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何为言少钱》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主人何为言少钱- 第14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而燕礼恭将她置于身侧无非就是要警告自己:最好乖乖交出羌幽十三州七十万大军的领军印信。
  想到这里,原本胜券在握的燕礼慈顿时变为处在这一局劣势的一方,那一份原要以怨报怨的决心动摇了,毕竟那孩子在那人手里。
  燕礼恭自是十分满意他矛盾非常的表现,诸人各态也是甚得他心。
  最先在这样的情形下回过神来的竟然是素来安分守己的内廷总管太监李桓,玉锣初鸣,大人们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纷纷垂首敛神。
  燕礼恭不着痕迹地瞄了一眼那多事的老家伙,如愿以偿地看到李桓很奴才地抖了抖。目光重新转到肃王身上,不禁在心里暗叹:“六哥啊六哥,千算万算不如天算,怎么样你也想不到会有这样一天吧,如今要投鼠忌器的人可变成你了。”
  “咳咳。”假意咳嗽了两下,燕礼恭道:“诸位爱卿,眼下幽都围城之困已解,朕心甚慰。此次许总督居功至伟,朕欲改其正二品辅国大将军,封从一品骠骑大将军,众卿以为如何啊?”
  “微臣以为许总督立下奇功,加封骠骑大将军乃是情理之中。”杜涵川出列禀奏。燕少千在皇帝手里,老虎的毛还是得顺着摸。
  早就知道这杜家的公子是个八面玲珑的主,但如此识时务还真有点教燕礼恭意外,转头看了看另一侧的韩家小公子,燕礼恭和颜悦色地问道:“韩侍郎以为呢?”
  “微臣附议。”很难得的,韩若鲤没有跟杜涵川唱反调,倒不是他觉得此举可行,而是才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再看融帝无害的温和笑容才明白那背后的心思有多么深沉。
  真是无趣啊,原以为这块榆木是开不了窍的,不想这么容易就投降了,总不能让这样难得的早朝太早结束吧,于是燕礼恭很是谦恭地向燕礼慈询问道:“那肃王呢,羌幽十三州是六哥的属地,那七十万大军是六哥的子弟兵,六哥以为如何?”
  这几句话说得甚是亲切,可燕礼慈却倍觉寒心。何必如此步步紧逼,难道不知道过犹不及吗?然,他奈何不了那殿上的人,唯有低头回禀:“臣附议。”
  “既然如此,那就着中书令拟旨,待得月氏退兵、许总督还朝再行封赏。”太过容易得到的胜利让燕礼恭微微不悦,但注意到右手侧旁的人,刚要蹙起的眉头重新恢复到原来的舒展样子。
  “对了,这是朕新封的御前一品带刀侍卫燕少千,特允未经御史台直接任职,便衣伴驾,朕在这里知会诸位大人了。”极少见的痞态,透露的却是至高无上、毋庸置疑的权威。
  但不经意间,他遂了燕少千的愿,没让她叫那什么“玄览”,至于为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兴许就是顺口说出来吧。
  而这一句又教底下诸人慌了神智,燕少千虽说着墨色衣衫,头上只紫金钗一支,简明轻便,但一眼便可看出那是女子之身,自古以来哪有女子御前护驾并封一品头衔的道理?
  于是,向来“亲肃”的杜丞相忍不住出声了:“启奏陛下,老臣有话要说。”
  “准奏。”燕礼恭乐得有人配合。
  “陛下此举有违伦常,后宫乃女眷应处之地,如若占位圣驾侧旁、朝堂之上,则有悖妇德,望陛下三思。”一席话说得是掷地有声。
  只是,说错了人,也说错了时候。尤其是那“伦常”二字听得燕礼恭隐约生厌,不知何故突然不愿再继续看这场戏。
  “丞相此话严重了,朕也就是知会你们一下,其他的嘛,做臣子的要有做臣子的觉悟。”冷冷说完,他冲李桓使了个眼色,这早朝就算完了。
  走在回昭德殿的路上,燕礼恭也无法解释那一瞬间产生的厌恶感是为了什么,内心则自动归咎于杜丞相藐视君威。然,不久以后他便彻底明白,事情不是这样。
  “早朝景观如何?”恢复盎然兴味的燕礼恭饶有兴致地问道。
  “一般。”说不清那是什么感觉,就像一场荒诞的戏,而且戏中一人还是自己的亲爹,燕少千只有爱理不理。
  “一般啊?”故意将尾音拖得很长,燕礼恭又开始阐述自己的感受:“可是,朕却觉得甚是有趣。韩太傅自持冷静、杜太傅故作镇定,你父王那个激动的样子弄得朕都有些于心不忍,看来他看你要比看他那宝贝儿子还重上几分。”
  燕礼恭有时是很令人讨厌的,你越是不想触及到的事,他越是爱反反复复不断提醒,燕少千就格外不满于此时他那种无耻的行径,“你究竟想干什么,你若是想用我去换那七十万大军的领军印信,那就赶紧。老是这样喋喋不休不觉得很烦吗?明明是个二十一岁大的小鬼,却如八十一岁的老头一般唠唠叨叨、老成世故,你不知道这样很令人讨厌吗?”
