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行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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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行记- 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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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且大夫说,这些疤会在身上留一辈子。”
  马猫儿郁闷的咬咬牙:
  “你受伤,我也很愧疚啊!还跟我算什么不清不楚的账……大不了,你砍我三刀好了!”
  终于等她说出这句话了。
  叶长春满意的看着马猫儿,手指揩揩唇角,掩住得意的笑:
  “我不会砍你,也不会让别人砍你的。”
  唇角的笑意愈加深重,他索性拿开手指不再掩饰,接着说道:
  “所以,杭州马氏猫儿,欠叶家家主叶长春一辈子,是吧?”
  马猫儿隐约觉得,叶拐子又开始算计她了。果然,叶长春竟然从旁边桌上摸过一张大红洒金金泥双喜的合婚庚帖来,递到马猫儿眼前:
  “所以,你就把这欠条签了吧。”
  呜呼哀哉,为其掬一把辛酸的眼泪,前途无量的正宗杭州半仙马猫儿,终于正式卖身进叶家,准备被奸诈的叶家家主叶长春算计着欺压一辈子了。

  番外一,两小无嫌猜

  
  
  那一年叶长春才不过刚十二岁。
  十二岁的叶长春,人生中最大的痛苦,是爹娘留下的读书写字习武练剑的功课;最大的无奈;是要聆听十七岁的恶霸姐姐叶长青的教训;最大的乐趣,是想着法子整自己的姐姐叶长青与世交家的兄弟连玉榭;最大的无奈,则是后院那些经常踹了他挖的陷阱的野猫子。
  直到有一天,他在后院亲眼看见一只肥肥大大的老鼠,一头撞进了他挖的陷阱,不能自拔的挣扎着。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以前也许是误会那些野猫子了……
  然后,他注意到对面墙头上,有一个脑袋探出来,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
  最后冒出一排脑袋来。
  叶长春不假思索的闪身到一棵树后面,看着墙上的一排大大小小,形状不一的脑袋一晃一晃,最后从其中伸出一个小脑袋,左右看了看,一跃从墙头上翻过来。
  叶长春冷眼看着那个看上去顶多七八岁的坏小子从地上站起身来,转身往墙头上一挥手,然后就见十几个大大小小的身影从墙上翻过来,浩浩荡荡在后院里铺开来,伏身在地上搜寻着什么,最后一个胖小子在那棵粗大的梧桐树下面站住脚,又惊又喜的回头低喊:
  “老大!找着了!花狗在这里呢!”
  花狗?
  叶长春在树后面怔了一下。
  他明明记得,刚才在陷阱里看见的是一只老鼠的,为什么叫花狗?莫非他看错了,把一只小狗当成了老鼠?
