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留清城只为君- 第54部分

楚楚一向起得早，她拿着那把青慧剑在院子里耍练了半个时辰。刚回屋把它放下，就听到铃兰房间里有动静，忙端着洗脸的温水到了她这里来。

进屋后见铃兰正在理床叠被，忙快步走到她身边：“姑娘，你快歇着，这让我来就好了！”

铃兰笑着看她，“我哪有这么金贵。之前在宫里，什么事情也都是我自己动手，早就习惯了。”

完后就着楚楚端来的清水细细洗了把脸，等一切打理妥当，她们两个便离了夏宅直接到客栈里去。

路上，铃兰忍不住问楚楚：“楚楚，你平日常到百川门吗？”

楚楚忙摇头答道：“不怎么去，只在节日时分和爷爷一起过去随大伙庆祝一下。”

“这么说，前天你们也去了？”

听铃兰问，楚楚脸上一怔，“你怎么知道？”

“前天我在客栈里，听人说是百川门二公子的百日宴。”

“哦，难怪姑娘知道！我还以为你也在现场呢！”

铃兰轻笑：“这样热闹的场合，哪会是我要呆的地方？对了，楚楚，百川门大约有多少人？”

“姑娘是要问门主一家，还是指百川门全部上下？”

铃兰在马车内搭了搭她的肩：“这些我都想知道！”

楚楚想了想，这才道：“整个算来，百川门总体约有二三百人呢。”

“二三百人？”可不是，百川门旱路、水路两走，加上下属的家人，二三百人也不算多了。

“那任家人口占了几成？”

“门主老家不在洞庭，所以现在只有他们一家四口人。”

“嗯？怎么才四口人？”

“门主只娶了夫人这一房，所以现在也只有两位小少爷……”

铃兰愣了愣，然后又问：“那……门主夫人是什么样的人？”

楚楚认真想了想，“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至于前天，楚楚也是第二次见她的面儿呢！不过，看得出来，她不怎么爱说话。”

铃兰嘲弄地轻笑，如果我是她，也定会如此。像非烟这种在皇宫里经历甚多的女人，死后余生话题还是一箩筐没完，那她要么失了忆，要么便是转了性子。

“她和我真的很像吗？”虽然多次听人这么说过，她还是忍不住要问问。

“很像，但我还是喜欢看姑娘脸上的梨涡。”

好话人人爱听，铃兰也不例外。她笑着点了点楚楚的鼻尖，“是谁教的你，这么会说话啊？”

楚楚见铃兰对自己的话不以为然，忙急急又道：“姑娘，我是说真的。每次你一笑，眼睛就会很亮很亮！”

铃兰见她说的更是离谱，只好但笑不语。自己的笑容若真有楚楚说的这般好，那可真是奇了！

“姑娘，你瞧，祥云客栈到了！”

铃兰也随手掀起车窗软帘，看到客栈名字，不由担心是否还能赶上为仇子扬的两个护卫送行。

正在担忧这个，忽又听楚楚道：“姑娘，我们赶上了，十三爷他们刚好从里面出来呢！”

铃兰仔细一瞧，可不就是他们！还好，没有来晚。

十三阿哥的人有立在客栈边儿的，他们一见赶车的是自己人，便知是她到了，忙不迭地赶了过来：“姑娘来了，我们爷正要送二位爷走呢！”

铃兰和楚楚在车上笑着应了一声，下车后随他们到十三阿哥身边，和那两个人打招呼，连声感谢他们这一路上的照顾。

那两人听铃兰如此谦逊的语气，都有些不好意思，忙道：“姑娘客气了。现在有十三爷在，一切都已妥当，我们也就放心了！”

又说过几句话，铃兰见他们骑马上路，她又忍不住道：“若是遇上君影姐姐，也替我问候一声……”

他们笑，“姑娘请放心，以后若是有时间，请记得和十三爷到我们金陵喜盛堂去坐坐！”

“好，后会有期！”
128。百川门（上）
十三阿哥见他们马已行远，忙问铃兰：“你今天这么早来，会不会太累了？”

她笑，“要送他们走，哪能不赶着来？”

“起这么早，气色还不错，可见昨晚休息的好。”

铃兰指了指楚楚，“一大早就有人对你说好听话，气色当然好了！”

他微微一愣，随后笑着问：“楚楚，你都说什么好听话了？”

楚楚见铃兰拿自己开玩笑，脸上一阵热，随后低声嘟囔了一句：“为什么说真话都没人信啊？”

“她怎么了？”十三阿哥走到铃兰身边，笑着问她。

铃兰看楚楚在一旁鼓着嘴，忙搂了她的肩膀，“怎么，还为这个生我的气啊？”

楚楚也捏了捏铃兰的衣服，小声说：“姑娘，我怎么会生你的气呢？”

十三阿哥见她们两个在笑，这才又问：“现在去还早，你们是上去歇着，还是出去逛逛？”

早上六七点钟，的确不适合上门拜访。铃兰侧侧头，问他：“你下午可得闲？　”

“你有什么想法吗？”

