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列车 作者:刘惠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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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的列车 作者:刘惠强-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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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敢有一点儿闪失,而且把徐雅娟的话牢牢记在心里:开中午饭之前,一定要先给行李车的大李弄点可口儿的饭。
    包德利一切安排妥当,可让他没想到的是,还没到开饭的时间,旅客们就已经开始往餐车上来了。不知为什么,今天到餐车吃饭的旅客还特别多,尽管他抽个空当已经把茴香切好,就等着把面一和就能包饺子,可这点儿工夫就愣是腾不出来。吃饭的人多对车班当然是好事,这样能增加效益嘛! 可今天包德利并不希望人多。
    包德利安排两个厨师全力以赴给旅客炒菜,自己找机会给行李车的大李炒了个苦瓜,又给她煮了碗西红柿鸡蛋面,然后安排服务员给大李送到行李车。他一再交代那个服务员说:看大李想吃什么,让她说,我给她重做。
    在包德利的眼里,大李跟自己差不多,全都走过弯路,自然应该相互照应得多点儿才对……
    有点惺惺相惜的感觉。
    包德利正在忙。刘玮却来到跟前,低声说:一会儿有两个铁路局的干部吃饭,你给准备几个好一点儿的菜。
    铁路局的? 谁介绍来的? 包德利问。
    没人介绍。
    这些人呀,就知道占便宜,上车好吃好喝,吃完还不给钱,他们知不知道现在餐车都承包了? 照这样下去,亏了算谁的? 你哪儿那么多废话? 让你准备你就准备呗! 也不是我请来的,这是徐车长安排的,有意见你跟她去说。刘玮没好气地堵了包德利一句。
    包德利不知刘玮正跟梁亚军生气,刚要发脾气,偷眼一看,觉得刘玮的脸色不太对劲儿,本想再侃几句,话到嘴边儿又让他咽了下去。一见这阵势,餐车的几个人直朝包德利吐舌头。包德利心里说:今天这事怎么不大对劲呀! 这个刘玮平时挺哥们儿的,今儿这是怎么了? 心里这么想,他嘴上却什么也没敢说,口气一下子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儿,笑着问:车长,那两位领导什么时候吃? 先占下一个桌子,我去请。刘玮连头也没回。
    行! 您放心,一定让领导吃好喝好。包德利再没多说一个字。
    刘玮转身出了餐车,站在过道里吸烟。
    本来刘玮在开车前的站台上看见梁亚军就觉得别扭,说话带着情绪,他知道梁亚军是冲着徐雅娟来的,又见徐雅娟跟梁亚军在站台上有说有笑,心里就有点不痛快。可这种事难受也说不出来,你喜欢徐雅娟就不许别人也喜欢? 人家是你什么人?再说,你还从没公开过徐雅娟是你追求的目标,这能赖别人吗?他心里虽然这么说服自己,可就是扭不过这个劲儿。站台上他刺了梁亚军几句,心里稍觉好受了点儿。开车后徐雅娟曾特意找到他,让他找个机会跟梁亚军缓和一下。徐雅娟的心思刘玮当然清楚:人家毕竟是队长,怎么说也是一级领导,即使不给你小鞋穿,起码低头不见抬头见,何况往后也有用得着人家的地方。可刘玮根本不买账,他说:你怕,我可不怕,我又没干什么亏心事,怕他做什么? 大不了把我这个副车长撸了,我还落个轻闲呢! 他和徐雅娟没有谈拢,再加上刚开车,也没有太多的机会,这事就这么过去了。刚才刘玮在软卧包房里看见梁亚军的时候,并没想发那么大的火儿,原因还得从他去找刘鹏替吴前的班儿说起……
