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炮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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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炮火-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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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诚是个高见,皆大欢喜,既打开了进退维谷的局面,又给了英国人没收两艘土耳其军舰以理想的报应。在德国的同意下,这笔买卖向外交使团宣布了。此后不久,“格本”号和“布雷斯劳”号经重新命名为“雅武斯”号和“米迪利”号,升起了土耳其旗号,船员戴上土耳其帽,在土耳其人一片狂热声中,接受了苏丹的检阅。这两艘德国军舰真象是鬼使神差特意送来代替他们那两艘被抢走的军舰似的,既使老百姓欣喜若狂,又给德国人抹上一层深得人心的光辉。

  德国一直催逼宣战,土耳其人则是一直拖延,不但如此,他们还为自己的中立开始向协约国索取越来越高的代价。俄国因为“格本”号来到黑海大门口,给吓坏了,愿意照付。就象处在绝境中的无赖汉抛弃终身恶习那样,俄国甚至愿意不再染指君士坦丁堡。8月13日,外交大臣萨佐诺夫向法国建议,可向土耳其提出,如它保持中立,愿对它的领土完整给予庄严的保证,并且给它“巨大的财政好处,而由德国人负担”。他甚至愿意加上这样一个诺言,“即使我们胜利了”,俄国人也将履行保证。

  法国人同意,并且,用普恩加来总统的话说,“竭尽全力”一方面使土耳其保持镇静和中立,一方面劝说英国参加对土耳其领土的联合保证。但是英国人决不能屈尊去和一度受他们保护的国家为其中立进行讨价还价或支付任何代价。丘吉尔在他“非常好斗”和“强烈反土”的情绪下,向内阁建议派一小队鱼雷艇穿过达达尼尔海峡去击沉“格本”号和“布雷斯劳”号。这也许是对动摇不定的土耳其人能施加影响的唯一姿态,也许是能防止最终发生的一切的唯一姿态。早在达达尼尔海峡遭到侵犯那天,法国一个最为敏锐、最有勇气的有识之士就曾提出过这样的建议。“我们应该跟着它们一直进去,”加利埃尼将军说,“否则土耳其会参加进去反对我们。”在英国内阁中,丘吉尔的想法被基钦纳勋爵否定了。他说英国人对土耳其采取攻势,就会疏远全体伊斯兰教徒,那是英国受不了的。应该让土耳其“先出手打第一拳”。

  土耳其政府内部各派系争吵不已,摇摆不定,差不多有三个月之久,在这期间,协约国时而威胁,时而磋商,德国人在君士坦丁堡的军事影响则与日俱增。到10月底,德国人打定主意不能再让他们无限期地拖延下去。为了从南面封锁俄国,土耳其的实际参战已属绝对必要。

  10月28日,原“格本”号和“布雷斯劳”号在祖雄海军上将指挥下,带着几只土耳其的鱼雷艇,驶进黑海,炮轰了敖德萨、塞瓦斯托波尔和费奥多西亚,造成一些老百姓丧生,击沉了一艘俄国炮艇。

  土耳其政府中的大多数人,被德国海军上将在自家门口干下的既成事实吓呆了,而想推卸责任,但被有力地阻止了。起作用的因素是,“格本”号就停在金角湾里,由它自己的军官指挥,配备着它自己的船员,而他们又是无视管束的。塔拉特贝伊指出,政府、王宫、首都、他们这些人本身、他们的家庭、他们的权力,以及哈里发,都处在德国炮口之下。赶走德国的军事代表团和海军代表团,他们又办不到,而这一点却是协约国所一直要求土耳其作为它保持中立的证明的。既然战端已经以土耳其人的名义挑起,俄国便于11月4日向土耳其宣战,英国和法国接着在11月5日也宣战了。 

  这下子战争的血刃便伸展到另半个世界的头上。土耳其的邻国保加利亚、罗马尼亚、意大利和希腊,也终于卷了进去。此后,通向地中海的出口被堵死,俄国只好依靠一年中倒有半年冰封的阿尔汉格尔和远离前线八千英里的符拉迪沃斯托克'注:即海参崴。——译者'了。黑海被封闭以后,俄国的输出降低了百分之九十八,输入降低了百分之九十五。俄国被隔绝以及隔绝造成的种种后果,格利博卢的一场徒然的血腥悲剧'注:指1916年英国为强渡达达尼尔海峡远征格利博卢,结果伤亡惨重,战果毫无。——译者',协约国不得不分兵于美索不达米亚、苏伊士和巴勒斯坦等战役,奥斯曼帝国的最后瓦解,中东往后的历史,都是“格本”号这次航程造成的结果。