“听说洞庭湖中有一君山，风景优美，真想乘船过去看看。怎么样，有兴趣吗？”

后日是清明，明日他们定要准备祭祀的东西，自是抽不出空来。他点点头，“是应该多出来散散心。这样吧，去完百川门，咱们就直接过去。晚上回航时，还可以体会一下夜泊洞庭的感受。”

“那好，既然说定了，我和楚楚这就去准备。”

“准备什么啊？”

铃兰笑：“嗯……船只，晚上回来是赶不上饭时的，也要准备一下。”

他摇摇头，体恤地说，“这些事哪轮到你们去办，让小德子带着他们几个去就是了！”

铃兰笑，“我要的东西都琐碎的很，他们人生地不熟的，一个时辰内哪能办得齐？”

他听了，这才点头，“这倒是，不过要记得老庄主的话，别累着了。”

“知道了。有楚楚在，你就放心好了！”铃兰说着，就和楚楚一道上了马车。

楚楚是本地人，出外要用的一切零碎物件很快就办齐了。船的事儿，更是好说，她本来就是百川门的人，到哪里租船，要什么样的船，她比谁都清楚。

不过铃兰没有让她亲自去，只麻烦了胤祥派来跟着的人前去交涉，交钱、取船、把东西搬往船舱。只用了一个小时，一切都安排妥当，她们两个这才又回到客栈里来。

铃兰昨天虽然不在，但她的房间仍没有退。十三阿哥见她回来，忙走出自己的客房和她一起到那里去。

他出来时，小德子在忙着收拾桌上的笔墨纸砚。铃兰知道他是在忙公文，坐定后忙笑：“胤祥，你的事若是未完，就只管忙着吧。我和楚楚在这儿坐会儿就行了……”

他笑，“我到这儿是陪你瞧病的，谁乐意去管这些小事儿？”

他这人真是的。若是换了别人，谁会这样子讲话？

铃兰低笑，回过头，竟然不见楚楚，“这小姑娘到哪里去了？没有跟着进来吗？”

“我让她去拿茶水去了。”

听他这样说，铃兰用开玩笑的语气说：“哎，在家里，什么事我都舍不得支使她，到了这儿，你倒是一点儿也不客气！”

十三阿哥正要接话，却见楚楚正好端着茶水进来了，只好　“咳”了一声品起茶来。

铃兰刚揭开自己的那杯茶碗，一股药味儿就扑鼻而来，这才想起老庄主要她在每天早上八点所服的药。如果不是胤祥让楚楚端来，她自己还真给忘了呢！真难为他还记着，刚刚的那句玩笑话实在太造次了。

她怀着歉意看了他一眼，见他在笑，便端着药水到了窗前，把碗在阳光下照了照，过会儿才又迎着那太阳光线把它喝下去。

楚楚见铃兰往窗边走，还以为她怕苦，想趁着他们不注意时倒入水中，谁知她却如此，不由诧异着问：“姑娘，您这是……？”

铃兰将杯子放好，微微一笑，“如果天上有太阳，这药啊，最好是迎着它的光线喝下去。”

“为什么啊？”

“因为它发光发亮，生病的人看着它照在药水上，心里也亮堂，这病啊，自然就好的快了！”

别说是楚楚，就是十三阿哥，这样的理论他也是第一次听说，“这是你师父说的？”

“是啊，我在山上吃第一碗药，师父就这么跟我说过。后来吃药，就一直这么做的。”

铃兰随意地答着话，本就没把这当成奇事怪闻。见他们两个诧异恍然的样子，这才觉得有些好笑。

等他们到了百川门总堂领地，铃兰终于见识了它的气势。刚下马车，就见一座白石雕坊立于层层阶梯之上，上面写着“百川门”三字，遒劲有力，两边的石刻双幅对联也是如此，和石坊很是相配。可惜是草字，她未及看清楚，便有人迎了过来。

那人一见铃兰，脸上一怔，但随即连忙堆笑：“十三爷，铃兰姑娘，我们门主原本要亲自过来迎接，这会儿刚好有急事需要处理，这才让在下代理，还望二位能够谅解！”

十三阿哥见他如此说，也忙道：“好说，好说！”

那人又寒暄几句，随后见到铃兰身后的楚楚，笑问：“楚楚，你今儿也来了？”看看十三阿哥和铃兰，又问她：“这两位贵客，你也认识？”

楚楚忙笑着叫了一声“六叔”，顺着他的话答：“他们是我们温家的远房亲戚，因为要来这里，所以楚楚也就跟着来了。”

那人领着他们往宅子门口走。看着这么气派的宅子，铃兰悄声问楚楚：“这宅子是任门主来之后建的？”

楚楚摇头：“这是百川门历来总堂所在。咱们住的宅子是门主退位后休养的地方。”

她刚明白过来，就又有一人带着几个后卫从正门内出来：“十三爷，铃兰姑娘，任某请二位过来，有失远迎，还望海涵！”

胤祥笑答：“门主太客气了！”

