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影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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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影寒-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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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梯口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下面有人叫:“天长道长暨天龙大师驾到。 
  六名锦衣大汉应声离座,急趋梯口欠身恭迎。 
  上来了大群人,第一个踏入梯的老道年纪巳逾花甲,戴九梁冠,穿金栏大红全真道服,令人一看即知他是一等道官。佩剑,持云拂,相当神气。秃眉,鹰目、勾鼻、大马脸、颧骨甚高,稀疏的花白山羊胡。身材高瘦,大有仙风道骨的气概。 
  第二人是天龙神僧,今天他穿了一等禅僧袍,披大红袈裟,点着苍木掸杖,比在辽壁寨时神气多了。 
  后面,共有八名老少,都是劲装便服腰挎刀剑的人,一个个威风凛凛,杀气腾腾。 
  天长道人是八道中的一个,论地位排名第六,论艺业也是第六,道号是全真天长羽士。 
全真,是身份地位的称谓,次一等称正一。天龙神僧虽是七僧之首,但住处在禅寺,没有八道亲近,所以地位稍底。因此走在老道之后。 
  老道举手向迎接的人虚抬,用老公鸭似的刺耳嗓音说:“各回本位,等候周大人到来。” 
  六名锦衣大汉齐声应喏,退回原坐处。老道一行十人,在临江一面落座,不住向西码头眺望。 
  不久,楼下叫声又起:“提督西内厂贴刑官周爷驾到。” 
  楼上的人,全都站起相迎。 
  三厂的主事皆是宦官,要太监们动刀动剑事实上不可能。因此,真正掌刺、绰、刑、狱的人,却不是太监。内厂的提督是刘瑾自兼,重要主事有掌印、掌班、领班、司房等等,可说其中首脑,皆由太监充任,除掌印限定一员外,其他职位人无定额,视需要而增加减免。 
他们的权威大得怕人,皇亲国戚也畏他们三五分。 
  负责外勤的人,称为贴刑官,由锦衣卫的千户或百户充任,人数无定,更可外养头领和力士。除了主事的人。谁也弄不清走狗鹰犬究竟有多少。七僧八道十八豪杰,只算是外养的头领和力士而巳。他们不是官,名义上仍归贴刑官管辖调度。 
  高底官靴沉重地敲打着楼梯,梯口出现了一个脸如红枣,粗眉大眼海口短髭的锦衣人,年约四十出头雄壮如狮。穿的是锦衣卫千户官服,佩绣春刀。他后面,跟了三名校尉和三名力士。校尉和力士皆改穿劲装,威风凛凛。 
  天长羽士率领众人行礼恭迎,周贴刑官含笑回礼,直趋主座落座,向天长羽士客气地说:“本官在各地巡视一周,愚意认为,是不是人太多了些呢?也许会将人吓走哩!道长以为如何?” 
  天长羽士欠身道:“贫道认为,此行并非仅为了夏王东主而来,用意在显示大人的实力,有此必要.夏三东主何足道哉?大人的手下一名力士,也足可将他解来。” 
  “道长的话很有道理,这一来,北西各地的官吏。便不敢大意了。” 
  “是的,有大人坐镇九江,李大人则在南昌监视着宁王千岁,各地官吏岂敢大意疏忽,贻误军机?” 
  天龙神僧大概还不知内情,讶然问:“周大人,难道京师的指示又变了?” 
  “大师之意……” 
  “贫憎大为不解,鄱阳王不是……” 
  周大人哈哈一笑,向天长羽士示意,天长羽士微笑着,语惊四座地说:“大师刚从湖广来,不知其故.不错,刘公公已经另有指示。” 
  “道友能说明么?” 
  “鄱阳王已获赏黄金十万两,答应起兵响应,岂知他却在紧要关头,狮子大开口要再勒索二十五万两,方肯起兵。刘公公指示,此风不可长,限令鄱阳王不许妄动。那恶贼竟然立即反脸,杀了专使提前劫掠。因此,刘公公大怒之下,饰令各地官吏克期进剿,务必一网打尽,永除后患,同时趁机收买人心,一举两得。” 
  “哦!原来如此。”天龙神僧恍然地说。 
  周贴刑官也笑道:“这就是刘公公高明之处,能用则用,不能用便除去,永绝后患,以免反被牵连。这次顺便捕拿夏三东主,切记不可声张,在他身上追出敬业的金银,秘密处决,以免泄漏风声,如果传至刘公公耳中,大家都有所不便。” 
  “如果追不出金银呢。”天长羽士问。 
  “解往京师。”周贴刑官沉静地说。 
  天龙大师摇摇头,不以为然地说:“这人贫道见过,确是个不怕死的硬汉,他不会招出藏金处的。”接着,他将在辽壁寨与山海夜叉迫安平入贼伙的事,概略地加以说明。 
  天长羽士冷哼一声,说:“道友敢不敢和贫道打赌?” 
  “道友愿赌什么?”天龙沉声问。 
  “一瓶春露丹,你呢?” 
  天龙神僧在怀中取出一只小锦囊,扬了扬说:“白龙辟毒珠,如何?” 
