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神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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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神战记- 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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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捕头喝道:“不错,那营中的将军自然也是对下属百般呵护、包庇,想来他宁愿违抗大人的谕命,也断然不会提拎你们法办。”   
一扬手,大声道:“弟兄们,这几个时辰只好委屈了大家,要在这城外荒郊野地露天安眠、枕地过夜了。四位娇客么?还请忍受些无辜委屈,便在车上饮风喝露,明日见了大人,再作道理不迟。”   
此言一出,却惊得城上的官兵魂飞魄散,惴惴不安,急急忙忙地将木筏吊桥放下、洞开城门放行纳进,只说你我皆是在官家当差服役,不过是开将一个小小的玩笑罢了,何必耿耿于怀、穷究当真?   
柴捕头冷笑一声,道:“我也是胡闹玩笑,未必便能践行。”杨起与祁恬相顾一视,尽皆讶然,暗道:“听他双方的言语攀谈,这什么提刑掌堂的高胡子果真有好大的能耐,莫非凶残暴戾,尚有好厉害的手段不成?却不知又有什么来历典故,似乎淳州府中的官兵士民都有些畏惧于他。难不成比那吃人的妖鬼还要可怖阴寒么?”   
捕快纵马在前开道,行人游客忙不迭四散躲避,任由后面的马车踏石碾路,穿越条条大街小巷,一番喝斥威风,一片张扬喧嚣。杨起闻听得外面的动静,竟是鸡飞狗跳、扰民不宁,心中颇为不安,再看祁恬、黄松也是坐立不定,如履针毡。   
约莫一盏茶的工夫,车队来到一处青瓦白墙的院落歇下,早有几个家丁执火明丈地奔跑过来,竟似四分心欣喜,又如六分的惶然,慌张叫道:“柴头儿,你出去了好歹也有半日不止,如何现在才肯回来?老爷暴躁不安,正在院里喝斥怒骂,也不知摔破了多少碗碟。”   
柴捕头脸色一变,不敢怠慢踌躇,与那王捕快和孙捕快引着杨起四人越过门槛,绕过青砖镂空的屏风影壁,便看一个瓷杯迎面砸来。众人急忙散开躲避,看杯屑溅了一地,不觉惊出一身的冷汗,却听见一声咆哮,如雷贯耳,似滔拍岸,只是粗暴狂戾之间难掩清脆响悦,竟有得几分珠玉铃铛之感。   
杨起与祁恬颇为惊愕,被黄松与青衣背后推搡,嘟哝道:“有趣,有趣,这声音虽雄似雌,莫非逆将天地间的种种造化而行?”   
大家定睛观看,见一个面目姣好的少年男子甩袖顿足、跌跤荡臂,吼道:“都是一帮没有用的废物,那老头儿在树上滞留,你们请他不得,便不能将他绑缚回来么?”   
柴捕头一抹额头汗水,低声道:“小兄弟,你们且在此稍待等候,容我先与郡丞商谈一二,稍后再来引见不迟。”众人愕然,暗道:“这嘻骂胡闹之人,难道就是淳州府的高官么?这样作为,虽是逞将了威风,却委实大失体统的。”   
那郡丞看见柴捕头,踮足扬脖又往他后面看去,未曾见得商皓公,不觉怒道:“狗奴才,如何拖滞得日暮月升之时方才回来复命?你们熙熙攘攘出门之时,曾经拍着胸膛大声放言道,‘精诚所致,金石为开,软硬兼施之下,此番定然能够请得高人隐士回来’。我且问你,那高人却在哪里?”   
