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牙塔-冷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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象牙塔-冷情-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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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一声,门被撞上了。
正好韩冰云洗头回来,她向林夕点点头。
推门就进,叶落落以为还是林夕,惊慌地大叫:“别进来,我正在换衣服!”
那时林夕已经走出一段了。
过道上,一个陌生的女孩子在倒垃圾。
林夕暗暗奇怪:“好几天没见小慧了,莫非她不干了?”
一大早,林夕就赶到北大,怕没有位子。
林夕坐在前排一个很好的位子。
又过了半个小时,连门口都站满了人。没进来的,就都在玻璃窗处挤着看。
大约有十几家媒体到场。
文学本来是个冷门货,庄暮樵又非常低调。但他的一举一动还是媒体追踪报道的焦点。
可见庄暮樵的号召力。
庄暮樵入座了,书卷之气悄然袭来,笑容可掬,没有一点大师的架子。
会场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庄暮樵的演讲开始了,他手中没有任何演讲稿,款款而谈:
“………………
宋神宗元丰七年,也就是1084年,因‘乌台诗案’谪居黄州长达五年的苏轼,接到去河南临汝就职的命令,虽从遥远的黄州调到了离京城较近的临汝,但五年前加给他的罪名并未撤消,官职也仍是一个州团练副使,政治处境和实际地位都没有任何实质上的改善。因此,苏轼心中没有任何欣喜之感,那年他已经48岁,在二十多年的宦海生涯中,由于政治上的风云变幻,他不断的西去东来,南迁北徙,尝尽了人生的苦味。这次迂徙使他思绪万千,心潮难平,政治牢骚和思乡之情层层缠绕。幸亏他天性豁达,否则早精神崩溃了。
踌躇之际,他写了他那首有名的《满庭芳》。
苏轼的一生,是以崇尚儒学,讲究务实为主,可中年以后,又曾表示‘皈依佛僧’,是经常处在儒释道纠葛之中。每当遇到挫折和失意,则老庄思想相助,解释穷通进退的困惑。
苏轼命运多坎坷,所以面对了许多离别。
绍圣元年(1094年)七月,苏轼又以‘讥斥先朝’的罪名,责授宁远军节度副使,途经九江时,遇到了阔别多年的老友苏坚。客中相遇,行脚匆匆,苏轼写了《归朝欢》相赠。
离别,对人生来说是最黯然销魂的事情,特别是暮年远别,在那山川阻隔、音讯难通的古代就更是如此。千古骚坛,此类作作品占了很大的比例。
别的诗人大多借杨花柳枝、凄迷芳草、断肠月色和雁阵西风之类的景物,抒写凄婉悱恻的情怀,苏轼却把一股雄健之风带进叙别词中,其词纯真爽朗,境界阔大,气度高亢,显示了他的浩逸襟怀。
苏轼曾写过多首《沁园春》,这一词调适合于以赋体入词,却最忌板滞,极难驾驭。两宋词人中,辛弃疾填了九首,刘克庄填了25首,陈人杰填了31首,这也算很罕见的。许多名家,像柳永、李清照、周邦彦、姜白石、史达祖、张炎等,都不见填制。但是此调格局开张,掌握得好,就会有排山倒海之势,达到良好的艺术效果。
苏轼对自然界阴晴不定、瞬息变化的现象非常敏感,在他三百多首词中,写乍雨乍晴的奇丽景色就有二十多首,且首首风貌不同。
如果我们对这种奇怪的现象进行深入的研究,就会揣摩到苏轼内心隐蔽的孤独,他厌倦了现实中的官场起伏。
他这种幽独情怀在他的一首《卜算子》里展露无遗。

