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香论剑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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焚香论剑篇-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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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谷沧海双手托住木构,原来他们躲在水缸中。
  这原是传说甚广的一个窃贼妙计,被他情急时拿来应用,果然奏效。缸底原本也有清水,因此把他们下半身都弄湿了。
  谷沧海丢掉木构,跳出缸外,又把阿莺拉出,那村妇惊得呆了,谷沧海施礼道:“真对不住大婶。”
  拉了阿莺奔出去。
  只见敌人两骑尚在,沧海道:“咱们把马带走,他们决计追不上。”
  阿莺喜道:“好极了。”
  奔过去拉马,谁知那两马都认主,昂首长嘶闪避。阿莺身手虽快,也只抓住一骑缰绳。
  沧海叫道:“快走,马嘶会惊动贼人。”
  说时已经上马,阿莺也一跃而上,把敌人马缰交给他,自己策马驰出村子。
  沧海紧紧拉住经绳,敌人那匹坐骑便跟在红马的后面。
  驰出村外大道,只见两大汉从那一头村中奔出。
  阿莺开心大笑,催马驰去老远,回头只见一骑赶来。
  不过此间他二人并坐一骑,速度大打折扣。
  驰出十余里路,红马遗体大汗,已现疲态。
  沧海、阿莺正在谈论,一不留神缰绳脱手,敌人的马驰人荒野。
  阿莺爱惜坐骑,不敢快走。谁知过了不久,后面蹄声大作,回头一望,共是两骑迅急驰来。
  谷沧海大吃一惊,叫道:“他们找回坐骑啦,前面不远有座市镇,瞧来甚是繁盛,定可躲避一时。”
  阿莺面色骇得发白,催马急驰。但这一次虽不管坐骑死活,尽力奔驰,可是追骑越追越近。
  幸好一会二人就驰人市镇,谷沧海教她转入巷子中,转得两转,前面忽然不通。
  两人惊得面面相觑,阿莺急得快要哭了,谷沧海咬咬牙道:“咱们转头走的话,势必恰好碰上敌人,只好再躲一回。”
  阿莺道:“他们还肯上当么?”
  谷沧海道:“非叫他们上当不可。”
  当下一齐落马,把马系在篱笆上,篱内有人叫道:“不行,小心这篱笆被马撞倒。”
  声音清脆,两人往里走,原来里面宙内露出一个少妇半身,眼睛大而灵活,显然十分聪明。
  谷沧海说道:“大嫂行个方便,我们实是被恶人追赶到此,没处可躲。”
  那少妇讶道:“有这等事?恶人呢?”
  谷沧海道:“快追人来啦!”
  少妇道:“你们进来躲一会,但这匹红马却没处可躲。”
  谷沧海推开篱笆门,拉了阿莺进去,道:“马不要紧,大嫂但说见到我们爬墙过去。”
  那少妇见这两个孩童一个长得方面大耳,气派甚是威重。一个眉目如画,秀美无比,心中大大怜爱,道:“那就快进来吧,但望骗得过那些恶人。”
  这时紧迫他们的两骑已穿镇而去,毫不停留,过了老大一会,才有一骑驰入镇内,马上却有两人。
  原来早先的两骑并非追兵。谷沧海若是知道,一径紧紧奔逃,说不定可以抛下追兵。
  这两人人镇之后,略一询问,便找到这条巷子,最后见到那匹红马。两人迅快奔去,跃入篱内。
  窗前的少妇哎一声,道:“今儿真是见鬼啦!”
  声如破锣的怒道:“见你妈的鬼。”
  声音尖锐的接口道:“小娘子这话怎说?”
  少妇正要开口,声如破锣的大汉急奔入屋内,喝道:“用不着多说啦,那两个小鬼定是躲在此处。”
  那少妇见得声如破锣的大汉凶神恶煞般奔进屋内,面色立时变得十分苍白。
  声音尖锐的汉子冷冷道:“小娘子,你何故面色大变?”
  他两道目光宛如利剑一般,那少妇骇得芳心鹿撞,但女人家到底擅于撒谎,勉强笑一下,说道:“这……这位大哥好凶。”
  那汉子神色顿时弛缓,说道:“他姓雷,脾气就像雷一样,你们妇道人家胆子小,见了他多半害怕。”
  他接着嘻嘻一笑,说道:“我姓刁,你叫我一声刁大哥让我听听。”
  少妇喘口气,耳朵注意屋内声响,脸上装出怕羞的样子,扭扭捏捏地不肯叫。
  两人正在缠扯,姓雷的大汉咚咚咚奔出来,喝道:“两个小鬼躲在哪儿?快说,要不然老子给你一刀。”
  姓刁的汉子道:“雷兄别这样,这小娘子知情识趣得很。”
  他接着转面望住少妇,问道:“你瞧见他们没有?”
  姓林的少妇怯生生道:“他们打那儿爬墙走的。”
  姓刁的汉子虽是有点色迷迷不舍离开之意,可是仍然流露出紧急的神色,说道:“他们哄骗我们一次,这回翻墙而去正合道理。只不知这些主意是那小子出的,抑是那丫头出的?
