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林-2006年第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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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林-2006年第4期-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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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和阿卡奇看着娜塔莎。 
  “圣安娜医院打来电话,”朋友说,“被打得遍体鳞伤的卢伊莎被送到了他们那里。他们在卢伊莎的包里找到一张达莎的名片。” 
  “谁打的?” 
  “他们什么都没说。” 
  圣安娜医院规模大得像座小镇,坐落在巴黎的另一头。我们正好赶上堵车,过了两小时好不容易才赶到。 
  卢伊莎躺在复苏科。脑袋像个头盔,缠满了绷带。有一块可怕青伤的左眼肿了起来,脸上和脖子上满是血痕,床单遮着的身体显然也好不到哪儿去。一个女警察在床旁看着小说。看见我们,她放下书威严地问: 
  “你们是谁?” 
  “老熟人。医院给我们打了电话。是谁把她打成这样的?” 
  “您不是法国人。”姑娘口气非常肯定地说。 
  娜塔莎火了: 
  “我一年交的税足够全法国一半的警察开工资。再说了,这也扯不上国籍!” 
  那位法律威严的捍卫者,一下子亲切地笑了起来: 
  “我不想得罪您。只是受害人在说胡话时一直叫着几个外国人的名字,而我又不明白,究竟是什么名字。如果你听了,可能就弄明白了。” 
  “发生了什么事?” 
  “我们暂时什么也不知道。” 
  原来是售房经纪人叫的救护车。他是来签房屋买卖合同的。房门没锁,于是他发现躺在前厅楼梯口的卢伊莎,浑身是血,昏迷不醒。 
  赶来的医生立即判定她是颅脑伤和肋骨骨折。警察试图恢复事发情形,并得出一个结论:夜里屋子里钻进来一个小偷,他不小心弄出声响,惊醒了女主人。卢伊莎穿上睡衣,走到走廊。躲在窗帘后的歹徒拿起小凳子砸在她的头上,并把她从二楼推了下去。不省人事的姑娘滚下楼梯,摔断了肋骨。但歹徒还不放心,也走下楼,用脚狠狠踹了不能动弹的卢伊莎几脚。歹徒踹在她的脸上和肚子上。不知为什么歹徒不想打死她,而只想使她变得丑陋。 
  这种少有的惨无人性连警察也感到震惊。歹徒让受害人淌着血,自己却不慌不忙地一一翻开卢伊莎准备搬家打点好的小箱子和包袱。入室的偷儿拿走了什么东西没有,警察也不清楚。卢伊莎躺在床上,连医生也怀疑她是否会平平安安。 
  我们在不幸的人儿旁边坐了一会儿,为自己束手无策感到痛苦。在回去的路上,娜塔莎若有所思地说: 
  “有意思,他们在找什么。你知道吗?” 
  我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沉默了一会,我就向她坦白了一切。 
  “天哪,”得知了真相的朋友说,“你可知道,你这是在做什么。把别人的财物藏了起来,而歹徒在到处找它。应该把所有的东西都还回去。” 
  “那怎么做?在《巴黎晚报》上登个公告?说我们找到了无价的钻石,谁需要就来拿。” 
  娜塔莎陷入沉思: 
  “应该搞清楚,这些钻石是谁的。你有什么建议?” 
  我摇了摇头: 
  “没有。我只知道,这个歹徒爱吃红十月糖果厂生产的委陵菜夹心糖。他在翻找我的卧室时曾经掉了一颗。” 
  “也就是说,这是个俄罗斯人。哎,你怎么不把装着钻石的盒子放到桌子上?他拿走了就不会再纠缠了。” 
  “当他翻遍了我的屋子,搞坏了酥饼和果酱时,我还不知道他在找什么。而现在他再也不来了,钻到熟人家里去了。大概他认为,我把财宝交给谁代为保存了。既去了柯思嘉和列丽卡的家,又去了卢伊莎的家,此前还溜进了奥克萨娜的家。” 
  “听我说,把这事告诉卓尔施!” 
  “绝对不能告诉他,只能我们知道。不要把局长搅和进来。他知道了又能怎样呢?” 
  我们驱车回到家中,决定先谁也不告诉。 
   
  第二十九章 
   
  奥丽娅自我感觉很好,于是医生准她回家。我们给未来的妈妈在三楼安排了一个单独的房间。 
  “不要跟怀孕的老婆睡在一个房间,”奥克萨娜命令道,“她需要安安静静地睡觉。孩子出世就够你忙的。” 
  阿卡奇开始还沮丧地反对,但最终还是同意了。当奥丽娅被接回来时,他立刻带她去了三楼。 
  为了迎接奥丽娅回来,大家安排得很隆重。桌子上装点着一大束玫瑰——这是深爱着她的丈夫设计的。床上放着新的浴衣和睡衣——这是会关心人的玛莎送的。床头的小桌上放着一大盒巧克力,这种显然对孕妇有害的糖果正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娜塔莎自己也特别喜欢吃甜食,她决心同奥丽娅分享自己的快乐。我送的则是几本侦探小说和一筐粉红色的毛线。 
  当儿媳终于上了三楼,在沙发上安顿好之后,路易开始敲门。他狡黠地笑着,端来一盘奥丽娅特别爱吃的刚做的酒味贻贝。 
  深受感动的姑娘号啕大哭。 
  “你们大家对我多好啊!” 
