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随雁字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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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随雁字长-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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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红影转瞬就快到眼前了,阿青怕阿夺再有闪失,抢过他手里的布兜儿挡在他身前。
  
  那红影儿嗖的一声落在红花儿上,凝住了,两人定睛一看,居然是条不到三寸,浑身火红,还没小指粗的蛇儿,只是头上顶着血红色的肉冠,身上生了一对肉翅,肉翅上生着黑色的纹路,显得很怪异。红蛇儿落在红花上,围着那朵红花,首尾相接,盘旋起来,越转越快,等它再停下,那花儿就枯黄了像晒干了似的。两人呆了片刻的功夫,它已经弄枯了三朵花了,顶上肉冠红的耀眼,肉翅上黑色的纹路隐隐显出金光来。
  
  两个人被这诡异的蛇儿弄得有些呆,阿夺心想,怕是有毒得厉害,别再把阿青也伤了,正想拽着阿青走。阿青却想,花儿没剩几朵了,没了这些再想诱它出来就不容易了,答应了阿夺要给他捉的。身形一动,趁它盘旋之际,手上的布兜冲蛇儿兜过去。“阿青!”阿夺惊呼,伸手想拉他,却拉空了。阿青纵身而上,那蛇儿正在舞弄,眼看着兜头下来,身子还在盘旋横向里避开,身下那朵花儿失了它忽然红艳更盛,竟比那剩余的几朵还要娇艳数倍。阿夺看傻了,这,这是怎么回事?
  
  那厢里阿青追逐着蛇儿在空中手忙脚乱,秉着气避开它的毒雾。几个回合下来,阿青发现这蛇儿居然像是怕水,离的瀑布近了就飞窜开。难道这就是为什么瀑布底下的花儿它不去理的原因吗?阿青飞身躲开看峭壁,那花儿枯黄的痕迹都是避开瀑布的水势,蜿蜒而上。干脆试试,阿青围堵蛇儿,它也怒了,嗖嗖的想飞到阿青身前,阿青引它到了水潭边,手中运劲拍向水面,反手一带,水面怒潮般掀起,随着阿青手上的力量扑向空中的蛇儿。在草地上发呆的阿夺也反应过来了,扑上来帮忙,小蛇儿在空中仓皇逃窜,前有水潮,后有布兜,横向里飞腾的时候被水珠溅到,身形一滞,阿夺忙使劲全身力量把潭水掀起来,阿青就拿着布兜捕捉它的身形。又一道水潮过来,蛇儿眼看避不过了,奔着阿夺须臾及至。
  
  “小心!”阿青在后惊呼。蛇儿快到阿夺跟前时忽然转身扑着阿青面门而来,阿青猝不及防,正对着蛇儿,大张着嘴巴,那蛇儿便“嗖”地一声直飞了进去。
  
  “啊!”阿夺尖叫,扑过来,捏住阿青的脖子猛地掐住,用力拍后背,把阿青抛到空中头朝下拎起来猛抖。“吐出来,吐出来……呜呜……快给我吐出来……呜呜”,阿夺吓哭了。
  
  蛇儿一到嘴里,一股火热滑溜溜钻进肚里,从嘴巴到喉咙到肚子火烧火燎的,阿青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阿夺冲上来又拍又打。
  
  “莫怕,我没事,没事。”阿青被头朝下拎在空中一抖一抖得,抖得头都晕了,忙大声喊。
  
  阿夺把他扔在草地上,把他嘴巴掰开,眼睛凑上去看了又看,手在身上上摸下摸,左摸右摸,把他翻个个儿,屁股朝上又摸了一遍,摸得阿青直痒说:“阿夺我真的没事,你别摸了,好痒啊。”阿夺惊出一身冷汗来,看阿青真的像是没什么事儿,长舒口气趴在阿青后背上,自家拍拍胸口说:“好险,好险,吓的心跳到嘴里了,吓死了,吓死了。”阿青翻过身来,抱着他在胸口,两个人心跳的飞快,半晌都没言语。良久,阿夺坐起来说:“蛇儿没了,咱们回……呀!……阿青……你……”黑黑的手指着阿青的脸惊呼。


