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蚀(包括所有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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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蚀(包括所有番外)-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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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樊先生何必为难老奴?”乌达开讪笑,“您若只是一个普通的教习先生,便不会有今日的麻烦了不是?”
  她一怔,“乌总……”
  “进罢,樊先生,难道本王会吃人不成?”一句含冷长喝穿过厚实的梨木门板,传到耳边。
  她颦了颦眉,缓上门阶,排闼而入。
  主书房内三面为书,一面墙前无物,墙上悬一副绘制精细的绢质地图,每笔每划皆是高山长河。一身黑色丝质长衣的楚远漠阔背向外,长驱伫立,凝盯其上。
  “樊先生想走?”他问。
  “草民……”
  “别再说那些虚辞套话,本王今日心情不好,不想更糟。”他回身,两目如电。“告诉本王,为什么要走?”
  “草民很难确定哪些话不会让王爷心情更糟。”
  他眉峰一动,忍不住摇首失噱,“樊先生还是好口齿,不见锐利,却暗藏机锋,这四两拨千斤的功夫很是高段。”
  话说当儿,两足已将彼此距离缩短至寸许,“本王很想知道,你要离开王府,与本王那个尚未过效的提议有无干系?”
  “……有。”
  “做本王的侧妃很委屈你?”他眸内金光跃动,深热凝觑。“莫打迂回,你只须回答是或不是。”
  “是,不是。”她从善如流。
  “……”他微愕,继而纵声大笑:这个小女子实在是、实在是妙!“樊先生,你让本王已经不能放手了呢。”
  他欺近,她后退,被他铁臂箍住纤腰,“你说过你要嫁人只能有一个理由,那个理由是什么。”
  她迎着他近在盈寸呃攫视,“我爱他。”
  “什么?”
  “我要嫁人,那个人必须是我爱的。这是惟一的理由。”
  “所以,你不嫁本王,是因为你不爱本王。”
  “是。”
  “好坦率。”他方唇微扯,“可本王已经喜欢上了樊先生了,这该怎么办呢?”
  “谢王……”
  “嘘。”他冷刻俊颜此时彷佛被一层轻纱包覆,柔化了每道线条,唇间热息喷薄蒸薰着她颊上肌肤。“别说本王没有告诉你,如果你这张小嘴里冒出本王不乐听的字儿,本王可会把它吃掉。”
  她当即闭嘴不语。
  他低低笑开。
  适才见,珂兰出门,她进门,这一出一进,却使他心情截然迥异。
  珂兰良久的柔言宽慰,未使因着朝事政局积累气的沉郁稍有消减,而她,仅仅是立在那里,便使气氛生变,他不会迟钝到觉察不出这其中改变的,其实是自己的心间之境。
  “隐岳……慕月,是么?”他曲起食指,指背轻轻摩挲着她鬓角颊际,声嗓柔若呵哄。“听从元兴城回的商人说,京城第一才女除了才情出众,还精通骑术,在你们兄妹三人中,你完全承袭了你那位曾任军中参赞的父亲的兵韬战略本事,曾指挥三十名家丁,与乌合之众打退围攻你家园的百号匪人,是么?”
  她低眉,仍是不语。
  “你很像替你的家人报仇罢?”
  她條扬水眸。
  “本王说中了?”他扯唇浅笑,“那么,你就更该走到本王身边,不是么?”
  “我说过,我所嫁的那个人……”
  “必须是你爱的?”他拇指的粗糙之处划到了她秀美下颚上,瞳心金光如矩,满写势在必得。“本王会给你时间,让你爱上本王。但在此之前,你必须站在本王身边,眼睛要看着本王。”
  “我……”
  他两眸危险浅眯,拇指盖在她浅色柔唇上,“本王说过,别让本王从你这章小嘴里听到教人不喜听的话。本王不想让你认为,本王想要的,只是你的人。纵算是这世上最美丽的女人,本王想要有一夕之欢也非难事,你不是最美丽的,本王要得也不只是一夕之欢。本王更贪心,我要在得到你的人同时,占有你的信。在那之前,若本王违背了这份初衷,肯定是你的错,是你激怒了我,明白么?”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她颦眉。他却展眉又笑,臂间力道渐松,缓缓地将自己退了半步,“随本网出征罢。”
  “出征?”
