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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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边缘-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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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双手抱肩,遮住双乳,一幅凛然不可侵犯的神态。吴老板嘿嘿笑了几声,说:李小姐,我知道你对我印象不好,我也知道我有很多毛病,但我有一个优点,就是事业为重。你可能已经听说了,我好色,泡妞,养情妇,没有女人我活不了,但这些从不影响我的工作。因为这样,我就有个特别突出的优点,我重视人才,只要是可用之才,不管她有多少缺点,也不管她对我的印象如何,只要对公司有利,我就会用她。

  吴健雄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红色的硬皮本,递给清音。在清音打开硬皮本时,吴健雄继续说:我知道你们私下里议论我,我还知道你跟徐兰姐妹情深。可我告诉你,她那是利用你。那不叫爱才,是假的,实际上是浪费人才。只要她在,你就没有出头之日。她信不过你,因为你比她能干。我不同,我真的用你,也只有我真的用你。你别以为我感情用事,我头脑清醒着呢,对于事业,我从来都是深思熟虑,徐兰多大能量我比谁都清楚,没有你她寸步难行。我说得对吗?我相信我的选择没错,我还相信你能理解我,作为一个男人和董事长——的言行举止。

  清音手里拿的是一张聘书,她被聘任为总经理。清音说:徐兰知道吗?吴健雄说:她知不知道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给不给我面子?清音心里七上八下,她不知道这张聘书后面有多深的陷井,尽管她很感谢这份来之不易的——知遇之恩,如果说是知遇之恩的话。要是在那个机关,再过二十年,她也不可能争到这种职位。那些人只想吃她豆腐,却不想给她任何回报。她才不会上当呢。吴老板至少敢承认自己好色,这一点就比人面兽心的那帮东西强。清音记得中学课本里有个国君,他说自己有个毛病,就是好色。清音觉得这个国君特别可爱,吴老板有点像这个国君。但他没有国君的特权,就算在他的公司里他也没有。他看中的女人,只要人家不愿意,他就拿人家没办法。当然女的愿意跟他做交易,那是他们的事,清音犯不着去插一腿,她看不惯,最多就装做没看见。问题是任何事情都不能以破坏她和徐兰的姐妹情谊为代价。清音说:董事长,你要是有诚意,就该把徐兰找来,我们一起商量。吴健雄说:你还不了解徐兰,对总经理这个职位,她比谁都紧张,只有你接替她,她才走得放心。清音说:徐兰要走?你要把她逼走?吴健雄说:说得多难听,这是是正常调动,台湾有业务,要她去处理。清音不由叹了一口长气。她是为徐兰叹的。不过她明白一个道理:打江山的和坐江山的从来都不是一茬人。

  清音当了总经理后不得不改变自己的形象,尤其在衣着打扮上的随意、洒脱。她带表妹文娟去逛商店,买了一大堆时装,春夏秋冬各买了几套,好替换。尽管她长得国色天姿,她还是明白一个道理:马要鞍妆,人要衣妆。她的打扮要跟她的身份和职位相称。以前她只是一个部门经理,她爱穿什么也没人管,现在她是总经理,代表一个公司的形象。焕然一新的清音迈着轻快的步伐走进公司,坐在总经理宽敞明亮的办公室里,感觉神轻气爽。吴健雄看着清音从他办公室门前走过,被她高雅的气质深深吸引。他不住地叹息。人跟人真不同,有的人穿衣服,无论衣服多好,看起来衣服是衣服,人是人,合不到一起。有的人无论什么衣服穿在身上都像身体的一部分,浑然天成。这种人走在大街上永远让你眼睛发亮。吴健雄心想,如果清音走在下班的人流里,他一定能一眼就把她找出来。这个想法让他激动了一天,他盼着快点下班,好验证他的猜测。到下午六点时,等清音走出公司,他就站在窗前,看人流的潮涌。他看得眼酸目肿,倒是发现了不少亮丽的风景,就是没有看到清音。那时他就发现开发区有不少女孩同样清新可人。

  徐兰回台湾,清音去机场送她,她们拥抱在一起,泪流满面。清音知道徐兰不愿意回台湾,那是她的伤心之地。多年前,当她还是一个少女时,她已经开始与吴健雄同居。那时吴健雄还没有结婚,她天真地以为他会娶她。可她并不好看,他周围的女人谁都比她漂亮。而且他的特点是来者不拒,兼收并蓄。这一点让她失望。她还发现他慢慢腻她了,只是在找不到新鲜刺激时才想起她,才把她叫进他的密室。她躺在他密室的大床上,任由他在身上翻云覆雨,心里却在想着有多少女人在这张床上玩同样的游戏。她对于他来说,只是一个性工具,一个活着的性工具。她死了心。她后来对吴健雄说:你在大陆开间厂,我去打理。新亚公司实际上是他送给她的礼物。她的幸福生活是在认识清音后才开始的。

  六

  新亚公司一如既往地给人一种兴旺的感觉。站在公司的大门口,清音不禁感慨万千。公司的格局与三年前没什么差别,连花草都像是她走时的那副模样。新亚公司是开发区出了名的花园工厂,这还是清音的功劳。那时徐兰主政,清音每天走进工厂,心里总有一种少了什么的感觉,除了人还是人,除了厂房还是厂房,她知道问题出在厂房之间的空地上,如果种上花铺上草,感觉一定不同。她把这想法跟徐兰说了,徐兰说:是啊,好主意,我怎么没想到呢?

