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时行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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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时行乐-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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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她对他的感情……只是如此啊……亏他……亏他……
  她小喝了口无味的水,暗叹下回还是自己掺点酒好了。没有味道的东西真的很乏味啊。偷觑他一眼,他的脸色发臭,像她说错话似的。她说错了吗?这些时日相处,她多少可以明白他本来就不是把感情当重心的男子,他的女人若爱欲极重,搞不好他会受不了呢……诶诶,光看他又闷又臭的脸,心里又开始乐起来了。
  「少爷,杜画师,晌午啦!」凤二郎的大嗓门响起。
  她一喜,起身,「我好啦,二郎,请帮我抬画作回房!」
  「没问题。」凤二郎跟陈恩前后走进,前者咧嘴笑道:「待会在厨房等我!」
  她应了声,瞧着阮卧秋,笑道:「既然阮爷不反对,我就着手重新再来了。」
  杜三衡跟二郎离去后,陈恩将房内桌椅搬好,一如预期地听见他最敬重的爷儿开口了:
  「今天她的伤势好点吗?」
  「还是一样,左颊贴着白布。」陈恩老实说。
  「她是不是呲牙咧嘴的,在笑的时候痛得捣住脸?」
  陈恩吓了一跳,差点以为他的眼睛能看人了。「爷,你怎么知道?早上她刚来时,我就瞧见她好像笑得太开心,扯到伤口,在那儿咧嘴咬牙的,却没发出个声音来,见我盯着她,还故意露个挑衅的笑来。」想来就很讨厌,只是每天爷都会问她伤势,害他不得不多分几眼给她。
  「是吗……」痛不发声,反而嘻笑以对。现在似乎逐渐能抓到她这部分的个性,但她在他的脑中依旧只有模糊的影像。
  他默不作声半晌,又问:「这几年,府里是不是多半荒废了?」
  陈恩才迟疑了会儿,就听他沉声道:
  「我要听的是实话,不是你们小心翼翼下的掩饰。」
  「爷,府里的人手就那么几个,顾不了整座府邸也是必然的,还是,您想要哪座庭院打扫干净,我马上去做?」陈恩讨好地说。
  他没理会,像在沉思什么。就在陈恩以为他忘了自己存在时,阮卧秋又问:「她在跟二郎赌什么?」
  她?那一定是指杜三衡了!「他俩在赌吃饭!昨天我看见她跟二郎哥在厨房里吃饭,这两人一碗接着一碗,把一桶子的饭都吃个精光,连我都看傻了。对了,爷,你要不要吃上一点?」
  他脸上一整,挥手,「你自己去吃吧,等吃完了饭再来念书给我听。」
  陈恩闻言,年轻的脸庞布满迷惑,却不敢多作劝语。走到门口,忽然想到什么。连忙回头,道:
  「爷,昨天你要我取药去客房,让凤大娘改用这药,我不小心瞧见那画作……」不敢说是背着杜三衡偷掀,不然依爷耿直的性子,非将他骂个臭头不可。
  他闻言,集中精神,问:「你看见了?」
  果然事关她的事,爷就特别注意。陈恩小声说:「看见了。那画、那画……」
  「怎么?不像我?」她若真画成潘安相,那可真不像他了。
  「也不是不像……」他毕竟年幼,对画的了解仅来自幼年那最风光的几年,不能算精,只知粗浅?他吞吞吐吐道:「有点像爷,也有点不像爷,是挺漂亮的,背后的景色还画了一点,可是总觉得……总觉得……」
  「有话直说,吞吞吐吐的是想藏些什么?」
  「我觉得很普通啊。爷儿,听说她是民间三王之一,可这画我实在瞧不出一个画师该有的天份。一名女子当画师已是不易,要有众人欣羡的长才更是难上加难,爷儿,她该不会是个冒充的吧……」
  阮卧秋闻言沉默着,沉默到陈恩都觉得不该说出这个「秘密」来。可是,他真的不愿爷儿受骗啊!那女人无德无才,竟然还想入阮府白吃饭,未免太过分了!
  「陈恩,你出去吧。」他平静道,听见这孩子依依不舍的脚步声,又喊住,盯着他的方向,道:「你先别把这事说出去。」
  「好……」见爷儿又不自觉地摸上唇,他一脸疑惑,走出房门的同时,撞上疾奔而来的奴仆——
  「外头是怎么了?」连静也不让他静一下吗?
  「爷,外头来了一堆官兵!」那奴仆叫道:「说是要来征收阮府的啊!」

  紫夜冰心、艾文扫校涓涓细流
  




第六章

  秋风吹啊吹,吹起了枯黄的落叶,纷飞在半成废墟的府邸间!