  天长羽士鹰目放光,阴笑道:“一言为定,道友,你输定了。” 
  “道长,春露丹贫僧赢定了。”天龙神僧得意地说。 
  “先小人后君子,两样赌注先交给周大人保管。”天长羽士意气飞扬地说,将一瓶戕害妇女的春露丹递出。 
  周贴刑官将两件赌注纳入怀中,说:“两位请注意,为了守秘起见,先将夏三东主请来,本官未下令之前,切记不可动手擒人。假使他不识相拒绝,擒下后不能在这儿动刑迫供,回紫烟楼再说。” 
  紫烟楼,在府衙后面,目前是周贴刑官的驻驾处。 
  一名锦衣大汉上前禀道:“已末午初已届,船将抵岸,大人是否可以开席了?” 
  “好,开席,时候不早了,你们留心西码头的动静。” 
  “是!回禀大人,西码头早已布过停当,大人可在楼上看到码头上的动静。” 
  盛宴刚开,第一道菜刚上桌,一名大汉叫道:“已可看到客船了,可能就是这一艘。” 
  安平所乘的客船,昨晚夜泊赤湖河泊所,一早启程下放,渐渐接近九江。 
  安平不知危机将至。看到了九江城,便背起包裹出至舱面,向欧阳纬道别。这几天没有机会接近两个女人,他甚感遗憾。 
  两女并未出舱,想是她们并不在九江上岸。 
  欧阳玮有点依依不舍,挽住安平的手,诚恳地说:“夏大哥,他日有暇途径辰州,千万要来看我,好不好?” 
  “如果有机会,我会去看你的。小兄弟,江湖鬼域,你小小年纪,不闯也罢。早早回家,以免家人耽心,万一有了三长两短.岂不令长辈们伤心?回家吧,小兄弟。” 
  “我会回去的,但不是现在。”小家伙固执地说。 
  “那么,一切小心保重。” 
  “谢谢你的叮咛,夏大哥,船在九江有一天逗留,你我何不到城中多聚一宵?” 
  “不,我有要事待办,必须早早南下。不会在城中逗留。千里搭长棚,终须有个尽日,咱们就此分手,后会有期。” 
  安平静静地说完,向船头的商山二圣走去。这时,船已缓缓靠岸,水夫们大忙特忙,人声嘈杂。不等他开口,满脸病容的商老大低沉地说:“岸上暗隐龙蛇,气氛不寻常,哥儿,千万小心在意。” 
  “晚辈理会得,自当小心。多谢两位老前辈诸多呵护,复蒙慨赠宝刃,晚辈铭感五衷。 
晚辈已到地头,就此告别,愿两位老前辈万寿无疆,请多珍重。” 
  说完,长揖而退。 
  船已泊妥,他夹杂在人丛中,缓缓登上跳板,走向码头。站在码头上回首向两老和欧阳玮挥手,撒开大步向远处的城门走去。 
  码头左方的人丛中,雷方头戴遮帽,躲在两名便衣力士身后,指着安平的背影说:“就是他。船上挥手的小畜生,就是辰州长青堡的人。” 
  一名力士打出手式,立即有四个人尾随着安平走了。 
  接着,六名青衣人到了船旁,向船夫们喝道:“船家,不许再下客,听到没有?” 
  这五个家伙不作威作福,也许可乘人不备,接近要抓的人,突然出其不意近身搏击,成功的希望甚浓。这一来,心中有鬼的小精灵欧阳玮便提高了警觉。 
  他心中一动,向安平的背影看去。首先,他发现安平的身后多了四个青衣人,青衣人的衣尾露出刀鞘。接着,他看到更后面跟随着的雷方的背影,虽看不见脸容,但他却认得雷方的背影,再看到下面的六个人也是同一打扮,目光有意无意地向他注视。 
  他从六大汉的目光中,看到了重重杀机,心中一懔,舌绽春雷大叫道:“夏大哥,小心身后有鬼。” 
  声落,他火速退后。 
  六名青衣大汉一打手式,飞跃而上。 
  他奔入舱中,抓住长剑和包裹,击破后舱壁进入中舱,然后窜出过道。 
  两名青衣人正从过道中抢来,三枚亮镀镖首先射到。 
  他向下一伏,避过亮银镖,窜落码头撤退便跑。 
  码头上人群大乱,有人大喝:“抓要犯,休教他走了。” 
  他人小又精灵,像老鼠般在奔跑的人丛中窜走,三转两转,便摆脱呐喊狂追的人,从一条小街中脱身走了。 
  他耽心安平的安危,在一座屋角无人处换了衣裤,扎上头巾,将金银塞入怀中,丢掉包裹中的杂物,用包裹将长剑裹好,抓挖泥土吐口水揉两下,往脸上猛涂,倾刻便换了一个人,挟了剑包抄近道绕向城门。 
  城门一段街道中,巳失去了安平的踪迹。他心中大急,必须拦住一个人请问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他拦住一名水夫,笑问道:“大叔。刚才是怎么回事?” 
  水夫摇摇头,说:“不知道,听说是官府在找要犯。” 
  “抓住了么?” 
