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鼎沉沙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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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鼎沉沙谷- 第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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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妙玄定下神来一瞧,暗暗叫苦,只见那疯汉把金牌当作坐垫,塞在股下,还露出个亮晶晶的金把子,双手执着朱谕,迎着月光仔细地瞧着,忽然,听他口中喃喃地吟道:“陆小真,陆小真,天呀!这名字是谁,怎么那么熟!”

  说着猛用手敲着自己的头。

  沈妙玄想乘他不注意便上前夺回信物,哪知他正要移动脚步,疯汉猛地一抬头一瞪眼道:“道爷,你师妹可是个娘子?”

  沈妙玄见偷抢不成,又听他口中仍是不干不净,心中虽是不快,但现在主客形势,自己哪能再惹翻他?只得道:“敝师妹系带发修行。”

  那人眼中忽然浮起一丝晶然的光芒,口中喃喃地道:“她是不是很白,很会说话,眼睛又大又漂亮……”

  沈妙玄见他竟说出了陆小真一部分的特点,以为他已见过了小真,心中大喜,正要问他,但心中一转念,暗道一声不好,右手轻摘佩剑,怒喝道,“你把她怎样了?”

  那人眼色一变,又恢复了茫然不明地道:“如果她是你师妹,趁早杀了便好。天下哪有真的手足之情,还不是糖衣毒药!”

  沈妙玄更证实了他心中的想法,以为师妹已遭了这疯汉的毒手,不禁咬牙切齿咒喝道:“我和你拼了!”

  说着抡起手中长剑,便要砍将一下去,畹儿和小真远远在旁看了,心中不禁大惊,暗暗为这疯叹着急,但只见他右手一扬,一道金色光芒在月下浮起,沈妙玄手中的长剑去势顿阻。

  原来沈妙玄是名门弟子,见疯汉并不出手抵抗,所以剑势去得并不急,不料那疯汉不知是偶然的,还是存心的,忽然在股下摸出了那块金牌,径迎着老道的手中长剑,武当弟子见金牌如见师祖,这一剑岂敢再劈下去?

  沈妙玄长剑一收,手中按了一个剑诀,正要说话,不料那疯汉却若无其事地把金牌凑着月色翻了两翻。口中咦了一声道:“老道,你这牌子是那家字号替你打的呀?只有九成多金,还不是上好的赤货,别给那些家伙骗了去,你们化了几多钱呢?”

  他这没头没脑的两句,倒把老道心中的火头又点起了另一堆,沈妙玄扬声道:“少噜苏!快把金牌和朱谕还来!”

  疯汉笑嘻嘻地道:“道爷先别气,我有十个字送你。”

  老道心想真倒霉,一下山就遇到了个武功高得出奇的疯子,他虽是竭力在想,也记不出江湖上有这么一号的人物,只得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那人咧着嘴,左手一拍石板桥面喝道:“身出三界外,心在四大中!”

  这分明是笑老道的道行还不够,老道心中当然没得好气,但他俊目一扫,不由心中暗抽一口冷气,原来硬硬的青石板上,已现出了寸许深的一个掌印。他心中更加着慌,因为丢失了师门信物及朱谕,兹事体大,他身为首徒,平日便得战战兢兢,否则树大招风,难免有人会窥视他那未来掌门的资格的。

  但目下要想硬抢也是不易,所以沈妙玄真是狼狈之极。他以武当掌门的首徒的身份,自然不能低声下气地去求人家,所以一时反而怔在当地,心中起了十多个念头,但就是没可用的。

  啪的一声,那疯汉竟用手中金牌轻轻地敲起石板来了,口中不断地吟哦着,洋洋得意了一阵子,方才道:“老道,你会不会算卦?”

  沈妙玄没好气地道:“会又怎样,不会又怎样?”

  疯汉道:“你若能算出一个问题,我便把这两件劳什子还你。”

  老道一听,可有意见了,但仍恶声道:“如果不会,又怎样?”

  疯汉道:“那这件东西我也不要,到时候弄成粉碎,往江中一抛,喂王八去不就得了。”

  沈妙玄心中一寒,他可知道这家伙不是唬人的,其功力已可以碎石成粉了。因此,老道心中暗暗盘算,反正瞎猫追耗子,听天由命了。老道忙一清喉咙道:“算卦这等功夫,真是雕虫小技,何足道哉,道爷精五行八卦之理,前算五百年,后知五百年,你有什么疑难,灵不灵当场便知。”

  正常人一听便可以知道老道在胡扯,听得畹儿和小真直想实,但她们那敢笑出声来,只得互相盖住对方的嘴,才忍了下来。

  那人听了一翻白眼道:“那你先坐下来,我的问题难算得很。”

  老道上过一次当,忙道:“万一替你算出来,你还赖我,怎么办?”

