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神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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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神战记- 第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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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大意怠慢才好。”   
银簪彷徨良久,终究按捺不得,叫道:“阿保,我们快些逃吧,离了这峰顶悬崖,离了那无数的坏人。”独角巨熊人立而起,往着前方的一处灌木咆哮不已,双足如顶天大柱,不能移动一寸一毫。   
银簪急切,伸手便去推它的身体,连连催促,却窥其龇牙咧嘴、巍然不动。杨起忖道:“它如此怪异反常,不知究竟是何情由?”便听见一人厉声骂道:“好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贱人,便同你母亲一般,小小年纪便不守本分、不安规矩。今日若是抓了你回去,断然不可轻饶,好歹打断你的两条腿,教你以后怎样飞天胡闹?”   
又有一人哈哈大笑,声鸣如雷,轰然吼道:“你要逃,却能逃去哪里?这山上山下的所有道路皆已被我们察堵护封,莫说是你,便是一只鸟儿,只要得罪了大老爷,那也是飞不出去的。”   
话音方落,从草丛中大刺刺地走出两个极其彪壮、甚为悍然的大汉,俱是络腮胡子,堪堪张凶扬恶,尽皆环眼浓眉,端端炫耀威风,一个拿着铁链,环环带牙,正是缚妖锁,一个拎着布袋,层层符咒,分明装鬼囊,模样一窥之下,真是羞跑张飞、惭死李逵,可谓天下不二的粗鄙,足道举世无双的鲁莽。   
独角白熊看得这两个人,便似颇有忌惮,又同多有畏惧,竟悄悄往后挪退几步,险些躲在银簪了的后面。那银簪也是身如筛糠,抱着熊腿动弹不得。   
祁恬将她拉过一旁,大声喝道:“你们是什么人?一大早便在这里大呼小叫、四处喧闹,可见得便是没有教养、昏噩浑沌之人,说起话来虽然响亮,也不过是吃了红薯,隔夜酝酿的更臭屁罢了。”   
那两个汉子平白受此羞辱,满脸通紫愠红,怒道:“你是哪来的野丫头,敢对大爷这般无礼猖狂?”   
祁恬眼睛一转,顿时有了主意,拿腔作调,冷笑道:“原来是有眼无珠的一对奴才,如何敢自称大爷、妄求恭敬?你们且听好了,本小姐不是旁人,正是此地海北之国河北道行营兵马都统制的千金,也是当今海北国王诰封钦点的海兰郡主是也,天朝虽远,亦能听闻我的名声,尚专程遣使恩赐六钺仪仗、孔雀霞帔。你们一大早就来扰人清明,脸未洗,口未漱,便在这山上大呼小叫、鬼哭狼嚎,搅慢了本小姐的雅兴,又该当何罪?”   
拿铁链的汉子看祁恬理直气壮、睥睨桀骜的一幅神情,愕然一怔,思忖得良久,也拿捏不得一个主意,方才有些茫然,却看布袋汉子轻轻走将过来,附耳低言几句,不觉哈哈大笑。   
呸道:“哪里来的黄毛丫头、狂妄稚齿?乳臭未干,尚不及成人,便敢在此肆意扯谎,有心欺瞒本大爷的灵敏耳目,实在是可笑之极、崩齿咂舌。好,好,我且问来,你若当真是这河北道所谓行营兵马都统制的宝贝女儿,如何早早地便脱离了闺房,甩没随身伺候的一众丫鬟仆从,却趁着晨雾依稀之时,跑到这荒山野岭、穷乡僻壤做甚?莫非是少女怀春,又偏偏遇上了钟情儿郎,彼此相恋相眷,便在野外私会亲密不成?”   
一拍巴掌,轰然作响,又道:“是了,再看你的一身装扮,也不甚华贵艳美,不过就是寻常的裙钗布襟罢了,何曾能够看见半分的千金富贵气息?你脸皮不厚,只是万万不可就着黄金珠宝自贴自敷,徒然贻笑大方、惹人嘲讽罢了。”   
祁恬听他讥笑,不以为然,扭头对杨起笑道:“他果真是个没有见识的奴才,自以为说得合理,其实大谬甚然才对。”铁链汉子怒道:“你胡说什么?”   
