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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净世- 第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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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就当时的情况而言,全线退兵是不得以而为之。
  “而赴那城的朋友们呢?道无尽、继元……包括最亲近的野凌和尹喜,他们的终极目标,不过是将柳相赶出梵原。如果有能力,便是将毕亥再赶出去。”
  九婴突然发现,自己的身边,没有一个持有完全相同理想的伙伴。也许,慈缘儿的想法会和自己靠近些——作为一个在赴那的清凉境人,她的目标也不仅限于将柳相赶出大陆。
  “真儿,我想去并浪!”
  可是,这样做是对还是错?一面是自己的故乡,一面是自己的爱人。
  黑风在小梵原的山林间徐行,九婴陷入了无际的迷茫中。
  两千多名被解救出来的梵原人静静地跟在他身后。
  夕阳西下,红霞中一支梵原最奇特的队伍向东方徐行。他们的背脊因为长期的军伍,习惯性地直挺,但脚下却是步履蹒跚。
  这幅景象,正如现在的梵原,拥有顽强的生命力而又前途茫然,不知路在何方。
   
 
 
 
  
第十二卷反攻第九十一章反攻在即
 
  毕亥不可能发还武器,是以众战俘只能步行,加上伤员的拖累,冬雪延阻。这只规模颇大的战俘队伍,近一月后才回到赴那。
  楼甲、野凌、尹喜等人早在赴那西门外等待,见九婴回来,都迎了出来。
  野凌这几日也不知传了多少次音,一迎上便对九婴道:“南营已腾出来了,只等他们集中好后,城内各军的建制兵员一查,便可填补到各军中去。”
  众人立在城边,看着战俘疲惫不堪地鱼贯入城。
  罗蓝儿摇头道:“看来这些军士要休息两天才能参加操练。”
  尹喜则面有怒色,道:“这些人的手中,也许还沾着赴那军的血呢!……九哥,不要这样看我,我只是说出内心的感觉罢了。”
  只听楼甲道:“尹喜,他们并没有错。”
  楼甲从军的资格可与继元、道无尽等人相比,兼之又是九婴的长辈,尹喜不敢顶撞,只喃喃道:“他们怎会没错?”
  楼甲道:“一支军队,服从命令是第一要素。这也是军与民最根本的区别。战乱一起,若战士人人都与神使、大神使一样判断战局,那岂不是四分五裂,失去战力。”
  他拍拍尹喜的肩膀,话却是对九婴和野凌说的:“战局况且不允许他们判断,何况政局?是以神使这一级的将领尤为重要,对错都落在他们身上。”
  九婴虽将这群天宗军战俘救回,但心中始终存有芥蒂,听完楼甲的话,若有所思。
  诚然,有时应该省己及人,正所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样才能保持人际间相互尊重的关系。
  但楼甲今日这一课,却是更进一步,“己所能,亦慎施于人”。九婴、野凌、尹喜等人都是能俯瞰战争全局的人,因自己能判断局势,便去强求每个人都能做到这一点,显然是不可能的。军队和平民一样,都需要引导。
  ***
  九婴西援印臣,梵原形式又变,赴那城的元老会再次召开。
  尹俭首先道:“九婴,这次要不是你前往救援,赴那就失去一个与北冥结好的机会了。”道无尽、继元、方笛等人脸上皆有愧色,当时他们都是反对驰援西滨的。
  九婴道:“尹叔叔莫要这样说,毕亥虽答应不侵扰赴那,但这只是解我等一时之忧。实际上,他从入巨岭开始,便绕道西进。一是为与毕印臣接上,二是为不与赴那城正面交锋,更重要的是,他与柳相几乎选择了相同的战略——从梵原周边向腹地发展,只不过一个在东,一个在西罢了。我们要挽回败势,还有许多事要做。我所做的不过是一个还算好的过渡罢了。”
  众人一听之下,神色严峻起来。
  九婴又道:“我也和毕亥谈过元老院的想法,但他并不重视。”
  继元道:“这可以理解。他手握雄兵,不急不躁,步步为营地深入梵原,已呈并吞天下之势。要他与我们这些困于孤城的人同桌议事,自然不会接受。”
  九婴点点头,握拳道:“至少,他现在还算是我们的友军,赴那也应增加日后与毕亥谈判的筹码。从现在起,能夺回多少失地是多少,到了我们主动出击的时候了!”
  道无尽接口道:“要收复失地,先要拔去梵城。有天宗这个狗贼在侧,我们是无法尽展拳脚的。”
  方笛道:“这几天,尹喜对我说,投石器近期会完工,再给他一个月的时间吧。我军有了攻城利器,伤亡会下降许多。”
  继元笑道:“尹公子真是制器天才!他那投石器我看过了,威力极大,打在城墙上,我看和神武一怒的威力也差不多。只要配备军队,我军攻城拔寨,必能横扫梵原!”