  疯汉一拍手道:“有道理,你先拿一样回去。”

  老道暗道:金牌是镇山之物,朱谕虽然重要,但只要师父成全,似可以补发一张的,他喜道:“那先还我金牌。”

  疯汉唏唏一笑道:“不成,谁要你这张破纸!我偏不给你金牌。”

  说着,从怀中抽出了纸儿一看,那朱谕便平平地飞到沈妙玄的身前,老道心中懊悔,方才应该说要朱谕的,但此时只得伸手去接,哪料到触手之处,那纸儿竟自动落在他掌上,沈妙玄大惊,不料疯汉的算计是如此之准。

  他收好了朱谕,连多瞧一眼的机会都没有,那疯汉道:“我要你算算我叫什么名字。”

  沈妙玄一怔,天下岂有让别人算自己的名字的。这不是笑话吗,他忍不住喝道:“这算什么话,难道你竟连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

  那人若有所思地仰头望着明月道:“我若知道,便不要你算了。”

  老道把这人的言行前后仔细一想,心中恍然大悟,原来那人是患着“失心疯”,大概是受了极大的刺激或打击,丧失了全部或大部分的记忆力,怪不得连他自己的名字也记不清楚,而且有语无伦次之感。

  老道暗道:这可难算了。他问道:“你先告诉我你的生辰八字,我给你排排着。”

  疯汉拍拍脑勺子道:“记不起来了。”

  畹儿和小真见沈妙玄真的帮那人算起命来,真是愈看愈有意思了。她俩不知不觉之中,又挪近了一些距离,但仍藏身在树丛之中。

  那疯人的耳目极力灵敏,双目忽然精光霍霍地往这边望来,小真透着树叶和他的目光一接触,不禁一怔,脑中一股热流迅速盘旋而起,她的双唇抖颤了,眼中的泪珠夺眶而出,畹儿从她微抖的右手中发觉了她异样的冲动,不禁惶然地注视着她。

  沈妙玄这时正在极力思索,他想:这人一身的打扮好像多日没有漱洗了,但身上的衣服虽然破烂,仍能穿,可见他发疯还不过是几个月的事,而且此人又穿的文士服,一身功力如此之高。

  他竭力想把近来武林中失踪的高手的名字,一一在他心中提出来。终于沈妙玄大声道:“你是罗迪宇!”

  罗迪字名列武林三英之二,失踪已近半年,其实他已葬身在天全教总舵之中,但外界只知道一部分围攻天全教的人的名字,却并不知道三英中硕果仅存的老大老二,在援救华山老拳师的时候,被蛇形令主所擒,竟投靠了天全教的这回事。

  那人牙齿轻咬下唇,略略思索了一会儿道:“不大像是我。”

  沈妙玄又想了一会儿,兴奋地道:“你可是陆介!”

  敢情沈老道在武当山上闭关静修,还不知道陆介坠入沉沙谷之事,也未见过陆介,那人听了这话,陡然一震,但又迅速大摇其头道:“这名字虽然熟,却不是我。”

  姚畹本来正在注意陆小真的异常的行动,听得沈妙玄大喊一声陆介,心中吓了一跳,忙把眼光凑向那边,但她虽然只能借着不太明亮的月光,也一眼瞧出了那人不是陆大哥,因为那人的肩膀远不如陆大哥来得宽健。

  姚畹第一次认得陆介,是在陆介赶马车助她的时候,当时,在马车里,畹儿只能看到陆介的背部,所以陆介异常结实的肩膀,在畹儿的心目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同样的,在陆小真而言,何摩那摄人的光辉也至为深刻地嵌在那颗少女的心中。

  一见钟情虽未必是常事,但钟情以后,人们对第一见总是不易忘怀的。

  沈妙玄用宽大的手掌拖住了自己的下颚,他心中迅速出现了一连串的名字,都是近年来崛起的少年英豪,老实说,他对他们的近况都不大了解,他只是一个苦修的道士,武当山上的气候远比天下武林大事对他还重要的多。

  畹儿听到他报了一大串的名字,有时隔了半晌才提出一个,有时接着说出五六个,但那疯汉顶多是偏过头来略微地想了一下,便又否定了。

  沈妙玄越想越气,越气就越要猜,老道有时急得直搔头,直咧嘴,把道冠也抓落了,发髻也抓散了,额上挂着汗珠,而那人脸上的汗痕也斑斑可见。

  那疯汉每想一遍,便要用力咬下唇一下,此时下唇已被咬破了,鲜血缓缓地往下滴着。

  畹儿愈看愈有意思,愈听愈来劲,完全忘记了周遭的环境。

  忽然,老道爬起身来,背着双手,在石板桥上踱起方步来了,他猛地一止身,指着疯汉的鼻子道:“你是韩若谷!”

  疯汉闻言忽然双目赤红,两手直拉自己的头发狂叫道:“我不是韩若谷,我是另外一个人!”

  畹儿震惊了,她不知道人间竟有如此的惨事,一个失去了自己名字的人。

  忽然,她听到了两个人的声音,却代表了同样的一个名字:“何摩!”

