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何为言少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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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人何为言少钱-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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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早朝,远远地瞧着那孩子,隐约可见内敛的光华,若不是这男人尽心尽力,她又怎会有这样的气度?想到此处,他感叹:“公子言重了。”
  听得这一句,越微人也无什反应,携了摇光,飘然而去。那影影绰绰的红衣,映得今夜的新月都有些寂寥的残意……

  第二十四章 街亭晚

  近十天来,朝廷、后宫、江湖都平静地有些过分了,燕少千的理解就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暴风雨前的大海看上去风平浪静,实则暗潮汹涌。
  难道不是吗?只要不是瞎子,早朝上哪一个看不出融帝与肃王间的忌讳?不过,都是聪明人,点到即止。
  只是,有时候太聪明反倒不好,这不,两相对峙却迟迟难以突破,总在频临破裂的关系上徘徊不前,下棋的人耐性上佳,观棋的人可就不一样了。
  燕少千虽身在局中,却总以局外人自居,故而,看着这二人朝堂上斗来斗去累得慌。她向来有个好处,便是不为所动,这说优不优的优点在此时这番情状之下倒很是有用。
  说白了就是,只要她不太过忤逆,只要燕礼恭不催动蛊虫,她在这偌大的暨朝皇宫甚是自由,来去如风,兜兜转转,走走逛逛,好不快活,殊不知长安城中、烨州境内,数十万人为她忙到人仰马翻。
  燕礼恭十分喜爱她这没心没肺的性子,觉得甚好,至少无忧无虑。让她痛上一会儿,片刻也就忘得一干二净,回头依然如故。只是不知为何就是跟越微人闹别捏,死活也不肯低头,八成这里头也是有些意思的,只是还不到时候。
  那燕少千不急吗?她就不想早点知道自己出生那会儿究竟发生了什么吗?
  答案显然是:不急。
  反正十九年来都是“饱食终日,无所事事”,最大的乐趣便是胡作非为,现下在宫里好吃、好喝、好住,还白拿俸禄,除了站着有些累,其他的也堪称“别无所求”了。当然这点累跟当年练武的时候比起来,也只是小菜一碟。
  至于那些谜题到时候自然就知道了,如今着急也没用。只怕那时候你不想知道,别人还不乐意呢!
  再说与越微人斗不好过啊,在宫里避避风头甚好。所以,她乐得做那个什么事都不用做的“御前一品带刀侍卫”。
  这一日,燕礼恭、燕少千叔侄二人在御锦园里小坐,聊得风生水起之际,燕礼恭又是瞬间冷下脸来,原因是燕少千夸了他。
  “三十七叔啊,你的眼睛可真是漂亮,若生在女子脸上必然是顾盼生辉,令人一见忘怀,不知要勾走多少少年的心呢!”
  本没有什么,只不过是玩笑的话,之前也有过这一类的言语,燕礼恭都不甚在意。可此时,他那张脸就冷着,弄得燕少千很是不解。
  倒不是燕礼恭小家子气,只是这句话让他想起一个人,一个妖娆多姿的男人。
  闻人辛在赞美之辞上从来都是毫不吝啬的,但说的最多最动人的也只有一句,这一句便是:“陛下这双琉璃样的琥珀色眼睛,真真是顾盼生辉,令人一见忘怀,难怪辛一眼就被勾走了魂。”
  之后那男人便会做楚楚可怜样,哀叹道:“可惜啊,这双眼睛不含情,总这么闭着,看了这么些年依旧是冷的。”每每此刻,燕礼恭便会忍不住睁开眼,怒斥道:“放肆!”
  接下来,闻人辛又会故作恐慌,求饶道:“陛下息怒,辛知错了。”而如今说这话的人远在幽都,月氏尚未退兵,不知他如何了。
  念及那人对自己的一番心意,燕礼恭说不感动那是假的,便记起他时常吟的一首词:
  一片相思,
  两地相望。
  提笔三四字,
  泪流五六行。
  但求七夕桥上见,
  八方神明负鸳鸯。
  九泉底下十徘徊,
  奈何桥上把心伤。
  三年前那人去幽都时第一次念它,是有些怨气的,不过燕礼恭太明白怎么收服人心了,当下赠了一首别离诗,便又笼络住了他。诗是这样写的:
  子夜孤月云也稀,
  灯影幽重灭又明。
  垂首聊赖捻红烛,
  恍然如见少年行。
  莲池清风伴舞衣,
  微雨离思锁别情。
  再问城门谁折柳,
  十里长街步步停。
  极得意当时的念头,燕礼恭的冷脸渐渐回温了,扬眉一笑,又是灿若春花,吐出一句:“赛文吧,以别离为题,朕先来。”
  也不管燕少千有无配合的意愿,燕礼恭兀自开口:“情人相对尽无语,泪眼朦胧不自知。欲诉难为从何起,凝噎默默总嫌迟。”
  二十八字,无“别”无“离”,却将一番难舍难分之意尽显,燕少千点了点头,意思是尚可。支着下巴想了片刻,眼珠一转,一首五言律诗手到擒来:“良辰得且过,杯酒醉浮生。花月正静好,寻梦化蝶成。翩跹双飞去,恨见枝错横。无奈朦胧夜,清冷伴离筝。”
  这丫头倒是豁达得很,“良辰得且过,杯酒醉浮生。不错,通透的心思,不染尘埃啊。”称赞的同时却未说出真心话:越微人护得你太周全,才会有如许的玲珑。
  思忖了一会儿,燕礼恭又道出几句词曲:
  今夜二十四桥
  听玉人吹箫
  难忘那家娇客
  垂泪折柳 素手纤纤
  怎道今夜霜露白
  不敌当日
  春晓寒风残烟月
  佳人怨离别
  化用了“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杨柳岸,晓风残月”,很是哀怨,又极显风雅,燕少千见燕礼恭认了真,也就收了玩笑的态度。
  西关胡赛飞雪
  尽苍凉
  春风几度玉门
  绝人烟
  北国雁东南飞
  几时回
  却道敌虏未灭
  家难归
  语罢,抬眼细看燕礼恭,果然不复原先的怡然自得之态,遂道:“月氏尚未退兵,你却有心思在这里吟风弄月,早朝上也不过做做样子,与肃王为难,与太傅为难,真要国破家亡才能醒过来吗?西北边陲,只一个许驰远能成什么气候!”