  别的余波即使不那么重要,也同样辛酸。特鲁布里奇海军上将遭到同僚们的指摘后,要求成立调查法庭;1914年11月,调查法庭下令把他交军事法庭审判,罪名是“他放过当时在逃的敌舰‘格本’号而不加追击”。在他是否有理由把“格本”号看作“优势兵力”这个根本问题上,海军为了自身的缘故,宣判他无罪。虽然他在大战中还继续服役,但由于海军的反感,从此不再让他担任海上指挥。为了把地中海交由法国人控制,米尔恩海军上将于8月18日被召回国退休。8月30日,海军部宣布,在对付“格本”号和“布雷斯劳”号的问题上,他的指挥和部署,业经“仔细审查”,结果是“各位大臣对于他所采取的步骤的任何方面,都表示赞同”。各位大臣先前看不到君士坦丁堡的重要性,现在也不找替罪羊。


第十一章列日和阿尔萨斯
  德法两国,当它们的大军尚在集结之际,各自的先遣部队便已经象沿着走马灯转似的在向前推进,准备发动进攻。德军来自东方,法军则从西方来。对峙的两方都在从地处走马灯外缘的各自阵地的右翼一端率先行动。两军相距三百英里。不管法军采取什么行动,德军将袭击列日,并摧毁其周围十二座护城堡垒,为其右路大军打通横贯比利时的道路。法军亦将不顾敌方作何行动,准备一举突入上阿尔萨斯,这样用兵是感情因素大于战略因素,用心在于趁爱国热情高涨之际开战,以鼓动当地居民揭竿而起反抗德国。在战略上,它的目的是把法军推进到莱茵河右岸固守。

  列日就象是一座城堡的吊闸,守卫着从德国进入比利时的大门。它雄踞在马斯河左岸高达五百英尺的陡坡上。这一带的河道,宽约两百码,是它的天然城壕,方圆三十英里,都有堡垒卫护。它是一座有口皆碑的、全欧洲最是固若金汤的城池。十年前,旅顺港是在抵挡了九个月的围城后才投降的。全世界的舆论都寄希望于列日,即使它不能无限期地坚守不屈,也肯定能和旅顺港的记录并驾齐驱。

  全部兵力超过一百五十万人的德国七个集团军,在沿着比法两国边境集结。按番号顺序,从部署在与列日对峙的德军阵线的右翼顶端的第一集团军,直至部署在阿尔萨斯的左翼末端的第七集团军。第六、七两集团军组成德军左翼,计十六个师;第四、五两集团军组成中路,计二十个师;而第一、二、三集团军组成右翼,计三十四个师,按计划将穿越比利时的便是右翼。另有一支由三个骑兵师组成的独立兵团配属于右翼。右翼的三个集团军分别由冯·克卢克将军、冯·比洛将军和冯·豪森将军指挥。三位将军都是六十八岁,前面两位是1870年的沙场老将,骑兵兵团的司令是冯·马维茨将军。

  由于冯·克卢克的第一集团军进军路线最长,因此全线推进的速度必须根据它的进展予以调节。第一集团军在亚琛以北集结,准备取道列日市马斯河上五座桥梁的几条公路,因此攻占列日便是决定一切的首要目标。列日周围堡垒的炮群控制着介于荷兰边境和树木茏葱、丘陵起伏的阿登山区之间的孔道。列日的几座桥梁是马斯河上仅有的几条公路的渡口。列日又是把比利时、德国与法国北部连接起来的四条铁路线的枢纽,因此它是向前推进的德国部队运输给养的必经之地。所以,在占领列日并将其周围的堡垒打哑以前,德军右翼部队将无法行动。

  为了打通经过列日的这条道路,特别从第二集团军抽调了六个旅编成一支“马斯河部队”,由冯·埃姆米希将军指挥,如果比利时人不事坚决抵抗,这支部队可望在主力集结之际便可完成这一任务。德皇战前多次失言事件之一,便是在观看演习时对一个英国军官伸出巴掌凌空一翻,说:“我将这样通过比利时!”德国人认为,比利时人所谓不惜一战的说法,不过是——用一个普鲁士政治家对他国内政敌的用语说——“绵羊的梦呓”。列日拿下了,第一、第二两集团军在列日两旁大路上开到了与该城齐平的地点,这时候大进军便可开始了。

  亨利·布里阿尔蒙是他那时代里举世无双的防御工程大师,十九世纪八十年代,他在利奥波德二世的坚决敦促下,构筑了列日和那慕尔两地的堡垒群。堡垒群分别环列在两城四周高地上,意图是扼守马斯河的通道,抵御不论来自何方的入侵。列日的堡垒群构筑在河的两岸,距列日一般是四至五英里,堡垒之间各相距约二、三英里。东岸的六座全部面对德国,西岸的六座环列在列日的周围和背后。这些堡垒好象是在地底下构筑的中世纪城堡,地面上只露出一块三角形的顶部,顶上伸出一些拱形罩盖,隐蔽着所有的炮塔。其他一切设施全部在地下,有倾斜的隧道通往地下室,并沟通炮塔与弹药库和火力控制室的联系。六座大堡垒和分布其间的六座小堡垒共拥有大炮四百门,其中最大的是口径八英寸(二一○毫米)的榴弹炮。三角形顶部边角处有小型炮塔,塔中的速射炮和机关枪控制着堡垒前方的斜坡。每座堡垒四周都围有一道三十英尺深的壕堑,并各有一座象它的大炮一样能降落至地面以下的钢制了望塔,塔上装有一台探照灯。每座大型堡垒由两连炮兵和一连步兵共计四百名士兵驻守。修筑这些堡垒群的原来意图是作为捍卫边疆的前哨阵地,而不是作为抵挡敌军围攻背城借一的阵地,因此必须倚仗野战军守住各堡垒之间的空地。