  九婴心中沉了一沉:以继元这样开明的大神使,此时想到的也不过是将柳相逐出梵原。
  “我要什么时候才能回到清凉境,帮助真儿复国?但继元这样的想法,与大多数梵原人并无二致,也是人之常情……”他心中思潮起伏,又不宜说出,郁闷之极。抬起头来,便遇上慈缘儿的目光,二人相视之下,都已明白对方所思所想。
  慈缘儿一散会,便一声不吭地回商号而去。九婴与她别来多日,觉得她大异从前,便问方笛道:“方姨,缘儿最近心态如何?”
  方笛叹一声道:“缘儿真是个好女孩,在外人看来坚强无比,其实……唉。她最近拼了命似地帮尹喜忙投石器的事,想是因反攻梵城时日已近,她要用这种方式为父亲报仇吧!”
  ***
  九婴出了神使邸,心系从西滨带回的战俘,便先往军营而去。
  元老会上,除了商谈下一步的战略,也讨论了收纳流散平民的诸多细节,时间已过半日。按常理,这些战俘早应编入赴那各军军中。
  可当九婴急趋至南营时,战俘士兵都还在营中列队,连衣裳都没有换过。
  时近隆冬,北风凛冽,雪花如冰刃般打在九婴脸上。战俘士兵一个个衣衫单薄,在风雪中瑟瑟发抖。有些伤员亦在队列之中,显然在苦苦支撑。旁边站着一些赴那士兵,持枪立矛,仍是如看待俘虏一般守卫。
  九婴大怒,向南营大帐大跨步走去。还未进帐,就已听到里面吵成一片。南营属他治下,平时由李文、冯仪儿和几位新近提拔的神使管理。
  “我的队伍中是缺了些兵员,但这一段时间都在征兵,不需要这些天宗军的俘虏。”李文正在争持。
  另一名神使道:“我恨不能杀了这些狗贼为手下报仇!要我天天看着这些混蛋,我死也做不到。”
  李文道:“将心比心,谁不是这样想的?我就想不通,大神使为何要将这些人渣带回来?”
  九婴掀帐而入,冷笑道:“好一个将心比心!现在是什么天气,这些士兵跟着我,在风雪中赶了几十天的路。好不容易回到赴那,还要在外面穿着单衫列队!他们中间还有伤员啊,你们的心是不是肉长的?”他盛怒之下,声色俱厉。
  他目光逐个扫视众人,李文等神使都低下头去。九婴将目光停在冯仪儿脸上,见她目光不避,问道:“仪儿,你的战俘也未编入吗?”
  冯仪儿道:“我的队伍建制兵员都是完整的。”
  九婴冷笑道:“所以你就可以袖手旁观,是吗?去,你先安排外面的士兵进帐安顿,再给他们点吃的。”
  冯仪儿一脸委屈,被九婴说得几乎要哭了出来,向帐外而去。
  她平时最受九婴照顾,连黑脸都没有遭过一个,今日却被九婴责难。众神使都知上司今日心情不好,垂手肃立,连大气都不敢出。
  “我……”李文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九婴怒道:“李文,你很委屈是不是?不准说话!”
  他走到军案前,手指几名神使,道:“你们几个,都是在北度口城外随我游击清野过来的,李文和冯仪儿更是从守北度口时就跟着我。我那时怎么说来着,你们都忘了?军队就是要服从命令!”
  李文等人立时一脸愧色。
  九婴这才坐下,道:“北冥人是我们从前的死敌,现在尚可结盟。而这些天宗军士兵,不过是受了上司的蒙蔽,我们为什么就不能接纳呢?他们的父母兄弟也是普通梵原百姓。想想吧,你们若在天宗反叛时处于他们的境地,会怎么办?”
  他脸色刚刚稍缓,一个百士长已进来报道:“有天宗军的伤员挺不住了,冯神使正在处理!”
  九婴狠狠地瞪了李文一眼,向帐外走去。
  只见冯仪儿在雪地中盘膝而坐,正在给一名伤员输入真气。旁边围着几十名天宗军战士。那名伤员脸色虚弱之极,冯仪儿一味输入真气,却无法让他回复。
  九婴知道,在这样的情况下,输入再多真气也只能让那军士苟延残喘而已。于是将手掌按在那军士丹田上,道:“仪儿,让开。”
  冯仪儿依命退开,九婴真气已吐,将那军士丹田护住。那军士全系冯仪儿真气难持,当场便昏厥过去。九婴令人将他扶下,对冯仪儿道:“他是体力透支加上伤病缠身。以后碰到这种情况,就先护住他丹田元气,虽然不能痊愈,却可以争取到救治的时间。”
  冯仪儿已累得满头是汗,点了点头。九婴转对李文道:“北冥人与我们同根同源,好比兄弟。而梵原自己的弟兄,就好比身上的肌体。”
  “现在的梵原,便如重病之人,赴那城便是重病者的丹元。我们力有未逮之下,只好先放弃其它地方,但赴那城以外的发肤肌肉,我们迟早也是要回来的!以后军中,不准再有岐视天宗军投诚军士的言论行为。”
  李文等人其实最终还是会持行命令,只是一时心中不顺,拖延时间,听了九婴训斥,都只心悦诚服。
  九婴下令道:“李文和吴宁两个神使,拖延军令,就地脊杖二十。”
  冯仪儿急道:“大神使!”
