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双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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蝶双飞- 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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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隐着心机的温润目光停在面前这张脸上,的确是美,美得足以令天下女子绝不愿与其并
立于世,如此无与伦比的美貌,合该是独宠一身的。所以,只要附之相应的智量,不难抓住
王上的眼,入主他的心。“画贵人,近来你身子还好么?有没有因为怀了龙子而比较辛苦呢
?”

  “谢王后娘娘关心,臣妾好得很。有王上和王后所赐的补品养身,这个孩子不知有多知
足呢。”

  虽然大脑简单了些,嘴巴还是甜的。“如果你这一胎产下龙子,王上会更宠爱妹妹的,
所以,妹妹可一定要妥善护住腹中的胎儿,知道么?”

  “是,王后姐姐。”

  “可是,妹妹,要抓住王上的心,不是只有产下龙子这么简单呢。”

  黛眉轻颦,美目含愁:“请王后姐姐指教。”

  乖,等得就是你这一句。稍作停顿,细巧的眉眼牢牢锁住眼前绝艳,“你,敢赌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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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卷:第八章]

  这便是冷宫?

  冷宫的“冷”指的不是气候,而是气氛罢。举目荒凉颓废,室内清冷寂寥,盈鼻不去的
是久绝人气的枯朽。尽管自进得来以后,和伶儿、倩儿整日清理洒扫,也仍去不掉那个“冷
”字,也许冷宫的“冷”字,更在人的心境里。

  伶儿将一束春桃花插进土定瓶中,回头,主子犹在握笔临书。

  “夫人,您不担心么?我们进来已有五日了,不见您有忧色,莫非您已有了办法?”

  蓝翾眉目未抬,答道:“什么办法?你当你的夫人是智多星么?眨一下眼睛就会有办法
?”

  “可是,您不气吗?”

  “气什么?你当你的夫人是气筒么?动辄就充气?”

  “夫人,”伶儿纤足一顿,“您怎么会不气?画贵人诬陷您,王后栽赃您,王上冤枉您
!伶儿都好气呢,夫人为何会不气呢?”

  蓝翾水眸一荡,嫣然道:“伶儿,你如何肯定我是遭人陷害的呢?你为何会笃信我不会
做那件事呢?”

  举着抹布擦拭不停的倩儿闻言转过身,道:“夫人当然是被冤枉的,因为夫人根本不可
能做那样不入流的事。夫人真要和人斗,也不会采取那样不入流的法子。”

  “是,奴婢也是这样想的,若夫人要斗,她们都不会是对手!夫人有夫人的骄傲,不屑
于做那等下作的事!”

  是平日小觑了这些小妮子了吗?笑道:“你们竟然比我自己还要相信我。我的确是没做
那件事,不过,有可能是没来得及做。我不敢保证如果我真要参与这场游戏中,会不会做那
等事,毕竟,人在此中,为达目的,手段是不会任人精挑细选的。”

  是的。冷宫,蓝翾目前所处,已非高华隆重的懿华宫,而是冷宫之一“离人宫”。

  五天前,蓝翾因月事来访闭门宫中调养,岂料祸事也随之来访。画贵人携着精致礼盒,
挂着颠倒众生的笑靥,飘然而至,言曰是遵王上谕嘱,多到各位姐姐跟前走动拜会。忍着袭
腹冷痛,奉茶待客,为客者在初始的客套过后,却不客气起来,出言颇多挑衅。蓝翾“非常
时期”,性子焦躁了些,既然话不投机,摆袖送客。画贵人突然跌倒在地,当即花容失色,
捧腹哀叫。蓝翾虽觉奇怪,仍伸手相扶。侍立室外的宫婢太监闻声冲进门来,搀起地上呻吟
不断的佳人置于榻上,有人飞腿去叫太医。

