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2004年第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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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代-2004年第5期-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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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应该说,沙特的社会治安还是十分良好的(恐怖事件除外),ZPEB的营房经理外出购物,即使车门大开在那里停上半天,也绝无丢失之虞。阿拉伯人,他们对“安拉”的敬重,表现在生活的任何一个方面。 
  有一次,驾驶员沙伊德把营地炊事车的钥匙丢了,ZPEB的营房经理刘清德找了回来,沙伊德说:“我知道能找到的……我已经求过安拉了,所以找到了。” 
  随后不久,沙伊德又把自己的手机丢了,过了好久,手机也未能找到。刘清德要他再“求一下安拉”,沙伊德说:“萨里嘛里孔(真主保佑)!手机是别人拿走了……他也是安拉的儿子,安拉说他需要就让他去用吧……” 
  有时车辆在路上遇到故障,马上就会有热情的阿拉伯人主动过来帮忙…… 
  当然,工地上的各国工人,有时也为了某些问题——比如国家足球的事情,双方也争得面红耳赤,不过气氛是十分友好的。沙特足球队是亚洲强队,沙伊德们谈起足球来自然十分牛气。比如沙伊德A,对中国人虽然十分友好,对中国的足球队却看得一钱不值。有一次,他说,“捎个话给你们的足球队,他们如果也是你们这种工作状态,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雷恩对中国工人同各国工人聚在一起的友好,显然也心存妒意。有时故意板住面孔在很近处走过,打扰这种友好交谈的气氛。 
  人们打趣说,雷恩先生可能是患了“更年期综合症”。 
  这之中,雷恩又找到了一次发泄愤懑的柄杖。 
  沙特的产油地,大多是寸草不生的荒漠地带,这种空旷平坦的地理环境,适应于石油钻井设备的“整体搬迁”。而中国的石油队伍,限于施工的国内地理环境,对钻井设备的整体搬迁方面平素缺少研究,显然是一个弱项。依照阿美公司的要求,石油钻机要在完井后的48小时内,完成到新井场的拆、搬、安装程序。这就要求来自各国的石油钻井设备,必须达到设备的整体搬迁——即在交井后的限定时间里,施工人员将钻机整体平行地迁移到下一个井场。 
  ZPEB进入沙特的50D大型电动钻机,并不具备这种性能。这是钻机初时的一个设计问题。 
  这显然是ZPEB施工队伍面临的又一道难关。 
  满肚子火气发不出来的雷恩先生,又窃窃自喜地发话说:ZPEB的“SION-1”,“永远实现不了48小时内的整体搬迁!” 
  别国做到的,中国人也能做到,ZPEB从不甘居人后!项目部的工程人员决定,就在沙特石油工地的施工现场,进行井队整体搬迁的设备改造! 
  报告传到中原石油总部,得到了李春第的首肯。 
  在打给沙特工程项目部的电话中,他只强调了一句话: 
  “国内基地全力支持,只求把事情做到最好!” 
  “把事情做到最好”,是他对每一个ZPEB项目最简洁明了的要求。 
  不知道作为中原油田国际公司副总机械师的胡荣金,是否也曾读到过那个“把帽子扔过栅栏”的故事。在接到马上动身赶赴沙特工程现场的通知后,他一时竟有些发蒙:因为国内地面条件所限不适应钻机的整体搬迁,三十几年的石油机械生涯中,这一项目他还从未接触过——钻机不拆开分装搬迁,而是整体移动,已经五十几岁的他,见所未见! 
  最初接到指令的时候,他心里直打鼓。但听人讲到美国现场监督的那段话:整体搬迁对中国人来说,是天方夜谭!心里的一股气就鼓动起来了。别人做到了,在中国人手里,还有什么不能做到的吗?到现场再说…… 
  这就应了“把帽子扔过栅栏”的那个故事的主题:在这件事情开始的时候,他已经宣告了他的成功! 
  一到沙特,顾不得一路劳顿,胡荣金立即奔赴工地。在施工现场,见到国内赶来的亲人,工人都十分高兴地问候,七嘴八舌地说,这些日子,就盼着能尽快实现钻机整体搬迁……一旦实现了整体搬迁,他们就结束了拆迁时繁重又紧张的体力劳动,也堵住雷恩先生的那张乌鸦嘴,让他瞧瞧中国石油工人的本领和智慧! 
