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蚕再变》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天蚕再变- 第50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陆迁目光落在陆丹的面上,摇着头叮瞩。“你千万不要轻举妄动。”他清楚这个儿王大生侠骨,好打不平,而且明辨是非,自幼被他送上武当山,更学得一身武功。
  他时常以有这样的一个儿子为荣,也虽然只得这一个儿子他并没有像一般人那样放踪溺爱,否则根本就不会送上武当山去,事实他亦时常鼓励陆丹去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可是这一次不同。
  “别人怕刘瑾,孩儿可不怕!”陆丹握着拳。
  “大内高手如云,刘瑾身旁不乏能人异士,你只手单拳,孤掌难鸣,又起得了多大作用?”
  “只要孩儿小心谨慎──”“一击不中,以后便再没有机会,万一不幸落在他手中,后果不堪设想。”
  “爹时常教导孩儿杀身成仁,舍生取义……”
  “死有重于泰山,有轻于鸿毛,要杀刘瑾的大不乏人,让他知所防备,再要对付他使困难了。”升迁叹息。“陆家三代忠良,人所共知,他纵然陷我于不义,罪诛九族,我之外相信也不致祸及其它人。”
  陆丹显然没有考虑到这许多,听说不由怔住。
  “切记爹就是刚复自用,才落到这般田地……”
  “我们走──”“走不得!”陆迁摇着头。“这一走便是畏罪潜逃,烦尽长江之水也难得清白的了,再说,刘瑾只怕亦已早有准备……”
  话口未完,一声“圣旨到──”已传来。
  “爹──”陆丹面色大变。
  “来得倒快。”陆迁反而笑了。“生死有命,乱臣贼子迟早也会得他应得的报应的。”一顿他接喝:“来人,侍候我整装接旨。”
  家人仓皇奔进来,陆丹没有作声,跪倒在陆迁身后。
  陆迁从容不迫的换过一身光鲜的朝服,在家人的掺扶下走出大堂。
  陆丹目送,目眦迸裂,握拳双手的指节已发白,心头一股怒火,一触即发。
  圣旨外边有一杯毒酒,要陆迁自行了断,皇甫忠皇甫义与阴差同来,可见刘瑾的决心。
  陆迁接过圣旨,取酒在手,冷笑。“陆迁死不足惜,只惜逆阉弄权,大明江山总有一天断送在这个逆阉的手上。”
  “住口──”皇甫忠暴喝。
  陆迁目光转落在皇甫忠面上,不怒而威,皇甫忠竟然不由自主的倒退一步。
  升迁也没有再说什么,仰首将毒酒饮尽。
  夜已深,小酒家内只剩下三个客人。
  陆丹其实才来了不久,连尽三壶酒,已有些醉意,那卖解的老头儿小子在陆丹进来、而便已在,老头儿那时侯便以已醉倒,伏在桌上,鼾声如雷。
  小子一直在吃着花生,拋得高高的,但总是落在他口内,无一落空。
  他们没有理会陆丹,甚至陆丹将桌子拍得震天价响他们也仍是毫无反应。
  陆丹摇着空酒壶拍桌大呼:“小二,拿酒来!”
  小二经验丰富,如何不知道这种喝闷酒的客人开罪不得,慌不迭将酒送上来。
  陆丹才拿起酒壶,一把花生便散落在桌面上,抬头正好看见小子的一张笑脸。
  “一个人喝闷酒,很易醉的。”
  “走开──”陆丹挥手。
  小子大摇其头。“我这个人就是这样,听不得气话。”他非独不走开,反而在陆丹对面坐下来。
  老头儿也就在此际梦呓般喃喃道:“喝酒有什么用?既然没有用又喝来干什么?”
  陆丹冷冷的看着老头儿,小子实时接道:“这个是我的师父,别看他喝醉酒胡说八道,很多事都很有道理的。”
  “跟我有什么关系。”陆丹再挥手。“你我素昧生平,还是走开,别阻我喝酒。”
  他举起酒壶便要住口里倒,冷不防被小子一手夺去。
  “四海之内皆兄弟,这个你也不懂?”小子仰首接喝了一口酒。
  “拿回来!”陆丹一气,伸手急抢。
  小子酒壶左手交右手,右手再交回左手,凌空三个筋斗,翻上旁边的桌子,盘膝坐在那里。
  陆丹原是不在乎这壶酒,但双手接连落空,也激发了好胜之心,身形展开,凌空扑上,小子一声:“还你──”酒瓶送到陆丹面前,陆丹伸手正要接下,那知道小子已又将酒瓶收回,乘势一个筋斗从陆丹头上翻过。
  陆丹轻喝一声,半身疾转,脚踢出,截向小子下落的身形,小子那剎那竟然还能够再来一个筋斗,落到另一张桌子上。
  “好身手,难怪敢来寻我开心。”陆丹冷笑着扑上,武当“八卦游身掌”身法展开,纠缠上前,一个截小子的身形,一面抢那壶酒。
  小子左闪右避,已没有方才那么轻松。眼着陆丹的手便要抓在酒壶上,掌心忙一登,那个酒壶立即飞起来,陆丹一眼瞥见,身形拔起,小子也不慢。
  两人凌空双手又交了数招,都能够腾出一只手来,抓向凌空落下的酒壶。
  他们的出手部很快,可是另一只手更快,抢先将那个酒壶接去,正是那个老头儿。
  他将酒壶接下,身形一翻,便上了横梁,半身往梁上卧倒,仰首“骨嘟嘟”的连喝了三口酒才大笑道:“这壶酒果然特别好喝,难怪你们争夺得这么起劲。”
  他双眼半开半闭,彷佛酒醉未醒,一个身子摇摇晃晃的好象随时都会掉下来,但到底没有。
  陆丹小子一抓抓空,齐皆一呆,身形落下,看见老头儿那样子,小子倒不觉得怎样,陆丹不由脱口道:“别再喝了。”
  老头儿应声探头往下望来,似乎忘了在梁上,一个身子立时倒栽,陆丹上前待要接住,那知道老头儿一个身子有如泥鳅般,半空中一转,又回到梁上,举起酒壶又喝了三口。
  “好酒好酒──”他摇头晃脑。“我本来喝不下的了,可是这样好的酒,不喝未免太对不起自己。”
  陆丹又怎会看不出这个老头儿身怀绝技,不由得苦笑。
  老头儿接问:“小伙子,陪老头儿喝一杯如何?”
