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之罪 作者:[美]劳伦斯.布洛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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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之罪 作者:[美]劳伦斯.布洛克-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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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我就不懂你到底用意何在。”
  “我没法证明什么。不过警方可以一一如果我报案的话。
  以前他们没有必要展开调查,不过现在他们会开始挖,然后会挖出东西来。他们首先会要你交代命案当天你的行动。你当然说不出来,不过这本身不足以构成罪名,但他们就有理由追查下去。他们现在还封着那公寓,一直没理由动手采集指纹。现在他们可有理由了,而且一定可以找到你的指纹。
  你敢说你没有四处抹抹擦擦? “他们会问你要剃须刀。如果你有把新的,他们会觉得纳闷。他们会翻出你所有的衣服找血迹。我想你杀她时应该是光着身子,不过你总会在哪儿留下一点血渍,没法洗掉。
  “他们会一点一滴拼凑出这个案子来,事实上他们也不需要统统拼出来,因为你在拷问之下要不了多久就会崩溃。你会成碎片的。”
  “我也许比你想的要坚强,斯卡德先生。”
  “你是冷硬,不是坚强。你会垮的。我盘问过多少嫌犯你一定没法想像,哪种人受不了压力我一看就知道。对付你太容易了。”
  他看着我,然后移开视线。
  “不过你垮不垮其实都无所谓,而他们能不能找到足够的证据起诉你,也无关紧要,因为只要警方展开调查,你就没戏唱了。看看你的生活吧,范德普尔牧师。他们一旦开始,你就完了。你就没办法每个礼拜天对着你的教众宣读律法,你会颜面扫地。”
  他默默坐了几分钟。我掏出酒瓶,又喝几口。喝酒抵触他的信仰。去他的吧,杀人抵触我的。
  “你到底想干什么,斯卡德先生? 我得先声明我不是很有钱。”
  “你说什么? ”
  “我想我是可以分期付款。我没办法付很多,不过我可以……”
  “我不要钱。”
  “你不是想勒索? ”
  “不是。”
  他皱眉看我,一脸不解。“那我就搞不懂了。”
  我让他自己想。
  “你还没去报警? ”
  “没有。”
  “你打算去吗? ”
  “希望不用。”
  “我不懂你的意思。”
  我又喝了点酒。我把瓶子盖好,放回口袋。我从另一个口袋掏出一小瓶药。
  我说:“我在贝顿街公寓的药柜找到这个,是理基的。他十五个月以前找医生配的处方,是速可眠安眠药。
  “我不知道理基是不是有失眠问题,不过他显然没服。这瓶子还是满的,有三十颗药。我想他当初买的时候可能打算自杀。很多人会想不开,有时候他们会改变主意把药扔了,有时候他们会留着准备下一次想死时再服。另外还有些人觉得,自杀用品摆在伸手可及的地方比较有安全感。听说自毁的念头帮助很多人渡过糟糕的夜晚。”
  我走过去,把瓶子放在他椅旁的小茶几上。
  “里头的份量够了,”我说,“如果统统服下,保证你能好好睡一觉。”
  他看着我:“你全计划好了。”
  “对。我的时间都用来想这个。”
  “你要我结束自己的生命。”
  “你的生命已经完了,先生。现在只是要看你想怎么结束。”
  “要是我服下这些药呢? ”
  “你可以留张纸条。你因为儿子自杀非常沮丧,找不到活不去的理由。离事实其实不远,不是吗? ”
  “如果我拒绝呢? ”
  “我礼拜二早上就去警局。”
  他深呼吸好几下,然后说:“凭良心说,你真不认为我活下去是好事吗,斯卡德先生? 我的工作对众人有益,你知道。我是很好的牧师。”
  “也许你是。”
  “我真的认为我对世人有益。我做的好事不是很多,但多少总有一些。我想继续行善难道有什么不对? ”
  “没有。”
  “而且我不是什么罪犯,你知道。我是杀了……那女孩……”
  “温迪·汉尼福德。”
  “我杀了她。你认定那是精心策划,冷血无情的谋杀,对不对? 你知道我发过多少回誓,永远不再见她? 你知不知道我攥着剃须刀到过她公寓几次? 我一心一意想要杀她,但又害怕犯下天理不容的大罪。那种矛盾跟折磨你能想像吗? ”我什么也没说。
