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刺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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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刺客-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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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会来了。”荣叔叹息着说:“安澜是个守时守约的人,如非有了意外,他是不会失约的。”
        “荣叔,鲁叔不会有意外的,他老人家的艺业足以自保有余,也许,有事缠住他了。”林彦只好安慰荣叔。
        “但愿如此,唉!”荣叔忧心忡忡地叹息:“不必等他了,孩子,你该动身啦!你必须赶在清明之前回到故乡,你已经两年没回家祭祖了。”
        “早着呢,还有两个多月,彦儿会赶得到的,再多等三天好了。”
        “不必了,我了解安澜的为人,他一定发生了意外。”
        “那……彦儿立即赶赴陕西……”
        “不行。如果他真的有了意外,你这时赶去也来不及了。”荣叔坚决拒绝:“人无信不立。我已经答应你爷爷和你爹娘,你如果不如期返家,他们岂不急死?”
        “可是……”
        “你明天就动身。”荣叔的话斩钉截铁,不容误解,“省亲扫墓之后,你得直接前往陕西,不必再绕道到河北岸来看我了。”
        四月暮春,北国的原野麦浪似锦。
        一早,林彦背了行囊,手提一根山藤杖,随着出关的人潮,涌向雄伟的西关门。这里是天下闻名的潼关,属军政府的行政区,地当要冲,任何官民出入关隘,皆需查验身份证明,不然将寸步难行。
        出关的人不少,查验站的官兵忙得团团转。好不容易轮到他了,将路引递上长案,那两位军爷接过连看都不看,啪一声在路引的一角已有印章的地方盖上查验印,递回给他的军爷向他说:“小兄弟,如果没有要事,还是转回去吧,陕西是非之地不去也罢。”
        “将爷,谢谢你的关心,小可不得不去哪!”他说,信手将路引纳入怀中:“怎会是是非之地呢?将爷。”
        “一言难尽。五里外是关西镇,踏入镇口,你算是踏入陕西地境了。在税站千万小心你的包裹,不要逞强。你走吧!祝你平安。”军爷衷诚地叮咛,催他上路。
        关西镇,是华阴县与潼关卫交界的大镇,地属华阴,镇东的栅门外有界碑。镇口的大栅门又大又宽,官道贯镇而过,晚间栅门一闭,断绝一切东来西往的交通。
        一近栅口,便可感到气氛不对了,在附近活动的人,绝大多数是税站的税丁,和由督税署派来督税的班头,所以满目全是高帽青衣的狰狞大汉。
        税站在路北,外面是六七亩大的停车栓马广场。一排税衙共有十二间大屋,和二十处查验站与课税局,规模之庞大,令人大叹观止。
        他一身青直掇,像个跑江湖混饭的痞棍,要不是人生得高大英俊,准会被人误认是要饭的花子。他到陕西来投奔虬须丐,打扮得像花子岂不名正言顺?
        他被一名税丁引至第辛号查验站,站里的四名税丁一个比一个凶恶。第一个人首先查验他的路引,第二名粗鲁地搜他的身,一面搜一面向他提出警告:“有值钱的金银珠宝早些自己取出来估值纳税,不然搜出来照例加税五成,明白了吗?”
        自己取出来?这家伙不是正在搜吗?连他的裤裆也没放过呢。
        第三名税了解开他的包裹,抖开了所有的衣裤。
        第四名税丁留意他的神色反应,目光凌厉阴冷。
        “天老爷,我好像成了被捉住的江洋大盗啦!”他想。
        查得很仔细,时间过得好慢。
        右首的庚号查验站,突然传出吵闹声,有人尖叫:“公爷,这怎能算是货?两斤肉脯是带家食用的,怎能按货税缴纳?再说,两斤肉脯价银四百二十文,税银要缴三百二,这……”
        “什么?你敢拒纳抗税?”是税丁的吼叫:“那还了得?按律加税五成,共四百八十文。去,到课税局纳款。”
        “天啊!我……”
        “去,别碍事,走慢了全部充公。”
        左面不远处的女税站,也同时传出刺耳的争吵声,一个清亮的嗓门在嚷嚷:“什么?一个玉镯要课税两千三百文?见你的大头鬼了。”
        “你这臭娘们敢骂人,你……”
        “反了,反了……”
        “骂人?本姑娘要揍你呢,你这卑鄙恶毒的狗……”
        要出事了,税丁们大乱。
        正乱问,蓦地响起刺耳的胡哨声。
        正在查验林彦的四名税丁变色而起,一个匆匆挥手叫:“快走快走,赶快离开。”
        全站大乱,税丁们手执皮鞭,把旅客往外赶。
        “怎么?不查了?”他不解地问。
        “滚!不查了。”
        “你是说……”
        “你可以走了。”
        走就走吧,他匆匆包好包裹往外挤。广场大乱,他看到女税站挤出两个荆钗布裙,但清丽出尘的村姑,各抱了一个小包袱,一面走一面向站内的税丁不住咒骂:“你们这些恶毒的狗。反了又怎样?要不是碰上你们乱,本姑娘不拆了你这陷人坑才怪。”
        他心中暗笑,这两个伪装村姑的小姑娘好大的胆子。同时,也大感困惑,怎么站上乱成这个鬼样子呢?税丁们四处奔跑,而且不再课税了,怎么一回事?
