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毒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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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毒梅香- 第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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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战见他一笑,脸上凄苦之色大减,那绝美容光中又现出一种飞逸的神情,不觉大感高
兴,说道:“吴大叔,我左右是游历天下,增长见闻,也没有一定去处,您就带我上长安
吧。”
  群豪见他两人一问一答,全然没有把自己放在眼内,不禁都感到难堪,那追云剑林骧盯
着吴凌风左看右看,忽然厉声道:“你是断魂剑吴诏云什么人?”
  凌风见他出言不逊,正待发作,但转念十想:“这追云剑一定和爹昔年有梁子,现在爹
墓木已拱,什么仇恨都可以解除了,我何必再得罪于他,唉,世上的恩怨情仇是永远缠绵不
断的。”
  他不由又想到自己的伤心事,心中更觉索然,这十年来,他一直在生死边缘煎熬,昔日
少年豪情,已大部磨减,便和声道:“追魂剑正是先父,不知庄主有何指教。”
  追云剑林骧愤然长笑,久久不断,笑声中充满了杀气,令人毛骨悚然,笑毕凄声道:
“好,好,你是吴诏云的儿子,吴诏云,吴诏云,你竟先我而去,咱们之间的帐可没有算清
啊!”
  高战心中微感寒意,抬头一看吴凌风,只见他似乎在沉思什么,心神俱醉,全然没有注
意林骧所言,便叫道:“吴大叔,你有什么事待会再想吧,人家要我你报仇哩!”
  吴凌风心中一惊,昔日温馨和惨痛的往事像轻烟薄雾一般从脑海中逝去,正色答道:
“林庄主,先父已过世,从前有什么对不住庄主的,在下在此向您道歉。”
  忽然从林骧身后站出一个中年书生,冷冷道:“你倒说得轻松,家父背年拜吴大侠父亲
一剑之赐,数十年来日夜不敢稍忘如此大恩,今日正好乘此机会,由咱们后一辈来了结。”
  凌风见林班长子“铁剑书生”林冲挺身而出,知道不能善不,他在泰山伴着太极门祖师
雪若冰苦修十载,不但剑法精进,而且对于世间一切都看得更加深刻,对于江湖上争强斗
狠,已经大大不感兴趣,是以对方虽则一再相逼,还在犹豫不肯出手。
  林冲又道:“如果吴大侠认为不屑与在下比划,那么在下也不必自讨没趣,吴大侠你只
管走,只是……只是——”
  济南大豪姬本周微微摇头,叹道:“姓林的也太过分,姓吴的当年何等威名,他一再给
你面子,也就算了,何必一定要逼他出手?”
  他举目一看,身旁爱女只是凝视着先前和自己动手的少年,目光中洋溢着万般柔情,再
看看那少年似乎并没有注意自己女儿,只一心一意望着吴凌风,握着吴凌风的手站在他身
旁,不觉大是气恼,怒哼了声。
  高战见吴大侠被人欺侮,他一向平和的脾气,突然之间激动起来,自己竟然控制不住对
着林冲,叫道:“只是怎样,你有种就说出来。”
  高战忽然感到吴大叔手心一抖,像是决定了一件大事,只听见吴大叔轻叹一声道:“既
然如此,那么在下只有接招了。”
  林冲冷然一笑,反手拔剑,左手一领剑诀,就欲进攻,但见吴凌风双手空空,似乎满不
在意,不由怒道:“阁下怎不拔剑?难道我林某人不配与阁下比剑么?”
  凌风轻声道:“在下就凭空手与少庄主玩玩。”
  他此言表面上说得甚是轻松,其实对于林冲可说蔑视已极,他见对方愈逼愈紧,不禁激
起来情,心想反正不能善罢,倒不如显点威风给你们瞧瞧。
  “铁剑书生”林冲为人城府极深,听到凌风狂言,不但没有气昏,反而忖道:“这厮自
持功力商强,我何不拣个现成便宜,我为父亲雪耻,别人也不会耻笑。”
  盘算已定,叫道:“吴大侠,看剑。”
  长剑一挥,舞了一个剑花,突地向前一挺,直刺凌风面门,凌风身子不动,头往左偏,
闪过一招,笑道:“好一招毒龙出洞。”
  铁剑书生林冲一言未发,长剑招招击向凌风要害,凌风微怒,暗道:“这厮不识好歹,
今日之事不露点真本事,只怕不易脱身。”
  忽然林冲一剑向凌风小腹刺来,凌风瞧得仔细,一脚踩住长剑,身形微动,两指向林冲
双目点去。
  林冲见对方招式快若闪电,双指已近自已面门,不由大骇,只得松下右手之剑,向后一
窜。
  凌风弯身拾剑,忽闻背后风声,一转身举剑相架。原来风云剑林骧见自己儿子一出手便
被仇人把剑夺去,心中又惊又急,顾不得江湖道义,突施偷袭。
  凌风与对方硬接一剑,觉得风云剑内力充沛,不敢轻敌,立即展开“断魂剑法”,右手
连施绝招,左手施出“开山三式”破玉拳,连绵不绝。
  林骧凝神接招,眼见对方攻势如长江大河,滔滔不绝,比起当年吴诏云有过之而无不
及,不由心内大骇,微一疏神,右肩闪动略慢,对方长剑向肋下刺来,连忙后退。惊魂甫
定,但见眼前寒星点点,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招架,只得举剑护住门面,忽觉右手一麻,
长剑再也把持不住,脱手飞去。
  原来吴凌风见他路出破绽,立即乘势直上,运起内力,把一招“点点磷星”施得顾盼生
姿,直如满天剑幕,那风云剑果然不知所措,凌风剑锋一挺,刺中他右臂肩肿穴。
  风云剑举目看看四周绿林好汉,一个个似笑非笑的望着他,想到当年就是败在这两招
上,自己精研几十年,仍然无法破去,不由羞愧难当,真欲横剑自刎。
  凌风回头一拉高战,向群豪挥挥手,几个起落,越墙而去,群豪见他不数招就将风云剑
父子击败,不由相顾骇然,再也没有人敢出手相拦了。
  且说凌风带着高战跳过墙头,高战见他拉着自己毫不费力一跃而翻过三丈的高墙,心中
真是佩服极了,便道:“吴大叔,您轻功真好,您真了不起。”
  凌风见他满脸羡慕之色,笑道:“难道武功好就了不起么?”