  只见第一个翻进院子的那个小个子,刺溜就那边窜了过来,皱眉往坑里看了看,卷起袖子就趴了下去,一边嘀咕一边去掏坑里的花狗:
  “这是哪个吃饱了撑得在这里挖这么大坑子?花狗要是崴了脚,看我我去找他算账!……”
  叶长春愣了一下,按捺不住气愤,撑起主人的架子,仗着叶家人的傲气,与自己比那帮人都高大些的个子,从树后面从容走出来:
  “你是何人?竟然跑到我叶家撒野,还敢辱骂主人?”
  一帮孩子都愣住了。
  趴在地上的“老大”,片刻之后才从土坑旁边站起身,手里拎着老鼠尾巴,那只硕大的“花狗”被人揪着尾巴,不住的挣扎着。
  叶长春看清了,那的确是只老鼠,名字叫“花狗”。
  “老大”仰着一张脏兮兮的小脸,把叶长春上下打量一番,伸手抹抹脏兮兮的脸,向叶长春问道:
  “你是谁?”
  “我是这里的主人家,”叶长春站直了身子挺起胸膛,长长的眉扬起来,修长的双目瞪着马猫儿,“你们竟然敢私闯民宅,知不知道我要是报官,你们就都要被关进大牢?”
  “老大”看着叶长春,露出一脸惊讶,然后回头跟自己的小兄弟嘀咕起来:
  “这个小子,说话怎么像书馆里的先生?一副老头子相!”
  “老大!别管他!我们一顿把他揍扁!翻墙出去就完了!”
  “不行!万一要是被萧二锅知道了,我又要挨揍了!”
  “……”
  叶长春彻底被无视了,于是一脸不爽的咳嗽了一声。
  老大转过头看看,不耐烦的向他摆摆手:
  “等会你!我们商量着呢!”
  叶长春愣了愣,然后生气了,于是背起一只手,眯起眼睛来不紧不慢的说:
  “如果你们不服气,看来我大可以去找那位萧二锅,然后让他来处理这件事。”
  那个老大一愣,然后一脸倔强的往身后挥挥手,那群孩子立刻安静下来,看着叶长春和老大对峙着。叶长春清清嗓子,指指老大手里的老鼠:
  “要解决问题很简单,只要把那只老鼠借我用几天就好了。”
  叶长青最怕老鼠,连玉榭也是……
  老大闻言却立刻翻脸,瞪圆了清清亮亮的眼睛怒道:
  “休想!我就是被萧二锅打一顿,也不会把花狗让给你!”
  然后后院里闹成了一锅粥,混乱中叶长春看到那个老大被众小喽啰簇拥着,大大咧咧把花狗递给身后一个人:
  “大不了就打一架!谁赢了听谁的!”
  身着绸衣的叶长春,与一身褴褛的街头老大正式单挑。
  第一个回合,叶长春败。因为叶家少主是规规矩矩使拳出脚,且又顾忌眼前这个小个子看起来比自己弱小许多,结果两下就被上下其手掐人使绊子的老大摔倒在地,身上沾了一地泥。
  第二个回合,叶长春总结经验教训,一出手就把小个子老大摔到在地。
  第三个回合,小老大从地上爬起来,用袖子抹抹脸,竖起眉毛忽地冲了上来,与叶长春扭打成一堆。
  叶长春努力推他。
  小老大死死抱住叶长春的腰不松手,脑袋顶在他肩头,脚底下还不停地踩着叶长春的脚。
  叶长春感觉自己的脚背已经肿了……
  他郁闷的从小老大的背后揪住他的衣服想扯开他,结果就感觉肩头一阵刺痛,然后那个小老大一下跳开,用袖子抹抹嘴,向他得意一笑。叶长春低头一看,发现自己左肩上竟然有血丝渗出来!
  那小子……那小子竟然咬他!
  一阵欢呼从那堆小子里爆出来,然后就在叶长春发愣的时候,那群小子已经往墙头冲过去,你拉我扯全都翻了出去。
  十二岁的叶长春,额头隐隐跳起一根青筋。

  番外二,梅青竹翠时

  
  