祁恬却是不慌不忙,有意无意间瞥他一眼,不觉冷笑道:“自打这独角巨熊来到了此地,正是搅拌得鸡犬不宁、民心惶惶,好好的一个海北大城,唯独东面尚能保全得些许太平清和。衙门体恤民生,于是贴出悬赏告示、包出红绸花赏,前后派了许多的捕快和猎户上山除害。   
但却尽皆束手、无错无策,不能对其进行轰赶捕获之事。本小姐最是天下好奇聪慧之人,得此异闻,自然是要思忖得一些悄悄外出探险窥恶的法子,觑看得一个分明究竟才是。如此举止,正合派头,又有何怪哉诧异?说来说去,不过是你们二人阅历浅薄,少见多怪罢了。”   
布袋大汉脸色阴沉,横竖打量得祁恬、杨起多时,蓦然笑上三笑,好比苦瓜抹糖、内外不合,自然还是将信将疑。杨起瞧得真切,暗道:“这人看似更为阴沉黯默,想必是极有城府、颇能算计之人,正好与那使将铁链、鲁莽昏噩的汉子一并,各据前后了。”   
却听布袋汉子轻言细语,缓缓道:“一个如水清灵的女儿家,蟑螂须动,便已胆寒,老鼠晃尾,就已心裂,本是天生的胆气缺失、勇略空无。倘若听得山上异动,有那红角山妖暴戾为恶、伤害性命,更是避之不及、匿遁惴惴才对,哪里还会来得这偌大无比的胆色,不带护卫、只挟弓箭便能轻易冒进犯险?种种疑端,其中分明有诈。”   
杨起心中一惊,忖道:“这大熊难道也是妖类么?”有意无意间扯开怀襟罅口,偷眼往干莫小匕瞥去,竟是不见一丝一毫的异常光芒。   
祁恬哼道:“当年后土兽民建朝执政之时,荒淫残暴、凶谑无比,太祖爷爷不过是其辖制之下的部落首领,尚且敢揭竿而起,举兵反兽,终究成就了一番丰功伟业。   
我海北儿女身为太祖国王的桀骜子孙,个个都是好汉豪杰、巾帼英雄,又有谁是怕死畏惧的?你若不信我的身份,便去问问城里的捕快挞不野,顺带吩咐他带来轿子,也好接我回府安歇才是。”   
所谓海北太祖的典故,皆是先前筝船之时,听闻得青衣的讲述,也不知此番娓娓道来,究竟是真是假?杨起心中暗笑,又听她扭头嘱咐道:“阿微,回去后老爷若是一味责怪为难,你便统统应承担当下来,只说是你不能压抑好奇,索性便唆掇着我脱府上山罢了。虽是少不得一顿鞭子的犒赏,但本小姐也不是无情无义之人,自会给你一些福利好处。”   
杨起愕然一怔,他本是反应敏捷之人,瞬间体会得祁恬用意,暗道:“这是要我配合唱戏了。”   
一时促狭心起,不肯扮作那唯唯诺诺局的家丁仆人,故作惶恐惊骇之状,双目圆睁,急切叫道:“使不得,使不得!姑奶奶,上次也因伴你城东盗蜜,挨了好几鞭子的惩罚,如此青痂紫疤依旧,伤口还不曾痊愈。这次偷跑出来,祸事计较先前更甚更巨,若是老爷盛怒,我再是精悍,也少不得魂飞魄散、断肠折骨,要被他老人家活活打死的。”   
布袋大汉忖道:“昨日进城采购,偶尔看将得一帮无赖泼妇追赶着一群衙门捕快,听后者相互招呼,其中倒是有这么一个唤做挞不野的年轻捕快。其时见他脸色慌张、苦笑不已,只嚷嚷着说道再不能找全人家的丈夫,便要被大婶、大妈的拳头敲死云云,颇为狼狈,甚是尴尬。再者这女娃娃骄横跋扈,眉宇之间隐约有得几分官家气息,莫非真是小性千金、豪门闺秀不成?”   