  白色的身影躲过正气厅的官兵,潜伏在东面窗口与老树之间,一头扎起的长发照例染成五颜六色。一手拿碗一手拿筷,显然是吃到一半,就听见府内发生大事,特地前来观望。
  秋风过大,她不敢掀窗,只好拿筷子戳了个洞,从小洞里偷窥。
  一偷窥就不小心瞧见那高悬在上的「浩然正气」,她立刻头晕,连忙拉开视线,落在厅内坐在高位上的华服男子,那男子有点眼熟——
  「是知府大人的独子高进宝,果然来闹事了!」身边有人低语。
  她一转身,不知何时凤春也躲到这里来偷看。
  「凤娘,你说果然来闹事是指……」
  「是说我家少爷早就预料了。」凤春一脸苦恼:「既然是仗着亲爹在城内为所欲为,那决不会放过反抗他的人,少爷料想只要等他查出杜画师是哪户人家的姑娘,就会来找麻烦了。」
  杜三衡讶了声:「原来是我惹的祸吗?」再细看那华服男子,他的右手缠着厚实的伤带,看起来伤势挺严重的,果然红颜祸水啊。
  「那不该怪你,今儿个就算不是杜画师,而是其他姑娘来求救,我家少爷也一定相救的。」骄傲之间带着烦恼。
  「唉,凤娘,这一说,我可是会妒嫉的。」她咕哝,知道她所喜欢的男子,为人正直又见不惯世上有污泥。这男人,明明跟她的性子差个十万八千里,怎么会喜欢上他呢?
  这下可好,他手无强权,又非高官,要怎么办?
  厅内,阮卧秋就站在那儿,身边是陈恩跟临时弃赌的二郎。
  「这人脾气硬直,必定硬碰硬。」杜三衡就地慢吞吞吃起饭来,自言自语道。再见凤春一脸焦急频频往厅内偷看,不由得好奇问道:「凤娘,你不进去吗?」照以往惯例,无论大小事情,她非得跟在阮卧秋身边,后来小事虽交给陈恩,但这等大事早该冲进去当母鸡才是。
  「小二不准我进去。他怕那混蛋看中我……这孩子也不想想我都快人老珠黄了,在那担心什么?」
  小二脾气要卯起来也令人头痛,真不知是不是她养大的!眼角注意到杜三衡目不转睛注视她,她低声问道:「杜画师,怎么了?」
  「凤娘。」杜三衡微笑:「二郎是继子,还是养子?」
  「我没成过亲,自然是养子……杜画师,是谁告诉你的?」
  「果然是养子啊,难怪我老觉得他怎么看都不像你,而你怎么看都像另一个人,尤其是一脸又恼又火的时候。」
  凤春心头一跳,对上她的眼神。后者眸里一片无辜,低头吃着饭,当作没有看见凤春那复杂的视线。
  诶,阮府的秘密有点多了,她怕以后得跟阮卧秋结伴当瞎子,才不会动不动就发现。以后啊,她心里竟然还出现「以后」这二字,看来这回她是不想先跑路了。
  「知府大人的话谁敢不从?现下,知府大人的独子宝少爷就在此地,朝廷要征收阮府,你要不从就是抗命!」厅内传出喝斥的声音。
  杜三衡嘴里尚有饭香,瞳眸却往小洞里瞧去。
  「不知道朝廷要征收阮某府邸,是作为何种用途?」
  不徐不缓得声音是出自他的,她有点想笑,笑他只要事关朝廷,必定理智在前,不像面对她,一股脑的就是爱骂人,真是不公平。
  「朝廷要征收,自然是有用途的,由得你这市井小民追问吗?」那当差的奴仆骂道:「征收急用,给你们两个时辰打点包袱,一个姓阮的都不准留下!」
  阮卧秋眯眼,侧耳倾听四周的声响。之前陈恩附在他耳边低语,此次前来的官兵约莫二十多人,光在厅内就要十来个,呼吸声杂乱不定,移动的脚步声远不如杜三衡那踏实的步伐,压根不像是久受训练的士兵。
  「就算小民无权得知,但敢问公文何处?」
  「公……公文?」仿佛有人在对看,然后骂道:「你这贱民!要你让出府邸就是,哪来的这么多废话?难道你要入了牢受了刑,才知道什么叫官?」
  「谁说我家爷儿是贱民!」
  「陈恩!」他伸手挡住那要冲上前拼命的孩子,压抑心里怒气,沉声道:「本朝律法确有一条,凡征收民间用宅,必有公文。现在万晋年间四海升平,既无水旱,也没有瘟疫横行,何须征收?若大人无法可据,恕小民断然不能捐出府邸!」
  「唉,果然硬碰硬啊……」杜三衡低喃,筷子停在半空,连饭也忘了吃。
  「你不捐,宝少爷也得强行征收!」那人显然恼羞成怒。
  「若要强征,那就公堂上见!」阮卧秋毫不迟疑,双目锐利的瞪着前方。
  如果不是曾听说阮府主子是个瞎子,真要以为他凌厉的双眼是瞪着自己的。不知为何,那差使有点心虚,一抬头看见「浩然正气」的匾额,就在阮卧秋的身后。
  有多少人家中挂着这四字匾额,到头来还不是屈服了!何况只是个瞎子?思及此,那差使挺胸骂道:「要公堂上见,也行,只怕你直的进去,横的出来得找人来收尸呢!」
  「何必跟这瞎子说这么多?」高进宝摇扇,哼笑:「你的女人力气不小,差点断了我的手筋,这笔帐我可得好好跟她算算。下去搜,把那女人跟杜三衡全给我搜出来!女人给我,杜三衡就交给我爹,由他带进宫中,正好立大功!」
  阮卧秋一听,脸色遽变,身边得凤二郎与陈恩暗叫不妙,爷儿得火气要爆了!