    刘玮在宿营车找到刘鹏,把情况简单对刘鹏说了,刘鹏也没说别的,赶紧收拾自己的东西,穿好服装,然后就到3 号车厢去替吴前的班儿了。
    刘玮在餐车上喝了口水润润嗓子,心想着还得去找徐雅娟把替班的事跟她说一声儿,这样他就出了宿营车。可就在他走到车厢连接处的时候,却看见吴前正靠在风挡处吸烟,他便停下了脚步。
    吴前,你说你也是,就缺那几个钱是怎么的? 非得干出这么一出儿? 你丢脸不丢脸呀? 吴前见是刘玮,没说话,也没有答理刘玮,把脸使劲扭到一边儿,从鼻孔里喷出两股不忿。
    还不服呀? 你知不知道这车上一个萝卜一个坑儿? 你这一歇,不就紧张了? 依我说你赶紧去写份检查,待会儿交给徐车长,跟她认个错,以后不犯就行了。刘玮的态度倒是很真挚。
    检查? 我他妈就是不写,看她能把我怎么样? 你不写就是你的不对了,本来错误是你犯的嘛! 再说,咱们一个红旗车组,就你这一出儿,还不把牌子砸了? 你……
    你别帮狗吃屎行不行? 砸牌子? 砸了怎么着? 用得着你管? 吴前,我这可是为你好,你怎么好赖不懂? 为我好? 谁知你是为谁好。吴前一点不买刘玮的账。
    我怎么不是为你好? 再说,就是不为你好,也是为咱车班儿好呀! 真要等到去北戴河缺你一个,那不还是不完整吗? 你算了吧,我还不知道你? 跟徐雅娟穿一条裤子都嫌肥的主儿,你少跟我来这套! 我怎么跟她穿一条裤子了? 你当我是傻瓜?我早就看出来了,你这么讨好徐雅娟,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你不就是想跟她好吗?你别忘了,人家可是有夫之妇,你就是有这花心也别明着来呀! 你、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刘玮的脸憋得通红。他还是头一次听别人这么说自己,心里的火“腾”地蹿到了脑瓜顶。
    吴前,你可别胡说八道! 刘玮厉声喝道:别给你好你不领情,你犯的错误本来就十分严重,这是路风硬伤事件,就这一条,开除你也不是不可能! 开除? 你开除一试试? 我还真不信这一套,我跟你说,谁开除我我上谁家吃饭! 你这是无赖行径!我就是无赖,你能把我怎么着?反正我没惦记人家的女人。
    刘玮忍无可忍,蹿前一步,拳头攥得咯咯响。
    眼看一场战争就要爆发,可巧这时有个列车员从这儿经过,刘玮强忍着才没有动手。好,吴前,你不这样吗? 咱们走着瞧! 说完,刘玮气冲冲地朝前面车厢走去。
    一路上刘玮都在想:自己的确是爱着徐雅娟的,车上也不是没别人知道,刘玮也曾对几个特知己的人说过,可今天出自吴前这样人的嘴,又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刘玮怎么想怎么觉得心里不是滋味儿。可稍一冷静下来他又觉得心里挺坦然的,心说:这有什么? 我就是喜欢徐雅娟,这有什么不好? 这是我的个人生活,谁也无权干涉。
    等这次到了北戴河自己就对徐雅娟明说,正式向她求婚,看你能把我怎样? 只要徐雅娟离婚,第二天我就跟她去领结婚证。
    刘玮想着这些,兴冲冲朝8 号车厢走,他知道徐雅娟这会儿正等着听他找刘鹏替班儿的结果,说不定能跟她单独待一会儿,刚才的事也正好跟她说说,看看她到底是什么反应……然而,当他来到8 号包房时,却见梁亚军在里边……