        出了栅,进入镇市,他跟上走在前面的两名背了大囊的旅客,含笑问:“两位兄,刚才税站发生了什么事?真怪。”
        “不是怪,是我们走运,小兄弟。”一名旅客笑答:“你看吧,要不了片刻,你就可以看到鼎鼎大名的铁面御史余大人了。”
        “咦!这与余御史有关?…”
        “对!没错。”
        “小可仍然纳闷。”
        “余御史经常突检各地的税站,发觉税丁敲诈勒索,立即封站拘拿逮捕那些不法税丁。这一封,最少也得一两天,梁剥皮的爪牙岂不断了两天的财路?”
        “哦!原来如此。怪!他门怎知道余大人来了?”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蓦地香风入鼻,身后传来了刚才有意大闹税站的小村姑脆亮的嗓音:“笨虫,这点小事都不知道?每里路派一个小卒,用哨号传信,余大人即使会飞,也没有哨号声飞得快。”
        “那得要多少入供役?”他扭头问。
        “你也是条笨虫。”小村姑好大胆,居然向他笑呢:“人家在余大人身边安上几个奸细,预先知道余大人的行程,你想,余大人总不能每天往外跑,是不是?府城到这里全程三百里,余大人要几天才能赶到,只要在二十里外开始派人守望,或者派快马传讯,那要多少人?”
        “晤!好办法。”他同意:“小姑娘,你不怕梁剥皮?想拆税站?”
        “怕什么?敌来我往,敌东我西,打了就跑,如何?”
        “不是解决之道。姑娘贵姓?”
        “少废话,你是梁剥皮的暗探?哼!”
        “利害,利害。”他开心地笑。
        出了镇约半里地,前面尘头大起,蹄声隐隐。不久,大群人马出现在前面官道折向处。他后面,小姑娘没跟来。先前向他解释的旅客欣然叫:“余大人来了。”
        “可惜来晚了。”他想:“我倒得先看看这位胆敢揭钦差疮疤的铁面御史是何人物,也得先打听陕西的情势才决定行止。”
        人马已近,他避至道左相候。
        十二骑飞驰电掣而来,领先的是四位青衣中年骑士,穿的是差役服,佩的却是江湖人使用的刀剑。后五骑是前三后二,领先位于中乘的余御史方脸大耳,颇具威严,穿的是正六品官服。左右两人是年约花甲的老人,博袍飘飘,很难看出身份,后面两人一是玉面朱唇、星目炯炯的壮年人,一是穿青僧袍的高年老和尚。
        “凭这几个人,敢和梁剥皮作对?”他心中暗付,“我看,里面大有文章。”
        人马过去了,他继续西行。当夜,他在距华州二十里的柳子镇投宿。次日一早,他往回走,在离镇五六里路旁的小山坡隐起身形。山坡降抵路南,全是刚抽绿叶的古林,人隐伏在路边,想发现谈何容易?
        他计算得十分精确,余大人昨天必定在华阴驻驾,今天回程如果急于返回西安府城,那么,已牌未或午牌初,便可到达他的埋伏区。
        果如所料,已牌未,东面出现了十二骑。余大人似乎不再赶路、十二人仍分为四组,以平常的速度小驰而来。
        前四骑过去了,林彦突然从一株大树下长身而起。居高临下,双方根距约六七丈左右。
        博袍老人目光犀利,突然大喝道:“大人小心!”
        反应之快,十分惊人。喝声中,博袍老人从腰间拔出一柄乌木如意,离鞍飞跃而起。玉面朱唇的壮年人拔剑驱马前冲,及时到了余大人身左,挡住了余大人的左半身,同时急叫:“应老小心!”
        前后的骑士纷向内聚,有人飞跃下马两面包抄向上抢,老和尚一声怒啸,一跃三丈向上腾升。
        就在博袍老人惊觉离鞍上跃的刹那问,林彦已冲下三丈余到了路旁,喝声似沉雷:“打!”
