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宋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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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宋史- 第7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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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此,属僚所费倍之,安得不贪。」遂止。

  高登,字彦先,漳浦人。少孤,力学,持身以法度。宣和间,为太学生。金人犯京师,登与陈东等上书乞斩六贼。廷臣复建和议,夺种师道、李纲兵柄,登与东再抱书诣阙,军民不期而会者数万。王时雍纵兵欲尽歼之,登与十人屹立不动。

  钦宗即位,擢吴敏、张邦昌为相,敏又雪前相李邦彦无辜,乞加恩礼起复之。登上书曰:「陛下自东宫即位,意必能为民兴除大利害。践阼之始,兵革扰攘,朝廷政事一切未暇,人人翘足以待事息而睹惟新之政,奈何相吴敏、张邦昌?又纳敏党与之言,播告中外,将复用李邦彦,道路之人无不饮恨而去。是陛下大失天下之望,臣恐人心自此离矣。太上皇久处邦彦等于政府,纪纲紊乱,民庶愁怨,方且日以治安之言诱误上皇,以致大祸,仓皇南幸,不获宁居。主辱臣死,此曹当尽伏诛,今乃偃然自恣,朋比为奸,蒙蔽天日。陛下从敏所请,天下之人将以陛下为不明之君,人心自此离矣。」再上书曰:「臣以布衣之微贱,臣言系宗社之存亡,未可忽也。」于是凡五上书,皆不报。因谋南归,忽闻邦昌各与远郡,一时小人相继罢斥,与所言偶合者十七八,登喜曰:「是可以尽言矣。」复为书论敏未罢,不报。

  初,金人至,六馆诸生将遁去,登曰:「君在可乎?」与林迈等请随驾,隶聂山帐中,而帝不果出。金人退师,敏遂讽学官起罗织,屏斥还乡。

  绍兴二年,廷对,极意尽言,无所顾避,有司恶其直,授富川主簿。宪董弅闻其名,檄谳六郡狱,复命兼贺州学事。学故有田舍,法罢归买马司,登请复其旧。守曰:「买马、养士孰急?」登曰:「买马固急矣,然学校礼义由出,一日废,衣冠之士与堂下卒何异?」守曰:「抗长吏耶!」曰:「天下所恃以治者,礼义与法度尔,既两弃之,尚何言!」守不能夺,卒从之。摄狱事,有囚杀人,守欲奏裁曰:「阴德可为。」登曰:「阴德岂可有心为之,杀人者死,而可幸免,则被死之冤何时而销?」

  满秩,士民丐留不获,相率馈金五十万,不告姓名,白于守曰:「高君贫无以养,愿太守劝其咸受。」登辞之,不可,复无所归,请置于学,买书以谢士民。归至广,会新兴大饥,帅连南夫檄发廪振济,复为糜于野以食之,愿贷者听,所全活万计。岁适大稔,而偿亦及数。民投牒愿留者数百辈,因奏辟终其任。

  召赴都堂审察,遂上疏万言及《时议》六篇,帝览而善之,下六议中书。秦桧恶其讥己,不复以闻。

  授静江府古县令,道湖州,守汪藻馆之。藻留与修《徽宗实录》,固辞,或曰:「是可以阶改秩。」登曰:「但意未欲尔。」遂行。广西帅沈晦问登何以治县,登条十余事告之。晦曰:「此古人之政,今人诈,疑不可行。」对曰:「忠信可行蛮貊,谓不能行,诚不至尔。」豪民秦琥武断乡曲,持吏短长,号「秦大虫」,邑大夫以下为其所屈。登至,颇革,而登喜其迁善,补处学职。它日,琥有请属,登谢却之,琥怒,谋中以危法。会有诉琥侵贷学钱者,登呼至,面数琥,声气俱厉,叱下,白郡及诸司置之法,忿而死,一郡快之。

