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格桑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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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格桑花-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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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了巧克力。由于昨天鱼的事,安宁以为她们今天也不会接受她的好意,没想到她们接受了,这让她反倒有些感激。安宁吃着饼干和苹果,和母女说着话,才知道女人叫余秀兰,女孩叫王小雪,今年10岁。女孩吃完巧克力,又开始叠她的小纸鹤。闲聊中,安宁得知余秀兰的丈夫也在西藏当兵,余秀兰说他们“已经好久没有见面了”。好久是多久?安宁没有继续问下去。余秀兰看着窗外很远的地方,好像那里有她的丈夫。谈到爸爸,小雪突然无声地哭了。余秀兰转身把女儿搂在怀里,眼眶一下子也红了。安宁没想到自己的问话,会让母女这么伤心,像犯了大错,又不知如何安慰母女。 
  汽车在一片开阔的草地上抛锚了。司机爬在车底下捣鼓了半天,站起来说,要回理塘买配件,让大家原地休息,他马上就回来。然后他搭了一辆往回去的便车走了。 
  旅客们只好原地休息。安宁坐在草地上。草地很柔软,弥漫着草味儿,感觉极好。这时,安宁突然想起了姐姐。 
  几年前,安静也走过这条路。路是同一条路,但姐妹俩走的方向不同。一个是从成都往上走,一个是从拉萨往下走。方向不同,感觉也许就不同。谁知道呢?安宁才刚刚上路,还没有更多的感觉。但她知道安静当时的感觉。安静给她讲述那段经历的时候,她已经敏感地捕捉到了某种神秘的东西。就是这种东西,几年来一直纠缠着她的思想,让她对西藏有了一种向往,一种莫名的激动。 
  安宁想起安静,是因为看见眼前的这片草地,想起了安静的那张在雪山下拍摄的裸体照片。第六感告诉安宁,那张照片肯定是一个男人给她拍的。后来安静告诉他,那个男人是李青格。 
  那次进藏演出队只有7个人,而且全是女生。她们在李青格中尉的带领下,一路走,一路给沿线官兵演出。大一个叫波密的小县城演出时,安静在舞台上跳着跳着,突然感到脚下一阵钻心的疼痛,但她还是忍痛把舞跳完,坚持和大家一起谢了幕。安静从车厢上下来,就一屁股坐在地上,再也站不起来了。李青格跑过来问:“怎么了?怎么了?”安静说:“脚上好像扎了个什么东西。。。”李青格抱起安静的脚,打开手电一看:“呀,流血了,鞋都染红了。”李青格不说还好,这么一说,安静感觉脚就更疼了。李青格脱下安静的舞鞋,发现真的扎了一根木刺。李青格说:“忍着点,我拔了。”木刺拔出来了,安静的泪也出来。但她没有让李青格看见。 
  李青格赶忙背着安静往卫生队跑。安静想下来,李青要理也不理,继续往前走。安静闻到了李青格身上的味道。那是一种和陈凯不一样的味道。陈凯的味道有点甜,有点腻,还有点说不清的混合味儿。而李青格身上的味道却很纯净,是一种青草的味道。安静一下子就紧紧地抓住了这种味道。这种味道让她感动,让她心里突然一热,鼻子一酸,便不由自主地又一次哭了。安静表面装得很坚强,其实内心里却很脆弱,她很想搂住李青格的脖子,把脸紧紧地贴在他的身上。但她没有那样做。 
  后来离开西藏很长一段时间,安静还能闻到李青格身上的味道。心里有了李青格的味道,就不能再接受陈凯的味道了。 
  演出队又继续往前走,几天后,安静的肚子又突然疼了起来,疼得她直冒虚汗。中队的卫生员查不出什么病。李青格带着演出队连夜往下一个县城赶。路上,李青格让安静坐前面的座位上,说坐在前面颠得会轻一些。可安静当时多么希望能跟他坐在后排呀,那样在她疼痛难忍的时候,她就可以靠着他。那天安静显得十分脆弱,老想哭,老想有人能紧紧地抱住她。 
  后来,安静对安宁说:“那天,我真希望李青格能抱抱我!”
