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邦斯舅舅(下)〔法〕巴尔扎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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邦斯舅舅(下)〔法〕巴尔扎克-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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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邦斯先生与我以及马古斯先生自愿协定的,邦斯先生连做梦都是他的画,我们谈了三天,才与他达成了一致意见!我们有合乎手续的收据,后我们给了太太几枚四十法郎的硬币,那也是意料中的事,我们跟别的东家做成一笔买卖,都要给点钱,她得的不过是这点小钱而已。啊!我亲爱的先生,要是您以为一个无依无靠的女人就可以玩弄的话,那您就不是一个正经的买卖人!……您听明白了吗,做生意的先生?这里的事全归马古斯先生管,要是您对太太不客气点,答应的东西不给她,那我一定在拍卖藏品的时候等着您,您瞧着吧,您跟我和马古斯过不去,我们可以把全部商人都煽动起来,看您那时会有多大损失……您别想有什么七八十万,连二十万都卖不到。“

    “好,好,我们到时拍卖,我们到时瞧吧!”弗莱齐埃说,“或者到伦敦去卖。”

    “伦敦我们可熟了!”雷莫南克说,“马古斯先生在那儿的势力和在巴黎一样大。”

    “再见,太太,您的事,我要认真去查一下。”弗莱齐埃说,“除非您永远听我调遣。”他又补了一句。“这个小骗贼!”

    “小心点!”弗莱齐埃说,“我将要当治安法官了!”

    他们就这样分了手,而彼此对这番恐吓的意义都是很欣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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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雷莫南克!”茜博太太说,“一个可怜的寡妇可得到一个人保护,可真是太好了。”

    晚上十时左右,戈迪萨尔把乐队的当差召到他的办公室。戈迪萨尔站在壁炉前,俨然一副拿破仑的姿态,自从他手下有了这么一帮演戏的、跑龙套的跳舞的、还有乐手和置景工人之后,又常跟剧作家打交道,渐渐便养成了这种架势,习惯将右手插在背心里,抓着左边的背带,侧歪着脑袋,眼看着空中。“喂!多比纳,您享有年金吗?”

    “没有什么,先生。”

    “那您是在找一个比现在更好的位置,”经理问。“没有,先生……”当差脸色发白,回答道。“见鬼!

    每次首场演出,都是让你妻子引座……我这样对待她,完全是出于对我前任的尊重……我给了你活干,白天擦后台灯,后来又让你分发乐谱。 这还不算什么!当戏里有地狱的场面,还让你扮魔鬼,扮魔鬼头儿的角色,好挣个二十苏的小钱。这样的位置,戏院里所有临时工都非常羡慕,我的朋友,戏院里的人都在妒嫉你,你有很多敌人。“

    “有不少敌人!……”多比纳说。“你有三个孩子,大孩子还经常在戏里当个儿童的角色,拿个五十生丁!……”

    “先生……”

    “你想掺和别人的事,插手遗产官司!

    ……但是,可怜虫,你会如只鸡蛋似的,被压个稀烂!我的保护人就是博比诺伯爵老爷,他脑子聪明,是个天才,连国王都很识相,把他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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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了内阁……这位国务活动家,高层的政治家,我是在说博比诺伯爵,给他长子娶了德。 玛维尔庭长的小姐,玛维尔庭长是司法界最有权势最受敬重的人之一,是高等法院的一把火炬。 你知道高等法院吧?告诉你,他就是我们的乐队指挥邦斯的继承人,邦斯是他舅舅,你今天早上不是去给邦斯送葬了吗,我并不是责备你去悼念那个可怜的人……但是,如果你插手施穆克先生的事,那就管得太多了;施穆克先生是个可敬的人,我也很希望他好,但他跟邦斯继承人的关系不久将变得很棘手……鉴于那个德国人对我来说无足轻重,而博比诺伯爵和庭长于我关系重大,我看你还是让那个可敬的德国人自己去处理那些难题吧,有个专门的上帝保佑德国人,你要是想当上帝的副手,一定会倒霉的!清楚了吧,还是当你的临时工吧!……你根本不可能有更好的出路!“

    “明白了,经理先生。”多比纳说道,心里很痛苦。施穆克本来以为第二天能见到这个可怜的戏院当差,这个唯一对邦斯表示哀悼的人,可是无意中遇到的这位保护人就这样失去了。 第二天,可怜的德国人一觉醒来,看见房子空空的,感到异常失落。 前两天,事情不断,再加上邦斯的死带来很多麻烦,他周围乱糟糟,闹哄哄的,分散了他的注意力。 可是朋友,父亲,儿子或爱妻进了坟墓之后,随之而至的沉寂是很可怕的,那是昏暗,凄凉的沉寂,就像冰一样凉嗖嗖的。 可怜的人被一股不可抵挡的力量拉入了邦斯的房间,可眼前的情景真让他受不了,他往后退去,回到了饭厅,坐了下来。 索瓦热太太已经为他准备好了早饭,可施穆克坐在那里,一点也吃不下去。 忽然,响起急促的门铃声,三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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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着黑衣服的人闯进门来,康迪纳太太和索瓦热太太连忙给他们让开了路。 原来是治安法官维代尔先生与他的书记官先生。 第三位是弗莱齐埃,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凶狠,更冷酷,因为他胆大包天偷来的那件强大的武器,被一份合乎手续的正式遗嘱废了,对他打击不小。“先生,”治安法官口气和蔼地对施穆克说,“我们到您这儿是来贴封条……”

