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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孽债- 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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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了有什么好纪念的,还……这不尽是些没法说出口的汤事儿死作么。

  “妈,我对她是认真的,长这么大这是头一遭,您要是不帮我我真没脸再活了,东西没了,这要是流到外头去……妈,赶明几看看报纸头条,有没有我的丑闻,有的话告诉我一声儿,我上吊去。”

  母亲一听他说这些脑袋都气懵了,腾的站起身,不放心潘东明又轻声说:“冬冬,你躺着好好休息一下啊,妈一会儿再来看你。”

  母亲刚走把门关上潘东明就起来了,拿出电话拨给王小姐,不等对方开口就急切的问:“查到她的航班了么?”

  “……查到了。”

  “去哪儿啦?”

  “英国。”

  “你你说什么?哪儿?”

  “英国。”

  潘东明一把就把电话给扔出去了,抬手给了自个儿一耳刮子,还在这里瞎白话多久了,那女人居然去国外了,不是中国!不是四川!她被人给撵到国外去了!

  他曾听秘书跟他说过,谢乔除了上学来北京之外哪儿都没去过,连上海都是只去过寥寥几次,现在,她自个儿一人被逼到国外去了,他想起她只带着一只挎包,再没别的东西,她带有钱么?她好像对钱的观念比较大条,每次都是他检查她的 钱包后再塞进去点,这可好了,那女人估计一下飞机就得饿死在机场,潘东明简直不能忍受这个想法,他像头怒狮一样冲出去,哐当一声推开父亲的书房门,里面的父母,二哥潘振南都吃惊的瞧着他,他上前一把拽起潘振南,恶狠狠地说:“你这个变态狂!你把谢乔弄到英国去了,啊?你是不是想她去死?是不是是不是?像马晓娴那样去死?你想让我跟你一样伤心一辈子?是不是?混带变态我弄死你弄死你!”

  潘东明疯了潘振南懵了,被潘东明一拳揍懵了,父亲已经怒喝着一把揪过潘东明厉声道:“还发疯呢,不气死我你是不甘心了是吧。”

  潘东明喘着粗气,脸上有藤条的伤,唇角又被二哥揍出的乌青,可他红着眼睛忽然推开父亲转身跑了出去,跑的那样急,似是被猎人追踪的野兽,逃出牢笼慌不择路。

  但愿来得及,他赶下一趟航班去英国,但愿来得及。

  父亲的车子停在门口,警卫员正拿着拖布死心的擦拭,把漆黑的车子擦得耀眼,潘东明慌慌张张从门里冲出来,一把推开警卫员钻进了车子,警卫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只看见车子眨着后尾灯急速离开他的视线。已经没了力气,他停下弯着腰,把双手撑在膝盖上,他喘着气,得歇口气,两条腿斗得控制不住,又恶心干呕,可他还是听见远远有人叫他“东子|”

  抬起头,有人在一辆车子里朝他抬手,竟然是欧阳,似是刚从机场高速下来,他这会儿没法动,只好也对欧阳抬抬手,欧阳便下车走过来笑嘻嘻的问:“嗨哥们,站在这儿摆poss,想迷死谁呢。”

  潘东明摆摆手,深吸一口气稳住声调说:“先甭给我贫,快送我去机场。”

  车子上了高速潘东明便开始排档加速,心急火燎的往机场赶,可等他终于到了机场才发现,他没护照,欧阳看到他傻愣着的表情忍不住扑哧笑出来:“哥哥诶,您没开玩笑吧,就您这样的是出国呢,您耍着我玩儿呢吧。”

  没办法只好打电话给王小姐让她送护照过来。

  潘东明是走了,潘振南在家一样不好受,母亲正在责难他:“老三的事儿谁让你自作主张的,啊?我跟你爸都还在呢什么时候这个家轮到你做主了?”

  “妈,您都不知道……”

  “我什么都不想知道!只知道你弟弟差点没了!你给我出去!”

  潘振南看着母亲怒目瞪着他只好出了书房,就在门口愣了好半响,心想,我这不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么。刚想走,就听见母亲在书房里哭哭啼啼的对父亲说,:“老潘,今儿你也瞧见东东那样子了,你说咱们生儿育女的干嘛,不就是图个了老了儿孙满堂齐欢膝下么,咱们都是入土年截儿的人了,还能管他们多久,以前老大老二的婚事咱们插手弄得孩子们心里不痛快,特别是老二,还出了那档子事儿,我都不敢想起来……如今轮到老三了,他想干嘛就让他干嘛吧,如今咱家还用得着攀亲家么。

  “这个孽子都是被你们惯坏的。”

  “我们不惯他难道跟你一样说打就打说骂就骂?我真是欠了你们老潘家的,瞧你们爷几个的脾气,儿子都三十几岁了,出去头也是有脸面的,回家你看不惯就拿这破玩意儿打儿子,是不是儿子真有个好歹你才甘心?”

  “你都不知道他做了什么糊涂事!”