  县医院的医生说,安静得了阑尾炎。但医院条件有限无法做手术,只能暂时输液消炎,进行保守治疗。为了不影响整个演出计划,李青格跟卢苇老师商量:由卢苇带演出队继续往前走,李青格留下来照顾安静。安静在医院输了三天液,病就好了。李青格在县委找了一辆吉普车,带着安静开始追赶演出队。
  头天夜里下过一场大雨,许多地方的路基都被雨水冲坏了,路上不时会遇到部队的官兵在抢修。大约走了一百多公里,前面遇到了一处大的塌方,车子过不去了。藏族司机对这一带道路很熟悉,建议说:“右边那座山上有条便道可以绕过去了,就是路不好走颠得厉害,我们从那里绕过去至少要两个小时。如果你们两个怕颠呢,就不用跟车一起走了,可以从左面山梁上的小路走过去,经过一片草地,半个小时就能绕过塌方区,我们可以在前面岔路口会合。” 
  李青格想了想说:“也好,她病刚好不能太颠了,我们俩走小路,在前面岔路口等你。” 
  吉普车走后,李青格背着相机,带上安静走上了那条羊肠小道。开始李青格在前面走,遇到不好走的地方就回身拉安静一把。后来坡有些陡了,李青格担心安静滑倒就走在后面护着她。安静爬不上去的时候,就伸出手及时扶她一把。李青格的手每次接触到安静身体,安静的肌肤就“嗖”的一下,有种过电的感觉,心里一阵慌乱。安静喜欢这种感觉。 

(四)
  高原的天很蓝,干净得没有一丝云彩,走在山梁上像面对一片大海。几只山鹰在蓝天上沉浮,安静的心也随之飞了起来。 
  其实安静的阑尾早就不疼了,但她仍然装出一副走得很吃力的样子,想让李青格多扶她几次,甚至希望他们俩就这样一直走下去,走到地老天荒。可是那道山梁并不高,很快就翻过去了,眼前出现了一片草地,上面开满了格桑花,前方是一座雪山。安静一下子被眼前的景色惊住了,兴奋地叫了起来:“太美了!简直是仙境!我不想走了,欠休息一会儿吧。” 
  两人坐在草地上休息。休息了一会儿,李青格站起来想走,但安静不想走。安静突然兴奋地说:“我们照相吧。你看这草地,这格桑花多美呀!” 
  李青格说:“哈哈,原来赖着不走,是想照相呀!” 
  “我免费给你当模特儿,是成全成全你这个业余摄影家,你倒不领情。” 
  安静故意噘起了嘴。李青格笑了,没有说什么,端起了相机。安静一下子来了精神,跳起来往前跑了一截,然后突然一扭头,李青格“咔嚓”来了一张。看来安静很会照相。她盘腿坐在草地上,双手合十,一脸肃穆,作菩萨状,李青格趴在地上选好角度按下了快门。安静在草地上摆出各种各样的姿势,李青格跑前跑后忽近忽远不停地抓拍,直到两人累了才坐在草地上休息。由于缺氧,安静呼哧呼哧直喘气,干脆往后一倒仰躺在草地上。一股奇异的香味沁人心脾,那是格桑花的味道。安静满足地闭上了眼睛,饱满的胸脯一起一伏。等她睁开眼睛,发现李青格正呆呆地看着她,两人目光相遇,李青格“腾”地脸就红了,忙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草屑说:“我们该走了。” 
  安静没有起来,也不说话,拿眼看着李青格,看得李青格更不好意思了。李青格装出不情愿的样子,重新坐下来:“好吧,再休息十分钟。” 
  李青格低头摆弄着相机,不再看安静。但安静知道他心里有一双眼睛一直在看她。摆弄相机是为了分散注意力,强迫自己忽略某种东西。太阳有些刺眼,晒在脸上热乎乎的。远处的雪山闪着亮光。安静突然想起以前不知在哪儿看见过的一幅照片,也想拍那么一幅,一下子从草地上爬起来,摇晃着李青格的腿说:“有一幅照片,四个男人赤裸着身子,盘腿坐成一排,面对着雪山。。。你看见过这幅照片吗?”李青格说:“看见过,确实很棒。”安静说:“我也想拍那么一幅。”李青格惊讶地看着安静。安静说:“看什么看?亏你还是搞摄影的呢,这种环境拍裸体多有感觉呀!说不定还能获奖呢。”李青格羞红着脸,摇了摇头。安静站起来,低头看着李青格:“你这人,我一个女孩都不怕,你怕什么?”李青格有些犹豫,下意识地看了看四周。草地空寂无人,除了青草和格桑花,就他们俩。安静觉得好笑:“我们又不是干坏事,你心虚什么?我这是为你的摄影艺术而献身呢,不领情倒罢,还那么虚伪!”李青格说:“这样不好吧。。。”安静生气了,转过身去,不理李青格。两人僵持了一会儿,李青格终于妥协了:“好吧,但不一定要脱光。。。”安静笑着看着李青格:“那是我的事,你只管拍就是了。”安静突然想起了什么,撩了撩自己的披肩发,问李青格:“我的头发好看吗?”李青格摆弄着相机,头也不抬地说:“好看。”“你没看,怎么知道好看?”“看了这么多天我还不知道?”安静说:“但我觉得不好看。”李青格莫名其妙,不知说什么好。
  安静说:“我的头发烫过了。这么美妙的地方,不能有一点雕琢的痕迹。我要拍出自然美。我编个辫子好不好?那样才有感觉。” 
  有道理。到底是搞艺术的。安静的话提醒了李青格,李青格说:“要是有藏族女人的饰品,在头发上装饰一下就更好了。”安静说:“终于开窍了。”安静突然眼睛一亮:“采些格桑花,和头发编在一起怎么样?”李青格一拍大腿:“太好了!” 
