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龙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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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龙战-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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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心,我守住了秘密。”

  在被驱逐前,他几次试图暗杀那个鲛童,却被其一一识破。在被押解离开云荒的时候,那个鲛人孩子忽地立足,转身微笑着,对他低语:“空桑有你这样的王,真是福气啊……继续努力去抓住你的权杖吧!你还有大把机会呢……”

  那双自行刺瞎的眼里,发出的诡异而恶毒的光,震慑了弄权的藩王。

  那个卑贱的鲛人孩子……到底心里都想过些什么?又看穿了些什么?

  如果不是这个该死的鲛童被驱逐出了云荒,永生不得返回,只怕他首先要做的事情、不是如何暗通冰族为日后做打算,而是先杀了那孩子灭口吧?

  那之后,过去了百年……时间的洪流呼啸而来,呼啸而去,将所有改变、带走。

  如今已经握住了权杖、拥有了享不完富贵和生命,稳坐在权势的颠峰上,却忽然凌空响起了一个霹雳,将那个百年前让他凛然心惊的名字重新揭出。

  苏摩!

  那个鲛人孩子的名字,居然会在九嶷上空回响!

  他恍然明白那一夜往生碑上闪现的、究竟是哪一张面容了。是那个昔年鲛童回来了?……直奔九嶷而来,勿庸置疑、是找他复仇吧?

  百年前那双无神的碧色眼睛里,曾经暗藏过多少的恨意和恶毒啊……今日,是回来想一把火燃尽当年一切操控和折辱过他的东西么?

  九嶷王在洗尘的宴席上,就这样握着酒杯、失态地怔怔望着空荡荡的天空。仿佛那个名字随着那个一闪即逝的声音、被用鲜血大大的书写在了九嶷山上空。

  “王爷?”不知道旁边的巫抵是叫了第几声,才传入他耳中。

  九嶷王一惊,发现自己握着酒杯发呆已经很久,旁边所有下属都带着诧异的神色。他连忙干笑几声,对着帝都贵客举了举杯,一口将酒饮尽,以掩饰自己的失态。

  “呵呵。”分明也是听见了半空回荡的那两个字,看到九嶷王如此神色、巫抵却没有深问,只是举杯也一同喝尽了。将手指一弹、那一只空酒杯仿佛长了翅膀一般,飞入碧空,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飞去,转瞬消失为目力不能及的一点。

  旁的人不明所以,只是继续喝酒。

  “骏儿,好好待客。”九嶷王吩咐侍立在身后的养子。不同于养父一直维持着的五十多岁的外貌,身后的青骏世子却已经是年近八十的垂暮老人,看起来仿佛行将就木。听得父亲的吩咐,世子青骏连忙上去举杯,殷勤劝酒。

  然而转身之时,青骏和巫抵对望了一眼,闪过不易觉察的愤恨之意。

  巫抵无声地摆摆手,示意对方忍耐,随即继续痛饮高歌。

  作为沧流帝国最核心的精英,难得到来的征天军团军官士兵被属地上的官员殷勤款待着,身侧簇拥满了美姬和美食,阿谀奉承不绝于耳。虽然是军纪严格,那些前来赴宴的军官平日受多了约束和艰苦的训练,乍一入如此富贵温柔乡里,虽然个个按军规正襟危坐、目不斜视,眼神却已然流露出动摇之意。

  客气地应酬着九嶷王封地上的官僚们,军官们的眼神不时在美姬盛宴之间留连,只是惧于巫抵在座,不好有出格举动。

  “难得来一趟,九嶷王的盛情、大家可不能辜负了啊。”弹出那只空杯后,没有回答九嶷王疑问的目光,巫抵只是大笑了起来,揽过身侧两名绝色的美姬,对着席间僵硬坐着的下属挥手,“除了留在风隼上照顾机械的人,其余都可以过来一起放松一下很快就要有一场大仗要打了,大家先热一下身,啊?”