  ”
  姓雷的大汉暴躁叫道:“管它是哪个出的,咱们抓住那丫头头要紧。”
  姓刁汉子颔首道:“咱们若是擒回那丫头,便是奇功一件,快走。”
  两人匆匆出门,越墙而去。那林姓少妇赶紧走到后面另一个房间,只见一个停停玉立,满头鲜花的美貌姑娘站在窗边低头做针线。
  少妇怔一下,问一道:“喂,你是谁?”
  美貌姑娘转过头来,噗嗤一笑,道:“是我们呀!”
  话声中忽然矮了半截,另一截从长裙下面钻出来,正是那谷沧海。
  少妇掩嘴笑道:“亏得你们想出这种妙计,怎的插了一头鲜花?”
  阿莺道:“他说我的头太小,人家远远一望便知,所以插了许多花遮掩。”
  少妇想起姓刁的汉子所发的疑问,心中付道:“原来这些主意都是这男孩出的,我瞧他端正稳重,大有威仪,还以为都是那女孩子出的主意。”
  阿莺正要脱衣,谷沧海道:“等一等,那两个恶人还要回来的。”
  林姓少妇惊道:“他们这次回来,势必细加搜查,或者眼见只有两个女人在家,便动手动脚的调戏我们。我不怕他们,但碰到你们身子,这戏法便戳穿啦!”
  阿莺也露出惊惶之色,谷沧海寻思一下,道:“大嫂不消忧虑,他回来之时,多半十分匆忙地取马离开。”
  阿莺听了安慰地微笑一下,道:“谢天谢地。”
  少妇讶异的问道:“小兄弟你怎么知道的?”
  谷沧海缓缓道:“他们一路搜查出去,找不到一点线索,到了街上,定必询问街人。我记得早先有两骑紧紧跟着我们迅疾驰过,他们一定问出有这么两骑过去,心想可能是我们的接应,所以赶快回来取马。”
  那少妇见他说的头头是道,虽然心中不大明白,也就不再细问。
  当下转眼望住阿莺,问道:“你也想出那两个恶人定会如此么?”
  阿莺摇头道:“我没有想到。”
  少妇诧道:“你没想到就叫谢天谢地,又是什么缘故?”
  阿莺笑一下道:“他的话错不了。”
  林姓少妇呆了一呆,然后微笑的出去。过了一阵外面传来人声,接着蹄声得得出巷去了。
  谷沧海帮助阿莺脱掉外面的长大裳,又替拔掉头上鲜花。
  阿莺道:“我戴花好看么?”
  谷沧海摇头道:“胡闹,你怎么可以戴花?”
  阿莺努起嘴巴,道:“我日日都戴花?为什么不可以?”
  谷沧海讶道:“你日日戴花,为什么?”
  林姓少妇笑着奔入来,叫道:“小兄弟真行,他们果然走了,但红马也骑走啦!”
  她入房之后,拣了几朵好花,替阿莺插戴,又把她搂住,口中咳喷连声,说道:“好美丽的小姑娘。”
  谷沧海摇头,道:“原来你是女孩子,怪不得天天戴花。”
  他睁大双眼瞧她一阵,又道:“果真很美。”
  说这话时态度十分郑重。
  阿莺喜得眉开眼笑,说道:“人人都说我好看,但只有你说我才相信。”
  谷沧海凛然道:“当然啦,我平生不讲假话的。”
  阿莺嬉笑不己,问道:“那么你以后会去找我玩么?”
  谷沧海点点头,道:“我一定去找你。”
  他们毫无做作的说出心中的话,林姓少妇听得怔住。
  心想世上之人若是都能像这一对小伴侣般真诚的话,那就更加动人了。
  谷沧海牵了她的手出去,再三向林姓少妇道谢过,才离此地。
  到得街上,谷沧海道:“我们去买衣服,你干脆穿回女孩子的衣服,定可遮瞒一时。”
  阿莺是说什么便什么,毫无意见。
  当下买了一套衣服,在屋角隐僻处换上,换下来的衣服打个包袱,仍然带在身边。
  两人又走上街,谷沧海左顾右盼,陡然间拉住阿莺躲人一家布店之内。
  此时店中买布的人不少,别人见到他们,只道是大人带来的孩子,都没有人注意。
  谷沧海自家躲起,教阿莺向外面张望。
  片刻工夫,街上走过三名劲装大汉,个个带着兵器,神情凶悍。
  阿莺悄悄说了,又道:“若不是你教我向外看,我一直只注意骑马之人,决计不会瞧见这几位凶汉。”
  谷沧海道:“我推测他们一定会害怕蹄声惊动了我们,所以弃马步行,现下证明果是不错。”
  他沉吟一下,又道:“咱们先找地方藏起来,我有法子送你回家。”
  阿莺凝视着他,双眸流露出无限钦佩。
  谷沧海独自出去瞧看一阵,叫了阿莺一齐钻入巷内,绕到屋后面,不远处有座树林。
  谷沧海四顾无人,便着阿莺稍后,独自向树林走去,稍后阿莺才循路而至。
  两人在树林中会合,躲在一堆树丛之内。
  谷沧海透一口大气,轻轻道:“现在没事啦,但说话不可大声。”
  阿莺应道:“是。”
  忽然噗嗤一笑,说道:“我在堡中只怕爹爹和倪大叔两人,除了他们之外,别的人叫我向东我就向西,要我坐我就站,想不到这么听你的话。”
  谷沧海微微一笑,道:“我在家中乖得很,不过我从来不爱跟女孩子在一起。”
  阿莺嘴一努道:“哦,你不爱跟我在一起就算了。”
  谷沧海笑道:“我的话还未完,下次你记得等我讲完再插嘴。”
  阿莺应了一声是,态度甚是柔顺,而且极其自然。
  谷沧海道:“我虽是不爱跟女孩子在一起,可是只有你是例外,因为你跟别的女孩子都不一样。”
  阿莺大喜道:“怎生不一样?”