缺月挂疏桐,漏断人初静。谁见幽人独往来,缥缈孤鸿影。

惊起却回头,有恨无人省。拣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

1082年12月,苏轼在黄州所作。

那时苏轼与王安石政见不合,出补外官,目睹当时地方官吏执行新政法不断扰民,心中不满,发抒于诗中,激怒了新党,说苏轼诽谤朝政,遂逮捕入狱,欲置之于死地,即‘乌台诗案’。幸亏神宗还算明白,释放苏轼出狱,贬为黄州团练副使,他在黄州贬居四年多。

黄庭坚评论此词:‘语意高妙,似非吃烟火食人语,非胸中有万卷书,笔下无一点尘俗气,孰能至此!’
苏轼的孤独还表现在爱情方面,他十九岁时与十六岁的王弗结婚。王弗年轻美貌,对词人温柔贤惠,恩爱情深,可惜王弗只活了27岁。苏轼丧失爱侣,心中的沉痛,精神上受的打击可想而知。
文学史上,写悼亡诗写得最好的是潘安仁和元微之,但苏轼那首‘十年生死两茫茫’的《江城子》一出,力压二人。从侧面也反映了苏轼丧妻的悲痛。
苏轼在对外部世界的追求中接连失败,于是开始转向对内心世界的探寻。
他经常发出‘人生如梦’的感慨,但他的感慨总是融化在对自然的永恒和美丽的赞咏中,因此总给人一种生动活泼生意盎然的美感。有些批评家总批判苏轼悲观消极,这只是一个表面现象,人们从苏词中得到的不是灰色的颓唐,而是绿色的欢欣,从而使灵魂净化,升华到一种更高的境界中。
苏轼词中超越现实的自己,写出更高境界的自己。可是他一生,却总是处在‘欲仕不能,欲隐不忍’的矛盾之中。
…………
…………”
掌声一次次响起来。
记者的照相机也闪个不停。
女主持珠圆玉润地说着:“下面是自由提问,只有十分钟时间,请举手。”
林夕第一个站了起来。
庄暮樵向他点头微笑。
林夕鼓起勇气道:  “庄老师,我觉得您演讲中有个地方不妥。”
满座皆惊。
庄暮樵没有生气,微笑道:“请指教。”
北大中文系的一个领导表情严肃地挥手让林夕坐下。
林夕只作不见,平静地说:“您刚才说苏轼很孤独,可我觉得他只是寂寞而已。”
旁边一个女生小声说:“什么呀,寂寞和孤独不是一种意思吗?”
有几个记者把镜头冲向了林夕。
林夕镇静地说:“西方有个画家梵高一生落魄,他生前都不知自己的作品潜藏着多大的价值,没有人理解他,甚至他自己都茫然失措,我们可以说他很孤独。但苏轼不同,因为他深深知道和信任自己的才华,同样是没有人理解,但他却高傲地寄才情于诗篇,冷眼面对嫉恨,所以他只是寂寞,是那种曲高和寡的寂寞。”
庄暮樵微微颔首:“苏轼在创作中的确如你所说,但在漫长的形同流放的被贬的时光中,在孤舟上,在单舍内,独立月色下,在政治无限失意的背景下,在充满变数的生活中,你能说他还只是寂寞吗?人毕竟不是神仙,胸襟再豁达,总有心情郁结之时。”
林夕还想再说,北大的那个领导狠狠瞪着他,令他止了口。
北大的一个女生起身问苏轼晚年创作与佛教禅理的关系。
庄暮樵引经据典,字字珠玑,对答从容,引发阵阵掌声。
晚报的记者起身问:“请问庄老师有什么新的写作计划?”
庄暮樵微笑道:“德国艺术理论家谈诗画时总结出,诗是时间的艺术,适宜表现在时间中持续的事物;而画是空间的艺术,适宜表现空间中并列的事物。而诗画相融可以表现出的大时空是我最近研究的话题。另外昆德拉在构思一本新作《逆行》,他想让我为他加入一些东方的审美。”