  陆丹目光一转。“叫这个小子陪你好了。”
  老头儿目光落在小子面上。“这个小子?一杯摇头,三杯醉倒,最没意思。”
  小子立即耳语陆丹。“别听他胡说八道,跟我比酒,十九是他醉倒。”
  “那有这种事,我懂得喝酒的时候他还在跟阎王爷打交道,吃的饭还没有我喝的酒多。”老头儿接喝一声:“还不拿杯来。”
  陆丹一股豪气涌上心头,拿起旁边桌上的酒杯,老头儿实时一翻身,壶一倾,一股酒注下,不多不少,正好注满了那只杯子,居然一些也没有外溢。
  陆丹当场又一呆,老头儿的内功造谙亦是在他的意外。
  “老前辈──”他这一声称呼才出口,老头儿已凌空翻身,落在他面前。
  “叫老头儿。”老头儿举起酒壶。“干了──”语声一落,他仰首一口气饮尽壶中酒,那种速度实在罕见,陆丹看得怔在那里,小子却伸手掩着半边脸,摇头一声:“糟了──”“看,那一个有我这种酒量?”老头儿摇着空酒瓶。“到你了──”陆丹举杯方待饮,老头儿已经一头栽翻地上。
  “老前辈”陆丹惊呼。
  老头儿鼾声大作,小子伸手一拍陆丹的肩膀。“没事的,他本来就已醉得七七八八,这一顿狂喝,不醉倒才怪。”
  陆丹方待说什么,小子又说道:“酒量乃是先天生成,再加上后天培养,不是以年纪来论高低,他就是不懂得这道理,以为年纪比我大,酒量也一定在我之上,其实,有一大段距离哩。”
  他随即取过陆丹手中那杯酒,一饮而尽才将杯交还陆丹,陆丹方待接,小子已连人带杯栽倒地上。
  “你──”陆丹一把扶不住,不由苦笑。
  小二那那看着,大摇其头,看他的反应,老头儿小子这种情形已不是第一次。
  “他们到底是干什么的。”陆丹问小二。
  “卖解的。”小二看见陆丹已清醒遇来,说话也多了。“醉上一二两个时辰他们便会醒来,不会有事的,公子大可以放心。”
  陆丹沉吟了一会,看见老头儿小子仍然是那样子,苦笑了一下。“都算在我账上。”
  他探怀拿出了一锭银子,放在桌上,转身往店外走去。
  小二目送他离去,抓抓头。“莫明其妙。”探手方待将那锭银子拿起来,老头儿已一个“鲤鱼打挺”跃起身子,一手正好将那锭银子抓住,随手秤了秤。“浪费,这锭银子最少还可以买三壶女儿红。”
  小二一怔,银子兴大红葫芦已送到他手上,老头儿接吩咐:“酒都浇进这个葫芦。”
  小二只有苦笑。
  长街上行人疏落,夜风中陆丹的酒意又清醒三分,心情反而混乱起来,有一种不知何去何从的感觉。
  回家睹物思人,只有增添悲愤感慨,刺杀刘瑾,千头万绪,不知从何着手。
  他自幼被送上武当山,早已学会了独立,但独立与孤立是两回事,现在他是感到孤立。
  非独孤立无援,甚至连一个可以倾诉的人也没有,也所以他才会借酒消愁。
  他当然也不知道刘瑾深谋远虑,无论对付什么人事前一定先弄清楚那个人的底子,陆家上下除了他父亲陆迁,还要对付的就是他。
  也只有他令刘瑾有危险的感觉。
  斩草不除根,春风次又生,他非独是陆家的根,而且有相当的危险性,刘瑾怎会放过他?