不及应答,却看铁链大汉满脸不屑,呸道:“好一个太祖国王的子孙,山路崎岖,坎坷不平,还要什么轿子大老远地绕到此地,堪堪为了迎接于你?是了,你自己生出那上山的念头倒也罢了,何必咄咄逼人,非要强迫身旁的奴才顶替受过、莫名挨苦?果真是海北的英雄好汉、未来栋梁,长大了想必正是一个厉害的母老虎。”   
蓦然一念,哈哈大笑,道:“这也怪异?老大,你方才可曾听清楚她那奴才的名字?倒与咱家中逃出来的小贱人一般,阿微阿小,倒也有趣得紧。”言罢,一声清啸的口哨,便看后面又围上了许多的人来,相貌俱是凶恶狰狞,不似善类。   
其中黄衣蓝袖的牵着猎犬,钢牙铁爪,目光阴寒森然,若说独角巨熊是山熊之王,那它们就称得上是狼犬巨人,高及人肩。众犬与白熊相逢,便似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一般,便如水火不容,两边咆哮不止,一时山顶气氛风起云涌,颇为紧张困顿。   
布袋大汉冷笑道:“好,好,便算你是海北官家的千金小姐,我们都是天下的良民百姓,因此也不与你为难,快快走开才是。”   
祁恬甚是不屑,哼道:“笑话,这大熊和丫头既然惹出了许多的是非,搅得我海北之民人心惶惶、日夜不宁,便已然触犯了衙门的官司,岂能轻易放过?若是不能送到当地的官府严加治罪、合律惩罚,反倒说我徇私枉法了。   
听你们的口气,分明就是与她熟识,便想明目张胆地包庇护佑么?委实是可笑无礼之极!你们快些回去,待我海北衙门对其治完罪后,自会发下通牒文书,叫你们过来领人。”   
铁链大汉哈哈一笑,道:“若是要说道惩罚,这实在是简单之极,不劳官家亲自动手。我们与这小贱人既是熟人,也是仇人,带她回去不是好酒好菜、温言暖语的招待,而是皮鞭木棍、猪笼铁牢的伺候。   
待我家老爷严加处置之后,你要她的胳膊还是一条腿脚,只须传递下一句话来,其时我们定然拱手相送,绝无任何的拖延怠慢。人人都说海北之国兵勇将悍,我们寻常百姓布衣再是有江湖意气,或是什么豪杰气概,也是不愿意去得罪官府的。”   
布袋大汉微微一笑,将袋子往地上一扔,朗声道:“多余的话你也不要说了,便是说了我们也无法听从,若是争执起来,只怕彼此闹将得极不愉快,反倒不小心上了彼此的官民和气。”   
银簪年幼稚嫩,哪里经得住他二人的这般恫吓威胁,只觉得双腿瘫软,不由坐在地上,掩面啜泣起来。杨起与祁恬听得对方如此恶言,心中尽皆惊骇不已,面面相觑,都是一样的心思,忖道:“看他们说话轻松随意,不似有假虚空,若是果然如此残忍无度,这小妹妹回去哪里还有一条活路?莫说行侠仗义,便是一个稍有良知品性的白丁,也该尽力援救,万万不可将银簪交给他们。”   
祁恬才要说话,两个大汉却是颇不耐烦,布袋汉子使个眼色,铁链汉子会意,遂大声叫道:“大伙儿莫要犹豫,稍时准备得妥当,便将穷奇放出追逐。这独角巨熊凶恶的紧,千万当心。官小姐,你与仆人要是还不肯走开,就要连你一块儿咬了。看你细皮嫩肉的,哪里受着了千牙万抓的痛苦。”   
杨起、祁恬闻听此言,不禁脸色大变,暗暗叫苦不迭。昔日他二人与青衣谈论天下奇兽异禽之时,也曾提及这成都载周之山北、乐毛树峰之崖足下的穷奇之犬,知悉此兽此兽最爱吃人,每每害取性命,便从凡人首级开始食用,所食营养瞬间转换为身上的毛发。   
只是杨起此番惊惶打量之下,却看得几处怪异迥然,原来据那史志记载,穷奇状如猛虎,斑斓红纹,肋生有翼,展开有三丈宽,虽不能飞入九天,但可在半空徘徊掠食,何曾生得这般巨犬的模样?况且背上颓秃,也未曾看见一丝一毫的羽翼。   
祁恬咳嗽一声,喝道:“你休要在此唬吓,我自幼请得名师传授教习,不仅学得《四书》、《五经》,熟忒《春秋》、《礼》、《乐》,便是天下的奇闻怪事也多有见识。那穷奇形似飞虎,虎犬异属,哪里会是这等的姿态?”   