  那一年叶长春十六岁。
  叶长青已经出嫁,对此叶长春颇感安慰,因为,终于没有人整天在他耳朵边上唠唠叨叨了。
  可是忽然,就感觉院子里一下又空了许多。
  正值薄夏,闲极无聊的叶长春,这天捧了一卷书站在后院树荫下发呆。深深浅浅的树影落下来,在他的浅白色长衫上绣上一层斑驳的花纹,令这长身玉立的少年,看上去更添了几分深沉的安静,与浅淡的飘逸。
  “喀吧”一声。
  叶长春回过神,遽然转身,看到墙头上趴着的一个人影。墙头不远处,一只猫轻盈的从墙头跃下,窜入假山缝隙里。
  叶长春冷冷看定了那个少年,不着痕迹的打量他几眼。
  十二三岁的模样,眉清目秀,头顶一只瓜皮帽,窄窄的肩,看起来瘦瘦弱弱,可是一双眼睛却像是山间奔流的溪水,清莹透亮,光彩灼灼。在叶长春冷冷的逼视之下,少年竟然厚颜无耻的在墙头上坐下来,两条细长的腿耷拉在墙里,脸上笑意盈盈向叶长春抱拳:
  “这位仁兄,可否让在下进去捉回那只猫?”
  叶长春仍然不做声,缓步走近墙边,握书的手背在身后,问道:
  “你是什么人?”
  “我是个混混。”少年仍然眯眯笑着,“不过从来不偷东西,你放心,我只是想捉回那只猫来,捉了猫立刻走。”
  看他的样子绝不像是在骗人,可是叶长春想也不想,就一口回绝:
  “不行。我凭什么相信你的话。”
  谁知道,他是不是被什么人派进来,打探叶府消息的。
  墙上少年愣住,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毫不掩饰的打量叶长春几眼,又笑了起来,眼里是对墙里手持书卷的文弱少年的戏耍:
  “我要是偏要进去呢?”
  话音未落,他已经利落的从墙上跳了下来,破烂的衣服,还将墙头上的瓦片勾下来一块,“哐啷”一声摔碎在他脚下。
  叶长春眉端一挑,随手将书笼进袖里,迈步逼身上去,一个手刀向少年肩头利落的斜劈下去。少年身段竟然是意外的柔软,往后一仰身躲过叶长春的掌,然后一侧身勾腿往叶长春小腿上踢过去。
  两人接连过了几招,叶长春便看出少年不过学了些保身的花拳绣腿,于是使出一个正宗的擒拿,轻易的就提住了少年的衣领,唇角勾起冷冷一笑:
  “花拳绣腿,也敢随便跟人动手?”
  少年脸上是满满的不服气,脚下忽然飞起一脚踢向叶长春小腿,然后猛地一转身想溜,却没想到叶长春一抬腿闪过他的偷袭,手上仍然紧紧抓着他的衣领。
  “嗤啦”一声。
  少年衣衫被撕开了……
  一半穿在身上,另一半还扯在叶长春的手里。
  叶长春瞬间傻眼。
  少年猛一低头,然后急退了几步,恼羞成怒的用手臂捂住胸前露出来的翠绿肚兜一角,伸手指着叶长春鼻子:
  “你!你这个流氓!”
  叶长春先是愣愣的想,怎么男孩子还有系肚兜的呢?不过他随即反应过来,遽然转过身,迟疑了一下,扔下手里的破烂衣衫,红着脸解下自己的长衫伸手往后递过去。
  他的手等了片刻,才感觉那少年大力夺过衣衫。窸窸窣窣的声音过来,叶长春缓缓转过身的时候,只看到那个少年的身影从墙头落下去,顺带着勾落一块瓦片,哐啷。
  叶长春听到那个少年依然恼怒的喊声:
  “你等着!等我回来跟你算账!”
  他好气又好笑的低头看看地上被撕成两半的破布褂儿,心想,原来是个女孩家,我还怕了你不成?
  打那以后,马猫儿隔一阵子就偷偷晃到叶府后院墙头,试图抓住那个“轻薄之徒”教训他一顿。只是她不知道,叶长春已经不在这院子里了。
  彼时,江湖上开始出现一个绰号“冷面柳刀”的侠少。

  番外三,红烛落灯花

  
  
