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幽明录·七情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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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幽明录·七情篇- 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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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落拓剑士看了谢洛城一眼,松开右手,很干脆地晕了过去。留下谢洛城苦恼地愁了脸。
  这人要怎么搬回去啊?
  想了想,还是轻了轿夫,将这剑士抬了回去。费了十五个铜板!谢洛城有些心疼。
  结果刚一进门,桑迟就扑了过来。
  “洛城,洛城!有个长公主要抢你的楼木头!她要嫁楼木头!”
  谢洛城忙着将人搬到床上,闻言头也不抬,应道:“哦。”
 
   
   
   
   
   爱…千秋岁…03 【03】
  谢洛城坐在床边仔细给那落拓剑士把脉,眉头一皱又一舒。
  “他怎么了?”桑迟趴在桌子上问。
  谢洛城道:“中了苗疆黑巫术的噬魂蛊。”
  “苗疆?黑巫术?噬魂蛊?”桑迟满脸不解,“那是什么东西?”
  谢洛城将落拓剑士的手塞回被子,道:“苗疆就是西南边的那块,你娘亲没跟你说过三苗之地么?”
  “哦!”桑迟猛的醒悟,“战神蚩尤战败后去的地方吗?”
  “嗯。”谢洛城点头。“蚩尤是伏羲女娲第三子之后,法术与上古尊神无异,故苗疆巫术与中原法术一样,也是源自华夏正统。但苗疆山高水多,村寨之间相互来往艰难,十几万年了,蚩尤传下来的法术失传的失传,变化的变化,已经不复当年样子了。”
  桑迟哦了一声,问道:“那黑巫术是怎么回事?”
  谢洛城道:“苗疆巫术分法术与蛊术,只用法术的便是白巫术,同时用蛊术与法术的是蓝巫术,只用蛊术的便是黑巫术。因都是苗族的缘故,亦可称之为白苗,蓝苗,黑苗。”
  桑迟又问:“那什么是蛊术?”
  谢洛城道:“苗疆温热潮湿,多鸟兽虫子。法术在流传之时,苗人便发明了蛊术。即将毒虫放在一个瓮里,用秘法饲养,这便是蛊虫。等蛊虫长大,再将它们放在一起,让它们相互厮杀噬咬,留下那最后一只身上便带着所有死去蛊虫之毒,那便是蛊。”
  桑迟咋舌:“听起来真恶心!”
  “其实也没什么。”谢洛城笑道。“蛊分许多种,每种不同的用途,有害人的,也有救人的,这就像中原炼制丹药一样,有救命的仙丹灵药,也有穿肠毒药。炼丹前需采集药材,正如制蛊之前需养各种蛊虫。炼丹需将不同药材好生配合,一分一毫地量,炼蛊也需配好每一种蛊虫,才能得到不同功效的蛊。苗疆与华夏都源自盘古始神,都尊伏羲女娲为父母神,中原法术源流相同,不过是后来往两个方向变化而已。法术如此,丹药与蛊虫自然也是一样的。”
  “哦……”桑迟想到那剑士身上有虫子,忍不住就把椅子往后移了。“那这人怎么了?中了哪种蛊?”
  “噬魂蛊。”谢洛城道。“用百种毒虫噬咬金银蚕,最后活下来的一双蛊虫蚕便带了剧毒。这有点像人间江湖的百毒丹,但药是死的,蛊虫却是活的。种这种蛊,要先将对方的骨头打断,将金蚕种入骨髓,银蚕种入血脉。等骨头接好,伤口愈合,噬魂蛊便种成了。噬魂蛊每日午时三刻发作,发作之时蛊虫在骨髓与血脉中游走啃咬,痛如万鬼噬魂,故名噬魂蛊。”
  将人的骨头打断再塞虫子进去?桑迟听得一阵寒战。“是什么人啊?居然想出这么恶毒的东西!”