主持人宣布演讲结束了,场中掌声如雷。
庄暮樵被北大的几个教授拥着向外走,突然他停住脚步,向林夕挥挥手,示意他过去。
林夕心里忐忑不安,不知他的用意。
庄暮樵很有礼貌地鞠躬,双手奉上自己的名片。
一时间,林夕受宠若惊,恭恭敬敬接过来,口中激动道:“谢谢庄老师。”
庄暮樵微笑着,轻拍一下林夕的肩膀,随着教授们走出去。
庄暮樵的名片是用竹韵纹的特种纸做成的,上面很简单,只有名字和电话,没有任何头衔。
据林夕所知,庄暮樵单名誉教授、客座教授就不下十几个。如果是别的俗人早密密麻麻印上去了。
林夕感觉名片沉甸甸的。
一个记者上来,拿着话筒问:“请问你是哪所大学的?”
林夕犹豫了一下:“保定联合学院。”
记者一愣,转头问身边的摄影:“你知道这所学校吗?”
摄影摇摇头。

林夕趁机走出来,他心情愉快,天上的太阳仿佛也变成他一个人的了。
他走出一段,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就回回头,后面没有人。
他走了两步,突然回头,他看到一个蓝色的外套,就喊:“你出来吧。”
云卿撅着嘴,从一棵大树后转出来,也不说话。
林夕奇怪道:“你怎么也来了?”
云卿娇嗔道:“谁规定只许你一个人来的。”
林夕笑笑。
云卿美目圆睁:“你笑什么,讨厌。”
一回地下室,就听见办公室里闹翻了天。
大老板的老婆在那里发泼:“你这个小贱人好的不学,学人家勾引我老公?!”
小慧脸色苍白,坐在沙发的一角哭泣。大老板坐在另一头,面色阴沉。
那老婆不依不饶,怒斥着:“出事了;还背着我去打胎,你们这出戏演得够精彩啊。”
大老板脸上挂不住了,一巴掌打在她脸上,怒道:“你给我住住口!”
那老婆愣住了,下一刻她号啕大哭起来。
云卿眼睛望着林夕,说了句:“女人真可怜。”
林夕不知她在说小慧还是那老婆。
这一事件搅得林夕的好心情都没了,云卿在他宿舍坐会,轻声说:“下午没事了,你陪我去公主坟吧。”
林夕拒绝了一次没成功。
事后才知道她完全是借口,逛到天都黑了,转了七八家电讯城,她都没有买的意思。
最后只好空手而回。
林夕埋怨她浪费时间。
她反而理直气壮地撒娇:“人家是看你心烦,才陪你走走的,你反而不领情,真是的!”
林夕哑口无言。

林夕本来以为,小慧经了那次风波后,就没法在地下室工作了。可过了几天,林夕又看见她在过道清理垃圾了。
还有一次,林夕看见她在办公室一个人看电视。
林夕犹豫了一下,就走进去。
小慧向他笑笑,让他坐沙发上。
林夕冒昧地说:“大老板没有再骚扰你吧,要不报警吧。”
小慧淡淡地说:“他被老婆管住了,不过他对我还不错,我住院时,他给我买了许多营养品,这次还坚持留我在这里工作,外面工作不好找,我又能去哪呢?——好了,不说这些了,陪我看会电视吧。”
林夕有点尴尬,把眼光转向荧屏,电视中正在重播昨晚的《星光大道》。
林夕突然惊叫道:“沈梦瑶?!”
小慧见他情绪激动,一笑:“是啊,是她,她真厉害,先是周冠军,又是月冠军,现在已经是季冠军了。”
林夕呆呆看着荧屏,沈梦瑶举着水晶奖杯,灿烂的笑容,感慨万千。
几个月前,在那辆飞驰的火车上,她还是那个普普通通的长沙女孩,自己还在用“苔花米粒大,也如牡丹开”安慰她,现在她已经踏上了星途。
想起与她的约定,她做到了,自己呢?
难道做一个优秀的编辑自己就满足了吗?
又半个月过去了,晚上,林夕走在街头,看到灯箱里处处都是沈梦瑶的宣传海报。
沈梦瑶被星韵唱片公司重金包装,五一期间就会推出她的首张专辑。
海报中,沈梦瑶还是她一贯的灿烂的甜笑,其中又多了几分明星气质。
周五,她在北京音像大世界有一场预售活动。
本来林夕很想去见她一面,偏偏有一本小说要赶着交稿,就错过了。
晚上看娱乐新闻,见签售现场排起的长龙,暗中为她高兴。
现在的歌迷太疯狂了,虽唱片还没正式发行,只是签一张预售卡,歌迷反应还是很热烈。

