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是今非[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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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是今非[1]-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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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及要害!她长吁口气,转而,又是一阵失落。种种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结掺揉在胸口,堵得满心纷乱,乱得连最初的那只线头都似已找不着。
  他一定要死!背抵廊栏,金凤默语。他的死不能改变她的命运,却可以,让她对自己被扭转的命运,有个交待!
  付青云换了件外套开门出来,应该是处理了伤口的缘故,左手没有血再流出来。他看看面色惨淡的金凤,再回头背后满脸盛怒的十一娘,伸出右手推着金凤往凌森的房间走去。
  “十一妹不是良善之人,你以后,少来玉红楼。”付青云边走边说。见金凤怀疑的目光射来,硬了声气补充说:“我不想,大哥夹在你们之间难做。”
  单单只是为这?金凤心惑。他应该是看穿她的伎俩了的,否则,也不会在凌森被调走后临时增加人手。可是,看样子,他并不打算揭露此事,相反,还交待下去,隐瞒自己受伤的事。难道,真的是为着维护凌森?
  想不通,那就勿需再想。她捧了杯热茶,坐在榻前,听付青云向凌森讲述经过,分析对手是仇敬丹,商量组军事宜……不知不觉,天已露白,手中的茶,凉透掌心。
  凌森没有瞧出付青云的不妥。他一直都沉浸在对自己没在场保护兄弟们的自责,以及,动手反攻仇敬丹历次侵扰的计划中。接下来的日子,他变得忙碌了许多,每日回府都是在天色有近洗亮之时。只是,无论多晚,他都不再在玉红楼留宿,也坚决不再要金凤留门相候。总是自己洗漱之后,蹑手蹑脚地和衣睡在她身侧。三、五个钟头之后起床,吃过早餐,喝一杯金凤泡的茉莉花茶,又勿勿出门。
  仇敬丹对码头失手一事极为恼怒。不用金凤细说,他自己也清楚飞龙帮大量采购军火的用意,新患旧仇,在他得知是付青云洞悉先机早作防范后,除去付青云、卸掉凌森得力臂膀的决心,强势地压倒了一切。
  奈何付青云精明狡黠远在他的想象之上,平素又好藏锋敛锐,仇敬丹不明究里,几次伏击都未得逞不说,反倒挂了两个得力手下,心里头的那个结郁啊,真是倾一波海水都洗不尽。此际才明白,飞龙帮的头角儿,哪是昏噩庸碌之徒。无奈,只得嘱咐冯文辉转告金凤多留意那头的动静,伺机再动。
  金凤没伺到机会,反倒是因着付青云的两次被袭令得凌森联想到了她。自己不可能时时在她身侧,若是仇家将主意打到她头上……?单只是想,凌森的头皮都一阵阵紧痛,索性强行安排她跟着一块学练一些基本的擒拿、格斗、枪技。最初的想法,不过是由着她懂些皮毛,不谈伤敌,只求能在关键时分护着自己等到援手。不料,金凤却是个不做则已、作则要做到最好的性子,她象个新兵犊子般肯学肯吃苦。一些个时日下来,虽说瘦了些、黑了些,身手,却是伶俐了不少。短袖马裤,皎皎然英姿飒爽,比起凌森初识时的柔媚,令他又添了些新鲜钦爱。
  第二批军火发来的时候,天气已入二伏。凌森记着第一次的教训,不仅亲自接船,还多备了人马应急。轮船晚点,一帮人在码头摇着蒲扇喝粥赌钱消遣,候了整整一个通宵,直至天际亮白才听到船靠岸的汽笛鸣声。
  一边指挥着大伙装卸,凌森一边在货箱里翻找。付青云见他拿着货目单逐箱比对,终于,手指敲落在一个箱子上面,三两下撬开,找出个小木盒,如获至宝地拿在手里抚摩。
  忍不住好奇,付青云湊上去:“什么宝贝东西?”
  “女式小手枪。她的手小,现在使枪都得两只手端,我特意请洪啸天帮我定了一把女式的。你瞧,多漂亮,她见着了肯定喜欢。”任谁都知道凌森说的“她”是谁。
  “嗯,是不错!”付青云一把抢过去,啧啧称赞,“大哥,十一妹跟你我都说了好多次了,也是要把这样的小枪。想来大嫂也不知道你帮她定有枪来着,不如,这把就先给小妹使,下趟……”
  凌森一拳向他挥去,回手时就势抢回木盒。夏日初升的旭阳将两兄弟的笑容映照得绚烂熠目。
  将装备送回帮里,安顿好之后,凌森急轰轰地拉了付青云:“走,去靶场看看吧。这时间,她保准在那。小酸瓜最近迷射击,没事就往那跑,还拉着我和阿辉比试。你说我俩哪敢惹她,要和她较真的话,那张脸臭来,指不定让你闻个十天半月的。所以呀,她自以为天下第一,这段日子跩来尾巴翘得比人都还高了。你无所谓,走走走,去帮我教训教训她,最好是送她个大鸭蛋。完了之后,你再来一句:就我这枪法,还不及老大的一半!哼,羞不死她才怪!”