铃兰看了任鹏飞一眼，只觉他和仇子扬气质同出一辙，多的只是一把小胡子。还好没有和他相认，不然要向他叫声“叔叔”，还真是有些不能出口。

任门主和十三阿哥在前，楚楚正要跟着上去，却见铃兰呆呆地立在原地，忙提醒道：“姑娘，姑娘！”叫了几声，看她还是没反应，这才触了触她的肩膀。

铃兰回过神儿，见四周的人都在看自己，不由羞然一笑，和楚楚往前赶了几步，随他们一起登堂入室。
129。百川门（下）
这里果然不同于老宅，前面的两进宅院阔大雄伟，加上门内门外的护卫家丁，的确有洞庭巨商的气势。

他们两个刚随门主进入偏殿，便听管家在身后招呼随来的其他人：“请各位到偏殿稍事休息！”

十三阿哥回头看小德子不安的眼神，笑道：“你们就先下去休息吧！”

任门主听过他的话，也道：“大家请放心，既然来我们这里做客，百川门的兄弟会随时待命守护各位的安全！”

说完继续带他们前行，“十三爷，铃兰姑娘，请！”

刚坐下，茶水、点心便上来了。听他们两个在寒暄客套，铃兰知道这没有自己插嘴的份儿，只好趁机巡视正堂里的摆设。

这里是百川门平日议事的场所，一切以简约、大气为主。看着任鹏飞坐在门主的位置招呼他们，突然想起夏家几代都曾在这里处理各种事务，不由得又开始神游八方、精神恍惚。

“听说铃兰姑娘现在暂住夏家老宅？”

铃兰听他话中透出对他们形迹皆知的信息，于是顺着楚楚已说过的话道：“因为要到烟茗山庄瞧病，又遇到亲戚，所以就先在那里住下了。”

任门主见铃兰如此坦诚，也笑道：“明人不说暗话，任某这次请二位前来，其实是因为……内子想见见铃兰姑娘。”

一听任鹏飞的意图和心中所想相符，他们两个不约而同地看了对方一眼。

铃兰笑：“听人说我和夫人有些相像，我也很想见见呢！”

她的话刚落，就听任鹏飞叫了一个名字，接着一位年轻秀气的侍女就从后边穿堂里走了出来。

“你这就带铃兰姑娘去见见夫人！”

那侍女听过吩咐，道了一声“是”，绿色连裙便移步至铃兰身边：“姑娘，请！”

十三阿哥见铃兰从椅子上站起来，也忙叫着她的名字站起来。

铃兰对着他，送了一个令人放心的微笑，然后随人到后面的院子里来。

刚到第一道门口，就见楚楚立于不远处等着自己。由她跟着，铃兰心里踏实了不少。

夏家老宅已是大院落，这里的亭台楼阁却更是繁多。如果细细看去，铃兰感觉像进了以前曾去过的苏州园林。

不知走了多少廊子，穿过几道门墙，她才听楚楚说“到了”。抬头一看房子样式，还有地上那方方正正的石砖，就知道这是招呼女眷的地方了。好的是，院子中间多了一片竹林，刚巧为这矜持正式的庭院增添了几分细腻的优雅。

尚未进屋，就又有两个丫头笑着迎了上来：“姑娘到了！”声音不大不小，既像是对屋里的人禀报，又像是在招呼客人。

对她们好奇而又惊异的眼神，铃兰早就习惯了。她不以为然地对她们笑笑，由楚楚扶着自己慢悠悠地跨入了门内。

刚进屋，就见一年轻妇人从正前方的椅子上站了起来。蓦然看到她，铃兰心里还真是一惊。如果不是和那人的衣服、发饰不同，她还真以为自己此刻正立于一镜子面前呢。

不不不，应该说铃兰自愧不如，门主夫人成熟妩媚，颇有魅力，让人一见就心生好感。

见了铃兰，那人也呆住了，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女主人的常态，由一群丫头、婆子拥着过来铃兰这边：“前儿个就听人说我们长的相像，没想到还真是这样。”

铃兰这边也早有楚楚提点着，这便忙施礼：“夫人好！”

“不用这么多礼。如果不嫌弃，叫我一声姐姐就是了！”

这人一到，一股幽幽飘散的桂花香扑面而来。铃兰下意识拉着她伸来的手，顺口喊了一声“姐姐”，随后和她到桌前坐下。

“这就是自己想象中的非烟吗？”铃兰刚坐定，心里正想着自己一会儿该说些什么，便又听到女主人发出圆润平和的声音：“妹妹该怎么称呼啊？”

“哦，我是铃兰。”

“铃兰，铃兰。嗯，这个名字好，听起来就像远处有笑声一般。来，请用茶！”

铃兰掀开盖子，又是一阵桂花香。细细饮了一口，清爽之中果然带着一股淡淡的甜味。

“这茶水里怎么还有桂花香？”

女主人笑，“这个容易，只把刚开的桂花像熏衣香一样，侵入茶叶就行了。”

话刚说完，就见奶娘抱了那百日大的孩子进来了：“夫人，二公子醒了！”

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