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楼之五更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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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儿楼之五更钟-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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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力引了过来。

  “婆娘,别苦着脸,老子这就去给你讨好吃的。”说完,就要坐起来。

  白三心神不宁,一时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嗯了一声,低下头想问他说什么。碰地一下,两人正正撞在一起。

  树三少痛呼一声,捂住鼻子,眼泪汪汪地瞪着白三,眼中充满指控和委屈。

  白三终于回过神,茫然地摸了摸自己鼻子,然后是下巴,接着是额头,也不知道究竟是哪里撞着他了。但是看他的样子,肯定疼得不轻。心中不由歉疚,伸出手想给他揉揉,却又觉得不妥,中途缩了回去。

  “我不是有心的。”她轻轻说,有些无措。

  树三少没有说话,捂着鼻子缓缓坐起,然后背着她蹲着,肩膀微微抽动着,像是痛得不得了的样子,又像是在生她的闷气。

  白三心中着急,却又不知该如何是好。她哪里知道,树三少此时正背着她在那里偷乐。

  明明是被人家的芳唇碰了鼻子一下,竟然还装得像吃了大亏的样子,恐怕也只有他树三少才能如此厚颜吧。

  “喂,你……有没有事?”过了好一会儿,见他一直不肯回过头,白三终究没沉住气,拍了拍他的肩,担忧地问。

  “没事。”树三少没回头,闷闷地应。

  这样一来,白三更加愧疚,站起身转到他的面前蹲下,“我看看。”说着,就要去拉开他捂着鼻子的手。

  树三少见再装不下去,索性乖乖放下手,抬起脸任她检查,嘴里犹自狡辩,“内伤……”

  内伤?看着眼前这张看不清本来面目的大花脸,白三有片刻的思路空白。

  “婆娘,亲亲,亲亲就不疼了。”树三少趁热打铁,又向前凑近了些许,笑得贼兮兮的。

  白三猝不及防,差点被他的鼻子撞个正着,反射性地往后一仰,手上啪地一下打在那挺直的鼻梁上,引来一阵哀号。

  第六章

  朝阳爬上山坡的时候,雾淡了,只有枝间还缠绕着些许轻白,像薄纱。

  白三走在前面,树三少走在后面,还不时拿可怜兮兮的目光直瞟前面垂头踽踽独行仿佛已经将他忘记的女子。他哪里会想到弄假成真啊,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报应?

  “婆娘!”他突然大叫。习惯了热闹的人怎么能忍受别人的忽略。

  白三回头,不知不觉中已然默认了这个称呼。

  “不去白石镇了。”树三少脸上浮起讨好的笑,紧走几步,赶到了她的身边。

  白三有些意外,“你不继续查了?”她以为他不会在乎昨夜那个男人的警告。

  “该知道的都已经知道,还查什么?”树三少神秘地一笑,道。

  白三沉默了下,手无意识地按上自己的肚子。她饿了,昨天一整天都没吃东西呢。不去白石镇,那吃什么?

  树三少很会看眼色,立时明白,一把拉住白三就往河边奔。

  “本少给你弄好吃的,保你吃了后就再也舍不得离开本少。”

  是死过人的那条河,不过是在上游。这树三少就是个人精,也不见他怎么捣腾,四条鱼就烤了出来,当他敲开裹着鱼的泥壳时,太阳还挂在树梢,雾尚未散尽。

  泥壳下面是用一种草叶将鱼隔开,使得皮完好无损,鱼肚子里焖着山药块和相同的草叶,树三少说那是香草。

  “来,婆娘,尝尝!”树三少从鱼肚中掏出一块山药吹得稍凉,然后塞进白三的嘴里。看她嚼了几下吞下后,立时谄媚地直问:“好吃吧,好吃吧?”

  白三点头,尚未开口,嘴里又被塞了一块冒着热气的鱼肉。

  “小心刺。”树三少眉开眼笑,将手中剥了泥壳,去了草叶的鱼递给她,自己则去弄另一条。

  白三手中拿着鱼,看着他去了顽皮变得认真的侧脸,胸口仿佛有什么热热的东西在沸动着,想要奔腾而出。

  从小到大,没有人这样对过她。即使是女儿楼的姐妹,虽然能毫不犹豫地为彼此付出性命,但绝不会这样亲密。又或者,她从来没让谁这样靠近过她。

  心跳失序,她却不甚明白自己的异常。那一刻,她只知道,如果能一直这样看着他的笑脸,必然是天底下最好最好的事。

  察觉到她目光中的火热,树三少抬起眼,脸上的正经像是幻影般消失无踪,又恢复了素日的嘻皮笑脸,“咳,我说,白家小姑娘,你用这样的目光看人,会让人想歪哦。”

  “嗯?”白三先是不解,但是听到他的称呼改变,脸却不由一热,微微别开了头,冷冷道:“你的衣服是怎么回事?”话出口,倒把她自己都吓了一跳。要知她向来直来直往,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从来不找借口。这次竟然反射性地说了与本心无关的话,这种想遮掩心中真实想法的做法,真真奇怪。

  树三少瞟了眼自己身上又皱又脏,还有几处挂破的衣服,嘿嘿笑了两声,毫无愧色地道:“新衣滚三滚,这样穿起来才自在。不然被同行看到,老子哪里还有脸皮在道上混?”