铁链汉子哈哈笑道:“这你便不得知晓了!我百兽山庄的主人来历神奇,并非寻常的凡人俗子。他本是第二重天上兽王星君的看管弟子,聪慧无比,修为精深,极受星君的宠爱提携。后来妲己为祸、武王伐纣之时,大军受困于万仙阵外,隔绝朝歌,急切不能对敌、多时不得攻破,便是龙吉公主、洪锦等神兵天将也陨没其中、魂飞魄散。   
广成子、黄龙真人、道行天尊、燃灯道人及西方教主顺应天道前来相助,但即便是群策群力、团结协作,那通天教主的一身本事不低于元始天尊,又岂容小觑漠视?这万仙阵法既然是他呕心沥血所设,自然是无穷的玄妙、无尽的凶险。”   
杨起愕然道:“那又与你家山庄的主人有何相干?”   
布袋汉子道:“西方教主思忖得半日,说道‘要破此阵,首当其冲的对手就是把住死门的截教恶仙,即是乌云大神。此人法力极其高强,一身硬壳刀枪不入,不畏圣火神水,唯独兽王星君府上有一件宝物可以降他’。众神愕然,慌忙探问究竟,只是西方教主拈指而笑,不肯正面相答。众神无奈,只好送他出门,央他借了法宝,速去速回。”   
杨起忖道:“却不知是什么样的法宝?”   
布袋汉子道:“西方教主是第九重天的至尊神祖,到得星君府上,兽王自然是百般殷勤、恭敬无比。听他说明来意,二话不说,满口应承,便唤我家的主人去拿那麻痹蛛袋。偏偏我家主人其时偷喝了一些仙界美酒,虽然不曾失态,但头脑不知不觉有些糊涂。那袋子给了西方教主,待其回到姜子牙处,却惹出无穷的祸事。”   
祁恬奇道:“会是怎样的祸事?”   
铁链汉子叹道:“西方教主引兵攻入万仙阵后,径直便往死门冲去,看见乌云大仙,便将麻痹蛛袋打开,祭出麻痹蜘蛛。此蛛毒性无比,虽然不会伤及性命,但一旦被它扎刺,无论是大罗金仙,还是化外魔王,皆会孱弱无力、动弹不得。   
可是这袋口松开,里面却飞出无数的小虫,称做蚊子,最是嗜血好叮。乌云大仙是多年的乌龟修炼得道,天性被蚊虫所克,猝不及防之下,未过多时便被众蚊吸食得干干净净、尸体不留,那原形之体,只剩下一个硕大的空壳罢了。   
西方教主气愤之下,方要掷袋收回,那蚊虫却机伶得紧,一路逃往西方极乐世界,肆意啃食烛火香台云云。待西方教主与随从赶回灵山大殿,那十二品莲花已然被吃掉了三品,是以今日也只剩下了九品莲台。”   
杨起忖道:“这祸事委实招惹得不轻了。”   
布袋汉子喟然一叹,苦笑道:“兽王被西方教主责备,羞愧难当,便将我家主人痛打了一通,押去囚仙洞中受那苍鹰啄杆之苦,言道何时有人甘愿替他受刑,何时便可重获自由。   
这刑法极其歹毒,每晚日落西山之时,苍鹰便来啄食我家主人的肝脏,食尽方回,他是神祗,一夜间便能重生脏器,但到了第二日黄昏,苍鹰又来,再施恶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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