  “用黑巫术的大多是普通苗女,发明的估计也是。”谢洛城道,“苗疆地形险恶,许多活要比平地花更多的力气,苗女大多身材瘦小纤细,不能劳累,但于虫蛊一道甚有天赋。蛊术中稍有成就的都是女子,极少有男子,黑苗历代的族长都是女子,从没有男子。这噬魂蛊在蛊术中虽然不多见,但是只能用来叫人痛苦而已,苗女一般用来豢养奴隶或者囚禁情人。之所以不常见,只是因为金银蚕难以找到,即使找到了也不会拿来炼这么简单的虫蛊。”
  “这还是简单的?!”桑迟惊呼,“都一百种毒虫了!”
  “这算什么?”谢洛城笑道,“蛊术里炼蛊,就是用一千种一万种毒虫,也不为过啊。”
  桑迟还来不及惊呼,便有个微弱而不失底气的声音应道:“幽明馆中谢洛城,果然名不虚传。”
  谢洛城转头看着床上的剑士,看他脸色颓唐,眼神却不失锋利,笑道:“云水剑林远之,亦是不负盛名啊。”
  噬魂蛊发作,何等痛楚,他居然哼都没哼一声,即便最后痛晕过去。
  林远之笑了一下,也不惊讶谢洛城知道他的身份。长安幽明馆的谢洛城,哪有他不知道的事、不能治的伤?“多谢谢神医仗义,救命之恩,林远之没齿不忘。”
  “啊,不必,不必。”谢洛城笑道,“我跟着你并非出于关切,乃是受人所托,查询苗疆黑巫术之事。碰到你蛊毒发作乃是凑巧,你不必记得什么恩德。再说了,我不过是叫你躺得舒服点而已,其余的可什么都没做。”
  林远之笑道:“就这一点已是救命。”
  谢洛城了然。
  江湖中人,过的是刀口舔血的日子,纵然是侠名震天下,又有谁的手上没几条人命,走在路上没几个仇家?更何况蛊毒发作时,他浑身无力,三岁小孩也能将他杀了。谢洛城于那时将他带走,与救命无异。
  想通了以后,谢洛城也就不客气地受了这谢恩,笑问道:“你才醒过来,莫要乱走动。”他自袖中取出一瓶丹药,放在床头,又道:“这瓶碧茗丹你先收着,每日早晚一粒,可缓解痛楚。我于蛊术一道不甚了解,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林远之笑道:“我心中知晓。医术若能对蛊术有用,我早访遍天下名医了,哪里等到今天?这碧茗丹,谢先生还是收着吧,云水剑已是必死之身,何必浪费这仙丹灵药?那一点痛楚,不算什么。”
  “你收着吧。”谢洛城笑道,“丹药么,什么时候想要就去炼制便可,人命却是不能重来的。”
  林远之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眼神黯淡凄苦,却最终脸上带笑应道:“如此,林某就却之不恭了。林某虽已是时日无多,但只需谢先生一句话,林某必定粉身以报。”
  “粉身以报就算了,”谢洛城道,“只要长安太平,不因这噬魂蛊而招来黑苗人,谢洛城便再无所求。”
  林远之点头道:“谢先生请放心。”
  谢洛城笑着点点头,站起身道:“我去宫里翻一翻医术,看看有什么法子能将这蛊毒除去。”
  桑迟叫道:“我也去!我也要去皇宫找吃的!你还要查什么医术?”用法术就好了。
  “你留在家照看病人。”谢洛城的声音自门外传来,在桑迟跳脚跟上去之前,又有一句话轻轻地飘来。“桑迟,那是凡人。”
  桑迟顿时就明白了。
  上古众神的时代离现在已经太久,人生不过匆匆数十载,几十万年来,上古尊神们都羽化历劫了,人间又多少次沧海桑田?到如今,这人间已经没多少人相信神鬼妖魔的存在了,自然也不会相信法术这种东西。要是叫他们知道,相信的会害怕,不相信的会不耐烦,总之都是不开心,何必呢?