七、青雁渺无痕 精忠欲报国

  阿夺指着阿青的脸惊呼:“……阿青……你……你的脸……”手指抚摸上阿青的脸颊,眼底下那块青色的胎记连个点儿也没有了。“阿青……”阿夺凑近了捧着阿青的脸仔细看,“大雁没了,我的;青色的大雁没了。”
  
  “哦?”阿青很奇怪,阿夺漆黑的脸上看不出表情,只能看他龇着雪白的牙撇嘴。
  
  阿青好奇怪啊,阿夺仔细打量他,就这一会儿的功夫,怎么就变了呢,那面庞说不出的顺眼,若说原来是个陶制的粗胚,那现在就是上了釉的细瓷,英气逼人,竟比原来好看了百倍呢。
  
  “阿青,你怎的吃了那奇怪的蛇儿后变得这么好看了呢。”阿夺今夜不知道第几十次提出这个问题了,“为什么我被它喷了两口就变得这么黑了呢?”阿夺趴在阿青的身上嘟囔。阿夺一直趴在阿青的身上睡,阿青温暖的身体比木头床板舒服多了,还一起一伏的。阿青一开始不太适应,睡梦中总觉得有东西压在胸口,慢慢的也就习惯了,没了他在身上反而像少点儿什么似的。“阿青,你说话啊。”阿夺直起身来,看着阿青闪亮的眼睛,伸手在他眼前晃晃说:“阿青,我在这儿,你能看得到我吗?”
  
  阿青笑笑,一把把他拉回到胸前按住他说:“看得到,虽然屋里黑,可能看见你的眼睛,呵呵。”
  
  “坏阿青。”阿夺狠狠地咬在阿青的胸口,却没舍得用力。
  
  “阿夺,你别怕,咱们明天出去找师傅吧,找到师傅他一定有办法把你变回原来的样子的。”阿青轻轻抚摸阿夺的后背安慰他。
  
  “师傅?他?”阿夺撇撇嘴说:“他见到我能说什么我都知道,他肯定会说,阿夺,黑点儿也挺好的,黑了也没什么啊,你看小黑都从来没嫌过自己,哼。”
  
  “呵呵。”阿青想想也是,师傅一切都不放在心上的样子。“照往年,师傅应该回来了,可他误了。”
  
  “一定是被哪里的吃食绊住了,这个师傅啊。”阿夺低声说,忙活一天有些累了,眼皮慢慢的就沉了。
  
  “米和面快吃完了,顿顿吃野味你又不喜欢,要不,明天我出去到山下买点儿吧。”
  
  “不要你自己一个人去,你肯定被人家骗得,师傅说带你出去几次,你身上的银两都被人家骗光了,哼,要出去就一起。”
  
  “那好啊,嘻嘻,有阿夺在就不怕了。”阿青摸摸他头顶说,“快睡吧。”阿夺挪了挪身子,在阿青身上找了个更舒服的地方睡着了。
  
  “爷,宫里来人了,说,明天皇上要早朝。”校尉跑进来说。几个人正在看墨儿、青儿给小江染发。瓷罐里的膏脂是陈查和李棠让相好儿的粉头弄来的,据说现在京城里的官宦夫人、小姐多用这个。小江肩头披着件袍子,墨儿握着他垂到腰间的白发,用篦子沾着瓷罐里的膏脂一点点涂抹,青儿站在旁边拿着润湿的手巾不时地给小江擦擦额头、耳边肌肤沾上的地方。
  
  小江两手抓着一只猪手啃得满嘴冒油,低头自顾自得吃。
  
  “早朝?!”韩重看看陈查和李棠说。
  
  “皇上有大半年没上早朝了,有事儿都是递牌子进宫回话的。”李棠说。
  
  韩重想了想笑笑说:“定是几天前我联合几位大臣递的折子皇上才看到,一看北晋攻陷了边关的峦州,知道事态严重了。我还以为皇上真的连这等大事也不顾了呢。”
  