  “国将不国,就算是对你身下的龙椅有几分怨恨,既然受了万民朝拜,还是要有些作为的吧。我虽不知那许总督是如何了得的人物,然,不过是个凡胎,又没有三头六臂,内外交困,你教他如何保大暨万里江山 ?”
  戳到了燕礼恭的痛处,平日里皮笑肉不笑的融帝无言以对。燕少千见他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觉得甚是无力,“反正呢也是随你的,这江山说是天下人的江山,可还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你要让它亡,它也断然没有不亡的道理。再者本小姐江湖人士,你那些庙堂大势也奈何不了我,与我也没什么关系。”顿了一顿,她又道:“只不过,亡国奴可不是那么容易担当的。”
  “亡国奴”这三个字显然刺痛了燕礼恭,琥珀色的眼眸瞬时阴翳下来,淡淡地问了一句:“朕若此时调兵岂不是遂了肃王的愿?”京都重地调兵而出,若燕礼慈乘虚而入,他一样沦为阶下囚、刀下鬼。
  燕少千本是无意与他争论的,只是燕礼恭这一问无疑是将自己的一番好意变成了图谋不轨,于是燕少千怒了!“你最好弄清楚,若是肃王与九门提督勾结,你只有此时调兵支援幽都,他才不会轻举妄动。此乃一箭双雕之计,可解幽都燃眉之急,也可除长安兵变隐患。”
  有些人就有这样一种天分,管中窥豹虽只得一斑,却见微知著,凭毫厘蛛丝马迹便可窥得全局,燕少千正是这样的人。
  她这一番话可算得上一语惊醒梦中人,燕礼恭恍遭雷击,电光石火之间,一个念头悄然冒出。
  次日早朝,燕礼恭少见的没有看戏。
  “兵部侍郎韩若鲤。”年轻的帝王声线低沉。
  “臣在。”韩若鲤出列。
  “幽都虽已解围城之困,然月氏百万大军压境,依旧不肯退兵。朕亲封你为怀化将军,赐紫袍、金玉带,命你明日即刻率五万精骑兵赶赴幽都,并监押粮饷,助许总督击退月氏。”一道口谕,令乾元殿上鸦雀无声。
  “微臣惶恐,微臣虽为兵部侍郎,然资历尚浅,兼从未带兵,实在难当此重任,望陛下三思。”韩若鲤是极清楚自己的能耐的,但这样的重任,他接不了,也不敢接。
  “朕已然三思过了,韩爱卿过谦了。若无资历,此番幽都一行便有了;从未带兵,此番月氏一战便带过了。朕不想说第二遍,你退下吧。”强硬的做派,与平时那谦恭礼让、和颜悦色的样子截然不同。
  “礼部侍郎杜涵川。”又唤出另一个人的名字,声线依旧低沉。
  “臣在。”杜涵川出列。
  “朕亲封你宣慰使,赐绯袍、金带,命你随怀化将军韩若鲤一同,掌监察之职。”又是一道口谕,本已鸦雀无声的乾元殿更是如同闷在了水里。
  “臣遵旨。”杜涵川向来识时务,况且就算推拒,燕礼恭也不会改变初衷。如今恰好,有自己跟着,那呆子也周全些。
  而殿上一袭墨衣的燕少千又是另一番滋味,不愧是融帝啊,生生将一箭双雕之计变成了一箭三雕,韩若鲤一去,他手上的筹码又多了一枚……
  而昨日在御锦园中写的别离诗就可算作是给这二人的送别礼了。

  第二十五章 西风啸

  五万精骑兵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可对于许驰远来说,这无疑是雪中送炭,而对于闻人辛来说却可谓是晴空霹雳:长安若是无恙,那人是决计不会派援军来幽都的,此次定是京中有变,若真是如此,那就非得速战速决不可了。
  将韩若鲤、杜涵川二人领入帐中,许驰远指着边防布兵图,面色不善,“眼下月氏也就是这样了,围城的计划是别想再继续了,粮草被烧也久战不起,只是这样僵持着对大暨也是有害无益,既然你们来了,那就看看吧。”
  杜涵川对行军布阵是半点不在行,虽然自小对挥斥三军这样的事神往不已,但真临到他头上,也就那样了。
  韩若鲤则不同,毕竟在兵部呆了些日子,自小也算是熟读兵法,一眼望去就看出几分端倪,“总督大人可曾想过与月氏正面开战?”