  李文止住她道:“李文甘愿受罚!”
  两个神使在雪地里脱下战甲外衫,赤裸上身。行刑军士取木杖实实地打了二十,二人不敢运罡气相抗,直打得背上皮开肉绽,却没有吭一声。冯仪儿背过脸去,不忍再看。
  九婴这才消气,吩咐别的神使安置俘兵,向营外而去。冯仪儿急趋数步,拉住黑风的笼头,对九婴道:“大神使,你好狠心!李神使他……他对你忠心耿耿,在上一次赴那之围中,他的弟弟就死在叛军手下!他一时转不过弯来,你就这样当众重罚。”
  九婴从未听李文说过这事,想起他自赴那之围后仍是专心处理军务,其实心中隐忍着巨大的伤痛,心中感动。
  但他还是对冯仪儿道:“军队中只能如此,否则会军心动摇,留下隐患。”勒转黑风,回头又对冯仪儿道:“呆会我会让军士送密迹伤药过来,给李、吴二位用上。你和他说,我不够关心他,对不起了。不过,这是九婴说的,不是大神使说的。”
  ***
  九婴回到自己的营帐,觉得身心俱疲,一片悲观情绪袭来。对赴那现状的担忧,对李文的愧疚,对梅真儿的思念……直感到自己无力应付茫茫前途。
  魔元散发出的魔性,若只是简单的噬战冷血,便与血神咒相似了。可怕的是,它能催发人体本能中一切负面情绪,大悲大喜,心绪大起大落,暴怒之后,九婴的心境沉入无底深渊之中。
  从前无助的时候,他总会找尹喜、野凌聊天排解,可是随着时过境迁,虽然同门之间情谊未变,但有许多话已无法在相同层面上沟通。尤其是反攻清凉境,绝大多数梵原人都不会理解。关于这点,九婴自己也搞不清是私心更多些,还是为梵原远期的考虑更多。
  唯一能完全理解九婴的,在赴那城里,恐怕只剩下慈缘儿。但九婴总不能找她倾诉,自私地在她丧父之痛外再加一层烦扰。
  正在此时,军士来报:“客人到!”
  九婴抖擞精神,站起身来,一人已径直入帐。
  “长老!”九婴欣喜异常,这是今天唯一让他开心的事。
  火公本就要来赴那,只是因收拾书阁、组织弟子延误了时间。沿途上又躲避柳相、毕亥的军队,弯蜒辗转,是以来迟。他这一路收留难民,带千名弟子出发,到赴那时竟已有数千之众。
  火公笑道:“我一来,便听到你孤身驰援毕印臣的事。你的胆子可真是够大的!”他也带来了赴那以南的战况。天宗与柳相在南部数城相持不下,而毕亥已占领了西梵原和金刚原大部。
  九婴在火公面前,就象面对楼甲一样,完全不用掩饰。当下向他诉说了自己最近的烦扰。火公也已从摩伽妙和陆须那里了解了魔元之事,当下搭脉察视。
  他脸上立时严肃起来,透过九婴旺盛的脉搏,他能感觉到那颗魔元的强大。诚如摩伽妙所言,只有功力高于当年的毗卢者,才能将魔元趋出。
  九婴见火公也无法可施,于是笑慰道:“长老,没事的。我体内奇奇怪怪的东西多了。”他指的是血神咒和角龙真元,但火公知道,魔元不同于以往这些东西。血神咒和角龙真元对九婴并无不利影响,只不过要花点时间融合于体内罢了,魔元却是万万不可融合。
  火公只能道:“魔由心生,克制魔元最好的办法就是提高自身修为。我这次带来的书阁木牍中,似有镇慑心魔之法,你到时可以来看看,或有裨益。”
  ***
  次日,九婴到火公处取了《镇魔心法》,不知不觉便往尹喜剑阁而去,尹喜投石器制造的进度,直接影响到反攻梵城的日期。
  一进剑阁,他第一个看到的是柳雯儿,竟觉有一丝尴尬,只问了句:“还好吗?”
  柳雯儿点头道:“还好。”二人此时近在咫尺,却比当日在毕亥营中相见时还要陌生。
  以柳雯儿现在的身份,与九婴几乎无话可说,无论是聊战局,或是说起梅真儿,都要涉及到柳相。她初识九婴时那种打打闹闹亲密无间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看着九婴从身边走过,却一句话也再说不出。
  尹喜正忙着和几个伙计商量制器流程,见九婴来到,抬头微笑示意。九婴回以一笑,心下大宽,知尹喜已从影风之死的阴影中摆脱出来。
  他回头看见慈缘儿就在身后,于是道:“缘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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