  帅胡舜陟谓登曰:「古县,秦太师父旧治,实生太师于此,盍祠祀之?」登曰:「桧为相亡状,祠不可立。」舜陟大怒,摭秦琥事,移荔浦丞康宁以代登,登以母病去。舜陟遂创桧祠而自为记,且诬以专杀之罪,诏送静江府狱。舜陟遣健卒捕登,属登母死舟中,藁葬水次,航海诣阙上书,求纳官赎罪,帝闵之。故人有为右司者,谓曰:「丞相云尝识君于太学,能一见,终身事且无忧,上书徒尔为也。」登曰:「某知有君父,不知有权臣。」既而中书奏故事无纳官赎罪,仍送静江狱。登归葬其母,讫事诣狱,而舜陟先以事下狱死矣,事卒昭白。

  广漕郑鬲、赵不弃辟摄归善令,遂差考试,摘经史中要语命题,策闽、浙水灾所致之由。郡守李仲文即驰以达桧,桧闻震怒,坐以前事,取旨编管容州。漳州遣使臣谢大作持省符示登,登读毕,即投大作上马,大作曰:「少入告家人,无害也。」登曰:「君命不敢稽。」大作愕然。比夜,巡检领百卒复至,登曰:「若朝廷赐我死,亦当拜敕而后就法。」大作感登忠义,为泣下,奋剑叱巡检曰:「省符在我手中,无它语也。汝欲何为,吾当以死捍之。」鬲、不弃亦坐镌一官。

  登谪居,授徒以给,家事一不介意,惟闻朝廷所行事小失,则颦蹙不乐,大失则恸哭随之,临卒,所言皆天下大计。后二十年,丞相梁克家疏其事以闻。何万守漳,言诸朝,追复迪功郎。后五十年,朱熹为守,奏乞褒录,赠承务郎。

  登事其母至孝,舟行至封、康间,阻风,方念无以奉晨膳,忽有白鱼跃于前。其学以慎独为本,所著《家论》、《忠辨》等编,有《东溪集》行世。

  娄寅亮,字陟明,永嘉人。政和二年进士,为上虞丞。建炎四年,高宗至越,寅亮上疏云:「先正有言:'太祖舍其子而立弟,此天下之大公;周王薨,章圣取宗室育之宫中,此天下之大虑也。'仁宗感悟其说,诏英祖入继大统。文子文孙,宜君宜王,遭罹变故,不断如带。今有天下者,独陛下一人而已。属者椒寝未繁,前星不耀,孤立无助,有识寒心。天其或者深戒陛下,追念祖宗公心长虑之所及乎?崇宁以来,谀臣进说,独推濮王子孙以为近属,余皆谓之同姓,遂使昌陵之后,寂寥无闻,奔迸蓝缕,仅同民庶。恐祀丰于昵,仰违天监,太祖在天莫肯顾歆,是以二圣未有回銮之期,金人未有悔祸之意,中原未有息肩之日。臣愚不识忌讳,欲乞陛下于子行中遴选太祖诸孙有贤德者,视秩亲王,俾牧九州,以待皇嗣之生,退处藩服,并选宣祖、太宗之裔,材武可称之人,升为南班,以备环卫。庶几上慰在天之灵,下系人心之望。」帝读之感悟,枢密富直柔荐之。

  绍兴元年,召赴行在,以其言宗社大计也。既入见,复上疏曰:「陛下辙迹所环,六年于外,险阻艰难,备尝之矣。然而二圣未还,金人未灭,四方未靖者,何哉?天意若曰:天祚宋德,太祖不私其子而保之,不幸秆邪误国而坏之,将使嗣圣念祖,思危而后获之,乃所以申其永命也。臣诚狂妄,去岁上章,请陛下取太祖诸孙之贤者,视秩亲王,使牧九州,误蒙采听,赦而不诛。兹盖在天之灵发悟圣心,为社稷计,非愚臣之所及也。伏望宣告大臣行之,它日皇子之生,使之退处清暇,不过增一节度使尔。陛下以太祖之心,行章圣之虑,自然孝弟感通,两宫回跸,泽流万世。」