  胡荣金知道,钻井队搬迁转往新井场,是一项十分繁重的体力劳动;在国内时,钻井队完工之后,设备的拆运搬迁都有专门的服务队伍来完成,而在国外施工,一切都要靠工人们自己动手,劳动强度加大了几倍。而沙特的荒漠里,气温很高,野外的温度竟达五十几度,阳光下的铁器,蹭上去就烙一溜水泡。即使在如此高温条件下,工人们在施工时都带着厚厚的多层手套。 
  项目总监张成武帮助把一捆钢丝绳从车厢里搬出来,匆忙之中忘记去戴手套,手心里一下子被烙出几个水泡,水泡磨破后,双手鲜血淋漓。来ZPEB沙特项目之前,张成武曾在美国纽约一家石油公司任部门经理,无论工作或是待遇都非常优厚。为沙特项目的开展,他做了大量的工作。他说,这种感觉,和在美国工作是不一样的…… 
  这会儿,胡荣金望着工人们那一双双被铁器烫伤擦伤的手,心里滚过一阵热流,眼睛不由湿润了…… 
  摆在五十多岁的机械老总面前的,是一大堆有待解开的难题:国内的钻机制造商,在设计生产钻机时并未考虑“整体搬迁”这一因素,要进行哪些改造,才能达到整体搬迁的目的?其承重能力如何?怎样把搬迁公司提供的专用工具与钻机整体结合在一起? 
  再有,处在异国的荒原里,现场只有一台小功率电钻和电焊机,如何依靠现有条件完成庞大的机械工程? 
  胡荣金连续几夜失眠。 
  结合具体情况,他拟定了一个初步方案,制定一个钢结构的特用支撑底座,用它支撑住35米长(高)、15米宽、270吨重的钻塔以及钻机底座。 
  现场没有设计软件程序来对应钢结构强度及承载力的模拟实验条件,胡老总就和钻井队的机械师张秋吾,凭着经验和想象,带领几名职工开始施工。 
  ——虽然是一个笨重庞大的工程,他们还是期望,在“中国一号”进入沙特后的第一口井完工时,能如期使用上这台自己设计制作的设备。 
  因为时间紧迫,许多工人还要坚持钻井轮班作业,胡荣金就根据具体情况作出相应安排,人停机不停!缺少助手,在现场的只有机械师张秋吾和一个焊工杨树新。白天,他一边忙着完善设计,一边亲自动手反复实验;沉重的钢板角铁,都是这几个人反复地抬上抬下。对难以搬动的大型部件,他们就用撬杠一寸寸地挪动。 
  焊工杨树新是在新婚五天之后离别妻子来沙特参加施工的。胡老总有时还不忘同这年轻人开开玩笑,以缓解工作中的疲劳。 
  贾富拉荒漠上日光毒辣,在岗位上的钻井工人都用毛巾搭在安全帽上,以遮挡强烈的日光灼晒。但对于每天都长时间使用焊枪的人来说,显然不能使用这种抵挡日光的方式。他们长时间地处在强光下面施工,加之电焊弧光的刺激和炙烤,脸上的皮一层层地脱下。尤其是初到沙特的胡荣金,一时不能适应当地气温,热得吃不进饭,只靠喝大量的绿豆汤维持体力。水喝多了,人在地上一蹲,流在地上的就是一摊汗水。几天下来,暴露在外面的身体部位——脸上、胸部和胳膊就大片大片地脱皮,身上紫一块白一块,像患了白癜风的人…… 
  就这样通宵达旦地工作了十几天。在工程的后期,时间最为紧张的时候,胡荣金干脆连营地也不回了,困了累了,就蜷在工地上睡一会儿…… 
  胡荣金身体本来不好,患高血压、糖尿病等多种疾病,来沙特施工现场不长的日子里,体重一下子降了二十多斤。人们每天都担心:他究竟还能不能坚持下来? 
  但是,胡老总终于一天一天地坚持过来了…… 
  事后,人们形容胡老总当时的情景,说“头发胡须炸蓬着,乱草一般,就像一下子老了十几岁……如果这个样子回国,家里人肯定会说他认错了门儿!” 
  随着中国一号在沙特第一口井的顺利完工,整体搬迁的承载底座也终于到了现场使用阶段。 
  这天,在人们热切的期待中,开始整体搬迁的第一次实验——应该说,是直接现场运用! 
  随着千斤顶将钻机一寸寸地支撑起来,胡荣金的心弦绷紧了,十几天的工作,成败与否,那巨大的钢铁构件,马上就可给出答案!五十多岁的机械老总,这时候觉得自己的身体和意识已经不复存在,全身的力量都凝聚在钢铁部件的那个接触点上……现在,等待承重的那个钢铁结构,已经成为他的一副血肉之躯!他紧张得几乎喘不过气来,不由闭上眼睛,在心里喊道: 
  成功吧!“帽子”已经扔过了栅栏……再说,这不是我一个人的心愿! 
  但是,一件美好事物的成功,总会伴随着对一种意志的千锤百炼。随着“咔嚓”一声断裂,第一次试用宣告失败。胡荣金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摇晃着栽倒下来。身心也处于极度紧张状态的ZPEB工程人员李占英,似乎心有预感,深怕一旦遭遇失败胡老总难以承受,所以一直站在胡荣金身边。现在见此情况,急忙向前一步,将他搀扶住了,让他慢慢地坐在地上…… 
  一直关注着事情进展的加拿大的一家石油工程服务公司的人员,见ZPEB遭受了挫折,趁机说可以提供整体搬迁设备,不过得需要十几万美元。 
  心情已经平静下来的胡荣金,只说了一句话:“就是拼到死,我也要把它搞成功!” 