  比利时人过分信赖布里阿尔蒙精心设计的这些防御工事,因而忽略了使堡垒现代化的工作。守军人数不足,而且都是来自预备役中年纪最大的一届,每连仅有军官一名。比利时人唯恐德国人找到借口,指责比利时违犯中立,因此迟至8月2日才下令挖掘战壕和架设有刺铁丝网的路障,以保卫堡垒之间的空隙地带,并清除有碍大炮火力的树木和房屋。德军发动攻击时,这些措施还刚开始。

  就德国人而言,他们相信比利时人将屈服于最后通牒,或最多只是进行象征性的抵抗,因此没有把他们已准备好的使人惊奇的武器运到前线。这些武器包括各种巨型攻城加农炮,其体积与破坏力之大一直视为是无法移动的。一种攻城加农炮是由奥地利斯科达兵工厂制造的十二英寸(三○五毫米)的迫击炮;另一种是由在埃森的克虏伯兵工厂制造的十六英寸半(四二○毫米)的庞然大物,连同炮架在内长达二十四英尺,重九十八吨,其炮弹重一千八百磅,长一码,射程达九英里,需要炮手达二百名之多。在以前,已知的各种大炮中以英国十三英寸半口径的海军炮和海岸炮兵的十一英寸固定榴弹炮为最大。当年围攻旅顺达六月之久才拿下该地的日军,曾不得不将自己海岸上的这种大炮全部拆下来供攻城之用,不过,也是轰了三个月方才迫使俄国要塞投降的。

  德国人的时间表却容不得花这样长的时间去收拾比利时的堡垒。毛奇对康拉德·冯·赫岑道夫说过,他预期到动员第三十九天西线便已决定胜负,因此答应从动员第四十天开始派遣德国部队到东线支援奥地利。尽管德国人估计比利时人不敢应战,但是德国人的彻底性要求做到对于一切可能发生的情况都要有所准备。问题就在于要设计一种用于攻克堡垒的能在陆上运输的最重型大炮。它要末是一种迫击炮,要末是一种短炮管的榴弹炮,能以高角度发射,使炮弹落在堡垒的顶部,同时又可以无需长炮管的来复线而能相当准确地击中特定目标。

  1909年,克虏伯工厂在绝密的情况下试制成功四二○口径的大炮。这种短炮管的庞然大物,虽然能够成功地发射炮弹,但也确实是过于笨重,难以搬动。搬运时必须使用铁路,必须把它拆成两段,各由一辆火车头拖运,还必须敷设支轨,才能把它运到炮座。由于发射时下冲的后坐力巨大,底座必须挖至几码的深度,注满水泥,把炮架固定在水泥座体中,如要拆运,还须用炸药炸毁水泥。炮位装置过程需要六小时。在以后四年中,克虏伯继续研制一种可以分成几部分因而适宜于公路运输的大炮。1914年2月,样炮试制成功,并在库默斯道夫试验场试放,应邀专程莅临现场观看的德皇感到非常满意。不过,在公路上用蒸汽机、汽油马达甚至用马队牵引的进一步试验,都证明仍需继续改进。预定在1914年10月1日改进完毕。

  奥地利斯科达厂在1910年制成的三○五毫米大炮具有优越的机动性。它可以拆为三部分:即炮身、炮架和可以搬动的底座。用马达牵引,每天可行十五至二十英里。这种大炮不用软胎,而是在轮子上装上当时被人们敬畏地称之为“铁脚”的履带。到达炮位后,首先安置好可搬动的钢铸底座,用螺栓把炮架紧固在底座上,然后架上炮身。整个操作过程需时四十分钟。拆卸过程能以同样速度完成,这样就能保证不致被敌人缴获。它能向左右作六十度旋转,射程七英里。和四二○口径的大炮一样,它能发射装有延发引信的穿甲炮弹,让炮弹在穿入目标内部后爆炸。

  8月战争爆发时,德国有几门奥地利的三○五毫米大炮,是康拉德·冯·赫岑道夫在德国人自己的同类型火炮能够使用前借给他们的。这时候,克虏伯已生产了五门四二○毫米口径铁路大炮和两门公路大炮。但这些大炮在运输方面仍需改进。8月2日发出紧急命令,要求把这些大炮准备就绪。入侵比利时开始后,克虏伯拼命加紧生产,夜以继日,装配炮身、炮架、马达、设备,配备应急的马队、机修工、卡车司机以及在出发前必须进行一次最后训练的炮兵人员等。

  毛奇仍然希望不必动用这些大炮而能顺利通过。可是,如果比利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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