  “你是说他跟那姑娘的事儿吧,我知道,可那是儿子的私隐,你做老子的好意思问么,现下年轻人思想前卫做出什么事儿都不奇怪,跟儿子过日子的是媳妇不再是你我了,头发都白了你还不明白?”

  “……”

  “好话歹话我都跟你说了,等孩子回来你给他吐个口儿,就说随他去好了。”

  “……”

  潘振南站在那里好久才慢慢转身,带着落寞的凄楚梦游一样一步步的走下楼梯,他想,可能东子说的对,他变态了,他习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回忆过往的幸福,却没有人可以告诉他,有什么办法能够往回走,怎么可以往回走,如今,已经殊途,什么都找不回来了,死机问他要去哪里的时候,他忽然很心酸,很心疼,低声说:“去趟香山吧!”

  77

  一个礼拜后潘东明从无功而返,进家门的时候正是晚餐时间,餐厅里除了两大一小三个女人之外照例没有男人,囡囡首先瞧见他,用手里的小勺子指着他叫“小叔叔”,母亲与二嫂回头,瞧见潘东明,两个女人都是一愣怔,只见潘东明满下巴胡茬憔悴就差没有破衣烂衫了,整个一颓废浪子形象,母亲赶紧起身迎着他走过来:“老三?这几天你都去哪儿了?打你电话也不通,也不回家来着,你这是……”

  潘东明摆摆手低声说:“妈,我累死了,也瞌睡死了,让我先歇会儿您再审我。”说完上楼去了。

  花枝瞧婆婆还站在那里没动,就走过去轻叫:“妈,您还是先吃饭吧。”哪知道婆婆已经满眼泪,哽着声儿对她说:“也不知道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这辈子撞上这爷几个,各个儿的谁也不理谁,你说我夹心儿容易么我,不把我整的五脊六兽的跟着他们转磨磨,这爷几个是不甘心了,都嫌我絮叨儿,要没我在这家里给他们圆着,这家早散了。”

  这几天这老太太就没展过眉头,花枝也是犟脾气,把老太太按进椅子里说:“您先吃东西,我瞧瞧老三去。”

  潘东明的房间是个老式套间,外面一小客厅连着梳洗室,花枝敲敲门滑动表,推开门进来就听见水响,看看地上扔着潘东明的衣裤,知道他在洗澡,就弯腰把地上的衣服捡起来放在凳子上,她自个儿坐一边等着,等着美男出浴。

  潘东明终于磨磨蹭蹭的从浴室出来,瞧见花枝吓了一跳,裹紧身上的浴袍皱着眉说:“你干嘛呢?吓我一跳。”

  花枝看看他的下巴,胡茬已经刮得干干净净,她指指一边的沙发说:“老三,咱们聊聊吧。”看他也不说话,她只好又问:“没找着么?”

  潘东明依然不说话,面上一点表情也没有,沉默的坐在沙发里。

  花枝叹口气,又看看盯着地板的潘东明,才轻声说:“我都知道,我替你二哥向你道歉,不管怎么说这事儿都发生了,咱该怎么着就怎么着,你二哥说了,他本来交代那边的人去接机的,可没见着人,也正在找呢……”

  潘东明冷笑一声:“还代什么?左右不过一个死,难不成他还想给我弄首尸体回来塞给我。”

  花枝被他噎的难受,也只得说:“你怎么老往坏处想,说不定她在那边也有同学什么的……”

  “同学?她刚毕业没几天在这儿也只有两个要好的朋友,在国外能有什么同学,我说你们这都是怎么了,能让我安生会儿么,我很累了,要休息。”

  花枝看他满面疲惫已经开始不耐烦,点点头说:“成,那你先休息,睡一觉,说不定赶明儿就有消息了……赶明儿就好了。”

  潘东明缓缓的点了点头,花枝才出门去,临走前顺手把房门给关上,刚转身迈了一步就听见房内传来哗啦一声脆响,她知道,肯定是潘东明把什么东西给摔了。

  房间里只开了一盏调弱了光线的小夜灯,昏黄的光照在屋里的家俱上像是老旧的照片,模糊晦暗,潘东明摸出烟盒点上一支烟,看着烟头出飘出一缕轻烟,摇摇曳曳的没入灯光照不到的地方,他想起谢乔老是对他说,别再抽烟了,对你身体不好。他从来没当成事儿,心想现在哪个男人不抽啊,自个儿朋友圈子,商场圈子里只要聚会人手一支,就算你不会抽烟也把你熏得有瘾了。
 

  他叹口气,还是把老长的一支烟拧灭了,连同烟盒一起扔在垃圾桶里。

  房间里的暖气很足,他给自己倒了一点酒,站在窗前喝完就觉着精疲力竭的,两只肩膀上沉重的像是杠了两座山一般,揭开被子躺床上,也不过片刻就睡着了,可也睡不安稳,老是做梦,屋里四下静悄悄的,黑暗里总是听见自个儿的喘气声,脚步声,他很累很累,在梦里却停不下来,一直走,又感觉心慌,好像还有人在哭泣,声音听起来很伤心,他却眼前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心里呯呯的跳着,在迷糊的睡意里感觉有人拉着他的手,很温暖,就像在四川的病房里谢乔坐在床边握着他的手一样,他模模糊糊的醒来,就在昏暗的灯光里瞧见一抹身影,他迷糊的伸出手轻叫一声:“乔乔。”