  改令入官,擢监察御史。时相秦桧以其直柔所荐,恶之,讽言者论寅亮匿父丧不举,下大理鞫问,无实,犹坐为族父冒占官户罢职,送吏部,由是坐废。

  宋汝为,字师禹,丰县人。靖康元年,金人犯京师,阖门遇害。汝为思报国家及父兄之仇,建炎三年,金人再至,谒部使者陈边事,遣对行在。高宗嘉纳,特补修武郎,假武功大夫、开州刺史,奉国书副京东运判杜时亮使金。

  时刘豫节制东平,丞相吕颐浩因致书豫。汝为行次寿春,遇完颜宗弼军,不克与时亮会,独驰入其壁,将上国书。宗弼盛怒,劫而缚之,欲加僇辱。汝为一无惧色,曰:「死固不辞,然衔命出疆,愿达书吐一辞,死未晚。」宗弼顾汝为不屈,遂解缚延之曰:「此山东忠义之士也。」命往见豫,汝为曰:「愿伏剑为南朝鬼,岂忍背主不忠于所事。」力拒不行,乃至京师,濒死者数四。

  豫僭号,汝为持颐浩书与之,开陈祸福,勉以忠义,使归朝廷。豫悚而立曰:「使人!使人!使豫自新南归,人谁直我,独不见张邦昌之事乎?业已至此,夫复何言。」即拘留汝为。然以汝为儒士,乃授通直郎、同知曹州以诱之,固辞。遂连结先陷于北者凌唐佐、李亘、李俦为腹心,以机密归报朝廷。唐佐等所遣僧及卒为逻者所获,汝为所遣王现、邵邦光善达,朝廷皆官之。

  绍兴十三年,汝为亡归,作《恢复方略》献于朝,且曰:「今和好虽定,计必背盟,不可遽驰。」时秦桧当国,置不复问。独礼部尚书苏符怜之,为言于朝,换宣教郎,添差通判处州。高宗忆其忠,特转通直郎。

  汝为遂上丞相书,言:「用兵之道,取胜在于得势,成功在乎投机。女真乘袭取契丹之锐,枭视狼顾,以窥中原,一旦长驱直捣京阙,升平既久,人不知兵,故彼得投其机而速发,由是猖獗两河,以成盗据之功。既而关右、河朔豪杰士民避地转斗,从归圣朝,将士戮力,削平群盗,破逐英雄,百战之余,勇气万倍。回思曩昔,痛自惭悔,人人扼腕切齿,愿当一战。加以金人兵老气衰,思归益切,是以去岁顺昌孤垒,力挫其锋。方其狼狈逃遁之际,此国家乘胜进战之时也。惜乎王师遽旋,抚其机而不发,遂未能殄灭丑类,以成恢复之功。今闻其力图大举,转输淮北,其设意岂小哉!所虑秋冬复肆猖獗,兀术不死,兵革不休,虽欲各保边陲,安可得也。今当乘去岁淮上破贼之势,特降哀痛之诏,声言亲征,约诸帅长驱直捣,某月日各到东京,协谋并力,以俘馘兀术为急。」

  又言:「兀术好勇妄作,再起兵端,所共谋者,叛亡群盗而已。去夏诸帅各举,金人奔命败北之不暇,兀术深以为虑,故为先发制人之动,所恃者不过自能聚兵合势,料王师以诸帅分军尔。今计其步骑不过十万,王师云集,其众数倍,合势刻期,并进戮力,何忧乎不胜?若以诸帅难相统属,宜除川、陕一路,专当撒离喝,权合诸帅为两节制,公选大臣任观军容为宣慰之职,往来调和诸帅,使之上下同心,左右戮力,则势既合不为贼所料矣。不然,分军出陈、蔡,直捣东都,贼必首尾势分,复以重兵急击,然后以舟师自淮繇新河入钜野泽,以步兵自洛渡怀、卫入太行山,以袭其内。舟师入钜野,则齐鲁摇,步兵入太行,则三晋应,贼势虽欲合而不分,亦难乎为计矣。」

  久之,有告汝为于金人以蜡书言其机事者,大索不获,寻知南归。桧将械送金人,汝为变姓名为赵复,徒步入蜀。汝为身长七尺,疏眉秀目,望之如神仙。杨企道者,遇之溪上,企道曰:「必奇士也。」款留之,见其议论英发,洞贯古今,靖康间离乱事历历言之,企道益惊,遂定交,假僧舍居之。