  不多时,太医来了,王后来了,刚刚下朝的王上亦随后赶到。看着这一幕,蓝翾忽然眼
熟得一塌糊涂。果然,太医诊断“画贵人腹受大震,动了胎气,幸好平日保养得宜又传医及
时,龙胎尚保得住,迟则后果不堪设想”。所有的目光都聚在了宫主蓝翾身上,王后国母的
风范再得发挥良机,侃侃道“懿翾夫人,本宫要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蓝翾道“我也想
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我相信王后比我更清楚这是怎么回事”,榻上悠悠醒转的画贵人不胜
娇弱地“懿翾姐姐,奴婢真的是奉了王上圣命来拜会姐姐,向姐姐请教学问的,您实在不应
误会了奴婢的交好之心。奴婢自知俗庸,以后未经传唤,不来打扰姐姐便是,姐姐不要生气
。姐姐要责罚奴婢,奴婢定然领受,但请姐姐看在奴婢身怀王上骨肉份上,容后再罚”,王
后严正凛然地“王上,事关龙种安危,兹事体大,臣妾统领后,实在不该让此类事件发生。
请王上交给臣妾裁夺”。

  王上幽幽黑眸定定地落在面无表情的蓝翾身上,足足一刻钟未发一语。在众人几乎要窒
息的当儿,他道“抬画贵人回寝宫,好生调理医治,务必保住朕的儿子。画贵人身在懿华宫
受惊动胎,懿华宫主难辞其咎,移居离人宫,过后朕将亲自审理此案,必不放过敢对龙种心
存不轨者。”

  无怪乎此类情节被三流电视剧采用不衰,当真是经久耐用,屡试不爽。现如今,最值得
庆幸的是当时伶儿、倩儿皆在邶风学堂帮忙,远离现场,并有伯昊这样强有力的不在场证明
。否则,王后再对她们来一个屈打成招,罪名彻底佐实,冷宫坐穿事小,这条活得波折迂回
的小命都怕是要赔给人家了。

  “不过你们有一点说得对,我若真要做什么事,还真不会做得任人握住这么多把柄。算
啦,我想造事者诬陷得成,不会那么快再找茬滋事,咱们以前为了邶风学堂,日子都过得忙
碌匆促,如今就权当休假吧。”何况,王上也算偏私,打入冷宫尚有美婢服侍,她算得邶风
宫第一人了。

  一缕夕阳的光晖从窗子射进来,也只有在这个时候,这座幽沉的离人宫才会沾上点阳光
。蓝翾此刻,正身处在这点难得的光华中,为淡蓝色的衫裙镶上一线金晖,满头青丝挽在一
条淡蓝丝带中,有两绺垂到了肩上,雪肤花貌,素颜如玉,令人屏息的美丽。倩儿、伶儿都
为这种美丽心折着,亦为那惊人的淡定叹服着,有这样高贵却不骄纵的主子,是她们三生修
来的福气罢。

  “怎么了?”接到两婢欲泣的注视,“我也知道,让你们跟着在这间冷宫里,你们必定
会平白受很多委屈,我教你们一个法子,你们找明源,所有吃穿用度请他代为张落,也省得
你们跑进跑出,受别宫宫人的明讥暗讽了。我相信,明源他还是会乐于帮这个忙的。”

  势得其反,没安慰得住,眼泪反而都畅快的淌出,抽噎不止,最后索性是“哇”地大哭
,两个人跑出门去。

  差不多可以了解她们的心情,没有追出去。手里的笔不曾停缀,这一场变故,使蓝翾不
得不质疑自己的耐心:一定要等到中秋月圆之夜么?