回头朝家丁喝道:“将那高胡子叫唤过来,既然未能完成差使,那敲打板子的责罚即刻便要兑现的。睡梦之中若是还有疼痛,伤心伤身,才可以长些记性,不敢惫懒懈怠。”   
柴捕头顿时惶然失措,躬身急道:“大人,小的一众差役实在是惊恐不安,未能请得那大德大才的商皓公移动宝驾。不过抛砖方能引玉,我身后这四人正是商皓公的老乡熟人,有了他们在此作客,想必过不得几日,那高人自己便进城来了。”   
祁恬愕然一怔,心中隐约有得几分忿然,低声呸道:“他便是宝玉,我们却倒成了砖头么?可恶,可气!”杨起微微一叹,忖道:“这话语说得如此明白透彻,分明就是将我们几人当作诱饵了。”   
郡丞脸色渐渐缓和,哼道:“好好,这板子权且记下。我便叫人从此刻计算,倘若过了三十六个时辰,依旧未曾看见天梯大树的高人显山露水,你这一班的捕头便该乖乖认罪,自己去找那提刑掌堂受罚挨打才是。”   
他嘴角往上一翘,莫名兴奋起来,喜孜孜地跑到杨起跟前,横竖打量一番,笑道:“贵客临门,正是蓬荜生辉、荣幸三生,况且尚是外界而来,逾越那轻易不得纂跃的风山弱水,更是百雀欢腾、红日皓然。”   
祁恬看他眉目含情,隐约之间似有轻佻之意,细细窥觑,竟如江南的女儿家一般有着几分妩媚、一掬风流,心中不知为何,隐约有得些许醋酸之情。又窥见他一双水汪大目默默凝视杨起,口舌微张,欲言又止,不禁心头火起,勉强难耐压抑,低声道:“此刻天色黑晚,哪里还有红日皓然?”   
郡丞愕然一怔,看她装束打扮,颇有不屑之色,冷笑道:“客人好看映山红彩,你们难道是聋子不成,尽皆愣在一旁作甚?”话音方落,便看院中的数十家丁纷纷执火明丈,如焰映照之下,果然亮白如昼、阳光璀璨。祁恬讶然不已,瞠目结舌,一时动弹不得。   
郡丞笑道:“我这淳州府中因为少有外客往来,是以不曾建设得什么驿馆行宫,几位客人若是不会嫌弃,不妨就在本官府第将就歇息。”看祁恬神情不悦,又道:“前几日城中闹腾小跳之灾,民居客栈皆受其害,苦不堪言。我这府中以药水熏香扫除整理,尚是清洁干净,自然能够睡得安稳。”   
王捕快附和道:“所谓小跳之灾,就是说那跳蚤横行,肆意骚扰捣乱了。”祁恬啊呀一声,暗道:“他举止妖魅,实在叫人怪异。住在这府中虽然不甚舒服,却比与那什么跳蚤血虫要好上许多。”于是三缄其口,一言不发。   
郡丞甚是得意,吩咐下人备妥客房,又是一番寒喧,自去歇息安寝。杨起、黄松分得一间房屋,祁恬、青衣分得隔壁一间厢房,青衣要与杨起二人合住,祁恬却是不舍,喝斥道:“他两个粗鲁男壮,哪里懂得照顾你这小孩儿?休要胡闹,乖乖与姐姐住在这里。”   
青衣无奈,只好留下,又从房中翻开一本书籍观看,却是《宝鉴奇异录》。过得不久,有下人分别给两件屋子送去夜宵点心,吃喝用度一番,各自催夜渡眠。   
如此过得两日,黄松每日跑到大门观看动静,终究未曾看见天梯隐士的踪迹,渐渐不能按压气息,心中惴惴忐忑之下,便对杨起道:“明日即是最后的期限,倘若那郡丞依旧不见得商皓公到来,其盛怒之下,柴捕头一帮人马定然要受将责罚,你我无用之饵,亦是城门池鱼,又岂能被他善罢甘休、脱得了种种关系?”   
杨起也是束手无策,叹息道:“此事确是为难,委实不知怎样方能自保逃脱?”黄松眼睛一转,道:“若是你我上得筝船,一旦升空,这淳州府上下便再是叫嚣责备,想来也奈何不得你我。”   
杨起摇头笑道:“依你所言,能够上得筝船踩云,自然是一切厄难可迎刃而解,何须烦恼踌躇?只是这大门之外、街巷拐角之处,皆是明盯暗守的护卫兵士,如何出得城墙?   