  负责这件事的是皇甫忠皇甫义,这时侯他们正在长街右侧一间酒楼二楼靠窗的座头上,陪同还有一个头戴竹笠的中年人。
  中年人五短身材,压在竹笠下的一双眼睛闪动着森冷的光芒,有如毒蛇般。
  接触这目光,就是皇甫兄弟也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巴不得他快些离开。
  中年人其实才坐下,第一句便问:“来了?”
  “现在要走了,你来得倒是时候。”皇甫忠目光转向长街。“就是那个穿白衣的年青人。”
  他说的也就是缓步走在长街上的陆丹,中年人目光落在陆丹身上。“你们可以动手的?”
  “你忘了我们是什么身份。”
  “以你们的身份,在京城中的确不方便出手。”中年大笑了笑。“做官其实并不是一件怎样痛快的事情。”
  “幸好我们有你这个朋友。”
  “有钱便是朋友。”中年人说得很坦白。
  “钱已经付了。”
  “放心──”“南偷北盗──”皇甫忠这句话出口便已被中年人挥手截住。
  “是北盗南偷!”中年人只是纠正次序。
  皇甫忠接道:“若是连北盗也不放心,那一个才放心。”
  北盗没有再说话,悠然站起来,往外走。
  南偷北盗都有一身非凡的偷盗本领,江湖中人大都闻名色变,尤其对北盗。
  南偷偷的是金银珠宝,而且非常有原则,其实是侠义中人,北盗却除了金银珠宝之外还盗人头,有钱便成,甚至可以说是一个职业杀手。
  也所以皇甫兄弟才会找到这个人。
  路越走越僻静,走这个方向到陆家,必须经过这座小山坡。
  日间这里是小孩子游玩的地方,也颇为热闹,入夜后却有如鬼域,北盗对附近的环境绝无疑问很熟悉,才选择这个地方动手。
  陆丹并不知道危险已迫近,及至冷风一阵吹得酒意全消,北盗已随风从一株高树上掠下,一柄快刀自他的脑后削落。
  北盗一身衣衫全都束紧,不带风声,随风而来。不急不缓,这一刀砍中,却还是致命,他用这种方式先后也不知已割下多少脑袋。
  陆丹惊觉有人偷数,那柄刀已经很接近,他纵然怎样闪避,看来也难免伤在刀下,却就在此擦,一块石头飞来,正打在刀锋上。
  “当”一声刀被打开,北盗人亦不由翻身落下,刀环转一匝护佐身子。
  陆丹目光盯住他面上,喝问:“什么人?”
  北盗没有理会他,目光闪动,一心在我那个阻止他动手的人。
  那块石飞来的方向实时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却是替北盗回答陆丹:“他人称北盗,却非独盗既无盗,而且见钱开眼、这下子可是要盗你的人头。”
  一听这声音,北盗一张脸便绷紧。
  “是那一个指使你的?刘瑾?”陆丹喝问。
  北盗只是向那个苍老的声音来处,一声:“是你?”
  一个人应声从那没一株高树上掠下,正是那个已然在小酒家内醉倒在陆丹面前的老头儿,他手捧大红葫芦,喝了一口酒才回答:“你也太不长进了,竟然沦为太监的奴才,江湖上的朋友还将你我并排在一起哩?”
  陆丹心头一动,脱口嚷出来:“老前辈原来就是南伦北盗中的南偷!”
  “你没有听清楚?”南偷瞪了陆丹一眼。“南偷便南偷,怎么拉上北盗一起叫。”
  陆丹正要答话,北盗经已冷笑截住。“老头儿,我们河水不犯井水……”
  “河水井水都是水,连这个道理你也不懂?”南偷打了一个“哈哈”。“难怪更不懂天下人管天下事。”
  “你真的要管?”
  “管定了。”南偷仰首又喝了一口酒。
  “这个人跟你是什么关系?”
  “我现在喝的酒也还是他的钱真的。”南偷拍着那个大红葫芦。
  “我也给你钱买酒。”北盗扬手一锭银子飞出。
  南偷伸手着似便要接下,突然转身一个虎尾脚将那锭银子踢回去。“你的钱太脏,拿来买酒喝,就是不会发酒疯也会绝子绝孙。”
  北盗将银子接下,叹了一口气。“你还是那个臭脾气,不吃敬酒。”一顿接问:“我们有多久没有交手了?”
  南偷打着酒呃。“谁有兴趣记这种事?”
  “除了打架,我们每一次见面好象便没有其它事要做的了。”北盗叹息。
  “你喜欢打架啊。”南偷使劲的卷袖子。
  北盗又是一声叹息,人刀飞前,翻滚着当头向南偷削下,刀光如雪花飞舞,正是一招“雪花盖顶”。
  “好一招雪花盖顶。”南偷抱着葫芦滴溜溜一转,转到了北盗身后,葫芦顿势一送,撞向北盗腰背。
  北盗身形剎那一快,让开葫芦撞击,顺势扑在地上,伏地一滚,刀花再展,滚削向南偷的下盘。
  “好──老树盘根!”南偷大笑。“你还是这种老套,既乏创意,又无突破!”笑说着人与葫芦也贴地滚转起来,从容接下北盗滚动的刀花。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