  工厂的绿化是清音亲自挂帅搞的,为此她专门跑了几趟花卉市场,选种苗,买草皮。工程完工后,整个工厂给人焕然一新的感觉。清音觉得那几天连工人的笑容都格外甜美一些。后来她把自己的小窠建成了一个花园,无论在公司在外面多么不开心,只要一回到怡园,她就觉得神轻气爽。她觉得环境对人实在太重要了。三年前她离开新亚,实际上也是环境所逼。关于她跟徐兰的关系,她和吴健雄有不同的理解。徐兰比谁都清楚清音对她,对她打理的公司的重要性,能给的她都给了,在她主政的时候,名义上是徐兰当总经理,实际上是清音说了算,因为徐兰对她言听计从。她不可能再给清音别的什么,她没有这个权力。但吴健雄有,所以他坐着说话不腰疼。在清音看来,徐兰对她同样有知遇之恩。所以她接替徐兰的职位时心里很难受。徐兰一早就意识到这个问题,在走前那天晚上,两姐妹跑到门口的大排档吃饭。吃着,喝着,聊着,无比伤感。

  清音不愿意去酒店吃饭,也不愿意在公司小餐厅吃饭,她喜欢大排档的饭菜对口味,徐兰为了陪她,硬把上酒店吃饭的习惯给改了,还把公司高级管理人员一起就餐的习惯给改了,当然是在吴健雄不在的时候。徐兰说:公司是我跟你两人的心血,我走后,吴胖子一定会让你接替我的位置,你千万不要推辞,尤其不要觉得对不起我。只要公司在,我们就有希望。清音含着热泪答应了,那时她刚认识星河,徐兰一走,她也想走,想去帮星河。更主要的是她不太想在吴健雄这种人手下做事。但徐兰说:你要是走,这个公司肯定完了。

  但清音最后还是走了,她违背了对徐兰的许诺,毅然决然地走了。因为吴健雄开始打她表妹文娟的主意,开始打她众多同乡姐妹的主意,而且已经把一个小姐妹的肚子弄大了,尽管他有的是钱,而且愿意送她去医院打胎并给予赔偿,清音还是义愤填膺。她对吴健雄说:常言道,兔子不吃窝边草,你怎么连动物都不如?清音忍无可忍的是吴健雄的厚颜无耻,他说:我从来没有强奸过谁,是她们自己把裤子脱下来让我干。清音听了这句话就决定离开新亚,她离开时不仅拉走了一半人马还拉走了一半客户。吴健雄没料到清音这一手,他一下子傻了,万般无奈之下,只好把徐兰又叫了回来。清音听说徐兰回来了,打电话说想去见见她。徐兰拒绝了。她认为清音做得太绝,她这样做不是害的吴健雄,是害了公司,而公司是她,也是她俩的心血呀。徐兰说:清音,你怎么能这样?你太让我伤心了。清音还想解释,徐兰把电话挂了。然后她们就断了联系。那两年清音经常开车在新亚门口的大马路上兜风,她知道徐兰在里面,可她却没法跟她见面。因为她拒绝见她。这件事让清音伤心欲绝。

  清音在公关部见到了章兰。她们是同乡,但不是一路人,见面仅限于打招呼。清音在新亚的时候,章兰已经是吴健雄公开的秘密情人,无论在白天晚上,只要吴健雄有需要,她都会把屁股露出来让他干。这是吴健雄当着几个男人的面亲口讲的,章兰当时正好从厕所出来,听后羞愧得无地自容,蒙着脸跑进了自己的宿舍。可过了两天,她又好了伤疤忘了痛。清音还没见这样下贱的女人,连“鸡”都不如。“鸡”还知道讲游戏规则呢。

  章兰给吴健雄挂了个电话,吴健雄说,请李小姐进来。章兰说,老板让你进去。她说完对清音笑了,清音觉得她的笑是由衷的。清音走进吴老板的办公室时,突然产生了一种怯生生的感觉。