  付青云才是羞倒,差点没让凌森这番孩子气的话给呕吐血。自己无胆,拉了兄弟当恶人不说,还得暗托出他的“萃拨”形象,有这样当老大的吗?
  他一脸气笑,凌森只作未见,自顾发动了车开到他身边。想着也是有段时日未见到她了,单只听大哥天天念叨她练功如何上心、心疼她给摔得鼻青脸肿,终是没亲眼所见。心绪抽动,付青云难得地应合了凌森的顽念。
  隔着老远就听见了金凤的笑声,凌森和付青云的笑意跟着流淌出来,他俩几乎已经能够想象到她见着那把小手枪时乍喜的容颜了。
  “森哥,我又打了个……”瞧到他,金凤刚雀跃着打招呼,转瞬便滞在了他背后的付青云身上。她的声音开始变得阴阳怪气:“哟,二哥也来了,稀客呀!”
  “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凌森扬起手中的木盒。阳光在盒子上打个旋,折射入金凤眼里,她借机翻了个厌烦的表情,别过脸,佯装躲闪光线。
  凌森兴致勃勃地打开盒子,一边装枪,一边自得地说:“洪夫人说女孩子都喜欢自己的东西别致独特,所以给你挑了把白色的小手枪,你看,可是比这傻大黑柄的漂亮多了!”
  金凤有口无心地“唔唔”应和,取过来,握在手里比划着射击状东瞄西瞄。
  “我给老二说你的枪法如今练得可厉害了,他愣是不信,这不,想就着你使这小枪应手时,比试比试。”
  凌森说着,冲付青云眨眨眼。却不料这话使得金凤正瞄着付青云的举枪姿势没有放下来,她微微扬起眉,说:“哦?二哥今儿来是教训金凤的?”
  那人在她的枪洞下脸色越来越沉郁,恢复冷陌如常。
  枪械的凶硬在金凤心里激起一股异样烦急:为什么,为什么花了那么多心思,依旧无损他分毫?还得等多久、忍多久,才能奠平灵与肉的耻辱?挑拨不了他与凌森的情义,仇敬丹安排的伏击又屡次不果,这样下去,只怕等不到他死,自己就已先气死。不!金凤眸光闪酷,恨难平带出的狠劲跨过理智的坎写在了脸上。
  “早听说二哥枪法了得,不过,金凤得森哥所授,也是不差。”说着,她拉开枪栓,沉气提腕,举枪瞄准远处的靶心。只听“叭”的一声轻响,十环!
  凌森鼓掌,咧嘴笑望着付青云。付青云没有说话,摸出手枪,同样瞄向靶心,手一扬,“叭”,十环!
  金凤笑,意料之中的结果。她没有再比,而是,拿了边上茶桌果盘里的一个苹果,端端放在自己头上。说:“天天都是射靶,闷都闷死了。再者,森哥也常说:真正的高手,是以人为靶时指哪打哪。二哥,今天你陪我换个刺激点的玩法好不好?咱们以已作靶,比谁能击中对方头顶的苹果。二哥为长,加之这个主意是金凤提出来的,为显公平,金凤愿请二哥先开枪。”
  一番话她说得云淡风轻,凌森和付青云听着,俱是心神大震。
  打见着她看见自己时的第一个反应始,付青云心中本就淡然的顽念彻底蒸发在了阳光下。她脸上的每一个表情,都将心事纷呈,渐渐覆上的狰狞,以及真敢付诸行动的孤勇,令得,付青云体味到了从未曾有过的绝望。刹那间,他辛苦得无以复加的心带着累至极致后对解脱的一种向往,抹去了脸上的最后一分颜色。
  他静静看着她挑衅的笑容,慢慢走过去,取下她头上的苹果,转身走至不远处,将苹果放在自己头上,淡淡地说:“大嫂先请!”

  26

  “请你个头!”凌森醒悟,怒吼,两步上前一掌挥落付青云头上的苹果,“什么不好玩你陪她疯活人靶?你俩谁活腻了?说呀?说出来我成全他、赏他一颗花生米!”
  凌森腾地掏出手机指向付青云,又指向金凤。他被这两人怪异的比试气得真有够呛。
  付青云抓住他的手取下枪:“大哥,一场玩笑,别当真。”
  “玩笑?这能开玩笑的吗?”凌森脸色冻成一片。他看看强装笑颜的付青云,又看看紧抿着嘴的金凤,似是悟到了什么般微微后退两步,顿足,复走近金凤,凝了语气说:“我和老二一晚上没合眼,取了枪巴巴赶过来,就图个哄你开心。你说,什么坎过不去?逼了老二比试活人靶?”
  什么坎过不去?这话如同他的那条鞭子,抽过金凤从未曾愈合的伤口,翻开的皮肉间,又添了抹鲜血。她的脸色越来越透明、越来越凄厉,就在满腔的仇怨宛如一座火山孕育着血红滚烫的熔浆即将爆发之际,付青云在凌森背后大喊:“大哥,都说了不过是儿戏,你干嘛弄得似生死抉择般严重?”
