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魂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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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魂引-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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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误会,贫道此问,并无他意,施主诚实君子,贫道焉有信不过之理,只是——”他奇异
地微笑一下,方才接道:不知施主可否将这些遗物,是些什么东西,告诉贫道,唉此语虽
不近情,但此事既是如此,想施主定必能够答应的吧!”管宁凝思半晌,概然道:“此事若
是关系重大,在下自无不说之理——”他方自说到这里,那于谨、费慎便又匆匆对望一眼,
竞也闪过一丝奇异的光采。但管宁却未见到,兀自接口说道:“此中其实并无特殊之物,只
有太行两位金刚囊中的一串明珠,少林两位禅师囊中的两份度牒,武当三位道长所携的数卷
经文,以及那位蓝衫老者贴身所藏的一封书信,这算是较为特殊的东西,其余便没有什么东
西了。”
  于谨、费慎,以及蓝雁道人等,面上都为之露出失望的神色。
  管宁又自沉思半晌,突又说道:“还有就是那位公孙先生囊中的一串制钱,似乎亦非近
年历铸之物,但——”哪知他语犹未了,于谨、费慎、蓝雁道人等却俱神色一变,几乎同时
跨前一步脱口问道:“这串制钱在哪里?”彼此望了一眼,又几乎是同声问道中这串制钱是
否黄绳所串,形状也略比普通制钱大些“管宁微微一征,他虽觉那串制钱较为古朴,但却再
也无法想到这串钱会令这些武林豪士如此激动。
  更令他奇怪的是,普通制钱大多串以黑绳,而这制钱竞串以黄绳,这特殊之事,蓝雁道
人并末见到,却又怎地像是见到一样。
  他不禁在心中暗自寻思:“难道这串制钱之中,竞藏着一些秘密,而这秘密却与昨夜之
事有关?”可是他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将一串制钱和一件牵涉极广的武林恩怨联想到一处,只
有缓缓点了点头,满心疑惑地答道:“不错,这串制钱正是串以黄绳,但只有十余枚而
已。”
  目光转处,却见面前所站之人,个个俱都喜动颜色,生像是这串制钱比那明珠珍宝还要
珍贵得多。
  蓝雁道人的手指,缓缓落下,落在腰间的剑柄上,目光瞬也不瞬地望着管宁,沉声说
道:“这串制钱干系甚大,放在施主身上定必不甚方便,还是请施主将之给贫道。”
  于谨、费慎同时大声喝道:“且慢。”
  蓝雁道人冷“哼”一声,目光斜睨道:“怎的?”本已握在剑柄上的手掌,似乎握的更
紧了些。
  另三个蓝雁道人虽仍一言不发,但神色之间,也已露出紧张之色来。
  于谨干笑一声,道:“道兄玄门中人,这串制钱,依在下之见还是交给在下的好。”
  蓝雁道人目光一凛,突又仰天狡笑起来,一面大笑道:“人道于谨、费慎向来做事很是
