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时行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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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时行乐-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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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某的双眼确实已经没有救了,东方大人不必再白费功夫。」
  「我白费功夫?」东方非哈哈大笑:「我从来不知道白费功夫是什么滋味,我要做的,谁能说不?皇帝老爷也不成!」见阮卧秋脸色流露出薄怒,东方非心头更喜,笑道:「这回,我又找到一个名医啦,卧秋兄可一定要试试!」
  「阮某心领了。」
  「心领?」他扬眉,哼笑:「你若不肯医治,那名名医一家十八口,就只有去见阎王爷儿的份儿,你说,你只是心领了吗?再说一次,我就吩咐下去,让那十八口见不着明天的太阳!」
  「东方非!」阮卧秋猛然站起。
  东方非笑声不断,在正气厅内显得格外刺耳。他摇着扇,打量高悬的匾额,笑道:「你也曾是个大人啊,可惜双目失明,大好前程尽成空,你想,如果现下我对着圣上提起前都察巡抚阮卧秋,你猜他老人家还记不记得?」
  阮卧秋抿起嘴,未置一词。
  「朝中新血交替,又有谁能记得你?」
  「若事事都要人记得,当初阮某也不配为官了。」
  东方非知他向来表里如一,从不说违心之论,薄唇不免又扬起:
  「正是。卧秋兄,你就这点教人钦佩,让我好生难忘啊。」
  「多谢大人厚爱。如今阮某已是平民之身,大人不必再处处防我了。」
  「哈哈,我防你?你已经是一个没有官名加身的普通老百姓,我东方非何需防你?我要掐死你,就如同掐死一只蚂蚁般简单。卧秋兄,你可知我在朝中一手翻云一手覆雨,我要更改万晋法令,哪个朝官敢吭声,巴结我都来不及啊!」
  阮卧秋闻言,不由得怒火上飙,骂道:
  「小臣争宠,大臣争权,此危国之风也!东方非,你凭一己之私,在朝中翻云覆雨,纵然得到了一时权贵,国败民衰,于你又有什么好处?」
  东方非见他恼怒,不怒反笑:
  「对我是没有好处,图个快乐而已。百年之后,这个国家落得何种下场与我何干?又不是我当皇帝!卧秋兄,你还记得当时虽明封为都察巡抚,但实则贬离朝廷,就因你上书反我!我想想,那句是怎么说来着?『能用一国之善士,则足以君一国;能用天下之善亡,则足以亡天下。东方非祸及王朝,理应撤官查办』。你啊你啊,就是说话不会拐弯!摆明就是说圣上无识人之明,小弟我虽不才,可也算是圣上眼前的大红人,就算你搜集罪证又有何用处?我一把火烧了,把你呈上的罪证当着圣上的面烧得干干净净。你说,你替这种老头儿尽忠做什么?」
  阮卧秋咬住牙根,身侧拳头紧握。
  东方非打量大厅,又随意往匾额看去,沉吟道:
  「我最爱你这大厅了——『浩然正气』,你果然浩然正气,即使遭贱民欺压,你也从不提你在朝中的势力,当年武状元雷行力,是不?我记得此人与你是结拜兄弟,如今他授封将军之位驻守边疆,你要提出他的名号,小小知府不会不卖你一个面子,甚至你要提我的名号,我也绝对护你!偏偏你只信律法,只信一身正气!」东方非嗤笑一声,不知是赞美抑或其它含义,又道:「身居高位,你可知有多少人来巴结我?而这里头有多少人初入仕途,满腔热血,怀着自以为是的正气,打算斗垮我这东方爵爷,可不到几年,个个成为我的手下。哼哼,浩然正气啊。我每进一名朝官府邸,瞧见这四字匾额,总忍不住冷笑,笑到这些表里不一的朝官难掩羞愧,拆下匾额!」
  阮卧秋一贯冷寒着脸,沉着气。
  东方非见阮卧秋没有答话,笑盈盈又道:
  「唯有你这正气厅,小弟不敢笑,所以,我这一辈子最期待的,就是等你回来,官复原职。」
  「即使我双目有救,也不会重回朝廷。」阮卧秋沉声道。
  东方非似笑非笑,道:
  「除非我找到了其它的乐子,否则你非回来不可!没人跟我斗,我可寂寞得很。嗯哼,我还得代为拟召,尽早让新的知府大人上任,这一回小弟可担保永昌城内再也没有一个官敢仗势欺阮府。我自个儿知道书房怎么走,你不必送啦。」
  他闻言,心里连连骇然,没有想到这几年,此人权势已可只手瞒天,竟能自行代为拟召。
  「东方非,你到底所图为何?」他瞪着门口的方向,咬牙问。
  东方非轻讶转身,然后笑道:
  「卧秋兄,你还看不出来吗?那我可得说,你跟我,就像是一根竹子的两头,永远无法像小弟一般及时行乐啊!」
  ◆  ◇  ◆  ◇  ◆
  秋天一到,阮府夜里雾气散尽,一名老仆扶着他回到秋楼前,他斥退:
  「到这就好。」房内的摆设他再熟不过。有没有点灯于他根本无碍。
  进了房,扑鼻淡淡的酒气,令他蹙眉不已。自从陈恩当他随侍小厮之后,夜里就在外厅打地铺睡,他才几岁,就开始学当酒鬼了吗?