  白三一向知道自己在别人眼中是奇怪的,但是现在看来,与眼前的男子比起来,恐怕拍马都不及。她也懒得在这上面与他纠缠,问了一个开始就想问的问题。

  “白石镇的事,你真不管了?”

  问一个问题两次,这不是白三的作风,因此树三少有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当然。老子是想捉鬼来的,不是鬼还有什么好玩的?”

  “你认为玉娘没死?”白三追问,即使竭力控制,声音仍然有些微颤抖。

  “婆娘,是你说的啊。你不是说那个红衣女人跟你一样吗?本少的婆娘怎么会是鬼。至于那个玉娘,老子怎么知道她死没死。”树三少将她的细微神态尽收眼底,故意惊道。直到看她眼中难掩失望之色时,方笑着解释道:“你难道没看出来?那个小美人根本是被一种诡异的功夫震碎内脏经脉而亡。老子就是故意的,故意抵着她胸腹扛她,不然她脏腑的血怎么可能流出来。”

  “人们都以为她是被鬼害的,所以表面看不出死因。嘿,要是老子,最开始就把人的肚子给剖开看了。可惜啊可惜,死的第一个是那个狗屁镇长的女儿……”他没说完的话,白三却已明白。死得全尸,镇长怎么可能让人把自己的女儿给切割了,尤其还是在全镇的人都先入为主地以为是鬼魂所做的前提下。

  “婆娘,那天晚上红衣女人走过咱们身边的时候,我没喊你。”树三少撂下最后一句话,便不再说下去。“吃吧,吃完好赶路,别落在那个娘娘腔后面了。”

  白三心中一寒,突然明白过来。

  原来那个女人所发出的吟唱能导致人产生幻觉,如果当时树三少没有捂住她让她应了声,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难怪他会嚷着救了她一命,没想到竟是源至此。

  只是,为何他没受到影响?

  种什么因得什么果,本少喜欢凑热闹,但是不爱管闲事。

  树三少如是说,因此白石镇是不去了。在绕过那镇时,白三突然有一种感觉,似乎她的人生中原来是一直没有过去的。儿时的一切,只是对孤独以及寒冷的记忆而已。

  霜叶染红百草衰,时值仲秋,风光甚好。一路翻山越岭,两人并没有找马代步,只是偶尔在路上遇到拉山货的牛马车,便顺风搭上一程。树三少虽然性格跳脱不羁,喜欢折腾人,但是其实细心无比。自从第一夜见白三生过火之后,知她不是怕黑便是怕冷,所以之后但凡在野地中宿夜,他都会先一步将柴草找足,生起火堆,再没让白三动过手。至于三餐,也自是他打理。白三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轻松的旅程。

  因为尽捡捷径而走,两人到塞巴时较十天的约定期限早了两日。

  塞巴是个由十户人家组成的穷山寨。傍着大山,掩在密林当中,十栋茅草房就这样摇摇欲坠地聚集在那方寸之地,与入云的山峰苍莽的林海相较起来,显得有些可怜兮兮。

  当地人裹着极厚的头布,穿靛青色的衣裤,女人穿百褶裙,妆扮很像黑族人,只是却操着一口泠西深山中的俚语,极其难懂。

  见到外人,他们并没有表现出过度的好奇,像是已经习惯的样子。只有小孩子光着脚丫子跟前跟后,吵吵嚷嚷的,也不知是什么意思。

  “婆娘,你是不是觉得这里的人真亲切?”树三少无视寨民透露出防备的眼神,笑嘻嘻地问白三。

  白三唇角微微抽搐,冷冷哼了一声。

  她怎么不知道他指的是此地寨民比他有过之而无不及的破烂衣衫以及脏污的手脸,隔着老远就能闻到他们身上散发出的汗臭,还有那裹头布也无法遮掩的头发油腻味。

  她知道他这算是找到同类了,所以才会觉得亲切。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勉强能够和他们交流的人,打听到其他人还没到。原本是想在其中一家借宿两日,等剩下四人会齐,但是在树三少厚着脸皮考查过所有人家之后,最终决定还是野外露宿比较实在。

  “老子怕他们趁机占婆娘你的便宜。”他这样解释,只因那些人家每家最少都有五口以上,房子却又破烂窄小,晚上一家大大小小全挤在一堆睡觉。即使是以他这种不拘小节的人,也会觉得无法忍受。

  白三听他言语中有维护之意,脸上并无表示,但心中却是喜欢的。她哪里知道,树三少不愿寄宿的另外一个原因却是担心那样混居,会惹麻烦上身。要知道,这里的姑娘可不会像外面的女子那样对他敬而远之。