  “很令人讨厌吗?”燕礼恭重复着这几个字,似是在自言自语,忽而又自问自答道:“也是。的确很令人讨厌。”
  可他又转过身直视着燕少千,琥珀色的眼里凄惶得很,“是朕愿意的吗?你有越微人宠着,朕呢?朕十六岁即位,接下大暨这个烂摊子,前要收服诸臣士子,后要防着兄弟造反,不如此,你还见得到活着的朕?”
  原以为燕少千会为自己掬一把同情泪,不想那女子是真正的凉薄冷血,“你那是自找的,你大可禅位,没人硬逼着你做这个位子。你不来,有的是人要来。你既做了应是明白的,有得必有失,你要这天下归心,那你就得为它殚精竭虑,难道不是?”
  燕礼恭从来没想过有人能将他的心思看得如此通透,他本就不是真心抱怨,只是想逗逗燕少千,他自己也是这般想的:何事无代价?只是端看你自己要的是什么。他选择了登临九五,自然也就选择了呕心沥血,如同每日进食,你选择了鱼肉的鲜美,那也就选择了鱼刺的纠葛。
  “你究竟想干什么?”这一次燕少千是认真的。
  燕礼恭眼见着没法再避重就轻,也就正色道:“等朕估好价,朕再做买卖。”
  燕少千究竟价值如何,现在还不甚清楚。韩赣显在意她,韩若鲤在意她,杜涵川在意她,还有越微人、燕礼慈更是将她视若珍宝,如今他手里攥着这张王牌,当然要充分利用。
  但他似乎故意忘记了: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第二十三章 城下盟

  摇光此时又是一副恭敬的样子,她向来对越微人侧目而视,也许不是因为那人强悍的气势,而是因为那人绝世的美貌。
  她原是家不出名的妓馆里鸨母的女儿,偶然间被一个大叔花一千两白银买来,然后就被送到了烨州城郊的一处别院里,不久就见到了这个修罗王般的男人。
  她向来对自己的容貌有着无比的自信,不过,这个男人的出现彻底打碎了她全部的自尊心。
  智慧、美貌、力量,上天无疑对他偏爱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然后又残忍地把自己带到了他的面前,好让自己明白:作为摇光,她有多么渺小,她有多么卑微。天上的云到了他面前低了,低到尘土里,成了他脚下的泥。
  越微人扫了她一眼,皱了皱眉道:“去把这身夜行衣换了,穿上那身玉色的衣裳,带着你拿到的东西,赶紧随我走一趟肃王府。”
  觉察到越微人口气中的厌恶,摇光内心的怨愤又翻腾起来。上次不过是多用了些香粉,暴露了他的计划,他就把自己送给了九门提督。费尽心机地完成了他交代的事,如今前来复命,他也就是扫了一下,连个正眼都懒得给。
  忍不住嫉恨起那个貌不惊人的丫头,凭什么越微人把她捧在手心里,要天上的星星,说一声马上就都给摘下来。于是,她壮着胆子开了口:“主子若是觉得急,摇光这一身去肃王府也是可以的。”毕竟还有些花样,不是纯粹的夜行衣。
  越微人冷冷地说了一句:“你不是少千,穿不出墨色的韵味儿,下次别再这一身来见我,你衬不起。”
  被看穿后的恐慌令摇光的脸色煞白,但还是更衣去了,真正惹恼了那人可就不好办了。转身的一瞬间,又听到刻薄的话缓缓传来:“在你主子跟前,收好了你的心比天高!”显然,这是最后的警告。
  从前的越微人不会这般尖酸,因为,他不屑。然,燕少千如今身在宫中,他面上虽没什么,心里却是焦躁得很。这不,摇光是赶上好时候了,偏偏在这个时候将燕少千喜欢的款式穿在身上,弄得他甚是不快。
  越微人是个极挑剔的主,平日里那就罢了,眼下可就不一样了。那女子也就着玉色尚可,别的嘛,还是算了。
  亥时,一向安静的肃王府更是死寂非常。端坐在书房的燕礼慈紧锁着眉头,然后就看到两个神仙般的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自己面前。一个红衣如血,美艳夺目;另一个玉裳皎洁,清丽绝伦,正是越微人和摇光。
  “在下越微人,少千的师父,前来叨扰为的是聊一聊当年的一些事情。”越微人很简明地说明了来意。
  “少千的师父?”燕礼慈不太明白眼前这男人的话,少千当年不是被燃嫣带走的吗,什么时候又有了师父?