  “对,出征?让本王看看你到底和你的父亲学了什么,也让本王知道,你值得本王为你付出更多。”
  
  隐五九

  北国之冬,天封地冻,冰封千里,是冷酷道极致的严寒。 
  今载尤甚。
  加剧这严寒的,除了天公,还有羲国的朝局政象。
  汗王主理国政,南院大王主负军战,本是羲国行之多年的治国气象,这也使得羲国疆土扩张之时,未误民生财贸,双管齐下,羲国泰兴。
  但近,汗王对南院大王若有若无的扼制,似驰还张的限止,在在昭示着他们的没格族之光即将失去汗王恩泽。因之,朝中百官姿态各异。欲为南院大王仗义执言者有之,欲趁虚而入落井下石者有之,欲事不关己超身事外者有之,欲两下观望视风而向者有之……又因这各样姿态,形成各自派系。
  暗石惊得暗浪生,乱欲起。
  楚远漠对这乱象有所察,亦有所感。从初秋到深冬,他的麾下得力干将先后调职各处,多是明升暗降。门人故旧尽遭贬诋,致使门前冷落。在伊始,他尚不以为意,屡到泰定城,进大庆宫,向太后请安,与汗王叙兄弟情。而当汗王脸上的笑容愈愈热情,手段愈愈冷狠时,他不得不痛定思痛,思考下步取向。
  “汗王当年将王后打入冷宫之前,朝野多方求情,连王爷您也为王后说过话,汗王曾云,定会念与王后的结发之情上网开一面,但王后所犯过错又不得不罚,只待一年半载风声平息,再放凤还巢。但直至今日,王后仍居冷宫,且听闻凤体违和已久,怕已时日无多,也不见汗王怜惜。汗王本性多疑,一旦疑人,便永不再信。王爷此时所遭困境,固然是有心者的有意挑拨,但也在在表明汗王心中对网页原本就有一线的猜忌。一位王者久居王位之后,便不会容许这个国家有第二人可与他分庭抗礼。显然,王爷您在汗王心中扮演了那个角色。王爷若想平安度过此关,依属下见,有两个法子。”善谋的王文远是南院幕僚中惟一未遭贬降者,因他早汗王旨意一步向上锋递了请辞文书。既为平民,
  自然不受瞩目,行动自由。是以,他可到主子面前,献出计策,畅所欲言。
  “第一,王爷交出兵符,自请削爵,永不涉朝政,远离庙堂。”
  楚远漠眉间一紧,“第二?”
  “第二,王爷您只交兵符,不请削爵,做一个闲职王爷。”
  “第三呢?”
  “第三?”
  “依本王看,文远最想讲的,是第三罢。”
  王文远恭首黠哂,“王爷就是王爷。这第三……”他眼角向周遭稍作瞥视,俯首前凑,翕语沉语,“起、兵。”
  楚远漠眸光凛冽,“文远讲这话,不怕本王杀你?”
  王文远一笑,“王爷,其实您比任何人都明白,不管是第一还是第二,您当真那般做了,纵算汗王放得过您,您那些政敌呢?单说一个北院大王,他会做些什么事已经不言自明。汗王从未将北院大王放在眼里,王爷也从没将他视成一个对手,可是,有些人成事不足,偏偏败事有余。到时,离开了疆场厮杀的您,要将精力韬略放在对付那些蛇鼠虫蚁上么?”
  “……本王需要考虑。”君臣义,兄弟情,是他二十多年为之努力的标的,他不能确定自己当真可以摒之弃之。
  “王爷……”
  王文远尚要施言再劝,书房门外乌达开高嗓透门,“王爷,翟驸马在前厅,要见王爷。”
  “翟煌?”
  “他说……王爷若能把他想要的东西奉上去,他或许会让公主在太后面前美言……”
  “连他也敢威胁到本王头上?”楚远漠不怒发笑。
  王文远冷哼,“是呢,一个连条蛇都算不上充其量一条臭虫的东西,也敢到王爷跟前上蹿下跳。”
  “也好,本王的剑好久没有喂血,拿他开开刃未尝不可。”
  “不行。”珂兰推门而入,“远漠,你不必这么抬举他,我去把人打发了。”
  楚远漠刀锋般的浓眉锐起,“你想如何打发?”
  珂兰莞尔,“你以为我会把小樊给他?你认为我会为了你把自己下作到那种地步?”
  王文远颔首,“眼下由公主去应对他,委实最合适不过。”
  “远漠,我听说翟煌了,立刻赶帮你,你担心得却是我会把你的樊先生送出去。”珂兰似真还假,似笑还嗔,撇首出去前,佯怨回眸。“你呀,真是很会伤我心呢。”
  佳人芳踪完全不见,王文远叹道:“珂兰公主泱泱大度,气态雍容,有国母风范。”
  楚远漠睇他一眼,拧眉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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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兴城,一家普通客栈,一件普通客房,正当晚膳时分。适才贵客访,客走茶未凉,有人火气已冲天。
  “那个狗皇帝,竟然要拿樊姐姐做礼物,稳固他的江山,狗皇……”
  关峙以软布精心擦着一根银簪,对身边跳跳去的人温声道:“你这些话要让外面任何一个人听见,都可能拿你下狱。”
  吉祥挥臂,好似势不可挡,“下狱就下狱,谁还怕他?就算站在那狗皇帝面前,我也干指着他的鼻子骂!”
  “作为一个帝王,他此举不算什么大的过错。”
  “什么?”吉祥圆眸瞠得老大,悻悻然道,“峙叔叔你认为狗皇帝没错?”