  寨民倒也好心,得知他们不借住,立即给他们提供了一个可遮风避雨的所在,却是一个位于寨尾的大树树洞。

  那是一棵老榆树,看上去恐怕有上千岁,树枝上还挂着稀稀拉拉的枯黄叶子,虬结的根露出地面,像龙爪一样延伸向四面八方。树洞靠近树根部,很大,足够容下五六人。

  是夜,两人便容身其中。树三少燃了火堆,他自己却离火远远地睡,显然是觉得热。

  睡到半夜,突然有幽幽的箫声传来。白三一惊,蓦地站起身,如一道白光般循着箫声而去。树三少只是勉强地撑了撑眼皮,确定没有危险,便又合上了眼。

  月色如银,洒在寨中空地上。一个充满书卷味的绿衣少女坐在寨心高高的草塔上,双手执箫,对着月亮幽幽地吹奏着。她的背上,极不相称地背着一把巨大的铁弓。

  白三站在树下,没有打断她。

  一曲吹罢,少女素手一翻,将长箫反执在手中,目光落向对面树下的白三。

  “三姐。”那温柔清润的声音在寂夜中听起来丝毫不显得突兀。

  “你怎么来了?”白三神色一如既往的阴冷,眼中却有着外人无法察觉的关切。

  少女唇微扬,笑容清丽文静,她站起身,飘然落下草塔,来到白三的身边。

  “大姐已经醒了过来,有小十三照应着,我守在楼中也无趣,就偷空过来瞧瞧。怎么说都是燕家的事啊,不闻不问的可说不过去。”

  此女正是燕槿初提过的九夏,女儿楼中的燕九,与燕槿初是一胎所生,容貌却殊异。燕九一直认为是因为容貌上的这份差异,使得她不得不从小离开燕子寨,被培养成黑宇殿的杀人工具。也因此,燕槿初对她始终抱着一种愧疚的心态。

  白三沉默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再说话,领着她往树洞走去。她又怎会不知,燕九此来,有大部分的原因是因为担心她。

  有人来,树三少也没醒,倒是燕九有些吃惊。

  “三姐,这个叫花子……”她想不通叫花子讨饭怎么会讨到如此荒僻的地方,更想不通白三竟然愿意和其他人共处。

  “求亲者。”白三冷冷道,不自觉放轻了声音。

  燕九意外,张了张嘴,却也不知道该问什么好。

  白三无意多说,向后靠向树壁,阖上眼开始休息。

  燕九偏头仔细打量躺在那里呼呼大睡的树三少,心中寻思中原武林中有什么少年俊才是叫花子,又或者是喜欢乔装打扮的,良久无果,于是放弃。回眼看了眼面容平静的白三,总觉得她似乎有哪里变了,却又不是特别确定。

  于是不再浪费心神,她收回目光,解下背上铁弓放到地上,又从袖中抽出丝绿手帕开始仔细地擦拭竹箫。

  一夜未睡,天初露曙光的时候,燕九只是打了个盹儿,再睁开眼睛,树三少已然不在。

  “人呢?”她讶异低喃,要知道在这么近的距离行动间能不惊动她,连白三都做不到。

  白三已然醒转,闻言回:“找吃的……”

  话音未落,树三少已经笑嘻嘻地从树洞外钻了进来,手中拎着两只用木棍穿着的烤山鸡。

  “美人儿,吃早餐!”他将其中一只鸡扔给正好奇地看着他的燕九,然后拿着另一只凑到白三身边,谄媚地笑道:“婆娘,你吃不吃得完一只?”

  白三没应,在燕九目瞪口呆中将那只山鸡撕下一半递给树三少,树三少喜滋滋地接了,还不忘口花花:“就知道婆娘你心疼我。”

  语罢,突然注意到燕九几乎掉了下巴的样子,不由调戏道:“美人儿,难道你也想分本少一半?”

  燕九回过神,察觉到自己的失态,不由温文一笑。

  “谢谢你了。”她大方道谢,不见丝毫轻蔑之色,却也无羞怒之意。

  “哦——”树三少嘿嘿一笑,懒洋洋靠向树壁,一边吃着手中半只烤鸡,一边问:“美人儿谢本少什么?”

  燕九微笑,指了指手中的鸡,又指了指白三。

  “我家三姐总是一个人,阿九要谢谢你这一路陪她。当然还有这顿早餐……”说着,撕下一块鸡肉放到嘴里,嚼了两口,美目一亮,大赞:“真香!”

  树三少大乐,转头对白三道:“婆娘,你家这妹子我喜欢。”难得的,他不再找一个人麻烦。

  白三嗯了一声,看向他的眼光微柔。

  燕九将一切看在眼里,不由悄悄扬了唇。十三个姊妹中,她最心疼的就是这个三姐,看到有人对白三好,她自然也跟着开心。

  中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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