  听得巫抵长老都如此吩咐,所有将士眼里闪过了欢跃的光芒,霍然齐齐点头,发出了短促的应答。那样短促凌厉的声音吓得斟酒的美姬手一颤,然而那些杀气逼人的军人转瞬就重新坐了下来,解下腰间的佩剑,松开日光下晒得灼热的铁甲,立刻回复到了常人的装束。

  在享受着美人投怀浅笑、美酒金樽环绕的时候,所有军人都在感慨自己的好运气,居然还能在九嶷遇到如此一场狂欢。

  要知道变天部的弟兄、还跟着飞廉少将在泽之国苦苦追查皇天的持有者呢据说沿路遭遇了好几场血战,很是折损了一些人手,甚至飞廉少将都受了伤。在变天部浴血奋战的时候,他们这些跟着巫抵大人的玄天部军队,居然能坐享歌舞声色,不得不说是幸运。

  回望着九嶷王疑惑的眼神,巫抵莫测地微微一笑,随手另外拿了一个金杯斟酒。

  九嶷王也是久历人世的,当下便不多问,只道:“如何不见飞廉少将?”

  “他么……”巫抵就着美姬手中,喝了一口酒,眯着眼睛微微笑道,“年轻人心急,主动请缨、带着一支人马去泽之国半途截击去了我总不好阻拦他建功立业,是不是?”

  “哦?呵呵。”九嶷王干笑了几声,心里雪亮,却只含糊笑,“毕竟是年轻人么……”

  巫抵大人百年前开国时就追随着智者,开国后派系叠出,局面纷繁微妙虽然他也算是国务大臣巫朗那一派的势力,可对年少得势的飞廉一向心怀戒备。何况此次又是追索皇天那样的大事,老谋深算如十巫,哪里会让大功落到旁人手中?

  看着眼前的声势,分明是此次精英大部云集于此这个老狐狸,吩咐飞廉带了一支人马前去半道截击搜捕,他却自行带领精锐先行来到了九嶷,守着六合封印所在的空桑王陵!飞廉所带的那些人马、虽不足以击溃皇天力量,可那一行空桑人多少会受到损伤罢?这样,他带着玄天部养精蓄锐地等待对方自投罗网,便是十拿九稳了。

  就算飞廉那小子技艺惊人、真的半路有能力擒获皇天,巫抵这老狐狸少不得也早早做了手脚,绝不会轻易让如此大功落到这个才二十多的毛头小子手里去。

  九嶷王心里明镜也似,冷冷笑着,嘴里却一叠声地客套寒暄,看巫抵喝酒喝得甚为无聊,便适时地一击掌,令手下将畜养了多时的一位美姬打扮得整齐推了上来沧流十巫中,巫咸沉迷炼药,巫即痴于机械,巫罗敛财,巫抵好色这些,都是云荒皆知的。

  虽然举座喧闹,然而在那个美人脚步盈盈走过时,所有军人都不知不觉地忘了说话喝酒,目光牢牢粘着,一直跟随了过去。

  “啊呀,王爷哪里得来这样的女子!”那名美人盈盈上前娇声劝酒,欲语还休,见多了世间丽色的巫抵眼前也不由一亮,诧然,“是空桑血统,还是泽之国人?或者是鲛人?我可从来不碰鲛人那种卑贱的东西的!可发色不对啊……不是蓝发?”

  一边问,巫抵一边上去粗鲁地捏住了美人的下颔,查看她的眸子颜色和耳后,诧异:“果然不是鲛人!”

  九嶷王坐在玉座上,笑笑:“大人血统尊贵,洁身自好,向来不沾卑贱的鲛人小王如何敢犯忌讳?”

  “嘿嘿。”巫抵心计虽深,行事说话却看似粗鲁,“不过那些贱民里偏偏出美女,弄得我看得到吃不下,也是憾事想不到如此绝色也并非鲛人族里才有。王爷果然好本事!如何寻来这样的美人?”