便是侥幸到得天梯神物,避过落叶阻遏,绕过树脉磕绊,你以为就能万事顺利、溜之大吉了么?我看这郡丞的脾性虽是有些莫名古怪,但委实聪明机巧、灵动慧然,他听了柴捕头的禀报陈情,wωwyaoqingqin整理書网既然知晓了筝船的下落,为防止你我脱逃,自然也是派人看守、严加防范的。”   
黄松不觉目瞪口呆,叫苦不迭,愁道:“那可如何是好?”杨起劝慰道:“所谓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你我即来之,则安之,以精制动,随机应变罢了。”   
却听得窗外有人咯咯笑道:“我哪里得罪你们了,竟躲在这里商议计谋,不知要用什么恶毒的法子来对付我了。”正是淳州府的郡丞大人、不让娇媚的再世龙阳。   
杨起猝不及防之际,冷不丁被他突然这一唬吓,只惊得魂飞魄散,胸中砰然心跳不已。再看一旁黄松,颓然而坐,早已骇然得脸色苍白丧血,额头冷汗涔涔,挂珠悬水,赫然一幅狼狈不堪的奚落模样。   
郡丞拍掌笑道:“捉贼心虚,想来就是这等的形状了,有趣,有趣。”推开房门走了进来,一身飘然白衣,束身纤细。   
杨起凝神静息,暗道:“他堂堂一个郡侯的丞相,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尊贵地位,如何躲在别人窗下盗听窃闻?也就不怕传扬出去,被世人百姓耻笑讥讽么?”   
咳嗽一二,自壮其胆,旋即朗声道:“这是说哪里话来着?我兄弟二人唯恐辜负大人的美意,耽误淳州孝廉举荐的大计国事,所以心中惶恐,更生愧疚。”   
郡丞微微一笑,揶揄道:“原来如此,杨兄弟胸襟宽广,不辞怪责,正是响当当的一条好汉。我贵为此城的主管执事,辅佐郡侯治理盆地朝政,本该肚中能容舟船、胸中可行车马才是,为何反倒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愧哉!羞哉!是了,杨兄弟不妨就留下为官入仕,长久陪伴于我的身旁如何?但凡有着空闲,便讲述一些道理,提点一些人情,自然轻易胜过十年寒窗、春秋苦读了。”   
杨起被他羞臊得满脸通红,顿时手足无措,不知所然,好半日方才回过神来,嗫嚅道:“大人言重了,我小小的药铺伙计,不懂得礼乐诗书,不分辨黑白是非,又哪里承受得这等夸赞?委实是折煞我了、折煞我了。”   
郡丞听他言语,脸色肃然,正色道:“当得起,当得起,你是药铺的伙计,我是堂堂的郡丞,莫非还会拍你的马屁不成?”   
杨起、黄松闻言,大是怔然,暗道:“这话说得甚是有理,世间那有大官大吏向布衣草名溜须拍马、阿谀奉承的?”一时语噎,不知如何辨答承应。   
郡丞看他二人颇为尴尬,扑哧一笑,道:“也罢,看你们如此腼腆拧怀、羞涩怯意,我便不好再开将什么玩笑了。今日来此,也是难得清闲,一时兴起,就想央请杨兄弟与黄兄弟讲讲外面的见闻故事。”   
杨起愕然不已,略一思忖,已然明白了其中的缘故,忖道:“他淳州府的居民,无论是那郡侯官绅,还是百姓走卒,世世代代皆生活于这偌大的山水盆地之中,受困结界、步履羁绊之下,千百年来也从来不曾出去探望观赏得一回,自然便对那三界方圆的种种神妙、千万玄机是极其向往、百般好奇的了。”   
蓦然一念,心道:“那商皓公号称赏玩天下无数的自然造化,阅历见识可谓之广博无穷,郡丞将他纳贤,莫非也是因为如此的情由?”   
