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蟠龙踞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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蟠龙踞虎-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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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来偷坟盗墓的人很多,所以在下特地为诸位准备工具。你们如果不挖,自有大笨虫 
  来挖的。” 
  “你说过不过问的。”张白衣说。 
  “是呀!你的记性不差。” 
  “挖出珍宝,都是我们的。” 
  “完全对,在下丝毫不取。” 
  “好,我们来挖吧!”张白衣欣然说,走近工具,熟练地解开捆绳,拿起一把锄头。 
  长春老道抢过一柄铁锹,阴阴一笑。 
  周游的目光,落在冈上的散乱松林内,剑眉一锁一舒,背着手踱至右方的一株柏树下, 
  盘膝坐下假寐,似乎天底下的事皆与他无关。 
  六个人出了一身大汗,已挖出方圆两丈的一个大坑,深有丈余,已挖至地层下。 
  地表下竟然是潮湿的,这地方真不适宜埋人,除非棺木可以防水。 
  如果鹰爪李浩所说是真,途中死了人就地掩埋,那来的棺木护尸? 
  果然不错,尸体皆已腐化成尘,留下一条条半腐的白骨,一些一触即碎成粉末的衣物、 
  皮护腰、裹腿、护腕套、半腐的毛发…… 
  没有盛物的背囊,当然也没有任何珍宝。 
  六个人站在四周的积土上,垂头丧气盯着坑底的零乱残骨发楞。 
  “见了鬼啦!”虬髯客丧气地自怨自艾。 
  “共有十七个骷髅。”张白衣说。 
  “可以认定这里最少也埋了十七个人。”鹰爪李浩说。 
  长春老道把铁锹往坑里一丢,拍掉身上的泥土,低声咒骂了几句,向张白衣咧嘴一笑, 
  大踏步走了。 
  第二个离开的是虬髯客,灰头土脸狼狈已极。 
  周游似乎大睡未醒,直至众人走远了,方张开双目伸伸懒腰,整衣而起。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冈上的松林内。 
  松林上空有几只老鸦起落不定,鸦噪声刺耳难听。 
  他背着手,悠闲地踱近积土,站稳向下瞧,口中喃喃自语:“这些家伙只挖不填,死人 
  的鬼魂大概饶不了他们。” 
  他跳下坑底,专心地用一根树枝,仔细地拨动那些残留的半腐衣物,似乎在寻找什么他 
  想要找的东西。 
  远出里余,走上了至府城的大道。 
  虬髯客跟上了长春道人,苦笑着说道:“长春道长,你打算另外找线索吗?从何处着手 
  呢!” 
  “贫道当然不会罢手。”长春道人并没将自己的打算说出来:“井施主,你看出可疑的 
  征候吗?” 
  “什么征候可疑?” 
  这时,他们已经进入一座树林,大道是穿林而过的。 
  “那些残骨。”老道粗眉深锁:“颅骨泛灰,你相信那是瘟疫所害的人吗?” 
  “这个……道长的意思是……” 
  “无疑是中毒。”长春道人肯定地说。 
  “中毒?可能吗?”虬髯客拒绝相信:“三龙五虎十八星宿,那一个不是成了精的老江 
  湖?那一个不是高手中的高手?他们居然集体中毒,恐怕只有白痴才相信。” 
  “至少贫道不是白痴。别忘了,贫道也算是当今江湖上,玩毒行家中的行家。” 
  “在下另有想法。”虬髯客语气肯定。 
  “施主又有何想法?” 
  “在下认为他们起了内讧,为了吞没珍宝而自杀残杀,这是可能的。运送队破晓出城, 
  除了鹿车之外,所有的人都是轻装就道,到达中梁山下,半个时辰尽够了。那时刚好天色大 
  明,道上没有行旅,正好展开一场外人无法目击的大火拚。” 
  “贫道检查了所有的遗骨,未曾发现任何兵刃留下的创痕,火拚之说,不能成立……咦! 