  才到床缘,忽地踢到某样不该存在的东西,他整个身子连防备也没有就往床上跌去,同时听见一声吃痛——
  「杜画师!」这声音怎会误认?
  「诶,阮爷,你回来了啊。」迷迷糊糊的声音从床角响起。
  「搞什么你?」他狼狈爬起,对着那声音怒骂:「三更半夜,你在这里做什么?」她非要气死他才罢休吗?「既然你在里头,为何不吭声?」摆明欺他眼瞎!
  「阮爷,我可冤枉了!」她抗议,拒绝任何不实的指控,「我睡着了,根本不知道你回来了啊。」
  「杜画师,你要睡回客房去,到秋楼来做什么?」他撑起自己的身子,注意到她趴在床缘睡着。要是她敢爬上他的床,非要骂她不可。「你没点灯吗?」
  「有啊,我初更来的,我睡着时一定是过三更天,大概灭了吧。」她笑,隐了个呵欠。他皱眉,正要唤醒陈恩点灯,听她又道:「陈恩喝醉了,睡在客房里。」
  「客房?」
  「就是我暂住的房间啊。阮爷,我压根没法搬走他,于是我心想,反正夜还长,凤娘说你正让东方非带来的名医看眼睛,没用晚饭,我就带了点宵夜过来……唔,现下都糊成一团了吧。」
  简直乱七八糟!陈恩那孩子倒在她的房里,她却来他这里?「你去点灯!」
  「点灯啊……阮爷,打火石你都放哪?」
  他是瞎子怎会知道打火石放在哪?牙根隐隐发疼,简直不知拿她该如何是好。「杜画师,你非得要处处跟我作对吗?」
  黑暗之中,沉默了会儿,才听见她的笑声:「阮爷,你真觉得我处处在跟你作对吗?我一直以为,那只是我俩性子不同而已。」
  那笑声明明一如往昔的轻慢,他却觉得好像有哪儿不太对劲。
  「阮爷,东方非带来的大夫说你眼睛如何?」她很好奇地问。
  「有希望。」阮卧秋唇畔泛起讽刺的笑:「为了确保他一家十八口的命,他说有希望,而我必定得配合。」床微微地动了下,像有人自动自发坐在床缘,他先是皱眉,而后拿她没辙地叹息了。
  「阮爷,你叹什么气?跟东方非交手很累吗?我听凤娘说,那人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用简不简单来形容东方非,未免太小觑他了!杜画师,你可知今日来闹场的高进宝有什么下场?」他再度咬牙:「未经律法判决,立斩;知府大人教管不严,同罪,不必呈报,由他作主即可!」
  「立斩啊……」真痛快,不过这话可不能当着他面说。
  「他素来有个习惯,即使不是他动的手,但,若经他的口而死人,他必会在事后沐浴更衣!」正因他是瞎子,才会对气味如此敏感!
  「难怪啊……阮爷,我今晚也要沐浴,结果烧好的热水得先让人呢。」她笑,然后柔声道:「阮爷,你要因此而抑郁吗?既然他知道你眼盲,也一定知道你其它知觉异样敏感,他故意在你面前梳洗,就是要让你知道他的权势有多大。」
  阮卧秋抿起嘴,不发一语。
  「诶,虽然我这么说,可你一定还是耿耿于怀。」黑暗之中,她道:「因为这就是你的性子啊。阮爷,你猜我现在正在想什么?」
  「我不知道。」
  笑声再度响起时,他的眉头忽地深锁。
  「阮爷,我在想,现在我也看不见,所以嗅觉格外敏感,我闻到一股药草味,那大夫一定为你敷了药……哎啊!」她脱口,忽然发现有人紧紧抓住她捂住肚子的右手。这房里只有他跟她,谁抓住她根本不用多想。「阮爷,你怎么啦?」
  他顺着她的手,摸到她的肚腹,随即如烫到般缩回。「你肚子不舒服?」
  她轻讶了声,暗惊他竟然能发觉自己的不适,笑道:「是有点不舒服。我猜是空腹陪陈恩喝了几杯,才老觉得不太舒服。」至于喝了几杯,那可就不能明言了。
  「空腹?你怎么不吃晚饭?」
  「诶,阮爷不也没吃?」
  「少跟我嘻皮笑脸的!」他又被她气了,「凤春呢?没给你送饭吗?」
  「唔……今儿个东方非跟他的随身武士大概有二十人上下,府里的米正好用完,凤娘便请厨娘煮了碗面给我。我知道你还要问什么,阮爷,你会不会挑食?」
  「不会!」原来挑食!「若不合胃口,请厨娘再煮便是!」
  「不算挑食,阮爷,我只吃米饭,只要煮饭煮得好,不淋肉酱,我也吃得开心。小时候,我最快乐的事就是吃饭,到了现在还是不变,只要我吃了饭就快乐,至于其它食物我就不想碰了。」
  他闻言,哼了声,注意到方才摸她的手,冰冰凉凉的,必是十分的不舒服。既然不舒服,叫凤春再腾一间客房给她就是,为何来他这里?