  还是不要说的好。
  桑迟暗自点头,为自己的懂事开心。为了奖励自己的开心,他去翻出了谢洛城的钱罐子,拿了谢洛城的钱去买白糖糕,泡了茶和林远之一起吃。吃完了才想起,哎哟!他从京兆府跑来哪是为了吃白糖糕呀?他是要告诉谢洛城有人要嫁他家楼木头呀!
  桑迟急得团团转,但谢洛城叫他在家呆着,他也不敢乱跑。要是这剑士又毒发了,旁边又没人在,那岂不是要害了人家?
  想了半天,桑迟只能在家里等着。这一等就等了三天,一直到第三天的早上,谢洛城才略带疲惫地回来。
  “洛城洛城!”桑迟迎上去,有些担心地问。“你怎么了?好累的样子!”
  “没事,懒得睡觉而已。”谢洛城揉了揉肩膀,“林远之怎么样?”
  “没事,好得很,能吃白糖糕。”桑迟应道,“他每天都按照你说的吃丹药,发作的时候没有那么痛了。”
  谢洛城应道:“那就好。”说着就转身往外走。
  桑迟着急:“你不睡觉?你又要去哪里?”
  “你不是说有公主要抢我的楼木头么?”谢洛城一边揉着脖子一边往外走,“我去看看那边闹得怎么样了。”去看看向寒那个木头有没有将人打发走,有没有被折腾得头痛。
  “去看热闹?”桑迟眼睛一亮,“我也去我也去!”
  “不许。”谢洛城很干脆地在门口下了个咒,将桑迟给关在幽明馆里。
  桑迟气得哇哇大叫:“为什么!”
  “因为这天底下,楼向寒的窘迫只有我谢洛城一个人能看。”
  桑迟气得想挠墙,却没办法冲出去,只能感觉着谢洛城慢悠悠地往京兆府走。
 
   
   
   
   
   爱…千秋岁…04 【爱…千秋岁…04】
  谢洛城预料得没错,京兆府确实闹得厉害,楼向寒也确实很头痛。不仅楼向寒头痛,府中的下人差役也很头痛。
  敬武长公主来了就在府里住下了,也不嫌弃那客房,一句抱怨也没有。以皇室中人的惯例而言,实在少见。府中仆役本该高兴,毕竟是个好伺候的主,楼向寒知晓后曾暗自点头,道一声不愧是小小年纪便与当今圣上谋划的流玉公主。但随即而来的事情却叫楼向寒眉头紧皱,那敬武长公主只要看着他闲下来,便要凑到他面前说一句:
  “喂,楼向寒,娶我如何?”
  楼向寒在吃早餐,她便坐在桌边问。楼向寒处理公事,她便坐在一旁,看见笔停了便问。楼向寒走到哪里,她便跟到哪里,像个影子一般。楼向寒的一个个借口,她都有理由塞掉。
  “出门之前我已禀报皇兄,皇兄要我随自己的意思,爱如何,便如何。”
  “楼家世代忠魂英烈,一个个都是我大宁王朝的好男儿,大宁的江山一半是楼家人撑起的。代代都有皇室中人与楼家结亲,哦,对了,楼大人的母亲,可不就是我那高城郡主玉清姑姑么?我嫁与你,可算不上是下嫁,只怕还是高攀了。”
  谢洛城在后门听厨房的黎大娘学着敬武长公主的话,笑得肚子疼,扶着墙在喘气。
  “你说说,好好的一个女孩子,还是长公主,为什么偏偏要嫁我们楼大人呀?”黎大娘愤愤
  黎大娘从前便是楼府中人,跟着楼谢二人将近二十年,什么事能瞒得过?何况许多事情,京兆府中人都是心知肚明的。嘴上虽然不说,心中或许不屑,但谁也不敢多嘴。更何况楼谢二人平日里对府中人极好,在后院做事的人大多受过楼家或者谢洛城的恩惠,对楼谢二人甚是感激,决计不做那对不起楼谢二人的事的。不仅不做,还是想着两人这边的。
  黎大娘便气得浓眉横飞:“金枝玉叶的,嫁谁不行啊?偏偏要选个有家室的!”
