。”
  “那你身上带着呢?”
  “带着呢。”
  “好吧,我领你去。”
  这回车夫蹬车的劲头足了,车子也飞快地跑起来。车子一直来到龙潭湖附近的一片荒林里。
  当时北平城的繁华区在内城,外城也就是前门、宣武门、崇文门外面的一片地方还算繁荣,一到天坛这一条线以南,就成一片荒地,有些地方也种了菜和庄稼,跟农村景象差不多,靠近左安门的龙潭湖是一片死水洼,周围是荒地和杂树林,是所谓的“乱尸岗子”。
  车夫把车停下来。
  “嗨,你认得这地方吗?”车夫突然把眼睛睁大了问。
  王柏一看他那表情,心里机灵一下,他看了看周围,荒无一人,猜想自己可能遇到了麻烦,他知道北平城蹬三轮、拉洋车这一行,人员相当复杂,有老实巴交的苦力,也有一些不法之徒,吃黑食的,他们在车站上揽了客人,只要看是外地的生客,便拉着在北平城乱兜圈子,明明是三五里路程,非要兜上十里八里,好依此多要客人的钱财,也有的干脆把生客拉到乱尸岗子、野风地,说些吓人的言语,敲诈人家。但是,腰里有枪,心里不慌,王柏并不怕这个,他仍旧稳稳坐在车上。
  “爷们!有什么话明说吧。”他说。
  “告诉你,这儿是乱尸岗子,年年都得有几个冤死鬼糟踏在这儿。”
  “还有什么?”王柏沉着地问。
  那人眨巴眨巴眼睛,似有几分退缩。
  “你要是识相,就,就把洋钱留下。”
  “要不然呢?”王柏合了一下眼皮又问,人仍然稳稳坐在车上不动。
  “要不然?要不然,你看见了,这可没,没别的人。”“对呀,就咱们俩,那你打算怎么办吧?”王柏轻桃地说。
  “你好好掂量掂量。”那人并不说打算如何,只小声地说了这么一句。
  王柏从他那嗓音中听出了几分胆怯。
  “我看你不像吃这行的,你老实说,这种买卖你干过几回?”王柏在声音中夹进了一点威严。
  那人突然哭丧着脸呆在那里,他大概见吓不住对方,早已乱了方寸。
  “先生,我看你不像凡人,算我瞎了狗眼,好歹饶过这一回,我实话说,没干过这种事,一家大小饿着,我发了昏了,先生,大人不见小人怪。”那人两腿发软,竟跪了下来。
  “起来吧,咱们走咱们的,全当什么事没有,快点,领我弄粮食去。”王柏说。
  那人爬起来,又蹬上车往回走。
  到了广渠门里,在花市斜街一个大院前停了下来。
  “先生,这儿的主人叫白薯李家,是一个地主,城里城外都有他的地,家里存了些粮食,平日周围的人都向他摘兑,人挺和气的。”车夫说。
  “好,进去拜访一下,你怎么说?”
  “就说是我的朋友,我跟他挺熟。”
  王柏随他进了院子,见院里还晾着大粪干,知道车夫说的话是真的。
  一个剃着光头,穿黑布棉袄的汉子迎出来,车夫上去答话,说明了来意,那汉子问要什么,车夫回头看看王柏,王柏说要洋面,那人伸出手来比划了一下,车夫有些惊讶。
  “怎么前两天还十块钱,今日就十二块了?”
  “十二块?十五块有地方买吗?”那人说。
  王柏不愿意多废话,掏出十二块洋钱来,递到那汉子手中,那汉子接了钱,从东厢房背出一袋澳洲粉,车夫忙接了,二人走出来。
  到了门外,王柏又掏出五块洋钱给了车夫,说:
  “熬过这一阵,日子就好了,千万别干那种伤天害理的事。”车夫接了钱,喜得热泪盈眶,连声道谢。
  来到土井胡同五号门前,王柏把车夫打发走了,见街门关着,就来拍门。出来开门的是老关,见是一个生人,就问:
  “你找谁?”
  “老曹,在家不在?”
  “在,在,你是他什么人?”
  “一个朋友,也是老主顾,常赊他的羊头肉吃。”老关把王柏领进院,院里的人都好奇地出来看,王柏客气地向大家致意,然后,随老关进了老曹的屋子。老曹正歪在炕上,气色昏暗,显然病得不轻。
  “老曹从昨日早晨就没起身,刘师傅先进来看的,见他吐了血,知道他可能是肺痨,我正好还藏着点膏子(鸦片烟膏),就拿出来让他吸了两口,血算是止住了,可是人让病磨得太乏了,精神头不足,整整躺了两天了,唉,这年头,穷人有什么办法?”老关一面还在唠唠叨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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