  “我杀了她。以后无论如何我都不可能再杀人。凭良心说,你真认为我对社会是个祸害吗? ”
  “对。”
  “为什么? ”
  “杀人不偿命危害社会。”
  ‘‘但如果我照你的提议去做,没有人会知道我是为那个理由结束生命。没有人会知道我在为谋杀付出代价。”
  “我会知道。”
  “你打算法官跟陪审团都一手包办了,是吗? ”
  “不,一手包办的是你。”
  他闭上眼睛,头往后靠。我想再喝酒,但终究没有掏出瓶子。头还痛,阿斯匹林连它的一根寒毛也没动到。
  “自杀在我看来是罪,斯卡德先生。”
  “我同意。”
  “真的吗? ”
  “当然。如果不是这么想的话,我早就自杀了。还有更大的罪。”
  “杀人。”
  “那是其中之一。”
  他牢牢看着我。“你觉得我是恶人吗,斯卡德先生? ”
  “我不是这方面的专家。善与恶,这种事情我一向弄不清楚。”
  “回答我的问题。”
  “我想你出发点很好,这你讲道时也提过。”
  “而我铺下的是通往地狱的路? ”
  “呃,我不知道你的路通往哪里,不过一路上的确出了不少事,对不? 你妻子自杀,你情妇死掉,你儿子发狂,还为一件他没做的事上吊。这样说来,你是善是恶? 这点你得自己想清楚。”
  “你打算礼拜二早上到警察局? ”
  “必要的话。”
  “我自行解决的话,你会保持沉默? ”
  “对。”
  “那你呢,斯卡德先生? 你是代表善,还是恶? 我敢说你已经想过这个问题。”
  “偶尔。”
  “你的回答呢? ”
  “模棱两可。”
  “那现在这个情况呢? 强逼我自杀? ”
  “我可没逼你。”
  “没有吗? ”
  “没有。我是好意给你自杀的机会,只有笨蛋才会放弃。我可没逼你做任何事情。”
                1 7
  礼拜二早我就醒了。我在拐角处买份《纽约时报》,配着培根煎蛋和咖啡一起消化。一名出租车司机在东哈林区遇害,有位乘客拿冰钻刺过玻璃隔板的通气孔把他戳死。现在每个读过《纽约时报》的人都会知道,又多了种方法可以干掉出租车司机。
  银行开门的时候,我去把凯尔·汉尼福德给我的支票存进一半。剩下的我领现金,然后走过几条街到邮局买了张汇票。我在旅馆房间里写上地址,贴好邮票,拿起话筒拨给安妮塔。
  我说:“我要寄个几百块给你。”
  “不用了。”
  “呃,买些东西给孩子吧。他们怎么样? ”
  “很好,马修。他们现在当然在学校,。错过你的电话他们会很难过。”
  “反正电话上也讲不了什么。我在想,我可以买到礼拜五晚上大都会棒球队的票。看你能不能把他们送到体育馆,赛后我会叫出租车送他们回家——如果你觉得他们愿意的话。”
  “我知道他们一定愿意。我开车送他们过去,绝对没有问题。”
  “呃,那就看能不能买到票了。应该不会太难。”
  “要我告诉他们吗? 还是等你真拿到票了再说? 或者你想亲自告诉他们? ”
  “不,你来说,怕他们另外安排了活动。”
  “为了跟你一起看比赛,他们什么都可以取消。”
  “重要的事可就不会了。”
  “他们也可以跟你一起回城里。你可以帮他们在你旅馆租个房间,隔天再送他们坐火车回来。”
  “到时候再说吧。”
  “嗯。你怎么样,马修? ”
  “很好。你昵? ”
  “还可以。”
  “你跟乔治还是那样? ”
  “为什么问? ”
  “只是好奇。”
  “我们还碰面,如果你是问这个的话。”
  “他有没有考虑跟罗莎莉离婚? ”
  “我们已经不谈这个问题了。马修,我得走了,他们在按喇叭催我。”
  “好吧。”
  “票的事早点告诉我。”
  “当然。”
  《邮报》上没有登出来,不过下午两点左右我把收音机转到一家新闻台,听到了这个消息。马丁·范德普尔,贝里奇第一复兴教会的牧师,被他的管家发现死在卧室里。验尸报告还没出来,不过死亡原因暂定是吞服大量的巴比妥酸盐。范德普尔牧师目前已知是理查德·范德普尔的父亲,理查德最近因为谋杀与他同住格林威治村一间公寓的温迪·汉尼福德被捕,畏罪自杀。据称范德普尔牧师为他儿子的死悲痛不已,显然他结束自己生命的原因在此。
  我关掉收音机,又坐了约莫半小时。后来我绕过路口到圣保罗教堂,在募捐箱放了一百块钱,是凯尔·汉尼福德给我红利的十分之一。
  我在靠后头的地方坐了一会儿,想了很多事情。
  离开前我点上四根蜡烛。一根给温迪,一根给理基,一根照例是给埃斯特雷利塔·里韦拉。
  还有一根给马丁·范德普尔,当然。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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