    刘玮知道梁亚军是一定会不失时机地朝徐雅娟进攻的,心里如何还忍耐得住?就像自己心爱的人已经被人抢走了似的,恨不得冲上去给对方一拳才解气。
    梁亚军如何知道刘玮发这么大火儿的原因呢! 刘玮正在餐车外的过道里生闷气,餐车服务员从身后走过来,轻声说:刘车长,桌子已经腾出来了,您是不是去请铁路局那两位领导? 刘玮看看服务员没说话,到餐车看看桌子确实已经摆好,这才扭头朝7 号车厢走去。
    冯秋云告诉王玉兵:那个叫黄启刚的人已经上餐车吃饭。王玉兵说:好,你把包房的门给我锁好,我去看看这个人。
    行,你去吧,我这就锁。
    王玉兵走出两步忙又回头问冯秋云:秋云,你跟餐车的人都打好招呼了吗? 打好了,他们都知道,只要你一换上便衣,这车上的人就谁也不认识你了,咱们不是早就有纪律吗? 王玉兵笑笑说:那就对了,什么时候也别忘了这一条,只要我一换便衣,那就是要有案子,好,再见。
    王玉兵来到餐车,只飞快地扫了一眼,便认出了那个叫黄启刚的人。只见他脸朝着自己这个方向,面前已摆好三个菜和一瓶啤酒,正在那儿自斟自饮呢! 王玉兵在黄启刚的对面找个地方坐下,服务员立刻走过来问:请问先生,您想吃点儿什么?这是菜单。
    王玉兵点了两个菜,也要了瓶啤酒,坐在那儿用眼睛的余光盯着黄启刚,他把这个人的所有特征牢牢地记在了脑海里。
    列车的广播喇叭里传来广播员略显急切的声音:旅客同志们请注意,旅客同志们请注意,在我们列车的3 号车厢,有一位旅客突发急病,哪位旅客是医生,请您立刻到3 号车厢,协助我们为旅客治病。旅客同志们请注意……
    车厢里,徐雅娟跟着刘鹏飞快地往3 号车厢赶。
    在3 号车厢的中部,一位旅客横躺在卧铺上,旁边围着一群人,大家焦急地看着病人相互询问,却谁也说不清这个旅客到底得的什么病。
    刘鹏拨开众人,一路嚷着为徐雅娟拨开一条通道。
    大家请让一让,请让一让,请大家回到自己的铺位上去,有需要你们帮忙的我们会请大家过来的。请大家让一让……
    徐雅娟很快来到那位旅客身边,她俯下身看看那位旅客,只见他大约四十几岁年纪,此时双目紧闭。脸色蜡黄,正一声接一声地呻吟,那声音很微弱。卧铺的地板上有一摊他吐出的口水……
    徐雅娟将脸贴近那个旅客,低声问:同志,您能说话吗? 您觉得哪儿不舒服?患病旅客慢慢将眼睛睁开一条缝儿,游移的目光看定徐雅娟,低声说:我胃里,胃里不舒服……
    您吃什么东西了吗? 没……有……什么也没吃,只是觉得胃里……
    还有哪儿不好? 胸口,有点闷,头也有点儿晕……
    徐雅娟不懂医术,她弄不清这位旅客到底是什么病,她感到束手无策。
    快去,再让广播员广播,多广播几遍! 徐雅娟有些急躁地对刘鹏说。刘鹏答应一声,转身朝广播室跑去。徐雅娟伸手摸摸旅客的头,不热,她朝周围的人询问一圈儿,才知道这个旅客并没有同伴,而是自己单独外出……
    刘鹏刚跑出去两节车厢,迎面见一位女同志风风火火地跑过来,没等刘鹏开口,那位女同志已经发问:病人在哪儿? 病人在哪儿? 您是医生? 刘鹏惊喜地问。
    对,我是医生,病人在哪儿? 就在前面的3 号车厢,我带您去。
    女医生跟在刘鹏身后疾步飞奔。
    女医生很快来到徐雅娟身旁,她极简明地自我介绍说:车长,我是北京医院的内科大夫,我叫方君。
    方大夫,您来得太及时了,我这儿正发愁呢,也不知这位旅客得的什么急病,您赶紧看看。
    方君回答说:好,我来。
    徐雅娟挪开一个位置给方君,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打量起这个叫方君的医生。