  桧死,汝为曰:「朝廷除此巨蠹,中原恢复有日矣。」企道劝其理前事,汝为慨然太息曰:「吾结发读书,奋身一出,志在为国复仇,收还土宇,颇为诸公所知,命缪数奇,轧于权臣,今老矣,新进贵人,无知我者。」汝为能知死期,尝祭其先,终日大恸,将终,神气不乱。

  汝为俶傥尚气节,博物洽闻,饮酒至斗余,未尝见其醉,或歌或哭,涕泪俱下。其客蜀也,史载之、邵博、宇文亮臣、李焘相得甚欢,赵沂、王京鲁、关民先、杨采、惠畴经纪其丧事。

  三十二年,其妻钱莫知汝为死,诣登闻鼓院以状进,诏索之不得。隆兴二年,其子南强以汝为之死哀诉于朝,参知政事虞允文,钱端礼以闻,特官一子。有《忠嘉集》行世。

  论曰:高宗播迁,复有苗、刘之变,此何时也,郑、王庭秀正色立朝,以争君臣之义,顾不韪哉!仇悆恺悌君子,遗泽在民。《易》曰「王臣蹇蹇」,高登有焉。娄寅亮请立太祖后为太子,能言人臣之所难言,而高宗亦慨然从之,君仁而臣直乎!宋汝为归自金国,论事切直,与寅亮俱迕秦桧,一则诬以罪谴,一则逃遁以死,于乎悕矣!

 





列传第一百五十九

  ○王信汪大猷袁燮吴柔胜游仲鸿李祥王介宋德之杨大全

  王信,字诚之,处州丽水人。既冠,入太学,登绍兴三十年进士第,试中教官,授建康府学教授。丁父忧,服除,进所著《唐太宗论赞》及《负薪论》,孝宗览之,嘉叹不已,特循两资,授太学博士。

  时须次者例徙外,添差温州教授。郡饥疫,议遣官振救之,父老愿得信任其事,守不欲以烦信,请益力,信闻之,欣然为行,遍至病者家,全活不可胜记。

  差敕令所删定官,法令有不合人情,自相牴牾,吏得以傅会出入者,悉厘正之。转对,言:「敌情不可测,和议不可恃,今日要当先为自备之策,以待可乘之机。」上以为是。又论:「太学正、录掌规矩之官而员多,博士掌训导之官而员少,请以正、录两员升为博士。」从之。论除官脞冗之敝,乞精选监司而择籍名,郡将代半岁乃注人。上亲以其章授宰臣行。

  权考功郎官。蜀人张公迁,初八年免铨,至是改秩,吏妄引言,复令柅之,信钩考其故,吏怖服。有三蜀士实碍式,吏受赇为地,工部尚书赵雄,蜀人也,以属信,信持弗听,已而转吏部阅审成牍,抚掌愧叹,嗟激不已,以闻于上。

  它日,上谓尚书蔡洸曰:「考功得王信,铨曹遂清。」逻者私相语,指为神明。武臣给告不书年齿,磨转荫荐,肆为奸欺,不可控抟,为敗钫呤赂嬖紫啵吨罄碛J铝茫钏跤阎比裾仙笾浞牵谥唬骸缚脊λ裕乱玻杲挝俊褂撸苑肌R蚯胫眉詵蠡肌

  授军器少监,仍兼考功郎官。丁母忧,吏裒金杀牲祷神,愿信服阕无再为考功。既起,知永州。入奏事,留为将作少监,复考功郎官,转军器少监兼右司郎官,升员外郎。四方有以疑狱来上者,信反复披览,常至夜分。

  升左司员外郎,转对,论士大夫趋向之敝:「居官者逃一时之责,而后之祸患有所不恤;献言者求一时之合,而行之可否有所不计。集事者以趣办为能,而不为根本之虑;谋利者以羡余为事,而不究源流之实。持论尚刻薄,而浸失祖宗忠厚之意;革敝预烦碎,而不明国家宽大之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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