  一百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之后,新人就要被送入洞房了。
  照旧,新郎倌是要被众人拉着灌酒喝,接着闹新房的。只是今天的两位高堂却是李伯与连家老爷连古今,新郎倌还有叶长青保驾护航,所以最想整新郎倌的连玉榭,在老爹嫂子的虎视眈眈之下,也不敢放肆,眼睁睁看着叶长春一袭红衫,眉眼温润含笑向诸人致谢之后,洒然离开厅堂。
  连玉榭恨恨饮下一杯酒,却见自家嫂子端着酒壶款款走过来,脸上的笑意煞是可怕:
  “玉榭,我听说在京城的时候,你还曾经让我弟媳妇管别人叫夫君是吧?”
  连玉榭端酒杯的手抖了抖,咧嘴笑道:
  “哪里哪里!嫂子!我当时还不知道叶大哥早就对马猫儿心怀不轨……不不!是一心向往之……”
  “玉榭,”叶长青笑得妩媚温柔,“你也知道,你叶大哥的婚事我心心念念已经几年了,如今却听到有人在旁边拆台,你说这事可怎么办……哎,玉轩哥,你干什么拉着我?”
  “青儿,你也是有身子的人,怎么能沾酒呢?”连玉轩一边拿过妻子手里的酒杯放下,一边不着痕迹向连玉榭使个颜色,“这里太闷,我陪你出去略走走,透透气吧。”
  连玉榭长出一口气,放下酒杯,向四周张望一圈:
  “咦,怪了,怎么不见阿福?”
  话音刚落,就听见李伯笑着从后面答道:
  “阿福被少爷打发着先回秀水镇,去收拾猫儿当年惹下的风流祸了。说不定,到时候秀水镇也要办一桩喜事也不一定呢,我听着阿福念叨那个余二丫,可是有日子了。”
  叶长春带了几分醺醺然,轻轻推开房门,缓步走进新房,看见眼前的情景愣了一下。
  红烛高烧,朱帐漫洒。屋子中间蒙着大红桌布的桌上摆了酒菜,马猫儿坐在旁边,一手撩着喜帕一手举着勺子,正在吃桌上的一碗莲子粥,白皙的脸衬着乌黑的眸与殷红的唇,看上去艳丽可人。
  叶长春在门口站住脚,看着马猫儿津津有味的喝着粥,直到马猫儿觉察到不对抬起头来看见他,才挑眉含笑:
  “饿了?”
  马猫儿扔下手里的勺子,一手撩着喜帕大言不惭的点头:
  “嗯。这粥真好吃,以前从来没吃过呢!”
  叶长春走近她身边坐下,轻轻拿开她撩帕的手:
  “自己揭喜帕不吉利。放下,我来吧。”
  也不知道,新郎倌揭喜帕是谁定下的规矩,只是叶长春缓缓将那方嵌金丝的喜帕揭开来,看到烛光下马猫儿一脸水润的殷红时,他清楚的感觉到,自己好像是又醉了。
  马猫儿看着叶长春,疑惑的问一句:
  “叶拐子,你又喝酒了?”
  “嗯。只喝了一杯,敬李伯,连伯伯还有连大哥的一杯。猫儿,”叶长春站起身来,低头笑着,看看已经又举起粥勺的马猫儿,“替我更衣。”
  马猫儿愣了愣,放下饭勺点点头:
  “哦。”
  叶长春勾起唇角。
  马猫儿仰着头,努力跟他长衫上一排深红盘花纽搏斗着。解下喜服,还有里衣。幸好里衣上系的是带子,她帮叶长春褪下衣服,转眼看到叶长春背上的疤痕,忍不住轻轻触了一下:
  “这里……还疼不疼?”
  叶长春轻轻捉住她的手:
  “早已痊愈了。都过去几个月了。”
  马猫儿偷偷看一眼叶长春背上那道长长的疤痕,默然片刻,却听到叶长春问:
  “想什么?这时还走神?”
  马猫儿摇头:
  “没想什……咦?这是什么?”
  她指指叶长春左肩肩头一抹隐约可见的疤痕,踮起脚尖瞪大眼睛去看那一排细细小小的疤印,忍不住好奇,“这是什么暗器留下的吧?”
  叶长春瞟了一眼肩头,顺手将某人揽进怀里取暖:
  “是被人咬的。”
  言毕他忽然觉得怀里的人僵了一僵,等他反应过来,便笑着伸手去揉马猫儿微微皱起的眉头:
  “是小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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