  吴健雄见到清音,从大班椅上站起来,热情地伸出手。他说:李小姐,欢迎你。然后去冰箱取了罐饮料,他拉开封口递给清音。清音清清楚楚地看见了吴老板嘴角的嘲弄,她就把那份怯懦丢到了身后。公司倒闭后,吴健雄给她打了个电话,问她有什么打算。当时她给那个乱摊子弄得心烦意燥,根本就没心情想个人的出路。吴健雄说:我现在急需一个帮手,如果李小姐不嫌我这个庙小的话,我希望我们再度合作。看来吴健雄真的需要人,否则他再有风度就算他不计前嫌也不会这样屈尊向她递橄榄枝。后来她才知道徐兰实在伤透了心,身体又不好,自己回台湾了,吴健雄一向是只管投资不管经营的,一下手足无措。清音说:董事长,有句俗语说,好马不吃回头草,看来我不是一匹好马啦!吴健雄说:李小姐,你讲笑话了,你也许不是一匹好马,但你是人才,这一点我三年前已经领教了,你是第一个让我做赔本生意的人,这是我准备用你的第一个原因。第二个原因是,有句俗语说,解铃还需系铃人,我们之间的过节还得我们自己来解决,如果说当年你曾经给我造成了损失的话,那么现在也得你来弥补。说完哈哈大笑起来。清音不觉得这有什么好笑,但她也跟着笑,她笑得有点尴尬。

  清音的职务是副总经理。因为徐兰的总经理还挂着,吴健雄还指望她回来,清音会不会再闪他他心里没底。所以清音正式走马上任后他跟她作了一次长谈,他的要求是:创造利润,别拆台。清音听后笑了,她说:董事长请放心,今时不同往日,我也会变的,风格会变,观念也会变。过去看不顺眼今天可能看得顺眼,过去觉得理所当然的今天可能觉得底气不足。她是想告诉他,她只对工作感兴趣,对其他东西她才懒得理呢。

  清音觉得吴健雄还不是一个坏蛋,他至少是一个够格的投资者,他投资的生意红红火火。在开发区,新亚的人工最高,福利最好,工时也短,比起其他外资厂,新亚人像在天堂里。当然这也得益于徐兰和她们当初培养的一批业务骨干。台湾老板能这样已经很不容易了。其实哪个老板不干些恶心事?你情我愿,清音犯不着去耿耿于怀。新职位对清音来说是轻车熟路。海关、税务、工商、外经,多少千头万绪的事到她手里就顺理成章了,也只有这时她才觉得自己活得像个人样子,许多事可以不想不问,她把全身心都投进工作里了。她可能不是老板赏心悦目的人,但绝对是老板想用的人。

  七

  众所周知,外来工的生活质量很低,这并不是说她们不想过得好一点,而是她们没有时间,也没有钱。在开发区,清音是个打工皇后,她的职位让无数姐妹羡慕得白了头,因此她很忙,比国家主席还忙,但她闲下来也想过高雅的生活,譬如说听场音乐会,看回画展,至少也去看场电影。但新片子不是每天都有,旧片子也不是每时每刻都放映。有一天,清音在影剧院门口徘徊,星河也在那里徘徊。后来星河拿了两张票走到清音面前,对她说:小姐,想看投影吗?我请你。清音一点也不明白他在干什么。这人长得白白净净的,样子也很斯文,尽管戴了副墨镜,显得有点古怪。清音知道影剧院里有很多鸡,见到有男人在门口转悠,就跑过去拉拉扯扯,要人家请看电影,但还没听说影剧院里有鸭呀。

  星河说:小姐别误会,我没别的意思。你想看电影要等下一场,至少等一小时,关键是电影不好看,旧的,投影不错,是新片子,效果还凑合。清音说:好看你就去看啵。清音还想说,好不好看关我屁事,她还想说,误不误会关你屁事。但她没说,她走过去看海报。星河紧跟了过去,他像一只绿头苍蝇一样在她周围转来转去。还把手里的票举起老高,挡住她的视线。清音说:你到底想干什么?星河说:不干什么,我想看投影。清音说:想看投影就进去看,我又不是投影。星河说:你不看,我也看不成。这是件很荒谬的事,比这件事还荒谬的是他的理论。

  清音那天穿了双跟高五寸的白皮鞋,但她看星河时竟然要稍稍仰着头,在广东还没见过这么高的男人。她突然对他来了兴趣。清音说:说说看,到底是怎么回事?星河说:道理很简单,投影从来不放给一个人看,至少要两个人。清音跟着星河往投影厅走时,他还在宣传:是部西片,片名叫《上帝也疯狂》,好看得很啦,保证让你觉得不虚此行。片子很长,看了三个小时,但的确好看,笑得清音前仰后合,乐得肠子都疼了。她觉得很多年没有这样笑了。从投影厅出来,天开始下雨。星河说:请你喝杯咖啡?清音答应了。他们开始同居后,清音买了一套“阿苏”的影碟,经常看,看着看着就在床上打滚。

  两人在咖啡店里坐着,星河看着清音,突然说:天啦,你真漂亮。清音说:说点别的吧。星河说:说句老实话,要找人陪看电影真是太容易了,一招手就一大群。可她们根本就无心看电影,或者说她们早看过几百遍了,光听声就知道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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