冷情【象牙塔】之十一
傲骨哪堪冷漠眼  清心难敌色香魂
慕容雪面带笑容,在外面等林夕下班。
唐韵之心情不错,让慕容雪坐沙发上等。
他随意和慕容雪聊着,当他听说慕容雪的父亲就是慕容钧时,彻底惊奇了。
唐韵之笑说:“大概两年前,我和一个搞房地产的朋友跟你父亲吃过一顿饭。小林能攀上这门亲,恐怕一辈子受用不尽啊。”
慕容雪其实对这个话题很反感,但又不便把不快写在脸上,只不冷不热地说:“林夕他自己恐怕不这么想。”
唐韵之笑道:“小林确实有时有几分傻原则,不过,有你父亲扶持他一下,至少可以少奋斗二十年啊。”
慕容雪不想聊下去了,她环顾四方。
唐韵之愣一下,笑道:“你可以随便走走。”
慕容雪只等他这句话呢,她起身,有意无意走进校对科。
她径直走到云卿背后,静静地站着。
云卿其实已经看见她走近,但她不想先说话。
慕容雪也在等她先开口。这样僵持了一分多钟。
反是韩冰云轻唤道:“小卿,你的朋友吧?”
云卿不能再假装看不见,她冰雪聪明,抬头嫣然一笑,很艺术性地打了招呼。
慕容雪无奈了,只好说话了:“什么时候来北京的?”
云卿笑得甜甜的:“两三个月了。听林夕说,你现在在银行实习,很不错吧?”她这么点出林夕,让人听起来以为林夕什么都对她说似的。
慕容雪两次落了下风,依她高傲的性格怎会轻易认输,哪怕只是口舌之争,她也很在乎,轻笑道:“这死家伙口风可真不紧,一会儿下班了,看我不扯他的耳朵。”
云卿心里酸酸的,脸上的笑容依然甜蜜:“他那耳朵硬着呢,上高中那会儿,他的耳朵可是百扯不断啊。”
慕容雪捏得指节都发白了:“是么?平时他可不这样,耳朵软着呢,又念旧情,明明离弃的东西,他又不肯伤着。”她是暗示,林夕与云卿早已经分手了。
云卿可被刺着痛处了,她倩然一笑:“时间过得可真快,记得上回见面还是你生日那天,刘仲永送你大花束时,我还羡慕得要死呢。”那次酒席上,林夕一个劲儿给她夹菜,是她的美好回忆之一,也借以讽刺慕容雪是强插进自己和林夕之间的。
慕容雪微笑道:“感情的事就是这样,只有经过筛选,才知道什么是真爱。”
云卿受伤了,再也无法维持淑女风度和笑容,变色道:“这破稿子这么烦人,落落,你的三校完了吗?”她彻底把慕容雪晾到当场了。
慕容雪胜利地轻笑:“那你慢慢校吧,我去找林夕了。再见。”
云卿恶狠狠地瞪着她的背影,女孩子斗嘴如果输了,保管一星期都不好受。
慕容雪虽表面上赢了,可她心里也在生气。
你说,女孩子有多奇怪?
唐韵之笑着走进来,大声宣布:“五一我们正常休假,假期间,公司每人补助五百元。”
韩冰云欢呼起来,叶落落也露出笑容。
惟有云卿一直在关注着林夕和慕容雪的一举一动。
一想到,假期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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