  “对,十三年前在下错手杀了少千的娘亲,后来就是在下教养着她。”依旧简明。
  “什么!你杀了燃嫣?”燕礼慈不敢相信。
  “是,在下想请问肃王殿下的是,少千究竟是怎么出生的?她就是因为这个才被融帝带走的。”不想在杀人这种事上做过多解释,越微人重新提出疑问。
  虽然眼前的人似乎是值得相信的,但燕礼慈实在不敢将当年之事如实告知:要知道封印与契约紧密相联,一旦触犯,后果不堪设想。
  当年就是为了留下那个孩子的性命,他才应了燕胤隆的无理要求:若无传召,戍边二十年不还朝。十九年后,燕礼恭翅膀硬了,把自己召回来了,为的不过是“杯酒释兵权”。
  看着他犹豫闪烁的样子,越微人知道:多半是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了,于是示意摇光上前,“既然肃王殿下不肯将往事告知,那咱们就聊聊别的吧。”
  自行坐下,将摇光呈上的卷宗展开,越微人不疾不徐地说:“这是九门提督这些年贪赃枉法的明证,如今月氏大军压境,在下略知羌幽十三州七十万大军暂受许驰远调遣,殿下若想成事少了此人则不可。”
  起兵造反这样大逆不道的事在这男人口中就如琐事一般,说来轻巧至极,饶是燕礼慈也有些拥兵自重,可与他相比,实在不值一提。
  冲摇光使了个眼色,摇光便从袖中取出一块令牌来,拿过令牌,越微人将其平放在茶几上,推到燕礼慈面前,一脸平静。然,燕礼慈不平静了,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霍杀令”,那人就这么不以为意地拿了出来。
  也不管燕礼慈如何作想,越微人继续道:“初见少千就知道:她是殿下的骨肉,料想着将来许是要发生些事情的,便在许久之前为今日做了些准备,现在也算得上派了用场。殿下若愿意与在下联手,在下可将天枢阁全权交付于殿下,助殿下一臂之力。”
  直视燕礼慈,细长的凤眼流光倾泻,越微人十分郑重地说:“条件是,第一:救少千,让她跟在下离开长安。第二:告诉她真相。”
  不待燕礼慈开口,越微人又展开另一份卷宗,“若殿下不愿起事,在下可将这一份幽都侯在东南七郡的布兵图交由刑部尚书秦孝,这块霍杀令则可助燕礼恭将殿下的全部势力连根拔起,殿下请选吧。”
  这哪里是请燕礼慈选,分明就是逼燕礼慈起兵啊。可既然越微人手上有这么多筹码,为何还要来与肃王联手呢?直接去找燕礼恭不是更容易?
  这里面还是有些讲究的,且说燕少千在融帝手里,若他去与燕礼恭商量,那便是真正的“城下之盟”了,燕礼恭要什么他都得照办,毕竟什么天枢阁、霍杀令与燕少千比起来,孰轻孰重,立见分晓。
  更何况,燕少千是自愿跟融帝走的,之前越微人还打了她,倘若此时出面,要想燕少千回头少不得再费些功夫。
  而蛊虫种在燕少千身上,最后一眼越微人也没看清那究竟是哪一种蛊虫,须得尽早解蛊,不然一旦蛊虫反噬饲主,燕少千很难幸免于难。
  两天以来,只要想到燕少千被种蛊的那一幕,越微人就心惊胆战。他从未怕过什么,生造如许杀孽,不过业障深些,可自己一手养大的燕少千却是万万不可出任何纰漏的。
  还有“天府令考”莫取元当年的那句谶言:“旧暨飘摇,恨文武败,千色莲华,逢修罗摘;半月销残,怒红颜乱,肃杀长安,迎故人还”,配上当日 “七杀星动,紫薇入命”之景,他无法想象如此下去若是燕少千不可全身而退,他又该当如何自处?
  念及其中曲折,越微人只有亲自出面与肃王一叙。
  沉吟半晌,燕礼慈原就紧锁着的眉头愈发的纠结了,当年朝堂上叱咤风云的肃王,如今竟被一个小自己十多年岁的男人逼到无路可退,若让曾忌惮自己万分的厉帝燕胤隆知道,不知该作何感想。
  那个孩子,是燃嫣生的啊,与自己是一般无二的样貌,除却女儿身,想是任一样都不输男儿的。十九年未见,就算是补偿,要自己一条命也是该的,于是,心一横,燕礼慈下了决定:“明日本王自会与九门提督言说。”
  都是明白人,话说到这种地步,越微人焉能不知是何意,拱手一揖道:“在下谢过了,静候殿下佳音。”
  越微人是何等样的人物,几时冲他人行过礼?但这一揖却是恭谨非常、诚心诚意,为的不过还是那个长不大的孩子。“为师能为你做的,也只有这些了。如了你的愿,不知你可会与为师离开长安。”越微人思忖着,左额上的梅花烙黯淡了几分。
  此时,燕礼慈才察觉到眼前这人是何等样的风华绝代,一举手一投足皆是雍容优雅,连逼人也是从容不迫、步步为营。这样的人物,这样的一揖,他怕是消受不起。
  燕礼慈对孟燃嫣可说得上用情至深,然,面对这样一个男人,他不敢恨,也不想恨,教养燕少千这么多年,如今又为燕少千做到这种地步,就是他这个亲生父亲也是自愧不如的。
  今日早朝,远远地瞧着那孩子,隐约可见内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