  “抓住一个,跑掉了一个。” 
  “抓住了一个?” 
  “是的,跑了一个小孩子。抓住的是个大个儿,押往烟波楼去了。” 
  他拔腿便跑,奔向前面的烟波楼。 
  烟波楼附近戒备森严,不许任何人走近,有十余名大汉在赶散看热闹的人,皮鞭叭叭暴响。 
  “看来,人还在楼上,我得设法混上去看看,必须救出夏大哥。”他心中暗自下了决定。 
  安平先前未注意已被人跟踪,但却早已暗中戒备,随时防范突如其来的变化,听到欧阳玮焦急的大叫,心生警兆,猛地旋身后看。 
  四把钢刀几乎同时出鞘,成半弧形逼住他了,刀尖距身躯不足半尺,四个青衣大汉亮刀制人了。 
  左右街边也奔出十余名各种不同打扮的人、单刀、铁尺、铐链、哨棒……—一亮相,他陷入重围。 
  “诸位这是何意?”他沉着地问。 
  对面一名青衣人的刀尖,指向他的胸口,冷笑着问:“阁下贵姓?” 
  “敝姓安?”他懔然地答。 
  “不姓夏?” 
  “你们找姓夏的?” 
  “不错,找盛昌敬业两大宝号的三东主。” 
  “找他有何贵干?诸位身份是……” 
  “先别问咱们的身份来历,咱们奉上命所差,只问尊驾是不是夏三东主。” 
  码头上人数上千,偏偏的找上了他,绝非无因,他有点醒悟,赖也赖不掉。他环顾一匝,点头道:“你找对了。” 
  “那还能错!”青衣人得意地说。 
  “谁通的风,谁报的信?” 
  “你大概不会忘记巢湖的雷……” 
  “哦!是雷方。在下认栽,你们是九江府的?” 
  “是的,阁下总算不糊涂。” 
  “西厂内的人来了么?” 
  “自然来了,正等候尊驾前往一会。” 
  “好吧,请领路。” 
  大汉将手一伸,沉下脸说:“卸剑,我替你暂时保管。” 
  剑岂可交出?接着而来的事,恐怕还得上铐链呢。他先不动声色,问:“夏某被捕了么?” 
  “如果被捕,咱们岂会对你这般客气?京师来的周大人,正在前面烟波楼立等,咱们好意请阁下前往拜见。” 
  “那又何必卸剑?” 
  “这是规矩,夏东主不是不知官场的禁忌。” 
  “烟波楼既不是衙门,也不是官厅,似乎……” 
  “少废话,解剑。”大汉不耐地催促。 
  安平泰然微笑,说:“好吧,在下遵命!” 
  一面说,一面撩起衣袂作势解剑。 
  大汉的刀尖,贴在他的胸前了。还好,其他三把刀却未迫进。 
  大汉们是九江府的巡捕,是周贴刑官暂时调用的人。贴刑官自己带来的高手,则化装成各种行业的人,在外围戒备以防万一。安平知道出面的几个巡捕不成气候,更料定他们必定认为他是只会些少防身拳脚的生意人,大意在所难免,因此决定先发制人脱身。 
  手一触腰带的挂剑扣环,突然反掌拍出,“叭”一声击中点在胸口的单刀,人乘势欺上。 
  快!快得令人目眩。左手一勾便抓住对方的握刀手掌往旁猛带,大旋身右手托住对方的胳窝,躬腰低头,将对方摔出。由于左手未松,“克勒”一声,大汉的右臂折断,“砰”一声摔了个脚前头后,仰面朝天,狂号声震耳。 
  刀夺到手,他一声叱喝,但见刀光一闪,“铮铮铮”三声暴响,身侧的三把钢刀飞走了两把,人脱重围。 
  外围的人呐喊一声,挺刀刃向内迫进。 
  安平横刀卓立,先打量突围的路线和方向。刹那间击倒一名击退三名巡捕,其余的人懔然心惊,谁也不敢冒失地冲上,不约而同地慢慢迫进。 
  一名半百瘦大汉挺一根齐后棍迫上,怒叫道:“好小子,你敢拒捕?” 
  安平剑眉一挑,冷笑道:“你们的主子在烟波楼等候,因此在下并非被捕。夏某愿跟你们走,但要解剑万万不能,咱们拼了。” 
  “你配说拼?”瘦大汉怒叫,突然疾冲而上,“老树盘根”急攻下盘,要击断安平的脚骨。 
  安平招出“金锁坠地”便接来招。 
  “啪!”刀棍相接,刀尖插入地中,未动分毫。 
  棍不会折向,被挡在外侧。安平像电光一闪,一脚踏住棍,刀光疾闪。 
  “噗!”刀背砍在瘦大汉的左肩上。 
  “啊……”瘦大汉狂叫,丢掉棍踉跄急退。 
  刀影再闪,安平将钢刀贴地向有后方扔出,抓起齐眉棍左右一拨。 
  “哎……”右后方有人狂叫,被飞来的单刀把击中右膝,狂叫着倒地。 
  同一瞬间,齐眉棍拨倒了两个人。 
  安平正想突围,突听沉喝震耳:“大家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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