  「树大招风,树大招风。」窗外偷听的杜三衡咕哝,目光仍紧胶着他的背影。良民斗不了恶官啊,他怎么不懂?把她交出去便是!
  她沉吟一会儿,放下碗筷,用力撕下颊面白布,露出开始结痂的伤口,凤春见状,连忙制止,低喊:
  「杜画师!」
  「我还想活着走出软府。」她笑叹:「依阮爷的性子,我怕最后连我都死无全尸呢。」
  「我家少爷是要保你,并非要你羊入虎口啊!」
  「阮爷要保我,我真是受宠若惊。」她笑得爽快,眨眨眼:「凤娘,你觉得我像是任人宰割的小羊吗?」
  凤春见她一点也不害怕,反而跃跃欲试,像随时都可以进厅内,替阮府解围。心里一阵迷惑,她与少爷明明不对盘的,如今却肯以身家性命去涉险,一点也不像那平日贪图快乐的杜画师啊!
  杜三衡暗暗吸气,正欲起身,忽然听见正气厅外小小的骚动。她微微探出脸,瞧见院子里形势遽改。
  不知何时,一名锦衣男子头戴玉冠,手执摇扇,一派洒脱,堂而皇之走进阮府,身后数名随身武士,全把高进宝带来的官兵制服。
  突地,那男子像察觉有人在注视,他微侧过面,对上杜三衡的眼。
  他目不转睛,连眼皮都没眨动一下,那细长的眸瞳透着几许的阴柔,然后似笑非笑地移开,走进厅内。
  「来人啊!把这一干人等都给架走!」厅内,高进宝叫道。
  「谁敢?」阮卧秋怒目喝道:「依法无据,王朝之下恣意抓人,凡属朝中官员亲戚狐假虎威者,罪加一等!」
  即使目不见物,他依旧瞪向四周,威喝:「官兵私用,不论其情可悯,一律撤其职务,再分罪责,谁敢无故抓人?」
  正气厅内,「浩然正气」高悬,一时间官兵面面相觑,无人敢吭一声,直到轻滑半讽地声音响起——
  「我就说,天下间,看见他的人就如同看见打不死的律法,也就只要这么一个人,贼人看见他都只有认罪的份。卧秋兄,好久不见。」那锦衣男子悠闲踱进厅内,很随意地看了匾额一眼,然后扫视厅内众人,最后落在高进宝身上。
  「外头是谁带来的官兵?本爵爷还当是哪位公公不要命了,胆敢瞒着我向前都察巡抚阮卧秋私颁圣旨,原来,只是个闹场的角儿啊。」
  「少爷,是东方大人!」凤二郎咬牙切齿地低语。
  「谁是东方大人?阮爷的朋友吗?」窗外杜三衡问道。这人看起来不像是阮卧秋会结交的朋友。太阴了,方才对看之间,脸皮都麻了。
  「不,当年少爷在朝中为官时,东方大人处处与少爷作对。有人说,当初毒瞎少爷的贼人,正是东方非的人马。就算少爷辞了官,他仍然不放过少爷,每年秋风一起,必定来阮府作客,也一定会带来一名名医为少爷治眼……」
  「八年从未间断?」杜三衡讶问。
  凤春叹了口气,道:「每年秋风起的日子不定,但,秋风一起,有个人却一定会到。从少爷辞官之后,他共来八次,不曾间断过。」
  ◆  ◇  ◆  ◇  ◆
  梳洗之后,东方非一身儒雅衣袍,完全无官派作风,摒退随身武士,笑道:
  「卧秋兄,又是一年了。好歹我也为你解了围,你不感激我,反而板着一张脸,真让我好生的失望啊。」
  纵然心里对此人有成见,阮卧秋仍压抑下来,平静道:
  「东方大人此次前来,有何事需要小民效劳?」
  东方非一挑眉,薄唇掀笑,尝了口热茶,随即斥道:「这是什么茶?也配得上卧秋兄吗?你身边的丫头……」
  「民女凤春。」凤春垂首,即使不愿,也只能恭敬福身。
  「是了,我想起来了,这叫凤春的,打你当官时,就跟在你身边了,是不?你泡的是什么茶?去拿酒来!咱们兄弟两许久未见,确实该好好畅饮一番。」
  凤春迟疑着,在看见自家主子微不可见的点头后,才匆匆离去。
  「你身边的人真是死心眼儿,你人都瞎了,她们还没闹个鸟兽散,也不知道是不是你做人太好。」东方非漫不经心道。
  「东方大人,今年你来,究竟又是为什么?」
  「当然是为了你一双眼睛啊。」东方非理所当然道。
  「阮某的双眼确实已经没有救了,东方大人不必再白费功夫。」
  「我白费功夫?」东方非哈哈大笑:「我从来不知道白费功夫是什么滋味,我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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