谨慎,但我此刻看来,却也未必。”
  于谨、费慎俱都是面色一变,伸手隐在背后,向后面的彩衣大汉们,悄悄做了个手式,
这些彩衣大汉便亦一起手握剑柄,目光露出戒备之色,生像是立刻便要有一番剧斗似的。
  却见蓝雁道入笑声候然一顿,面上便立刻再无半分笑意,冷冷又道:此时此刻此地,无
论在情在理在势,阁下要想得这串‘如意青钱’,只怕还要差着一些,我看,阁下还是站远
些吧。”
  这本来说起话来,和缓沉重,面上亦是满面道气的道人,此刻笑声如泉,一笑之下,不
但满面道气荡然无存,说话的声调语气,竟亦变得锋利刺人,管宁冷眼旁观,只觉他哪里还
像是个出家的道人,简直像是占山为王的强盗。
  他心中正自大为奇怪,却听于谨已自冷“哼”一声,厉声道:“只怕也冤未必吧!”手
腕一翻,始终隐在肘质的长剑,便随之翻了出来。
  几乎就在这同一刹那之中,管宁只听得又是“呛啷”数声,龙吟之声不断,满眼青光暴
长,四个蓝衫道人,竟亦一起撤出剑来。
  六柄长剑,将管宁围在中央,管宁剑眉一轩,朗声道:“各位又何必为这串制钱争执,
这串制钱,本非各位之物,在下也不拟交给各位。”这正直磊落的昂藏少年,此刻对这于
谨、费慎,以及这些蓝雁道人的贪婪之态,大生厌恶之心,是以便说出这种话来,却全然没
有考虑到自己虽具武功,又怎是这些人的敌手,人家若是恃强硬抢,自己便连抵抗之力都没
有。
  他就说话的声音虽极清朗,哪知人家却生像是根本没有听到他的话一样,又便是他所说
的话,根本无足轻重,是以虽然听在耳里,却未放在心上。
  只听蓝雁道人又自冷冷一笑,以及他们身后的五个彩衣大汉身上一扫,一字一字地玲冷
说道:“我由一至五,数上一遍,你们若不应声退后十步的话,哼哼!”
 标题 
古龙《失魂引》
第三章 如意青钱
  蓝雁道人“哼”声一顿,便自冷然数道:“一——二——”目光转注到自己剑尖上,再
也不看别人一服,哪知他“二”字尚未数完,于谨突地大喝一声,手腕一引,剑尖上挑,刷
地,又电也似地斜划下来,带起一溜青蓝的剑光,斜斜划向他持剑的手腕,剑势如虹,奇快
无比。
  就在这同一刹那里,费慎腰身一弓,一起,笔直地扑向管宁,他身后的五条彩衣大汉,
同时拔剑,同时纵身,同时出剑,五道青蓝的剑分别剁向另三个蓝雁道人。
  这七个来自罗浮的剑手,不但身手快得惊人,而且时间配合得更是佳妙,显见得“罗浮
彩衣”能够名扬天下,并非幸致。
  哪知他们身手虽快,这武当掌门座下的四大护法,身手却还比他们更快一步。
  就在于谨剑尖尚未落到一半,费慎身形方自纵起,另五道青蓝的剑尖正自交剪而来的时
候,蓝雁道人口中突地呼啸一声,错步,甩肩,拧腰,扬剑——另外三个蓝衫道人亦自齐地
错步,甩肩,拧腰,扬剑——四道剑光,同时划起,有如一道光墙,突地涌起。
  管宁眨眼之间,就觉漫天剑光暴长,剑气森森,接着便是一串“呛啷”击剑之声,焕然
而鸣,却又立刻勇然而止。
  而武当道人的四柄长剑,已在这眨眼之间,将“罗浮彩衣”的七口利剑封了回去。
  管宁为之连退两步,定睛望去,只见武当道人的四条人影,背向自己,一排挡在自己身
前,肩不动,腰不曲,只有细碎地移动脚跟,右腕不停地上下挥动,而一道道森冷的剑光,
便随着他们手腕的纵横起落交相冲击,有如一片光网。
  望着纵横开阔的森森剑气,管宁只觉目眩神迷,目光再也舍不得往别处望一下。
  这一日之间,他虽已知自己的武功,涉不足道,亦知道江湖之中尽多高手,但他此刻是