    方君很年轻。看上去也就是三十出头的样子,剪发,耳后的头发自然地向前钩着,显示出一种职业女性特有的气质。她的面色很白,明显缺少阳光的光顾;她上身穿一件白色衬衣,下身是一条米黄色丝质长裙,脚上是一双很时髦却又显得极简朴的草编凉鞋……随着她的到来。一股淡淡的来苏水昧儿悄悄地扑到了徐雅娟的面前。
    果然是个大夫。徐雅娟想。
    方君问病人哪里难受,又询问了周围人一些情况,可旁边的人谁也说不清楚,方君禁不住皱起了眉头。方君虽然是大夫,可手里什么医疗器械也没有,连个简单的听诊器都不具备,这可怎么确诊? 不能确诊,病又如何能治? 方君的眉头慢慢地皱到了一块儿,一种难为情爬上她的面颊。方君把脸扭向徐雅娟,问:我来之前病人都说了些什么? 是什么症状? 徐雅娟看看方君,不知从何说起,她毕竟不懂医术!我听说他只是吐口水,胃里不舒服,还说胸有些发闷,别的我也不知道。
    可是……我什么也没带,这病很难确诊呀! 万一病情跟我分析的有出入该怎么办? 方君回身看一眼病人,接着说:看样子他的病情十分危急,你说怎么办? 徐雅娟面露难色。但她知道,这里只有自己拿主意! 她想了想,低声对方君说:先不说确诊的问题,根据你的经验分析,这可能是什么病? 根据我的经验,这个人很可能患的是心梗。
    什么? 心梗? 对,从目前发病的迹象看,很有可能得的是急性心肌梗塞。
    可他说胃里不舒服呀! 对,这也是心梗的一个重要现象,而且是急性心梗的症状。方君说。
    那怎么办? 刚才我也问了,这个旅客就一个人,这……徐雅娟想了想说:先不说这些了。咱们还是救人要紧,你说吧方大夫,现在该怎么办? 能怎么办? 有什么办法救他的命? 眼下最好的办法是赶紧送医院,然后确诊,如果是心梗,得立刻给他输“血栓通脉宁”。
    这怎么可能! 火车在线上跑,上哪去找医院? 那……我一没药二没器械,您说我能怎么办? 方君十分为难地摊开两手,目光无奈而茫然地看着徐雅娟。
    两个女人就这样面面相觑,谁也拿不出解决问题的办法。
    刘鹏在一边早就忍不住了,没好气地对方君说:火车上就这条件,谁也不是不知道,你是大夫,你就不能想点在车上能做得到的办法? 方君白一眼刘鹏,再次低下头对病人说:你觉得前胸和后背的疼是隐隐的还是放射性的? 有点放射……病人轻轻地说。
    方君对徐雅娟说:估计心梗的可能性占百分之八十。
    现在怎么办? 我们都不是医生,就只能听你的。徐雅娟那信任的目光定定地落在方君那张好看的脸上。
    眼下最好能给他找个安静的地方躺着,然后给他服用一种药,可能能缓解一下他的病情。
    什么药? 丹参滴丸。
    丹参滴丸,那好,我立刻让广播室广播,看哪个旅客带了这种药。
    列车长! 方君说,在目前这种情况下用这种药,病人有可能出现意想不到的危险,这……
    意想不到?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明说吧。
    徐雅娟脸上的汗已悄悄地淌了下来。
    这种药如果病人有反应,很可能出现生命危险,通常在医院用这种药,都是要有家属签字的。
    家属签字? 徐雅娟想了想,说:不要紧,如果需要,这字由我来签,咱们救人要紧。徐雅娟说完。扭头对刘鹏说:刘鹏,你去广播室,广播找丹参滴丸,顺便把车上预备的担架拿来,再找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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