  *****

  到达离人宫的第六日,第一位访客上门了。蓝翾倒想过自己不会无人问津,至少翎儿肯
定会设法过来一趟。却没想过首个到访的,是——琴妃。

  每一回看到琴妃,蓝翾都要想到“林黛玉”,从书中走下来的活生生的林黛玉,两眉似
蹙非蹙,双目含情蕴羞,娴静如姣花照水,行动若弱柳扶风。这样般一个娇怯怯美生生的人
物,任你是女人,见之心内也不无怜惜。

  一盅泡了青梅的茶水要饮尽了,琴妃还不见一语,蓝翾也不催她。

  终于,轻启樱桃小口,美人说话了。“懿翾夫人,姁姁此来,是为了赔罪的。”

  “琴妃娘娘何出此言?”

  “夫人请相信姁姁的诚意,姁姁真是赔罪来的,”琴妃秋波盈盈,泪悬于睫,“舍妹妩
妩自幼任性,偏又单纯得紧。姁姁知道,夫人真要有心和她计较,她不会有机会伤到夫人。


  又一个吗?何时知音人变得这么多了?“琴妃娘娘不必如此,令妹的美貌远胜蓝翾,又
有王后娘娘维护体顾,今后在宫中定是前景无限。而蓝翾,很明显已是昨日黄花,娘娘勿须
担心我会妨碍到令妹什么。”

  “夫人,您还是误会了姁姁。当初,我是顶反对舍妹入宫的,因为知妹莫若姊,她不知
天高地厚的性子太易招风若嫌。但是……夫人无论相不相信姁姁,姁姁都要告诉夫人,我从
未想过要与夫人为敌,虽然至今也会对夫人存在一分妒意。”

  首见琴妃时,蓝翾心头便冒上这样的想法:此人纵算做不成朋友,也不会成为敌人。因
为,两人有一点是共通的——骄傲,身为女人的骄傲。

  “地位、尊宠并非姁姁所欲,姁姁妒夫人的不是夫人的后仪迎娶,不是夫人仅次于后位
的封号,而是王上的心。王上的心在夫人身上,姁姁打在懿华宫见到王上看夫人的眼神时,
便明白了这一点。如果王上能用那样的眼神看姁姁一次,姁姁死而无怨,但王上那样的眼神
,只会用在夫人身上。”笑得苦涩无力,眉尖的轻愁渐浓。

  蓝翾摇头,“琴妃娘娘错了。人是永远难以餍足的动物,他不看你时,你只求他看你一
次;他若看了你一次,你便会期翼第二次。你若不爱他,有他的宠便有了一切;你若爱上了
他,你会要他的爱胜于一切。而当他爱上了你,你不再会满足他爱你,你还会求这爱的质量
,你不只希望是他的不可替代,还会希望是他的唯一。”

  “唯一?”琴妃美目薄雾濛濛,飘忽地笑,“怎么可能?”

  是啊,好像是不太可能。蓝翾让她凄美的笑扎疼了心,眸内也起了水意。

  “夫人,你我若不是眼下这样的身份,我们应该会成为好友的,是么?”

  “蓝翾与娘娘有同感。”

  姁姁颌首,嘴边又是绝美的笑:“可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都不可能对彼此推心置腹
,怪只怪,造化弄人啊。”

  造化弄人?多么完美的推托,一切赖于造化,岂知万般皆是人心作祟。

  “那样的事,夫人不会做,也不屑做。舍妹年幼无知,只希望夫人莫要恨她。她会受到
应有的教训,这个宫廷里最不缺乏的景色就是宠衰更迭。叨扰夫人半晌,请夫人原谅姁姁的
冒昧,姁姁告退。”

  送琴妃纤弱的影子远去,蓝翾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一个才情卓绝的女人,能够受到戎
晅多年宠爱不是没有原因的吧。可女人,偏偏傻,不能爱的人,要爱上;不能抛的心,要抛
出。付了爱,抛了心,他却给不了你等同的回应,便会滋了哀,生了怨,渐行渐远。

  “夫人,睆公主和卫宇大将军夫人来了。”

  这下子,耳朵要不清净了,还是扔开这一堆自己不擅长的哀怨幽思,调侃去也。

  ****

  “就这些么?”