  “才不是呢,”阿卡奇扑哧一声笑了,“应该对你非常好。你现在不过是装着我们孩子的一个盒子,所以我们关心这个盒子是否完好无损。” 
  我们制止了夫妻俩耍嘴皮子,去了餐厅。 
  “应该把一楼的客房腾出来,让奥丽娅住在那儿。”娜塔莎说,“爬楼梯上三楼她吃不消。” 
  “没事,没事,”奥克萨娜安慰道,“锻炼对身体有好处。慢慢地上楼,慢慢地下楼。而且三楼很安静,一点不吵,也没有电话。” 
  她刚刚谈到电话,电话就响了起来。医院里的护士通知说,卢伊莎醒过来了,要我赶快去医院。 
  卢伊莎看起来样子很可怕。苍白的小脸,黑黑的眼圈。鼻子显得又尖又长,鼻孔插着细细的氧气管。一些管子和药瓶堆在病床周围。一些古怪的仪器在床头闪烁着点点绿光。一双蜡黄的手无力地摊放在被子上。 
  但她终究是醒过来了。甚至当我出现在病房时,她还试着笑了笑。尽管她笑起来更像是在做鬼脸。 
  “卢伊莎,”我含着泪轻声说道,“你一定会康复的,去上艺术学院,然后我们再高价买你画的画。暂时忍忍吧,一切都会过去的,这里有最好的医生,最新的药品,最出色的护理。” 
  我说着说着,也不相信自己的话了。姑娘看起来气色非常差,只比死人多口气。抓到那个歹徒才好呢,他把这个不幸的人变得这么难看!突然我明白了,卢伊莎想说什么。她双颊发紧,嘴唇无声地翕动着。我把耳朵贴在她的脸旁,竭力想捕获一丝声音。 
  “季马,季马。”卢伊莎低声说。 
  “你是想让季马到这儿来吗?”我很吃惊。 
  卢伊莎双眼满是泪水,她的双唇又动了动: 
  “季马,季马。” 
  “我现在就去接他来。” 
  姑娘勉强摇了摇头。 
  “季马,季马打的。” 
  我吓得惊慌失措。不,大概我没太搞明白。或者不幸的人儿被打得头脑发昏了。 
  “你想说是季马把你弄成这副模样的?” 
  卢伊莎用出乎意料的力量点了点头: 
  “季马,季马。” 
  “卢伊莎,也许你认错人了?警察说,歹徒是从背后袭击你的。你不可能看清他。而且季马也没缘由要打你呀!” 
  泪水沿着姑娘的脸庞流下来。 
  “季马,季马打的,我看见了季马,他用脚踹的。” 
  病人变得异常激动起来,开始在床上辗转不安。我叫来护士,她马上给卢伊莎打了一针。过了几分钟,卢伊莎抓着我的手睡着了。她的手指冰凉潮湿,当我抽出手掌时,她的手指怎么也不想松开。 
  卢伊莎的主治医生是个非常严肃的年轻人,他正坐在主治医师室的电脑旁。 
  “我想了解一下卢伊莎的身体状况。” 
  “您是谁?” 
  “我是她要好的朋友。怎么,这种脑伤会造成头脑不清醒吗?” 
  “那是自然。颅脑伤是个可怕的东西。头痛、呕吐、健忘、鼻子出血、听觉丧失——其后遗症远远不止这些。” 
  “会产生幻觉吗?可不可能她现在还记得那个袭击者的名字?” 
  “当然可能啦,但我经常提醒警察,在询问类似受害人时要特别小心。而且他们通常会受到作用很强的药品的影响。现在她觉得什么都记得很清楚,但这类病人常常是在胡说八道。不,如果是我才不会信任这样的证人呢。怎么,你的朋友说出了某个人的名字?警察要我记下她说出的一切。” 
  “不,只是胡乱嘟哝了几句。什么样的诊断,才能表明卢伊莎可以逃过一劫呢?” 
  主治医师两手一摊: 
  “我又不是耶稣基督,我们只能先治疗然后再看。今天我们有效力非常大的药。幸好,不需要进行头骨环锥术。” 
  晚上我忧心忡忡、疲惫不堪地回到家,正赶上家里的人在吃晚饭。热菜上了一道血肠炖苹果。我留意地观察着季马怎样收拾那多汁的灌肠皮。留在巴黎明显对弃儿有好处。他的脸上一副不慌不忙、悠然自得的模样。经过美发师修剪过的浓密的浅色头发打着漂亮的波浪卷。他再也没有穿那身洗烂了的足球衫和印度牛仔裤了。在这非常凉爽的秋夜,他穿着浅驼色的古奇牌衬衣,深蓝色列维斯牌牛仔裤,脚登一双巴诺莉妮牌皮鞋。当然不是很贵,但也不便宜。而且季马身上还散发着一股巴可·拉班纳牌香水的味道。有意思,他所在的公司给他开多少工资?他从哪儿弄钱买这些东西? 