        他双手齐飞,四根四寸长指粗的树枝破空飞射,厉啸声令人闻之头皮发炸,速度骇人听闻。
        第一段树枝首先与博袍老人应老遭遇,乌木如意一振,“啪”一声树枝碎如残屑,在如意的首部爆炸。但应老也手臂酸麻,身形一顿,颓然下坠脚踏实地。
        第二三两枚树枝袭向余大人。壮年人长剑拂出,左手一抄。“啪”一声长剑击落了树枝,剑也向下一沉,同时左手抓在了另一段树枝。
        “咦!不是刀,未注内力。”壮年人讶然低叫。
        同一刹那,老和尚的拂尘与第四段树枝接触,枝侧飞三丈外,老和尚未受阻碍,扑向两丈外的林彦叱道:“孽障斗胆!”
        林彦一声长笑,飞退上升,三五起落便已远出十余丈外,冲入密林深处。
        “追!”有人大叫。
        追来的仅有四个人,其他的人要保护余御史。
        林彦不徐不疾将人向林深处引,脚下配合追逐的人,始终保持五丈距离。不久,他钻入一座野草及腰的灌木丛,突然一闪即逝。
        迫来的四个人是老和尚、应老、壮年人和一位中年粗壮汉子。追得最快的是老和尚,讶然叫:“咦!人不见了,可能躲在草中,快搜。”
        其次到达的是壮年人,低叫道:“且慢,不可鲁莽。”
        “哦!廖施主不打算搜?”老和尚惑然问。
        “晚辈不是不搜,而是心有所疑。此人行刺用树枝,而且未注内力。依晚辈估计,那两段树枝即使击中了余大人,也不会构成伤害。”
        “袭击老衲的那一段树枝,力道十分可怕,但劲道是斜移的,怪事。”老和尚也提出疑问。
        “老朽却栽了。”应老脸上的惊容未褪:“乌木如意可开碑裂石,却被树枝传来的可怕劲道,震得老朽半身酸麻,此人的功力委实惊人。”
        “这是说,四段小枝,三种劲道。晤!他在向我们示威,得赶快查他的底。”壮年人神色肃穆,脸部爬上七分隐忧。
        青影一闪,林彦出现在五丈外,背手而立冷冷他说:“不用查了,你们查不到的。”
        “不错,查不到的。”壮年人说:“兄台俊伟年轻,定然是初出道的年青俊彦。在下……”
        “我认识你。”林彦说。
        “兄台……”
        “你是怀庆府的铁胆郎君廖永旭,咱们俩可算是近邻。”林彦笑着说。
        “请教兄台尊姓大名……”
        “在下姓林,名彦。有人出一千两银子买余御史的命,你给我一千五百两,区区立即放手。”
        “兄台…”
        “你给不给?”他的口气咄咄迫人,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孽障可恶!”老和尚寿眉轩动,冒火啦,“说!你受何人指使?”
        “不必问,问也没有用。”
        “那么,休怪老衲慈悲你了。”
        “哦!要动手?你上罢!等什么?四打一呢,抑或是一个一个上?”
        “老衲不是不守武林规矩的人。”
        “此时此地,大师怎说守武林规矩的话?”他摇摇头,“如果来了二十二刺客,余大入老命难保。打!”
        说打便打,他急冲而上,立掌如刀,来一记“问讯掌”,走中宫切入,在接近老和尚身前约一尺左右,突然变招向斜下方拂出,算是半招“巧拂五弦”,抢制机先攻其所必救。原来老和尚见他没带兵刃而徒手进攻,一怔之下,本能地撤回正欲进击的拂尘,一步错全盘皆输,他的巧拂五弦怪招变得太快,恍若电光一闪,想反应已力不从心,被指尖拂中左胁。
        “哎呀!”老和尚惊叫,救应不及,机警地疾退八尺,右手的拂尘振出阻止他追击,脸上变了颜色。
        “好快的手法。”铁胆郎君骇然叫,拔剑上前:“能一招迫得云深大师失手的人,以尊驾为第一个人。廖某不才,想领教阁下几招剑术。”
        “在下没带剑。”
        中年人拔剑出鞘叫:“接住!”
        剑轻灵地抛来,他伸手接住说:“谢谢,尊驾是……”
        “在下云中鹤李奇。”
        “久仰久仰,江湖上响当当的铁汉。”他立下门户,点手叫:“廖大侠,进手。”
        铁胆郎君一怔,怎么反客为主啦?是不是这小辈自命不凡,抑或是胆怯不敢主动攻招?刚才他与云深大师交手,不是采客位主攻吗?
        “那么,恭敬不如从命,有潜了。”铁胆郎君说着,亮剑行礼,然后退至下首,一声低叱,人化狂风招发“灵蛇吐信”,用的是虚招。
        三记虚招一过,蓦地风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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