  就为见他一面?每天都可以见,何必选在此时此刻?
  「阮爷,一开始我就想说,你眼上的药草很香啊……」她笑道。
  她的笑声依旧轻浮,完全察觉不出一丝异样。是啊,明明察觉不出她哪儿不对劲,却能从她声音听出她不舒服,连他都觉得讶异了。
  「真的好香呢……」
  不知何时,她竟然靠近往床内移了过来。他皱眉,仔细聆听她的一举一动。
  「阮爷,名医说多久能见光?」那芳香的气息就在面前,带着淡淡的酒味。
  「自然是等东方非走了之后。」
  「哎……阮爷,我的肚子好痛呢……我能不能亲你一口呢?」
  他一听她肚子痛,咬牙正想秋楼附近没有家仆,唯有等天亮之后凤春才会出现,她要肚子痛该怎么办?忽地再听她说淫秽之词,还没有回神,嘴上就遭偷袭。
  凉凉的唇瓣几乎贪恋地吻上他的嘴,他顿时一僵。
  「阮爷,你好香哪……」她吐气如兰,留恋忘返地舔着他的唇。
  这女人!当真是得寸进尺了。
  「诶,阮爷,你的味道真像是阮府里的白米饭……」
  白米饭?他?
  「又香又有嚼劲。」像猫咪般直吻着他的唇,染上他的气味,心里就很乐:「小时候我哪儿不舒服,我爹就会带我去吃饭,一吃饭我就快乐,连痛也忘了……」
  她言下之意,是指吻他也能替她止痛?这女人分明是诓他……
  听见她微微抽气,有点重心不稳,倾身向他;他直觉伸手搂住她,没料她太过往前倾,两人双双倒在床上。
  「搞什么你……」她的身子又软又无力,甚至有些冷凉。真很难受吗?
  「阮爷……」她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听他又恼又怒,干脆不爬起来了,顺势缩起身子。「你真是表里如一,我大概明白东方非为何不拿美色来毁掉你了。」
  他皱眉,听见她自行滚到床的内侧,他心里不甚痛快,又想起她身子难受,便隐忍不放,慢慢撑起来摸索坐到床缘,与她保持距离。
  「你是什么意思?」她让他头晕脑胀的,根本无暇思索其它事情!
  「我是说,阮爷你一定很注重精神层面。」连个回吻都不肯!她心里也直叹气。「就算他日你有妻妾,只怕也不会很热中男欢女爱吧。」偏偏她不一样啊。
  「你还是个闺女,怎能这样说话?」又怎能这么地放肆对一名男人?就因为她说喜欢他?就那么一点喜欢,她就能动不动就吻他吗?
  一思及她嘴里的喜欢就那么一点点,莫名地,他心头又有恼意了。
  「阮爷,我真要喜欢上一名男子,我一定想亲近他,碰触他,想要得到他的身子,也要独占他的全部……」她叹气:「这就是我们两人之间最大的差别啊。」
  这么露骨的宣誓,与她之前那种向往淡如水的说法,简直是天地之别,他心里又疑又恼,到底哪一种才是她的真心?
  这女人,好端端的,何必来招惹他?即使他的日子就这么过下去,不也挺好?
  「诶……」
  他咬住牙,侧耳细听她断续的呻吟,如果不是夜里一片寂静无声加上他失明,也不见得会听见她那微弱的低音。想起她之前连受了又深又长的刀伤,也不曾当着他的脸喊痛,就知道她隐藏情绪功夫有多好了。
  他迟疑了会儿,愈听眉头愈紧,最后摸索着移向床内侧,摸到她的肩,直觉要缩回,后来又移向她的脸,心里微惊。她的脸颊都是微湿,像是疼到流了一身汗。
  「你这女人搞什么你!既然不舒服,来闹我做什么?」
  「阮爷。」她笑:「我好失望哪,你真当我来闹你吗?打东方非来之后,你心情极差,我是亲眼看见他差人押着高进宝出府,那时你脸上表情又恨又恼,不是恨他,也不是恼他,而是恨你自个儿,恼你自个儿,在那时候你已经预见高进宝的下场了吧。诶,阮爷,我是宁愿你气我恼我,也好过自己闷在心头啊。」
  「你……真是油嘴滑舌,连来闹我也有理由!」他斥骂,语气却不怎么重。这女人啊……
  「本来我是想找你一块吃面的,至少看了你,我心里就乐得很。无味的面、无味的水都成了你的味道,那倒也挺快乐的。」
  他皱眉,忍住骂她言语大胆。
  「阮爷,我可不行了……」
  「什么叫不行了?」他骂。说话不知分寸!
  「我是说,我胃疼,没力气了,你这床可要借我睡一会了。」眼花花,再挨下去可要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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