第一次见到剑法的奥妙。
  须知他本是天性极为好武之人,否则以他的身世环境,便也不会跑去学剑,此刻陡然见
如此奥妙的剑法,心中的惊喜,便生像是稚龄幼童,骤然得到渴望已久的心爱食物一样。
  武当四雁并肩而立,剑势配合的佳妙,实已到了滴水难入之境。
  于谨、费慎只觉挡在自已身前的四道剑光,有如一道无隙可入的光墙,无论自己剑式指
向何处,却总是不得其门而入。
  剑光交击,剑势如虹,龙吟之声,不断于耳,刹那之间,已自拆了十招。
  蓝雁道人突地又自清啸一声,剑光一引,左足前踏,“云垅乍现”,刷地一剑——另三
个蓝衫道人竞同时翻腕,青蓝的剑光亦同时穿出,这十年以来,从未一人落单,联手对敌,
已配合得妙到毫颠的武当四雁,竞借着这一招之势,变守为攻,以攻为守,源源如泉,抽撤
连环,连环不绝,正是武当剑派名震天下的“九宫连环”。
  于谨、费慎,以及罗浮门下的五个八代弟子,陡然之间,竞被攻得连退三步,心头不禁
为之大骇,再也想不到自己所优以纵横武林的“罗浮玄奇七一式”七十一路辛辣而狠准的剑
光,在这“武当四雁”面前施展起来,竟是如此不济。
  他们却不知道若单只以一敌一,那么纵然那五个八代弟子不是“武当四雁”的敌手,但
在罗浮剑派中地位,武功仅次于“彩衣双剑”的于谨、费慎却并不见得在这“武当四雁”之
下。
  但此刻彼此俱是联手对敌,情况便不大相同,原来武当剑派中,除了掌门真人外,其余
“双蝶”,“二鹤”,“四雁”,俱有各别不同的惊人武艺,而这“武当四雁”,便是以联
剑攻敌,名重江湖。
  瞬息之间,十余招便已拆过,于谨、费慎突地同时暴喝一声:
  “黄蜂撤!”
  暴喝声中,齐地后退两步,突地身形一旋,面目竟然旋向后面,背向武当四雁而立,反
腕击三剑。
  这三剑身形,招式,无一不犯武大忌,天下各门各派的武功,从未有道将整个背脊都卖
绘敌手,也从未有自背后发出剑式的。
  “武当四雁”心头一喜,还以为这两人输得急了,急得疯了,哪知逐三副刺来,却是剑
剑辛辣,剑剑怪异,自己眼前看着他背后露出的空门,却不得不先避过这三剑,以求自保。
  稳操胜券的“武当四雁”此刻竟被这犯尽武家大忌,全然不依常轨的三剑,击得手忙脚
乱,蹬,蹬,蹬,齐地后退三步,还未喘过气来,哪知于谨、费慎竟又齐地暴喝一声:“黄
蜂撤!”
  手腕一甩,掌中长剑竟然脱手飞出,有如雷轰电击一般,挟着无比强锐的风声,击向
“武当四雁”,自己的身形,却借着手腕这一甩之势,飕地一个箭步向前方远远窜了出去。
  青竹蛇口,黄蜂尾针,本来同是世上极毒之物,但青蛇噬人,其毒不尽,黄蜂蜜人,其
针却断,针断身亡,毒只一次,是以这黄蜂尾针,实在比青竹蛇口还要毒上三分。
  名扬天下的罗浮剑派,镇山剑法“玄奇七一式”,虽然招招辛辣,招招狠毒,但其中最
最辛辣,最最狠毒的一招,却就是于谨、费慎方才施出的一招“黄蜂撤”!只是此招虽然狠
辣,却也正如黄蜂之针,只能螫人一次。
  此招一出,其剑便失,虽非剑去身亡,但这一招如若不能制人死命,自己却已凶多吉
少,是以此招使过,便立刻得准备逃走,而纵是武功绝高的顶尖高手,在这一招之下,却也
不得不先求自保,若想在这一招之下还能反击伤人,那却是再也办不到的。
  于谨、费慎,交手之下,知道自己万万不是“武当四雁”的敌手,如若久战下去,自己
必定要受到这“武当四雁”的折辱。