  附近有人隐伏。” 
  “有人隐伏!”虬髯客警觉地问,止步四顾,手本能地落在护手钩的钩把上。 
  长春道人也止步戒备,目光落在右方的浓林内,袍袖无风自摇,目光极为凌利。 
  “贫道眼角分明看到有物体移动。”老道低声说。 
  没有任何声息,更看不到移动的形影。 
  林空寂寂,连飞禽走兽也踪迹不见。 
  “这是你老得眼花,见到鬼了!”虬髯客嘲弄地说。 
  “贫道虽祀奉鬼神,但从不信鬼神。” 
  “难怪你骗凡天俗子骗得心安理得。” 
  “别废话了。这鬼林子阴森森地,寂静得可怕,贫道真有白日见鬼,毛骨悚然的感觉, 
  咱们快走。” 
  不等他们有所行动,前面十余步外路旁的一株大树后,悠然飘出一个幽灵似的怪影,轻 
  飘飘地飘到路中,拦住了去路。 
  长春道人大吃一惊,脸部突然失去血色,原来锐利的目光,变得畏缩、惊恐、无助。 
  一个意志软弱的人,当突然碰上重大的危难时,就是这副德性。 
  一头家犬突然面对着一头猛虎,也就是这副德性。 
  虬髯客也好不了多少,浑身在发抖,极端恐惧地挪动着颤抖的双腿,吃力着一步步向后 
  退。 
  他们看到的并非是魔鬼,也不是猛兽,只不过是一个戴了青黑色可怖面具,穿了黑罩袍 
  的人。 
  虽然是在光天化日之下,这种装扮仍然令人心头发紧,毛骨悚然。           
第 二 章   
如果仔细观察,可看到怪人的胸襟上,有一个比衣衫更黑、更亮的小小图案。图案很简单,并不惊人而且很小,小得令人不易看清,更容易忽略它的存在。\ 
  那是一个径寸的图案:一只展翼的蝙蝠。 
  在民间的习俗里,蝙蝠代表福神,它不但不是可怕的动物,而且是代表吉祥的灵媒。 
  唯一为人所熟知的是:蝙蝠昼伏夜出,它代表黑夜,代表不见天日,代表一些未知的神秘事物。 
  长春道人目力超人,他看清楚了那小小的蝙蝠图案,所以吓得脸无人色,双腿发软,似乎失去了活动能力。 
  虬髯客退了几步,总算镇定下来了。 
  “黑福神……”长春道人嘎声叫,不似人声。 
  怪人飘然接近,左手伸出袖口,掌心中,赫然有一枚径寸大的黑色圆扁石,上面隐约可以看到一个蝙蝠的图案,如不细察便不易发现。 
  长春道人如同恶梦初醒,猛地伸手拔剑。 
  怪人右手一挥,白虹一闪。 
  长春道人的脑袋本能地向下一缩,但仍然晚了一步,只感到脑门一凉。接着,他尖叫一声,向下挫倒。 
  虬髯客像是失了魂,忘了拔钩,扭头撤腿狂奔。 
  后面树后闪出另一个怪人,虚空连点三指,虬髯客一声惨叫,向前重重地栽倒。 
  周游仍在坑底仔细地寻找,全神贯注每一件出土的东西,一股特殊的腐烂臭味不住往鼻子里钻。 
  每一根半朽的骨头,似乎都在诉说过去的悲惨往事。 
  但他是那么专心,对这些令人心酸的遗骨毫不在意,无动于哀。 
  他的漠然态度,的碓超出他这种年岁的人该有的反应。 
  炎阳当顶,坑底显得闷热,但他丝毫不以为意。 
  一个人影投射在他的脚下。他看到了人影,但懒得理会,甚至懒得抬头察看坑口上的人是谁? 
  “你在找寻些什么?”坑口的人忍不住发话,是一种并不悦耳的硬嗓音。 
  “找在下想找的东西。”他信口答,并未停止工作抬头上望。 
  “是传说中的珍宝吗?” 
  “只有大笨驴才会认为这里有珍宝。” 
  “你很聪明吗?” 
  “如果真的聪明,就不会在这里嗅死人气息。” 
  “你唆使那些人偷坟盗墓?” 
  “他们早些天就打算好了,在下不过希望他们能早些完成心愿,助他们早些死心而已。 
那些成名的人物,经常粗心大意,不会厚着脸皮忽略尊严带锄锹工具,在下只好帮他们一次忙罗!” 
  “你在偷死人的东西,我看到你将一些东西偷偷用布包起揣入怀中。” 
  周游挺身站起,拍掉手中的泥士,伸伸懒腰,泰然自若地抬头上望。 
  他笑了,那是一种温和的友好的笑。 
  坑口上站着一个十二三岁,极为雄壮而秀气的大孩子,一双朗星似的大眼中有敌意。 
  “你为什么变着嗓子说话?”他含笑问。 
  “你承认偷死人的东西吗?”大孩子抓紧问题逼他回答,神色相当固执。 
  “世间万物都是从土里来的,最后也都将回到士里去,我暂时把它们取了出来,怎能算偷呢?” 
  “取出来给我看看。” 
  “抱歉?你一个小孩子,不宜看死人的东西,看也看不懂。” 
  “给我!”大孩子沉下脸叫。 
  “不行。”他坚决拒绝。 
  “不给我你休想上来。” 
  “我不信你敢把我活埋在这里。” 
  “不要说我不敢。” 
  “你本来就不敢。” 
  大孩子受不了激,抓起脚下先前那些人遗留下来的一把铁锹,铲起土就往坑下倒。 
  第一铲,第二铲…… 
  周游一声长笑,人影一闪,便出现在对面的坑口上。 
  大孩子一怔,手上一慢,想再铲土已来不及了。 
  “好奇幻的身法。”大孩子颇表惊讶地说。 
  “夸奖夸奖。哦!你那些同伴呢?” 
  “我的同伴?”大孩子讶然问。 
  “你们藏在那儿许久许久了。”他用手向冈上的松林一指:“你们一直就监视着我们,怪!你们为何不现身阻止他们盗墓?我猜,你们也想看看坟内到底有没有珍宝,我猜得没有错吧?” 