    施穆克如听到了希腊语,神色慌张地看了看这三个人。“我们是应律师弗莱齐埃先生要求来的,他是已故的邦斯先生的外甥,继承人卡缪佐。 德。 玛维尔先生的代理……”

    书记官补充说。“藏品就在这间大客厅和死者的卧室中。”弗莱齐埃说。“好,咱们走。 ——对不起,先生,您吃吧,吃。”治安法官说。三个身穿黑衣服的不速之客将可怜的德国人吓得浑身湿冷。“先生,”弗莱齐埃说着朝施穆克投去了狠毒的目光,这目光能把受害者彻底慑服,就跟蜘蛛能制服苍蝇一样,“先生既然能当着公证人面立一个对自己有利的遗嘱,当然该有思想准备知道亲属方面会反对。 任何亲属都不会不经过斗争就乖乖让人给剥夺掉遗产继承权,我们到时看吧,先生,到底是哪一方得胜,是作弊行贿的一方,还是亲属一方!……作为继承人,我们有权利要求封存财产,封存是没有问题的,我要让这一保全措施得到严格的执行,毫不含糊。”

    “我的上帝!我的上帝!我做了什么对不起老天爷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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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呀?“天真的施穆克说。”楼里对您的议论很多。“

    索瓦热女人说,“您睡着的时候,来过一个年轻人,穿着一身黑衣服,油头滑脑的,说是昂纳坎的首席书记,他不论如何要跟您谈谈;但您正睡着,而且昨天参加了葬礼,您都快累死了,我便告诉他,您已经签过字,让塔巴洛的首席书记维勒莫先生做代理,要是有事,可以去找维勒莫先生。 那个年轻人一听便说:‘啊!太好了。 我会与他商量好的。我们一起把遗嘱送给法院院长,请他看看,然后放在法院。’我请他让维勒莫先生尽快到我们这儿来一趟。 您放心吧,我亲爱的先生,”索瓦热女人接着说,“会有人为您辩护的。他们决不能把您当作绵羊在您背上乱剪毛。维勒莫先生可不好对付!他对他们肯定不会客气的!我已经对那卑鄙的无赖女人茜博太太发了一顿火,一个看门的女人,居然敢对房客评头论足,她说您抢了继承人的财产,还说您把邦斯软禁起来,折磨他,把他逼疯了。 我为您狠狠骂了那个坏女人一顿,我对她说:‘你这个小偷,是个小人,你偷了两个先生那么多东西,肯定得上法庭……’她这才关上了她的臭嘴!”

    “先生,”书记官来找施穆克,说道,“我们准备在死者房间里贴封条了,请先生来看看。”

    “您去贴吧!

    贴吧!“施穆克说,”我想我总可以安静地去死吧?“

    “死的权利还是有的。”书记官笑着说,“我们最重要的公事是跟遗产打交道。 可我很少见过受遗赠人随着立遗嘱者进坟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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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就要跟着进,我!”施穆克经受了接二连三的打击之后,感到心里疼痛异常。“啊!维勒莫先生来了!”索瓦热女人叫道。“维勒莫先生,”可怜的德国人说,“那您就代表我吧……”

    “我是跑着来的。”首席书记说道,“我前来告诉您,遗嘱全合乎手续,一定能得到法院的认可,由您执管遗产……您会有一大笔财产。”

    “我,一大笔财产!”施穆克觉得别人会怀疑他贪心得很,感到很绝望,嚷叫了起来。“可是,”索瓦热女人说,“治安法官拿着小布条和蜡烛子在做什么呀?”

    “啊!

    他是在贴封条……——快来,施穆克先生,您有权利在场。“

    “不,还是您去吧……”

    “可是,既然先生是在自己家中,这一切又都是他的,干麻要贴封条呢?”