  “他这么做,谈不到对错。处于那个位置上的人,都想以最小的代价,收货最大回报。”
  “那不就跟奸商一样。”
  “天下事,本就小异大同。”
  “峙叔叔说得您好像很精通里面道理似的,难道峙叔叔做过皇帝不成?”
  “没有。”擦到泽泽生亮,关峙将银簪细细包裹起,放进了胸前暗袋。“吉祥骂了半天,不饿么?”
  “饿什么?我听了那个草头王的话,气都气不过了,还吃?”
  桌上晚膳已凉,关峙持箸就餐,细嚼慢咽。
  “峙叔叔你一点也不气?你不气那个狗皇帝,也不气草头王么?他任皇帝将自己的姐姐许给他人做小老婆,逼死了自己的亲娘,他却还在那里安心做他的草头王,您不生气?”
  “你想他怎么做?拿把剑刺死皇帝,让举家上下几百口人陪葬?”
  “那……”吉祥结舌半响,“那也不能什么也不做呀……”
  “你怎么知道他什么没做?”
  吉祥抿唇,怏怏不乐,“吉祥不知道,难道峙叔叔知道?”
  “我不知道。”关峙撂筷,取巾拭唇,温润如玉的面颜转向船外。“但我想,我知道了她的去处。”
  吉祥大喜,“真的。”
  “如果,你想报复一个人,会想杀死这个人么?”
  “……嗯?”怎么又突然跳转话题?“那要看这个人惹了我什么,我又恨这个人恨到什么地步。”
  “当初,你想过报复你父亲么?”
  “……想过。”
  “想如何报复?”
  “把他最宠爱的儿子也就是我的弟弟偷走,把他最倚重的三亩好地弄成别人的,把他住的房子一把火烧掉……”
  “总之,是想他书区他最看重的每样东西,而不是杀死他,对么?”
  “那当然。杀死他,还要担一个弑父罪名,明明是他的错,我为什么要惩罚自己?他死了,他去投胎解脱,我还要留在这世上自我谴责,那样的事,我才不干!”
  “她也不会。”
  “樊姐姐?”
  “也许,她想然每一个人失去他们最看重的东西。”关峙黑眸凝如此时窗外夜空,墨深浓重。“整件事的始作俑者是谁?”
  “狗皇……不不不,是那个什么他国的王爷!”
  “明日,我们动身罢。”
  “动身?离开这里么?”
  关峙睐向少女,意味深长。“吉祥,我说过,不要喜欢上他。”
  “啊?”吉祥的脸儿刹那红个彻底,连耳朵根上也像是抹上了一层浓浓彤色,急道。“谁、谁、谁喜欢他?我才不会,那个草头王……”
  “喜欢上他,你会受苦。”关峙到里间收拾行装,悠悠递话。“你已经长大了,可以不随我走,自己决定罢。”
  
  隐六十

  火舞金龙,天舞年庆,犹是岁末年初。虽风劲雪大,寒彻肌骨,仍挡不住人们佳节娱兴的热情。泰定城里,高歌欢舞响彻天地。大庆宫内,黄钟大吕经夜不息。
  而在这有歌有舞有风有雪的夜里,羲国天地骤变。
  “王爷,您回去罢。汉王说,今儿个是大年三十,您还是回去和太妃、小世子好好过一个年,有什么事,年后再说。”
  第十次被拒见。太监传完了话,汗王寝殿外的楚远漠仍屹立不摇。在廊下宫灯的光线中,风雪互为狼狈,扭曲裹挟着,一径向这道高阔背影上侵袭肆虐。
  “王爷,依老奴见,您还是走罢,汗王与您是自己兄弟,有什么话早晚都能说开,您先回去,赶明儿再也行呐,您瞧这大冷天的……”
  老太监苦口婆心好言慰劝,跟在后边的一个人新近高升的小太监可就大大不以为然了。其实,他若眼睛好使仔细看过南院大王面上的表情,或者心眼够使察觉出南院大王举身的威冽,也许,他的命运不致如此。
  “计公公您这操这份子心做什么?有人不识相要在这大好时候败坏汗王的兴致,就让他站着去!还当自个儿是什么呼哧一时的大英雄呢,也不瞧瞧这天儿早就变了,合该着……”
  楚远漠半阖的湛眸條然扬起,金芒乍现。
  小太监一颤,下面的话儿像是被冷风呛住,噎在了喉口。
  “你这个小奴才,这哪儿有你吠话的地方?还不快跪下给南院大王赔罪,磕几个头让王爷饶了你这条小贱狗命!”
  老太监的尖厉叱骂令得小太监回魂,让他想起了自个儿是玉妃娘娘的心腹,是刚刚升迁到副总管位置上的宫廷得意人物,像玉妃娘娘交代,把眼前人踩在脚底下市他责无旁贷的活计!
  有念至此,他猛力甩开老太监压在后脑上的巴掌,眦目道:“计公公,左右您也是这功力活了几十年的主儿,胆子怎么比老鼠大不了多少?您就算想保住你这太监总管的位子,也别拜错了菩萨!您瞅瞅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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