  “你……” 
  “那些大笨虫如果真挖出珍宝,依然白忙一场,因为他们没有保全珍宝的能力。” 
  “你见了鬼啦!坟里面根本就没有珍宝。” 
  他心中一动,淡淡一笑。 
  “你像是早已知道了。”他若无其事地信口说。 
  “知道什么?”大孩子困惑地绕近。 
  “算了,你不会告诉我什么消息,也别想从我口中套出什么秘辛。我该走了,再见。” 
  “我打赌你一定走不了。”大孩子寒着脸说。 
  周游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从大孩子的眼神中,看到了不吉之兆。 
  这是一个任性好强的娃娃,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一个不顾一切的危险小魔头。 
  刚才这小魔头想阻止他上来不幸失败了,可能心中正在恼火,这次要打赌赌他走不了,必定搬出霸道的手段来挽回面子。 
  他定神打量这个充满危险气息的大孩子,油然与起了戒心,并不因为对方年龄小而不在意。 
  大孩子已将铁锹丢掉了,两手空空,似乎没带有任何兵没。 
  但他心中有数,这娃娃很危险。 
  “你的意思是要留下我?”他镇定地问。 
  “不错!”大孩子气鼓鼓地说。 
  “为什么?” 
  “等会见你就知道了。” 
  “你有把握留下我?” 
  “你不相信?” 
  他一声怪叫,伸脚一挑,挑起一把泥土向对方撤去,同时飞扑而上。 
  大孩子一时之间没料到他出此奇招,百忙中闪避泥土,闪电似的斜掠丈外,拉开马步准备接斗。 
  周游一声长笑,扑势突然折向,鬼魅似的跃过三丈余宽的坑口,飞掠而走。 
  大孩子经验不够,也料到他有一跃三丈余的功力,发出一声咒骂,急起直追。 
  追了百十步,前面已失去周游的踪迹。 
  大孩子惊讶地止步,愤愤地自语:“他这是什么轻功~冉冉而逝如同缩地术。陪  
  我会找到你的,跟你好好分个高下。” 
  周游摆脱了大孩子;走上大进奔徇府城。 
  他颇感意外,大孩子的同伴为何不出面拦截? 
  他已看清大孩子追逐他的轻埂表法,那是一种极为高明的提纵局,有如劲矣离弦,速度已到了人的体能极限。 
  如果那大孩子能勤练不辍,随年龄体能的增进,加上经验和技巧,成就将是石破天惊骇人听闻。 
  那孩子是否就此甘休? 
  还有,那孩子的同伴,恐怕也是极为可怕的人物,真得好好提防。 
  进入树林不久,他嗅到了血腥,心中一动。 
  他找到一滩血迹,找到一只连着一片头皮的发结。 
  他认得,那是长春道人的。 
  “这恶道遭到报应了,对手是什么人?”他喃喃自语。 
  长春道人在江湖只能算是一流高手,一流已经是出类拔萃的人物了。而这位对手,当然比老道高明多多。 
  “这一带不知来了多少高手中的高手,我得小心些才是。”他向自己说。 
  他想进一步找出老道被害线索,却发现北面半里外有人正向这儿赶,为免引起误会,他放弃了找寻线索的念头。 
  长春道人在江湖劣迹如山,被目之为江湖败类。 
  这种人多死几个,江湖道上虽不至于从此太平,至少不会比目前更坏,他犯不着费神去查线索。 
  他是个反对暴行的人,但有些暴行的发生,不是他所能反对得了的。 
  汉中府,山区里唯一富裕的地方,秦与蜀的交通要地。其实,这里并不算富裕,穷山恶水包围着一块并不大的汉中盆地,聊可自给而已。 
  北面有北栈道,南面有南栈道,处处都是天险,交通极为不便,汉中便是两栈道的中途站,市面比其他各县稍为繁荣。 
  兴元老店是本城的老字号,也是本城最复杂的三家客店中最复杂的一家,位于北大街,对面就是钟楼。 
  所谓复杂,是指并不太高尚,有些客店只招待有身份的旅客,旅店的设备当然美轮美奂,开销大费用也高,普通旅客望而却步。 
  兴元老店则接纳三教九流的人,虽则店的东院,也备有美轮美奂的客厢,有第一流的设备,第一流的收费,和第一流的体面店伙。 
  可是,在有身份的旅客和官府眼中,兴元老店就是不够高尚的大杂院旅店。 
  二进院南首那几间客房,就是杂乱的代表。尾端一条通道,有一座未设门的走廊,这边是容纳内眷的大厢房,那一边是一列三间容纳贩夫走卒的大统间,两处的水并相距不远,洗漱时乱轰轰的场面,把那些女眷与娃娃们吓得不敢出来。 
  尤其是那座供客人休憩交际的小院子,经常可看到骨碌碌的贼眼,往大厢房一带穷瞄,等待着、窥伺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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