  安静真的采集了一把格桑花,编在辫子上,背过身去问李青格如何,李青格说好极了。安静高兴地跑出十几步,然后转过身来对李青格说:“背过身去!我让你转过来你再转过来,不许偷看!”
  李青格转过身去,安静迅速脱光了身上的衣服。
安静后来告诉安宁,那天不知为什么会对李青格那么放心,竟然没有一点戒备。说这话的时候,安静虚着眼睛,陷入美好的回忆之中。安静说,当时阳光照耀着她的肌肤,暖洋洋的很舒服,但她还是禁不住颤抖了一下。那是激动的颤抖。她背对着李青格,面对雪山,盘腿坐在开满格桑花的草地上。
  一切准备就绪后,安静大声对李青格说:“好了,拍吧。”
  相机在身后一阵“咔嚓咔嚓”乱响,由于激动,安静的胸部剧烈起伏,为了让自己很快平静下来,她闭上了眼睛。“咔嚓”声突然没有了,安静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心想万一李青格跑过来怎么办?安静有些慌乱,耳朵嗡嗡直响,有那么一会儿竟听不见身后的声音。但她能听到自己血液奔流的声音。 
  但那天李青格没有走近安静。在那片草地上,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安静有些遗憾,又有些庆幸。如果那天他们真的在草地上发生过什么,她后来可能就不会对李青格那么眷恋,他们之间的故事就不会是后来那个样子,当然,也不会安宁的这次西藏之行。 
  但安静没有想到,几天后她竟和李青格住在了一个屋子里。 
  那是演出队最后一场演出结束后,准备从邦达乘飞机返回成都。演出队那天夜里住在一个乡的招待所,睡下不久,外面刮起了大风,窗户哗哗响,像谁在外面死劲地拍打,远处有狼在嚎叫。女生们吓得用被子捂住头,可那些可怕的声音还是一个劲地往耳朵里钻。她们喊来李青格说:“我们害怕,你能进来陪我们吗?”那天夜里,李青格睡在门口,像个门神。 

(五)
  安静早上醒来,想着就要和李青格分手了,心里很难过。她很想跟李青格说点什么,或者做点什么,但一直没有找到和他单独相处的机会。时候还早,安静听见李青格已经起来了,开始在楼道里走动。一路上,李青格总是这样,自己早早起来把一切都准备好,等到最后一刻才叫醒女生们,为的是让她们多睡一会儿。 
  听见李青格朝房间走来,安静一下子紧张起来。李青格敲了敲门:“有人吗?”安静的心怦怦直跳,咬住被头不敢吭声。李青格又问了一声,安静还是没吭声。李青格就走了进来,一眼看见床边的背包,刚想提走,看见昏暗中躺着的安静,十分尴尬,急忙说:“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没起床。。。”说着要走。安静不知哪来那么大勇气,突然从床上坐起来,看着李青格说:“你。。。能抱我一下吗?”声音在颤抖;听起来好像不是她的声音。没等李青格说话;安静已经扑进了他的怀里。李青格也慌乱地抱住了安静。安静感到李青格的身了抖得厉害;粗重的气息喷到了她的脸上。安静的嘴唇慌乱地寻找李青格的嘴唇。但李青格一把推开了她;走了出去。。。 :
  安宁坐在草地上;正想着安静的事,郭红叫她:“安宁,快来,要开车了!” 
  汽车已经修好,人们正在陆续上车。安宁站起来急忙向客车跑去,刚踏上车门,车就开动了。头天夜里安宁没睡好,加之海拔越来越高,头开始有些晕,听郭红在一旁唠叨着,她有一句没一句的支应着,不知不觉就睡着了。等醒来时,车已经到了巴塘。 
  那天夜里她们住在招待所,睡得倒很安稳。可是第二天早上起来,才知道前面海通沟发生了山体滑坡,路断了。 
  安宁找到兵站,亮出了记者证,说有几个军嫂要去前面探望自己的丈夫。兵站的领导听说是修路的武警家属,派人用小车将她们送到了塌方区附近。前面真的没有了路。也不是没有路,只不过其中有十几米路段由于滑坡下移了许多,与原来的路错了位。路那边也停了几十辆各种车辆,等着过来。几十名身着迷彩服的武警正在抢修,他们大都脱了上衣,露出赤红的脊背;几台推土机“突突突”冒着黑烟,在现场来回穿梭。看样子,他们是想在山坡上再凿出一段路来。李青格要是在这里,会不会也像他们一样脱掉上衣?不知他光着上身会是什么样子。这么想着,安宁掏出相机,忽前忽后选取角度,开始拍摄。
  在抢修道路的官兵帮助下,她们冒着生命危险穿过了塌方区。女人们继续往前走。走出不远,遇见两辆东风车在调头,一问,他们准备返回左贡。安宁上前交涉,他们同意让她们搭便车去左贡。那天半夜她们才到左贡,敲开养护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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