  一语惊醒金凤,她硬生生地吞回了所有的情绪,努力试着将脸上僵硬的肌肉一块块放松,长呼出一口气,说:“你们平时老说他枪法好,那人家心里不服嘛!”
  凌森直直地望着她,良久,手一伸:“把枪还给我!”
  金凤微愣,接着,木然将乳白色的小手枪递给他。上面湿湿的汗水渗入凌森的掌心,令他想相信没事都难。不过,他没再说话,接了枪,连付青云都没顾,转身离去。
  待见他已远得不见了,付青云走近金凤,反扬手掌,正欲扇下,忽见她惊悸恐惧的眼光里,虽然没有泪水,却是心伤悲绝得与他拐骗她那日同样凄戚。一瞬间,百感交集,那一掌终是弯了个弧度颓然收回。他也不再言语,掉头往凌森的方向追去。
  怎么会反倒象是自己错了!金凤孑然伫立,目送凌森与付青云的身影越走越远,全身罩入一种被抛弃的感觉中,她想唤住他们中的一个,却又不知该唤谁,或许,谁都可以,抑或许,谁都不能。
  那之后,金凤似是换了个人,书看得少了,字也没练那么勤了。她依旧常往飞龙帮跑,但是,不再捣乱,总是安安静静地双手抱肩坐在凌森或付青云的办公室里,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或是他做事。凌森不管她,倒是付青云常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提醒过、甚至撵过她很多次,她照样进出随性。逼得急了,她满脸迷茫地说:“我只是想找回我自己。”
  一句话,付青云哽然。明知自己并不是感性之人,终还是莫名地由了她飘浮在帮里室内。
  只不过,金凤可以无视,他却,不得不过凌森那一关。
  自靶场回来,凌森缄默了许多,每天忙完手上的活,他便关了门在办公室里抽烟,一根接一根,抽得满屋烟雾,甚至付青云这样的吸烟人进去,也是一推门就被迎面扑出的烟味呛退。他有意无意地回避付青云,哪怕仅仅是闲聊,目光也游离着闪避。
  所以说,除了心,这天下哪还有瞒得住的秘密?付青云摇头嗟叹,敲开了凌森的房门。
  “大哥!”
  凌森仰头椅背顶,双脚交叉着翘在桌上,一只手夹着烟,一只手弓着手指若有若无地敲着额头。听见付青云的声音,他懒懒地扭头看了一眼,略一扬手,示意他坐。却是没改姿势。
  “我不是有意瞒你,我只是怕,惹得你夹在中间难做。”既然决定说了,付青云一来便开宗明义。闻言,凌森睁开眼,立起身,显露了些与这几日不一样的精神。
  头已开,想不说都已不可能,再者,看凌森的模样,也是不可能会给他反悔的机会。付青云就这样站着,娓娓讲了自他避仇敬丹至广州始,如何因为无聊应聘入了家报社,又如何在宁城采风时认识了金凤,接下来……想到接下来发生的事,付青云苦笑,他拟出了故事的开头,却续不出故事的结局。
  不长的述说听得凌森心神俱震,连自己什么时候放低了脚、正身坐直都未发现。
  “没想到,我真的没想到是这样!”凌森喃喃自语,“难怪……难怪我老觉得你俩别别扭扭的,我还以为……喛!”他猛地一拍脑门,似是自一个死胡同中步出后顿悟生天。付青云原本就打算到此止住,正好,收了口。
  “呵呵,”凌森傻笑,“老二,哎,我那个……不好意思,我……我想歪了……”将金凤面对付青云时那些矫情的表现串联,千头万绪,聚在一处豁口,他竟有些语无伦次起来。
  付青云摆手止住他:“大哥,你不用多说,我懂!”
  凌森心潮一阵澎湃,老二的淡定象阵和风抚过,心海慢慢平了波涛。他起身走近付青云,斜倚桌子,拉起他的手,哑声说:“老二,对不起!”
  “大哥,你我之间,不必说这……”
  “一定要说!”他紧了付青云的手,“我现在才懂,不说这三个字,实难表达心里的欠疚。阿凤待人疏淡,唯有在面对你时,才流露情绪。我想问,又不敢问。我舍不得放开她,又不忍心伤害你,男女情,兄弟义,勒得我喘不过气来,却不知你才是三个人中,最痛苦、最无奈的那个。倘若她没跟着我,你杀她、卖她,都好,轻而易举便可除去心头患;偏偏,她成了我的女人……我,我现在才明白,她在你面前为什么那么偏执。说到底,你的累和苦,没人能够体味。我却误会你至今!你为什么不早说,不早说?”
  话至结尾,凌森音已至哽咽。但不知,他的一字一句,已似一记记重锤,狠狠地、敲得付青云的心,粉碎。
  付青云无颜以对凌森的道歉!
  待到金凤到帮里时,凌森以她想象不到的挚情拥抱她:“凤,我求你,求求你,忘掉过去吧!这么多年,名义上我是飞龙帮的大当家,实际上,老二才是最负重的那个。他不是故意要拐骗你,他只是逃不掉飞龙帮二当家的责任,逃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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