  谢洛城笑岔了气。“大娘,人家可不知道呀。对了,三郎在哪里?”
  黎大娘气呼呼地说:“被那个长公主叫去湖心亭了,不知道又要说什么!冬郞你快去看看,别叫她得逞了!”
  谢洛城好好地应了一声,慢慢悠悠地往湖心亭赶。
  京兆府后院的湖心亭中,流玉一人负手而立,等着楼向寒的到来。
  “臣楼向寒,拜见敬武长公主。”
  “嗯。”流玉转过身,问道:“楼大人觉得,流玉如何?”
  果然还是婚娶之事。楼向寒躬身道:“公主天资聪慧,容姿过人,无论武艺文才胆识,皆出于众女子之上,不让须眉。微臣从前便十分敬佩,如今亦是。”
  流玉皱眉道:“那你为何不愿娶我?”
  楼向寒道:“长公主又何必一定要嫁楼向寒?”
  两人都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流玉又道:“楼向寒,娶了我就是皇族中人,律法可得宽容,行事有特权。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你胸中若有抱负,尽可施展,无所顾忌,无人敢阻拦。若是想安稳一生,更是再容易不过,只管做一个红尘逍遥人便可。这些,还不够niiT娶我么?”
  楼向寒摇了摇头,道:“长公主,荣华富贵,已非楼向寒所求。”
  流玉问道:“那你要什么?只管说,皇族中一人之愿便是天下之愿,倾尽天下之力,我也能帮你办到。”
  楼向寒道:“臣,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流玉笑道:“原来如此。我虽封号‘敬武’,却绝不是霸道善妒之人。天下倾城佳丽,随你娶进家门,爱多少娶多少,我帮你将她们安顿得好好的,善待她们,绝不嫉妒。你若是没空去找,我便帮你一个个挑回府里,如何?”
  楼向寒摇摇头道:“谢长公主,楼向寒已将那人找到了。臣,已有家室。”
  流玉忍不住笑了,道:“哦?居然有家室了?楼大人瞒得可真好,满朝文武居然没一个知道的。不知楼夫人是哪家闺秀?哪一年成的婚?婚书何在啊?”
  婚书……楼向寒心中一痛,拱了拱手道:“臣心中已认定那人,再不更改。”
  “哼!”流玉冷冷道,“楼向寒,我好声好气劝你,你莫要当我‘敬武’这个封号是白取的!一定要等我叫皇兄下旨不成?”
  楼向寒神色不动。“即便是圣上下旨,楼向寒也不会娶别人。”
  流玉睁了睁眼,有些惊讶。
  楼向寒拱手道:“楼向寒谢长公主垂青,请恕臣有家室在身,不能再娶。臣公务繁忙,望长公主允许臣现行告退。”
  说完也不等流玉应允,转身便走。
  “喂,楼向寒!”流玉扬声道,“你又不能娶他,我占一个名分又怎么了?我才不要跟你做真的夫妻呢,我只是要个夫妻名分而已,只是一个名分!”
  楼向寒脚步一顿,转身沉声道:“即便是楼向寒之妻这个名分,也只能给他。”
  流玉闻言一笑,看着楼向寒依旧不紧不慢、沉稳有力地走开,随后脚尖一点,跃上湖心亭的屋檐,看过了那些桂花树,一个淡蓝衣衫的男子猛地跳了出来趴在楼向寒肩上。流玉眼中笑意更甚,微微扬了扬手,一个劲装男子立即跃出,在湖心亭前单膝跪地道:“见过长公主。”
  流玉缓缓落地,道:“去查查那男子是什么人。”
  “是!”劲装男子应了一声,瞬间离开。
  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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