第十七章 恶鬼索魂   
三人天南海北地聊了许久,论起过往,黄松口中皆是木工泥匠、农物成长,或是黄金白银的买卖生意一类,郡丞不以为然,对杨起笑道:“你们一路从东而来,阅历累累,见识森森,却不知哪里的风物最是有趣?哪里的人情最是殊异?”   
黄松愕然一怔,忖道:“这位大人蓦然如此说法,那自然就是叫我闭嘴少言,嫌我唠叨罗嗦了。”于是三缄其口,一言不发之下,反倒落了个悠闲自在、轻松逍遥。   
杨起心中自有一番心思,暗道:“我若是将当日妖魔经历娓娓述来,一者极其耗时费力,与此郡的掌权人物多有往来,便与那伴君如伴虎的亘古道理一般,实在是大大的不妙。   
二者他素来养尊处优,如前夜院中所见,正是性情阴阳不定、气息暴戾莫名,若是不小心稍加得恫吓恐惶,脾性陡然变化倾轧,想必就要被他责怪追究下来,岂非正是天降厄难?   
三者我与黄松尚有要事商议,明日期限之前好歹要寻思出一个脱身的法子才是,哪里还有时间与他在此纠缠不清?三弊不利,自然也就不能尽兴演讲了。”   
他有此一念,便随意挑选了几个无足轻重、波澜不惊的细微琐事,既无楚霸王力拔山兮的英雄气概,又不见荆轲易水潇潇的不还悲壮,果真是平淡之极、索然无味,只是其神色语气都甚是端正,不易听出其中的敷衍应付之意。   
郡丞拍掌笑道:“大千世界,玄妙万千,不想依旧是如此奇妙、叫人无比地向往慕怀。倘若日后苍天能够垂悯,教我得了机会,那还是要飞出盆地无穷谷、跳出山水羁绊地,努力云游,心悟体感,再好好亲眼看看、赏析品鉴一番的。”   
杨起听他皆是温习旧景的语气,大是诧异,忖道:“你是淳州府的土人,既然没有腾云驾雾的神通本领,又如何出得这数百里的方圆之地?”微微一笑,道:“愿大人心想事成,能够早日得偿所愿才是。”   
杨起若有所悟,眉头轻挑,抱拳道:“只是郡丞乃一府数县的总理,日月春秋俱是政务繁忙,寒暑交替皆是朱笔不辍,大人偷闲得半日,过来探望我等,虽蒙感激不尽,思德铭怀,想必那案头之上也必然已是积牍成山、沉折重叠。所谓为官从政者,国事民生最为重要,小人不敢耽搁挽留,还请大人早回罢。”   
黄松闻言一惊,暗暗叫苦不迭,忖道:“你的这番说话虽是恭维尊敬,但分明就是驱客逐访之词。他要留便留,要走便走,一切随其心意使然就是了,你我二人不过谨慎应对、曲意奉承罢了,该无大碍大伤?兴头之上,嘎然而止,倘若因此开罪于他,他打个喷嚏、扔出小鞋,那你我都是承受不的、穿将不得的。”不免心中惴惴、怀中如系铅坠无二,长长叹息一声。   
郡丞却不生气,颔首道:“杨兄弟说得极是!这日头三竿之时,青天白日之下,还是要芭蕉叶侧翻案卷、功德堂前修民诉,伺候着各种公事为重。至于那典故风物、史记方志,却有挑灯夜读的一番风景。”便要匆匆告辞而去,早有家丁将清凉小轿放于拾花台阶等候。   
杨起不觉怔然,目送郡丞离去,待他一众主仆出得香鹤院门,方待对黄松叹道:“他若是晚上再来,那可如何是好?”黄松不及回答,便听见后面有人冷笑道:“你与他聊得如此投机畅怀,他无意一说,未必便会真来,你却已经迫不及待,如望穿秋水一般了?”正是祁恬引着青衣站立于后,一手叉腰,一手抚颈,满脸皆是不悦之色。   
杨起哭笑不得,叹道:“我二人躲他尚嫌不及,又何时说过要盼他来着?”   
祁恬不依不饶,哼道:“敛财管家口舌笨拙、无文无采,与他话不投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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