  “是,奴才看得清楚,且与伶儿、倩儿交好,懿翾夫人的起居情况便是这些了。”明源
答,暗里祈盼王上千万别再命他讲第六回。

  戎晅推开手底奏章,修长的指尖在案几上敲击:她不气?不怨?不恼?洒扫清理做什么
?难道她打算在那个鬼地方住一辈子不成?当下虽是春暖花开,那个鬼地方却终日难见阳光
,阴郁寒重,她那怯寒的身子可受得了?也不知,那颗聚焰珠带在身边没有?

  “明泉,将朕那张玉狐裘交给明源。明源,你设法交到倩儿或伶儿手里,但不要说是朕
带过去的,知道么?”她不气不怨不恼,他又气又怨又恼,气她不肯服软低头,怨她不给他
亲近的梯阶,恼她的随遇而安。他想极了她的生动清灵,想极了她的甜美轻盈,想她那一日
在林间的轻舞,想她在浴池氤氲中的芙蓉出水,柔腻的香腴,丝绸般的滑润……欲望陡地升
起,手握成拳,咬牙相抗,乃抵不消那愈燃愈烈的渴求。

  “王上,敬事房的来了。”明泉不敢看主子阴暗不定的脸色,领了敬事房的太监进来。
敬事房太监将列放着各宫玉牌的托盘举过头顶。

  手探出,一个个玉牌代表着一个个可以舒解他此时欲望的香艳躯体,但是,一对清灵精
动的水眸硬生生逼上来,一个牌子已经捏到手了,在敬事房太监暗喜的窥视中,又无力地滑
落下来。他蓦地起身,“明泉,将那张玉狐裘现在拿来给朕!”

  欲望因谁而起,便要找谁排解,无关人等,退下。

  *

  离人宫坐东向西,背阳纳阴,虽是晚春时分,室内却阴冷侵骨。好在午后,庭外的阳光
还算充足,倩儿、伶儿布了竹几软椅,沏了一壶花茶,蓝翾手里拿一卷伯昊先生赠来的《春
秋》,身上着一件令人起疑的玉狐裘,就这样坐在晚春的日光中,消磨时日。

  昨夜的春梦,虚耶?实耶?她自然知道那是真的,若非哪来得这件价值不菲的玉狐裘?
似梦还醒之间,他精健的身躯覆了上来,耳旁是他促热的粗喘,唇上是他密不透气的深吻,
每一度疯狂缠绵后,都给他揽在胸前调息,听着他强烈有力的心跳入眠,虽然每一回又会让
他以同样的方式唤醒……天光露曙时醒来,榻旁已无人迹,一夜欢爱,连他的脸也不曾看清
,如不是枕畔尚留着他的气息体味,她定然会以为只是春梦一场。等真正醒来时,天近午时
,才看清身上的薄被上,加覆了这件雪色无尘的玉狐裘,而薄被下不着寸褛的玉体上,遍布
着他造访过的印迹,甚至比新婚之夜还要激怀壮烈。夜半来,天明去,他老兄以为他在干嘛
?扮狐仙还是效仿苏小小?

  收回有些飘远了的思绪,回神的美眸,竟与一双在门外窥视的眼睛相碰。凭直觉,这双
眼睛在那里探究已久,久到四目相对时它来不及撤退。不过,须臾之间,它的主人发现了自
己的被人发现,却仍和她别具意味地对视良久,才不紧不慢地消失。从入了离人宫第一日,
蓝翾便感觉到它的存在,并不以为意,有人有观察自己吃喝拉撒的兴趣尽管自便。不过,与
它遭碰还是头回,看情况人家是理直气壮。既如此,自己也不好怠慢,索性追了去加强了解
。思及此,脚步已到门前,拉开庭门冲到院外,只来得及瞥见一角红衫隐入相邻不远的宫门
内,除此,荒草丰茂,野径无人。

  “夫人,您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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