  谷沧海沉吟一会,一本正经的道:“第一你很好看,第二你不扭扭捏捏,第三你对我很好,第四我非跟你在一起不可。”
  阿莺含笑听他说话,心中毫无恐惧,她自是不晓得这是因为她对他极是信赖之故。
  两人谈了一会,谷沧海问道:“你可是学过武功?”
  阿莺点点头,道:“学是学过,但爹爹很不满意,他说他的路子不适合我,要送到表姑姑处学武,但我妈不肯。”
  谷沧海道:“你表姑姑是谁?”
  阿驾道:“我也不知道她的姓名,只知道她有个外号是迫魂娘子。”
  谷沧海咋舌道:“这外号好骇人。”
  说着,警觉地向外面窥看。
  阿莺讶道:“难道那恶汉还会找到此地?”
  谷沧海道:“这可说不定,咱们还是小心些为妙。”
  两人又谈了一些别的,阿莺时时侧耳聆听,如此过了许久,阿莺忽然面色发白,说道:
  “有人来啦!”
  谷沧海握住她的小手,微笑道:“别怕,大概不是那些恶人。”
  阿莺果然不怕,侧耳细听,顷刻间便笑道:“果然不是恶人。”
  谷沧海道:“若是恶人们来的话,一定走得很轻,来的怕是附近乡人。”
  过了一会,只听一阵脚步声渐渐走近,一听而知共有两人,边谈边行。
  其中的一个年轻的声音说道:“那些人骑马跑来跑去,多么威风啊!”
  另一人答道:“这年头越来越不像话了,那么多的人骑着马带着凶器来来去去,竞不怕被官府送到牢里去。”
  此人嗓音苍老得多。
  年轻的说道:“我瞧八成是强徒歹人,面上的那股神情一看便知。”
  年老的说道:“可是他们都在找两个孩子,若是强徒歹人,找孩子作甚?”
  年轻的嘘一声,低低道:“别这么高声说话,他们只要听到强徒歹人这么一句,就要找咱们麻烦,刚才两三个想到树林这边来,说不定已经赶到咱们后面。”
  谷沧海但觉阿莺小手一颤,当即用劲捏紧,表示安慰她的意思。
  那两人已经走过他们,话声仍然随风传来,只听年轻的说道:“唉!我这一辈子别想骑马到处跑,对了,他们的服饰好生奇怪。”
  底下的话已经模糊不清。
  谷沧海用心聆听,仍然不清楚。
  这时天色已近黄昏,他们两人在树林中躲了差不多两个时辰之久。
  阿莺虽是练过武功,但到底年纪太幼,这刻靠在谷沧海身上睡着了。
  谷沧海极有耐性,动也不动,免得惊醒了这个小伴侣。
  他默默静思,反复寻味那两个乡人走过时最后的一句话。
  过了一阵,突然大喜道:“是了,是了。”
  当下又寻思一会,才推醒阿莺,柔声道:“你回家再睡吧。”
  阿莺很快就恢复清醒,柔声道:“怎样回去呢?”
  谷沧海道:“当然有办法啊,我只须送你到大路上就行了。”
  两人起身走出树林,谷沧海坐得太久,半边身子微微发麻,全靠阿莺扶持着才不摔跤。
  阿莺愁道:“你不大会走路,怎生到得少林寺?”
  谷沧海道:“我一定要到达少林寺,不然的话,我娘就失信于故人了。”
  阿莺突然止步,急邃地问道:“假使你当和尚,还来瞧我么?”
  谷沧海沉吟一下,说道:“等我艺成之后,即使做了和尚,也去看你。”
  阿茸化愁为喜,道:“那我就放心了,我一定留起许多好玩的东西等你来,我还等着瞧你是不是和尚?”
  谷沧海见她对此事耿耿于心,便安慰她道:“我尽力不做和尚好了。将来我们见面时,我一定有许多事情可以告诉你,或者要谈三日三夜之久。”
  阿莺满面欢喜的神情,紧紧拉住他的手,痴痴地听着。
  谷沧海又道:“那时我们都长大了,不怕别人欺负干涉,我们可以在风景优美地方随意谈笑。”
  他忽然停顿不说,阿茸吃了一惊,道:“我们要分开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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