  一个是沈妙玄声嘶力竭的声音,只见他双目圆瞪,双手戟指如剑,直指着疯汉,活像一个正在捉妖的老道。

  另一个,使畹儿极端震惊的,竟是出自身边的陆小真之口,其声调是多么的令人心伤!

  那疯汉闻言一怔,缓缓地抬起头来,双目圆瞪住沈妙玄,嘴中反复不已地念道:“何摩?何摩?何摩?……”

  忽然,他喉咙中暴出了一种近异于人类的声音,他歇斯底里地嘶喊道:“我是何摩!我是何摩!哈哈哈!我是何摩!”

  忽然,他又静了下来,却迅速地站起身来,反身往河那岸奔去。沈妙玄迷偶地注视着发疯了的何摩的背影,如惊鸿一瞥地消失于黑暗之中。

  方才何摩坐着的那块石板上,却静静地躺着一块闪闪发光的金牌。

  树林中,畹儿抱起了已然昏迷的陆小真,她的口中仍然间歇地发出呓语道:“他不认识我了,他不认识我了……”

  沈妙玄被散着头发,静静地站在石板桥上,他心中不知是清爽,还是增加了几分烦恼——失踪的师妹和发疯的何摩。片刻之间,他心中涌起了无数的问号。

  忽然,一片乌云遮住了明月,大地沦于黑暗之中。

  在半里多的地方,传来了一声尖锐的嘶叹之声,依稀可辨出是:“我是何摩!”

  天空中应之而起的是一幅灿烂的电花,大雨沛然而降,这是杨柳乍绿,发山洪的季节呀!

  难道是天上的神龙在庆贺着人间的“神龙剑客”再现了吗?





沉沙谷第十八章 天纵奇才



第十八章 天纵奇才

  六盘山英家峰上,白云悠悠地挤在山峰边,衬得那天色比海水还要蓝。

  黄土山峦上全是耸天的古树,山风过处,树枝簌簌而摇,送来了北国的春意。

  一片如茵草坪边上,全是这样一排高树,树下坐着五个胡子雪白的老头儿。

  他们静静地坐着,面上都显出一种不寻常的严肃,似乎在思索着一个难题,也似在等候一个人。

  过了一会儿,居中的那个开口道:“唉,咱们五人分头找遍塞北,就没有一点线索,看来——陆介是难于幸免了。”

  他左右的四人都没有说话,大家的脸上都有着一种难言的沉重。

  最左边的一个开口道:“反正我任厉主意已经打定了,要是陆介完了,哼,魔教五雄立时恢复昔日面目!”

  他身边的一人道:“这是最后的机会,如果陆介仍在人间,他今天必会到此的,如果他没有来,那就是……”

  他们又恢复了沉默。

  太阳渐渐地上升,朝来的露气逐渐散去,他们五人像是入定一般闭上了眼睛;山上只有树林被风的声音,连鸟鸣都是稀稀落落,许久也不听见一声。

  忽然,他们像是有心电感应一般,竟然同时睁开了眼,只见十步之外,一个白衫的少年静悄悄地站着,那不是陆介是谁?

  他们五人同时一跃而起!

  十只眼睛牢牢盯着少年人,少年的脸上流露出异样的感情……

  “陆介!”

  “陆介!”

  “哈!陆介,好小子,真有你的!”

  “他妈的,小子你躲到哪里去了?”

  “哼!像你这种人,便是死了,俺们老人家们也毫不关心!”

  一连五句话,开始时,表现出这五个老儿乍见陆介仍在人间时的狂喜,后面的几句却越来越显示出五个老儿的本性,表示这五人已经渐渐恢复了镇静,他们又装着若无其事地坐了下来。

  陆介从那一刹那间而流露出来的真情中深深地感动了,大劫余生后的他,感情变得异常地脆弱,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压抑住胸中汹涌着的情怀,朗声叫道:“全真教门下第三十三代弟子陆介,应约一了三十年来之旧债!”

  五个人的脸上流露过一阵肃然之色,他们一齐站了起来,风伦跨前一步,大声道:“不错,陆兄,俺们一直在此恭候大驾!”

  陆介全身精神一凛,他紧张得微微有些口吃,但他的身形稳重得有如一座泰山。

  他把胸中准备好的讲辞复习了一逸,然后冷静地道:“当年在竹枝峰上,家师青木道长预言今日必有全真弟子能破五位前辈的‘魔教五行万罗阵’,弟子陆介今日便是……”

  他说到这里,停了一下,然后接着道:“弟子今日便想以身一试‘魔教五行万罗阵’!”

  风伦和其他四人都暗暗吃了一惊,以他们的看法,陆介虽是武林中数一仁的大奇才,但是在功力上较之当年的神州第一高手青木道长仍有距离,他们想不到陆介会如此回答,以陆介的为人,他说出这生句话必然有他相当的理由,这就使他们五人大大惊疑了。

  陆介的心中正在盘算着:“本来我的功力虽然屡有进展,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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