    索瓦热太太对法律的态度完全是女人的那种方式,完全以自己的好恶来执行法律。“先生并不是在自己家里,太太,他是在邦斯先生家;许都是属于他的,可是,作为一个受遗赠人,要等遗产执管令发出之后,他才能够拥有构成遗产的一切东西。 遗产执管令要由法院来发。 可是,如果被立遗嘱人剥夺了继承权的继承人对遗产执管令提出相反意见,那就要打官司……这样一来,就不知道遗产到底将归谁,所以,一切有价之物都要封存,并由继承人和受遗赠人双方的公证人在法律限定的期限内逐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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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点遗产……情况就是这样。“

    施穆克生平第一次听到这些话,完全给搅糊涂了,他脑袋一仰,倒在了坐着的扶手椅靠背上,觉得实在太沉了,再也支撑不住。 维勒莫跟书记官与治安法官交谈起来,以执行公务者的冷静态度,看着他们贴封条;每次碰到这种情况,只要没有继承人在场,他们总难免不了要对这些直到分配遗产时才能启封的东西议论一番,说些打趣的话。 最后,四个吃法律饭的关上了客厅,回到了饭厅里,由书记官来封门。 施穆克跟个木头人似的看着他们履行手续,只要是双扇的门,他们左右都贴一张封条,然后盖上治安法庭的印戳;如若是单扇门或柜子,就把封条贴在门缝上,把门板的两边封死。“到卧室去。”弗莱齐埃指了指施穆克的卧室,那房门跟饭厅是相通的。“但这是先生的卧室!”索瓦热太太冲上前,站在房门口,挡住了这几个吃法律饭的。“这是公寓的租约。”可恶的弗莱齐埃说,“我们是在文书中找到的,上面写的不是邦斯与施穆克两位先生的名字,仅写着邦斯先生。这一套公寓都属于遗产……再说,”他打开施穆克卧室的门,“看,法官先生,里面放满了画。”

    “没错。”治安法官马上接受了弗莱齐埃的主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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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章弗莱齐埃的果子

    “等等,先生,”维勒莫说,“受遗赠人的资格到现在还无争议,你们想现在就把他轰出门外?”

    “有,当然有争议!”

    弗莱齐埃说,“我们不同意交付遗赠。”

    “有什么原因?”

    “您会知道的,我的小兄弟!”弗莱齐埃含讥带讽地说,“现在,我们并不反对接受遗赠人把房间属于他的东西取走;但房间必须封起来。 先生爱上哪儿就上哪儿住去吧。”

    “不,”维勒莫说,“先生一定得留在他的房间中!……”

    “怎么样?”

    “我要叫法院对你们作出紧急判决,”维勒莫说,“当庭宣布我们是合租这个公寓的房客,你们不能把我们赶走……至于画,你们尽管取走,要分清哪些是死者的,哪些是我主顾的,可我主顾会留在这里的……我的小兄弟!……”

    “我走!”老音乐家听着这场可怕的争吵,突然来了精神,说道。“这还算便宜了您。”弗莱齐埃说,“您这样走,还可给您节省去一些花销,因为这桩附带的官司,您是赢不了的。 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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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约上写得明明白白……“

    “租约!租约!”维勒莫说,“这可是个信义问题!……”

    “这是证明不了的,就像刑事案,只凭人证还不行……您准备请人去鉴定,去核对……要求进行中间判决,按照一系列的诉讼程序来办吗?”

    “不!不!”施穆克害怕地嚷叫起来,“我走,我搬走……”

    施穆克过的是哲人的生活,是那么简单,无意中成了一个犬儒主义者。 他仅有两双鞋子,一双靴子,两套衣服,一打围巾,一打袜子,一打手绢,四件背心和一只漂亮的烟斗,那是邦斯连同一个绣花烟袋送给他的。 他一气之下,走进房间,捡出他的所有衣物,搁在一把椅子上。“这些属于我!……”他如辛辛纳图斯那样天真地说,“钢琴也是我的。”

    “太太……”弗莱齐埃对索瓦热女人说,“请人帮个忙,把这架钢琴抬走,搬到楼梯平台上去!”

    “您的心也太狠了。”维勒莫跟弗莱齐埃说,“这件事由治安法官先生作主,要发号施令,有他呢。”

    “里面有不少贵重的东西。”书记官指了指房间说。“再说,”治安法官指出,“先生是自己想出去的。”

    “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主顾!”维勒莫把火全撒到施穆克身上,气哼哼地说,“您简直是个软蛋!……”

    “在哪里死都一个样!”施穆克走出门外,说道,“这些人长得跟老虎似的……我叫人来取这些破东西。”他补充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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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生到哪儿去?”

    “听任上帝的安排!”受遗赠人做了一个无所谓的崇高姿态,回答。“一定要人来告诉我一声。”维勒莫说。“跟住他。”弗莱齐埃凑到首席书记耳旁说。他们指定康迪纳太太看守被封存的东西,并在现款里先拿出五十法郎,作为她的酬金。“事情进展顺利。”等施穆克一走,弗莱齐埃对维代尔先生说,“如果您愿意辞职,如果位置让给我,请去找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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