  高战点点头,忽又摇头道:“如果只是武功好,那么当然没有什么了不得,可是像大叔
这样,功夫既高,又处处让人一步,那才叫真正了不起哩!”
  凌风心头一震,想道:“这孩子心地慈祥,是非善恶分得极是清楚,瞧他小小年纪,功
力已是不凡,日后必成大器。”就正色道:“小弟弟,一个人并不一定要以武力压服别人才
算威风,像刚才的事,我给他们机会……我给他们机会可以不必动武,而大家都保持尊严,
可是……可是他们却逼着我。小弟弟,真正的尊严并不靠武力来保持。”
  高战心中大是感动,他天性和平淡泊,这番话自是极为爱听,叫道:“吴大叔,战儿听
你的话。”
  抬头一看,只见吴大叔两眼望向远处,夕阳余辉正照着他的脸,神色非常庄严,高战心
中忽然一个念头闪过,问道:“吴大叔。你认不认得那济南大豪。”
  凌风一怔,答道:“听说他是一个千里独行盗。”
  高战又问道:“他是好人还是坏人。”
  凌风摇头道:“听说此人劫富济贫,倒也不失是条汉子,你问这个干吗?”
  高战脸上微红,他不善撤谎,讷讷不知所对。
  凌风瞧了他一眼,见他忽然满脸忸怩,也不知他心中想些什么。
  两人一路上相处极是融洽,高战见吴大叔总是郁郁寡欢,就想尽方法来替他解闷。
  这日早上两人进了长安城,高战见吴大叔愈来愈是凄苦,心中也感到如大石压在胸头,
很不快活。两人落了后,吃过早饭,凌风忽道:“小弟弟我教你一套功夫,明儿咱们就要分
手啦。”
  高战又喜又惊,脱口问道:“吴大叔,你到哪儿去?”
  凌风黯然不语,良久才说道:“我……我要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看看老朋友。”
  高战道:“你还回来瞧我吗?”
  凌风见他对自己情深如斯,也不觉有些凄然,笑道:“你行走江湖,我们日后当然有再
见的机会,好,咱们先来练功。”
  当下凌风就把太极门震门之宝开山三式破玉拳传给高战,高战天资颖悟,内力深湛,又
吃了“千年参王”,是以练功夫都是事半功倍,凌风见他在短短半天内,能把这套拳法精
义,全然领略,也不由心中暗赞。
  高战在室中练了几遍,便坐在床上思想其中奥妙,当他想到精微之处。不觉心神俱醉,
跳下床来,双手左右向空各画半圈,蓦然一合,平推出去。
  这正是开山三式中的最后一招“愚公移山”,也是威力最大的一招,如果练到顶点,端
的天坚不摧,高战双掌推出去一半,突然想起这是室内,这一招施出,只怕连房子也要击
垮,慌忙一懈功,下盘运功,身子滴溜溜转了一个圈子,总算没有前倾跌倒。
  他想:“我何不到野外去练练。”看看吴大叔不知何时已经离去,只道他出外散心,也
不在意,信步就往城郊走去,出得城门,走了半晌,只见前面一处丘陵,就在山脚下驻足反
复练习,刹时掌风呼呼,高战自觉招式愈来愈熟,力道也愈来愈沉,不由大喜。
  练了很久,额角见汗,就坐下来休息一会,忽然一条火影从他身旁晃过,高战定神一
看,正是吴大叔,手中提着一对香烛,低着头如飞而去。
  他正想出言招呼,但是吴大叔脚程太快,竟来不及叫喊,高战也赶忙翻身站起来,向吴
大叔去路追去。
  追了一会,也不见吴大叔影子,心中正感奇怪,蓦的一阵低沉如梦的声音随风飘来,高
战循声向左跑去。只见吴大叔背向着他,坐在前面不远一处坟前,口中喃喃低语,高战凝神
去听。也听不清楚说些什么。
  高战心想:”吴大叔说要去会老朋友,原来他的朋友已经死去,难怪吴大叔那么不愉
快。”
  山风籁籁,景色很是凄凉。
  渐渐的,吴大叔声音微高,似乎是在与人争辩,高战不由又走近些,只呀见他道:“阿
兰,阿兰,我心中只有你一个人,你难追还不明白吗?我天天晚上作梦梦到你,你总是一句
话不说就走开,阿兰,你还气你大哥吗?”