  “什么意思?”许驰远一听也来了兴致,走到图跟前,冲韩若鲤一问。
  “现下粮饷已至,也该是迎战的时候了。月氏原先必是打的各个击破的主意,那我们可以反其道而行之,拉长战线,大暨是主战场,分散兵力无妨,然月氏远道而来,必觉吃力。”韩若鲤说了几句,停下来看了看许驰远。
  许驰远不语,只点了个头,意思是继续,于是,韩若鲤又道:“真正打起来,可派三万骑兵以箭形逼进月氏大营。”说到这里他顿住了。
  许驰远不知何事令韩若鲤为难,道:“韩将军但说无妨。”
  “末将有一事相问。”韩若鲤甚是认真。
  许驰远也不含糊,“说。”
  “军中可有臂力惊人的神射手?”
  “要他何用?”
  “月氏大营一破,主将现身,有道是:擒贼先擒王,若能一箭射下那人,岂不干脆?”韩呆果然是韩呆,将战事也想得如此简单,杜涵川在心中暗叹。
  许驰远则像想到什么似的,盯着示州,一动不动。邛州、畀阳、幽都,三城相连乃是浅浅的一弯弧形,恰好箍住月氏老巢。
  羌幽十三州虽有七十万大军,而幽都也不过执其中一二,加上韩若鲤带来的五万精骑兵也不过凑足二十万兵马。
  可月氏有意扎营于示州,为的的确是先撕开幽都这道口子,再举兵入侵大暨,如此若令邛、畀、幽三城联防,自东西二翼包抄,再着精骑兵五万突围,定能一举击退月氏。
  想到这里,一向在诸人面前不苟言笑的许驰远薄唇轻勾,嘴角绽出一个罂粟般招摇诱惑的笑容,看得韩杜二人背后一凉,不愧是燕礼恭的亲信,笑将起来也是如出一辙,只是燕礼恭面容冷峻,更添三分寒意。
  许驰远也不再管他二人,自顾出了帅帐,仰头看了看白云微醺、骄阳似火的天,闭了眼又听了听风声,片刻又回到帐中,对着杜涵川问了句:“杜大人可曾听说过天罡破云弓?”
  闻人楼在长安独树一帜是因了风花雪月,可在江湖上声名远扬却是因了一把弓:天罡破云弓。
  昔年,冠军侯闻人措卸甲归田,因尤嗜美色而建闻人楼于牡丹巷口。
  当时的闻人楼有两样至宝,一是美人,曰:“满庭芬芳”,即历代闻人楼的当家花魁;二是良弓,曰:“天罡破云”,即当年闻人将军抗击胡虏、横扫千军如卷席时使的那把蟠龙金丝、玄铁玉扣硬弓。
  只不过如今美人依旧笑春风,可那把传奇良弓却已不知所踪。
  这样的来历,这样的名声,杜涵川这样素爱广纳奇闻异事的人如何能不知?遂道:“略有耳闻。”
  “明日,本将便用这天罡破云弓射下他月氏右将军莫雷的脑袋。”缱绻的柳眉因了那狠绝的气势而飞扬跋扈起来。
  而杜涵川一听心下狐疑,许家的养子何时得了那把名动天下的天罡破云弓?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有露出来,莫非他与闻人楼亦有关联?
  翌日,幽都军倾巢而出,大露后方空门,许驰远一身天青劲装,率二十万兵马亲临示州城下。
  守门士官眼见黑压压的二十万大军向大营开来,赶忙通报。右将军莫雷得信立刻赶到城楼之上,又见当日夜袭之人,心头一把邪火顿时暴涨。
  且看那人肆恣潇洒,跨马游街一般悠然而至,两军阵前竟不着铠甲,那雨过天青色的一袭锦衣,端的是玉树临风佳公子的风流,哪里有对阵的态度。
  作为闻人辛,他是个极美的男人,妓院的老板,太熟悉什么叫景致、什么叫风采,他在燕礼恭跟前自是妖娆多姿、风姿绰约,尽管那人总是闭目避视,可他,不在意。
  然,作为许驰远呢?许皇后的“长兄”,自然也是俊秀非常,那骨子里的媚色是怎么也退不掉的,只不过时常端着总督的架子,再加上那作为上位者天生的傲气,也没人敢轻视。
  可这俊俏的容貌倒是真让右将军恼羞成怒了,“大暨的江山没人了吗?竟让你这乳臭未干的小子前来应战?”莫雷粗犷的脸上现出一副万般不屑的神情。
  不过,许驰远修养上佳,只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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