  而“罗浮彩衣”的声名,近年来正如日之方中,是万万不能受到折辱的,是以他们情急
之下,便施展这招救命绝招“黄蜂撤”来。
  “武当四雁”本已大惊,忽地见到剑光竟自脱手飞来,更是大惊失色,此刻两下身形距
离本近龙。光来势却急如奔雷闪电。
  四雁中的蓝雁、自雁,首当其冲,大惊之下,挥剑拧身,却已眼看来不及了。
  哪知——路旁林荫之中,突地响起一声清澈的佛号,一阵尖锐强劲无比的风声也随之穿
林而去。
  接着便是“当,当”两声巨响,这两口脱手飞来的精钢长剑,竞被挟在风声之中,同时
穿林而出的两片黑影,击在地上。
  于是,又是一声清澈的佛号响起。
  一条淡灰的人影,随着这有加深山钟鸣的“阿弥陀佛”四字,有如惊鸿般自林荫中掠
出,漫无声息地落到地士。
  这一切事的发生,在笔下写来,虽有先后之分,然而在当时看来,却几乎是同一瞬息中
发生,也在同一瞬息中结束。
  “武当四雁”微一定神,定睛望去,只见林荫匝地的山路之上,两条彩衣人影,一晃而
隐,接着五条人影,亦自一闪而没,这“罗浮彩衣”门下的七个弟子,竞在眨眼之间,便都
消失在浓林深山里,而此刻站在“武当四雁”身前的,却是一个身长如竹,瘦骨嶙峋,穿着
一身深夜袈裟的老年僧人。
  而站在四雁身后的管宁,却几乎连这一切事发生的经过都未看清。
  他只听得一连串的暴喝,数声惊呼,一声佛号,两声巨响,眼看人影乱而复静,“武当
四雁”手持长剑,剑尖着地,楞楞地站在地上,一个长眉深目,鹰鼻高额的古稀僧人,微微
含笑地站在“武当四雁”身前。
  而地上,却横着两柄精光夺目的长剑,和一大一小两串紫擅佛珠。
  “武当四雁”目光转处,瞬息间,面上神采便已恢复平静,四双眼睛,齐地凝注在那古
稀僧人身上,又忽然极为迫疾地彼此交换了一个询问眼色,蓝雁道人便单掌一打问讯朗声
道:“大师佛珠度厄,贫道等得免于难,大恩不敢言谢,只有来生结草以报了。”
  说着,四雁便一起躬身弯腰,行下礼去。
  那长眉僧人微微一笑,俯身拾起地上的两串佛珠,一面口宣佛号,说道:“佛道同源,
你我都是世外之人,若以世俗之札相对,岂非太已着相,何况老袖能以稍尽绵薄,本是份内
之事!”
  这枯瘦的古稀僧人说起话来,有如深山流泉,古刹鸣钟,入耳捏然,显见得内家的功力
虽未登峰造极,却已入室登堂了。
  蓝雁道人微笑一下,仍自躬身说道:大师妙理掸机,贫道敢不从命。”
  语声微颤,接着又说道:贫道愚昧,斗胆请问一句,大师具此降魔无边法力,是否就是
嵩山少室峰少林寺,罗汉堂的首座上人,上木下珠,木珠大师吗?”
  长眉僧人含笑说道:“人道武林弟子,俱是天纵奇才,此刻一见,果自名下无虚,一见
之下,便能认出老衲是谁,难怪武当一派,能在武林中日益昌大了。”
  管宁呆呆地望着这木珠大师,心中惊骇不已,他如非眼见,几乎无法相信,这枯瘦如柴
的古稀僧人,竟能以一串佛珠之力击飞两柄力挟千钧而来的精钢长剑,岂非骇人听闻之事。
  他却不知道这木珠大师不但是少林寺中的有地位长老之一,在武林之中,亦是名重一时
的先辈高手。
  难怪江湖人道:武当七禽,紫蝶如鹰,少林三珠,木珠如钢,最后一句,便说的是这木
珠大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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