  声音凄凉,像是从心底倾诉而出,高战想道,“吴大叔和谁在讲话呀?”
  吴凌风又道:“阿兰,十年了,大哥有哪一天不在想你,又有挪一天是快活的?我天天
都在想你为什么忍心离开我,可是,可是阿兰,你大哥真笨,怎么样也想不出来……大哥要
有什么地方对不住你,你打我,骂我,甚至于杀我,我也是甘心情愿,可是你这么一走,剩
下的无边痛苦,要你大哥一个人承担,阿兰啊,大哥的心都碎了……”
  高战听他如怨如诉,心中一寒,咐道:“原来吴大叔是和墓中人说话。”
  接着凌风反反复复诉说自己的寂寞痛苦,高战听了甚是同情,心想:“这世上的人快活
的倒是少,痛苦的可是多得很,要是我能够尽解天下人的痛苦,那么就是要我死掉,我也是
愿意的。”
  高战突见吴大叔抬起头来,呆呆的看着暗淡地天际,那月光中是绝望,阴暗和刻骨的苦
痛,高战望了两眼,只觉他一切都显得那么深刻,那表情只要看上一眼就足以使人终身刻划
在脑海中。高战忽然觉得自己很是浅薄。
  吴凌风忽然转身道:“小弟弟,出来吧。”
  高战依言跳下,心中暗佩吴大叔功力深厚,即使在悲哀中,却也能顾及四周。
  凌风也不言语,高战一看那幕碑上写着:“兰姑娘之墓”墓旁有一对石狮,在这荒山中
显得十分威猛。也可以看出这筑墓人的苦心。
  高战劝道:“吴大叔,咱们回去吧。”
  吴凌风一呆,口中茫然喃喃道:“归何处,归何处,天涯无际,何处是乐土……”,于
是对高战一挥手,漠然的瞥了四周一眼,施展上乘轻功,飞快的走远了。
  高战一时之间,不知所措,呆呆望着凌风背形消失在山林间,但觉天地悠悠,不如意的
事都陡然涌上心头,父母亲爱的音容和永别时的惨景也浮在眼底,直欲放声一哭……
  且说高战望着吴大叔背影消失,心内百感交集,他想:“吴大叔是情深义重的人,这坟
里的姑娘一定是他心中最爱的,唉!吴大叔那么英俊正直,老天爷却惨酷的把痛苦降在他身
上。真是不公平,不公平。”
  他感到有些激动,坐在墓旁想,非常飘忽,突然一对明亮的大眼晴仿佛在他眼前浮走,
高战心中蓦然生出一种莫名其妙的关心和亲切。
  “她现在不知在哪里,那天我匆匆忙忙随吴大权跑掉,也没有多瞧……多瞧她一眼。”
他想到此,脸上微红。
  “她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女孩子,可是她父亲却是一个绿林大盗,如果她父亲是个人人
敬仰的大侠,那可有多好呀!”他胡思乱想,一块树叶落在他脸上,打断了遐思,微惊之
下,不觉失笑:“我真好没由来,她父亲是什么人关我什么事。”
  他抬头一看天色,依然是阴沉沉的,山里一片寂静,高战有些索然,不再逗留,下山返
店。
  且说吴凌风祭过阿兰后,徘徊在墓边,悲不可抑,他这十年来陪着他师叔祖东岳书生灵
冰若在泰山幽谷中,除了练武,就是精研佛理,他天资颖悟淡泊,对于一些大乘佛理都能领
略,可是对于阿兰志死却是不能释然,每一念及。心伤欲断,每年到了阿兰自杀的日子,他
都偷偷地下泰山,到长安城外阿兰墓上回忆昔日的温馨,陪伴一下永远活在心中的旧侣。
  这日他在墓上向阿兰倾诉自己的痛苦,明知高战在旁偷听,但他一心一意沉醉于往事,
是以起初并未叫破。后来叫出高战,听到高战柔声安慰,他此时情感之弦已经脆弱到一触可
断,闻言眼泪几乎流出,知道此处不宜再留,为免被高战看见自己的流泪,就飞奔而去。
  他跑了一阵,心情略略平静,忖道:“我这十年苦修真是白费了,每年下半年我读佛经
进境甚快,并无滞凝,可是一到冬末春初,我虽身在泰山,可是心却老早跑到长安来,读起
经来,滞而不通,而且这情形愈来愈是显著,看来再过几年,我得搬下泰山,到此卧夜相陪
了。”
  他转念又想道:“云爷爷说过真的痛苦是永远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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