  当天夜里,项目部和钻井队的工程人员召开紧急专题会议,研究失败的原因,确定补救方案。这天夜里4点,项目负责人李占英和袁新走出营地大门,看到工地上还有一个人影蹲在那里,电焊的弧光划破了荒原的夜空…… 
  第一次整体搬迁失败的教训,也同时提供了可贵的经验。根据项目部人员的建议,胡荣金又调整了部分使用的材料,增强了构造的强度。 
  一具整体搬迁的牵引架终于打造成功。在中国一号来到沙特之后的第二口钻井完工之后,ZPEB成功地实施了钻机整体搬迁!这口井搬迁所用的时间,是63个小时,距阿美公司的时间纪录相差十几小时。随后,2002年1月,ZPEB创出了自己的纪录:5000米电动钻机,22公里搬迁,从完井到新井位开钻,只用了22个小时! 
  ZPEB中国1号石油钻井队,于2001年3月24日开钻,到这年年底的时候,在甲方公司的作业指标排行榜上,业绩一路飙升,已经由开始的第40名上升到第15名!到2002年初,阿美公司五项综合指标的纪录,其中的三项是由ZPEB的“中国1号”钻井队创造并保持的。 
  对ZPEB的业绩,阿美石油公司给以高度赞赏,并随之发出信息:凭其出色的工作业绩,ZPEB钻井队的工程合同延长3年! 
  并且,ZPEB的另外两支石油钻井队——中国5号(SION—5)和中国7号(SION—7),也签下阿美公司的合同,陆续开进沙特阿拉伯的石油工地。 
   
  为了祖国的荣誉 
  “SINO—7”石油钻井队的施工场地,也在同一片荒漠里。 
  同“中国1号”一样,这里的施工过程中,也充满了竞争气氛。 
  在一个钻井队的施工过程中,同时要有几支跨国公司的服务队伍在井场作业,承担着测井、固井等工程项目。人们通常称之为“第三方公司”。每天,各个国籍的工作人员在工地上进进出出,人们戏称为“联合国军”。 
  在这种情况下,项目部的中国石油工人,每个人的祖国意识都表现得特别强烈,个人的事情可以让步,一旦有牵涉到关于祖国荣誉的纠葛,绝不会向对方示弱。 
  中国石油队伍的施工设备,大多是在遭受霸权国家经济制裁的年代里自行制造的,与国际认证的设备还有一定距离。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的设备制造行业发生了巨大变化,某些跨国公司的工作人员,还是以过去的眼光看待中国生产的设备,这就在认同性上产生一些误差。有一次,一个来自某一发达国家的现场“第三方”服务人员,指着钻机对带班队长赵令军说:“这是你们国家生产的么?”气得赵令军真想揪住他的胡子拉到机器铭牌上让他张大眼睛看看清楚! 
  有时候,监督和被监督的双方,都有一些心理上的不平衡,难免就会产生一些不大不小的撞击和摩擦。 
  赵令军总觉得咽不下这口气——因为这个西方人蔑视的,不单单是“他”,而是站立在他背后的祖国。他就故意用英语夹杂着汉语说:“先生,说你是个反华小丑吧,可能有点冤枉你;你知道中国人对睁着眼睛说瞎话的人的评价吗?我们把这种人叫作……‘半吊子’、‘二百五’!” 
  那个自以为是的外国人听得一头雾水,说:“你的话我听不明白,”赵令军说:“听不明白就对了……以后慢慢再听!世界上好多的事情,有待于大家一起去弄明白!” 
  这句话,他倒是“弄明白”了,糊里糊涂地直点头。 
  话说过也就作罢,双方的目的,当然都以工作为重。 
  “SINO—7”的驻井正监督,是个中年的沙特人,脸色苍白,一脸的大胡子,叫朱梅尼(音译)。朱梅尼是个虔诚的穆斯林信士。有一次,钻井中出现卡钻事故,不及时处理就要影响作业。平台经理(兼高级带班队长)赵令军找到大胡子向他汇报,说是“卡钻”了,等待处理指令。 
  那会儿,朱梅尼正急着动身去附近的礼拜寺祈祷,只说了句“知道了”,就开车走了,照常去做他的祈祷;虽然没有大胡子的指令,ZPEB的工程人员还是及时处理了故障。等大胡子做完祈祷回来,赵令军又向他汇报,说卡钻已经解除。大胡子朱梅尼淡淡地说:“知道了……我已经告诉真主了。” 
  双方开始合作的时候,当然也会有一些摩擦。大胡子在平时的话语言谈里,经常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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