  “不过是多费了些功夫罢了”须发苍白的九嶷王懒懒坐着,用长指甲挑起杯中的茶沫,“多年前小王也好女色,却同样不愿招幸那些卑贱的鲛人,就派人去叶城市场上挑选容貌出色的男女奴隶,寻来一一配对,那样所生子女往往更优于父母如今已经是三代之后,所衍生的众多子女辈中,这一个算是最出众了。想着能入大人的眼,才敢拿出来孝敬。”

  “哦?”巫抵听得有趣,捏着美人的脸左看右看,笑起来,“果然毫无瑕疵!在我见过的所有美人里,算是翘楚了。王爷真非常人也不过如此丽色,怎舍得割爱?”

  “一个美人算什么?大人喜欢就好。”九嶷王客套地笑,“小王年事已高,消受不了如此艳福啦不象王爷老当益壮。”

  “哈哈哈!”巫抵心情舒畅,将那个一直娇柔微笑的美人揽入怀中,回到自己的座上抱于膝头,一连抚摩狎弄了良久,才想起来问:“你叫什么名字?”

  “离珠。”那个美人娇羞地笑,低声回答。

  “你父母都是哪一族的?”巫抵抚摩着那隐隐透着红色长发,看着美人隐约带着冰蓝的眼睛以他之能,却还是猜不出到底是如何混血才能得出,不由诧异,“你是哪里的人?”

  “奴婢是为了服侍您而生出来的人。”离珠嫣然一笑,辗转在他胸前,娇声回答。

  巫抵心下一乐,扬声大笑起来,也不再问,只是猛喝了一口酒

  “砰”,极远处,忽然传来一声碎裂声。那声音也不怎么响亮,淹没在满座的喧嚣中,然而巫抵的脸色却是骤然一变,也不管膝上美人,霍然起身,一声断喝右手便往虚空里一挥。

  离珠一下滚落,然而身形却轻捷、也不见她如何动作,身子尚未落地便是轻轻一跃,正好跌入身侧空座上。然而脸上却是一副惊吓的表情,不知所措地看看巫抵、又看看九嶷王。

  那一声断喝惊动了所有人。回头之间,只见巫抵右首间挟了一只杯子。

  九嶷王脸色微微一遍,他认得那便是片刻之前、巫抵向着对岸声音传来出甩出的空杯。

  “大人,怎么了?”玄天部的律川将军诧然询问,手已按上佩剑。

  “没什么。”巫抵想了想,却只是淡淡回答,一挥手,“你们喝你们的去!”

  军队领命而去,满座重又起了欢声笑语。然而巫抵默然坐入椅中,手指只是微微一动,那只空杯子忽然活了一般的跳了起来,在半空中一连跃了几次,扭曲着变形,仿佛痛极而挣扎,然后霍然化为一堆灰烬。

  “什么‘影像’都没有‘盛’回来么?这般厉害的术法……”巫抵松开手,看着指间沁出的血丝,“是谁?”

  黑袍的元老霍然抬首,注视着身侧的九嶷王,一字一顿:“对岸,来的是谁?”

  九嶷王看着巫抵指间的血,似乎有点失神,许久才道:“一个一百年前的故人。”

  “百年前?”巫抵霍然警惕起来,“空桑余党?”