  不管是我,还是娜塔莎近来都没给过他一分钱。也许是阿卡奇赞助了这个在这儿住惯了的二流子? 
  季马放下美味的血肠看着我。 
  “喂,你的实习期多长啊?”我看着他的眼睛问。 
  “他们说还得半年。到时再看。” 
  “那你打算这段时间还和我们住在一起?” 
  “怎么,烦我了?” 
  “那倒不是,我只是想,万一你想租房子呢。” 
  “哪会呢,”季马笑了起来,“我对你们已经习惯了,甚至开始喜欢上了小狗,而且我的工资很少,我还想给妈妈带点礼物呢。您不用担心,很快我就会走的,再过一年——绝对。” 
  说着他津津有味地咕吱咕吱地嚼着烤的夹肉面包片。奥丽娅挪开盘子,慢慢地从桌边站了起来。 
  “天哪,我的肚子好难受啊。” 
  阿卡奇双手扶着她,陪她上楼去了。季马打了个哈欠: 
  “我睡觉去了,困了。” 
  只剩下我、娜塔莎和奥克萨娜。 
  “看来,”娜塔莎笑了起来,“他还打算在这儿住一年。” 
  “那我和金尼斯在你这也不知住了多长时间了。”奥克萨娜叹了一口气。 
  “你们是另外一码事,”娜塔莎斩钉截铁地说,“而季马纯粹是个什么都不顾忌的无赖。” 
  很晚了,差不多是半夜了,我特别想吃东西。同饥饿较量了一会儿,我轻手轻脚地向厨房走去。天气已经彻底变糟了,细细的雨丝洒落在屋顶。今天索菲娅开了暖气,走廊里暖和得让人感到惬意。只是从季马房间的门下吹来阵阵冷风。在寂静的夜里传来吱呀吱呀的响声。风刮得更大了,不知是什么东西猛地碰在一起,接着传来玻璃打碎的声音。 
  窗子……季马开着窗户睡着了,结果玻璃被打碎了。我敲了敲门。 
  “季马,醒醒。” 
  没有动静。我敲得更重了,还是没有反应。出什么事啦?万一他发病了呢?房门从里面给反锁住了,打不开,弃儿也不吭一声。我很担心,就穿上牛仔裤、高领毛衣,来到花园。旁边放着一个较大的花园用的梯子。我把它靠到窗子上,从打碎的玻璃中爬过去,看出了什么事。 
  脚下潮湿的窗台很滑,当我爬上去的时候,烦人的雨滴灌进了我的脖子。冷风也直往毛衣底下钻。我浑身浇得像落汤鸡,冷极了,就一屁股跌到季马的卧室里。床上没人。在小灯微弱的光线下,房间显得很大,但是在哪里也没能找到季马,无论是在浴室还是厕所里。而房门插上了门闩。也就是说,他吃过晚饭后爬了出去。事先在窗户旁放了一个梯子,当大家都睡着了,他顺着梯子爬下去。再把梯子移开,去干见不得人的事情去了。 
  这鬼主意真不错。大家都以为他睡了。有意思,他经常搞这种把戏吗?他一到晚上就跑到哪儿去了,也许去会情人了?我爬上窗子,顺梯子爬了下去,把梯子移回原处。我打算对谁也不说今晚的新发现,最好是继续监视他的行踪,自己搞清楚这一切。 
  早上九点钟左右,逃跑者若无其事地打着哈欠,喝着咖啡,吃着棍形面包。 
  “没睡好吧,”我假装同情地说。 
  季马嘴巴里塞得满满的,点点头。 
  “这鬼天气。我开着窗睡着了,夜里把玻璃给打碎了。大概风把窗关上了。” 
  “你也睡得太沉了吧!” 
  “上班很累,而且天未亮就得起床。” 
  “八点钟,这难道还早。” 
  “各有所好,我想一辈子都十一点钟去上班。” 
  我认真地看着小伙子。应该打听一下,他上班都是在干什么,月收入是多少。 
   
  第三十章 
   
  要想从季马口中套出请他去实习的那个公司的名称是不可能的。他总是巧妙地岔开话题。有两次我提出把他送到公司,但每次弃儿都在拉斯帕伊林阴道下了车,然后像幽灵一样消失在人群中。我也不能去跟踪他,要是被他发现可就太危险了。 
  经过几天徒劳无功的尝试之后,我突然想到了一个办法,我买了一份上面登有许多免费广告的报纸,在上面找到一家私人侦探社的地址。 
  讨人喜欢的年轻黑发女子认真地听我讲着,甜甜地微笑着。然后用事务性的腔调说,她叫马特琳,跟踪侦查季马不会有什么困难,但我不仅要支付每天的监视费用,而且还得为意外开支买单。 
  “我们的人坐出租车的费用、各种贿赂都将由您掏腰包。”马特琳把话挑明。 
  我们谈好暂时跟踪一个星期。于是刚好过了七天我就得到了一份使我不知所措的调查报告。 
  总之,星期一被调查的对象九点钟在拉斯帕伊林阴道下了车。一开始他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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