  有人握住他伸出的手,他听见人影儿哽咽着喃喃说:“好孩子,睡吧,你有点发烧了,赶明儿就好了。”

  原来是母亲,他似乎是点点头,呓语般说:“嗯,妈。”他想翻个身,身上的被子像座山一样压的他喘不过来,迷迷糊糊里他就觉着身上忽然很冷,他想着母亲的说的赶明儿就好了,又觉得鼻子很疼,眼窝酸胀,他怕赶明儿不会好了,永远也不会好了,因为他没有找到谢乔。母亲又摸了摸他汗津津的额头,他才又模糊的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老太太惦记潘东明就去瞧瞧,刚把他的房门打开一条缝儿,就瞧见潘东明已经起了,正坐在小客厅里的沙发上瞪着跟前儿的桌子发呆,嘴巴里含着一支烟,却只是任凭那烟自己燎着冒出一缕烟,她顺着儿子的眼光去瞧桌子,桌子上放着一茶杯,杯子上靠着一张照片儿,她瞧不见那上边儿是谁,却瞧见儿子终于伸出手,拿起照片仔细的看,看的似乎很认真,皱着眉头,嘴巴里的那支烟烟灰落了下来,掉在照片了,却似是把潘东明吓了一跳,一下子跳起来不住的用手去弹照片上的烟灰,又好像很懊恼似的把烟掐灭在烟灰缸里,很用力。

  一会儿他又坐下,又把照片靠在杯子上看着,一边伸手去拿一边的一个药瓶,也不看,就哗啦倒了满手心的白色药丸,他的这个举动可把老太太吓坏了,赶紧推开门叫:“东东!”

  潘东明扭头似是愣了一下,才笑着说:“哟,妈,这么早就起了。”

  母亲几乎是冲进来的,一把拉住他的手指着满满一把的药丸说:“你这是干嘛!”

  潘东明看着手里的药说:“吃药啊。”

  老太太就开始红眼眶了:“你咋还这么犟呢,难道要你二哥跟你跪下你才能消停是不是?”

  

  潘东明有点莫名其妙,随后就笑了:“不是,妈,我没瞧着,这不是倒的多了点么,我喉咙疼,吃点消炎药。”说着就把多余的又给装回去了,拿起水杯仰起脖子把药吃了。

  老太太觉得自己快成了惊弓之鸟了,有点尴尬,瞧着桌子上的照片没话找话说:“哟,这谁呀。”说着拿起照片抹着眼着。

  潘东明倒是一改昨儿晚上的颓废,指着照片儿笑嘻嘻的说:“妈,瞧您儿子的眼光好不好,这姑娘漂亮吧。”

  老太太看了半响才咧开嘴巴说:“哟,这姑娘倒真是……”怎么瞧怎么像一农村妞儿,可她这几天被儿子吓坏了,也不敢说不好听的。“倒真是漂亮。”

  “那是,”潘东明夺过她手里的照片儿小心的塞自个儿钱包里,才搂着母亲的肩说:“不漂亮您儿子能瞧上眼么。”

  老太太不敢再在这个话题上说下去,好不容易看见儿子挺喜庆的脸,其实潘东明长的最像他父亲年轻时,笑的时候脸颊上有浅浅的酒窝,看着帅气的儿子终于阴转晴,老太太的心情也轻松了,摸摸他的脸说:“管她用紫砂熬了一晚上的老粥,说你喜欢,赶紧的。”

  到了楼下餐厅一看,哟,除了老太爷人挺齐的,就连不经常在家吃早餐的父亲也正坐在那里看报纸,他坐下管妈就给他盛了一碗浓香的粥,喜咪咪的说:“熬了一晚上,你尝尝。”

  潘东明拿起勺子对母亲说:“爷爷呢,怎么没见着?”

  母亲还没说话父亲倒是不抬头说:“你爷爷有几个老战友今个儿忌辰,一大早的就去烈士陵园了。”

  潘东明摸摸鼻子“哦”了一声,吃完饭就要走,老太太沉下脸说:“昨儿晚上还发烧呢,怎么又要走。”

  “今儿跟罗昊约好了谈首城地块的事儿,我得去公司。”

  花枝把女儿的小书包挎肩上出大门的时候,听见门外的丈夫说:“我刚好也要走,你坐我的车吧。”

  一会儿便听见潘东明吊儿郎当的声音:“哟,您跟我说话呢,我这人不要脸还没档次,别让人瞧见了丢您的人,我还是坐出租车得了。”

  花枝差点没笑出来,出门就见丈夫拉长着脸站在车前,等着女儿在他脸上亲一口才上车走了。

  花枝自个儿开车送女儿,瞧见前面的潘东明果然徒步走着,对他鸣了鸣喇叭,降下车窗说:“大老板真要坐出租车啊?”

  潘东明停下看了看远的离谱的岗哨,说:“我又不傻干嘛要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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