  片刻的沉默,九嶷王看着北方湛蓝的天,吐出一口气:“是。”

  传说中,只要看过碧落之海的人、便会在蔚蓝中忘记一切烦恼忧愁;而在满月之夜注视镜湖波光的人,一定会看见内心里最渴望得到的东西、不顾一切纵身跃入。

  而见过苍梧之浪的人,则将被永远的埋葬。成为龙神不熄愤怒的殉葬品。

  还没有穿出密林,只觉空气骤然冷了下来,风的流动开始加快,树木猎猎作响,向着一边倾斜。四周没有丝毫人烟,甚至也没有生灵活动的迹象,连地上的草都开始稀疏起来。露出的岩石地面上,居然干净得连一粒尘砂都看不到。

  “快到了。”仿佛是畏惧什么,女萝们纷纷将肢干缩入了地下,闷闷地提醒。

  苏摩却没有停顿一下,径直走向越来越烈的风中。

  脚步踏到的地方,已经寸草不生。耳边已经有隐隐的轰鸣,裸露的岩石上传来剧烈的震动,一下,又一下,仿佛地下有激流暗涌。苏摩心猛然跳了一下,深碧色的眼里闪过一丝雪亮,却只是默不作声的往前走。风猛烈得如同刀子,将区域内的一切毫不留情地斩杀,一切生灵都无法存在。

  苏摩开始走的越来越慢,手指不做声地握紧,那些无形的引线扣着他的指节。肩头的傀儡被他微微一拉,已经由漫不经心的搭拉状霍然挺身坐起。那小偶人的眼睛里,闪出了某种狂喜的意味,开始自行地动了起来,左顾右盼。

  “少主,前方三十丈。”女萝的前进速度远远不及他,已经落后甚多,在地底传来这句话的时候,声音也已经微弱,“前方三十丈,苍梧之渊。”

  苍梧之渊!

  苏摩的脚步踏落在裸露荒凉的岩石上,感觉地底在一下一下地震动。

  那种震动、居然从脚底一直传入了心底去。

  仿佛炸雷一个接着一个在地底下响起,震的地面微微抖动。空气中有冷冷的水气,卷在剧烈的风里吹到傀儡师的脸上,那种带着死气的水的味道、让生于海上的鲛人都微微震惊。那该是流向冥界的黄泉之水,每一滴水里,都有血泪般苦涩的滋味,带着邪异的力量。

  若不是他身怀异术,仅仅这些风、这些水气,就足够让人粉身碎骨。

  那是那是某一种腐朽的、绝望的、疯狂的力量,蛰伏在地底,已经几千年。

  地面的搏动越来越激烈,仿佛地下有什么就要立即挣脱束缚、裂土而出。苏摩走向前方,眼神渐渐雪亮。地底下那个搏动仿佛有莫名得力量,居然催起了他久已平静的心,一步一步踏落,心脏也搏动得越来越激烈,竟隐隐合着地底下那个节拍,快速跳跃。

  他听到了巨浪拍击在岸上的声音,纷飞的水珠簌簌落到他脸上。他感觉到了血和泪的味道已沉积千年。剧烈的气流卷起他的衣角,竟展开得猎猎如刀。

  “少主,”地底下女萝的声音已经落后很远,“小心,前方三丈。”

  话音落下的时候,傀儡师的脚已经踏上了崖边那块突兀的巨石。

  巨石之下,裂渊万丈

  那便是苍梧之渊?

  总以为是如何浩淼的深渊,令千年来无人能渡,却不料是眼前宽不过十丈的一线。然而,那一线沉沉墨色、却仿佛是地狱之门裂了一线,放出恶鬼怨念汹涌如许。

  传说中,星尊帝合六部之力擒回龙神后、挥剑裂土,劈成苍梧以囚蛟龙。渊成后放下金索、封闭深渊,故唯余一线。之后数千年,不见天日的蛟龙便只能在地底怒哮,却始终无法回到大海。

  虽然宽不过十丈,然而站在这里,居然望不到彼岸。

  也不是风浪阻隔,也不是雾气凛冽,只是望不到那边近在咫尺的九嶷郡土地。就如凭空忽然起了透明的罗网,将所有人的视线都隔断回顾深渊这边苍梧郡,却也是方圆数十里之内都是惨白一片,毫无生的气息。

  苏摩忽然一惊,发觉了什么似的低头看去果然,自己、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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