  “爷,你怎么去啊。”陈查接话说,“你现在可是‘庶民’,不是‘平王’了。”
  
  垂首站着的校尉说:“回爷,内务府的人正在外头张罗着换匾额呢,我已经叫人从库房里把‘平王府’取出来了,请爷的示下。”
  
  “你这个小猴儿崽子,到会爬杆儿。”陈查踢了他一脚,校尉嘻嘻笑。
  
  “换吧,摘的时候就知道了。”李棠打发校尉下去,对韩重说:“爷,我去府门口看看吧,别让内务府的那起子人回去瞎说。”韩重点头,李棠去了,陈查跟着出去。
  
  韩重坐在小江身边,头发刚抹上颜色变得发灰。小江腾出嘴来问他:“那个坏……那个皇帝找你啊?”
  
  韩重点点头,伸手擦擦他嘴角的油说:“都啃了两个了,午膳还怎么吃啊。”
  
  “是不是你又要去边关了?这会儿又要打仗了吧?”小江问他。自打又接了边关紧急文书,韩重好几个晚上都没好好疼他了,总是在书房里和陈查、李棠还有师爷商量到天亮,自个儿睡前,他跑过来亲亲,自己醒了,他又不在了。
  
  “小江,这次北晋大军来犯了,还联合了西齐,看样子北晋皇帝这次势在必得了,北晋人最是骠悍,我这一去怕是要费些时日了。”韩重看着小江说。他总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天不怕地不怕的。
  
  “不怕,我陪你一起。”小江冲他点点头说。
  
  “小江……”韩重本来想要他留在府里,或是回山中,不过话没说,这次又重逢,两个人的心意明了,是再也不会分开的。只怕他跟着自己风餐露宿,阵前厮杀会受苦。
  
  早朝回来,韩重脸色阴沉,陈查和李棠心情也不好。“阿重,怎得不开心,那个皇帝不让你去吗?”小江看韩重不开心忙问,知道他一心想夺回失地,把北晋赶得远远的。
  
  韩重看见他心情好很多,拉着他手坐下。陈查在一边儿说:“哼,派了那个老狐狸作监军,谁知道他会使什么坏招儿。”
  
  小江看看陈查问韩重,韩重拍拍他手说:“皇上让我挂帅去边关。”
  
  “那好啊,这不就是你想的吗?”小江很奇怪,歪着脑袋看他。
  
  韩重苦笑说:“可皇上派了国丈,就是宰相作监军。”看小江不明白,韩重就给他解释,监军什么意思,有什么权利,最主要的是宰相一直是主和派,有他在,做起事来一定会畏首畏尾的。“且不管他,若他真的搞鬼再说。”自去看小江,夜里看不真切,现在仔细端详,那染了的发乌黑油亮光可鉴人,真是不错,显得小江更是容颜绝顶。两个人卿卿我我的,陈查和李棠识相的告退。
  
  “出去买米、面,你收拾包袱做什么?”阿青看阿夺在那儿翻衣服,床上摊着包袱布儿。
  
  “不知怎得,原来不想出去倒罢了,昨夜里一说,我倒真想出去看看了,八年没出去了,不知道什么样啊,问师傅,他稀里糊涂的也说不清楚。”阿夺拿了两人的衣服放上。
  
  “行,你说怎样就怎样,呵呵。”阿青笑着说。阿夺到放杂物的屋里拿银两,架子上一隔一隔密密麻麻摆着书,顶上贴着一张泛了黄的破破烂烂的纸,上写四个大字“武功秘籍”。
  
  阿夺不由得问:“阿青,你练得哪一本啊?”
  
  “哦?”阿青跟进来看说:“师傅说随便,我就从那边儿……”手指指左边的一堆书,“从那边儿挨着练得,挺多的,好在都不难。”问阿夺:“你练得什么啊?”
  
  “你练了那么多本了?我那一个都没练完呢。”阿夺指指右边最底下那儿的一本书说:“那个,我想练武功那会儿,师傅正好在那儿拿这本书看,一听我说就扔给我了,说我练那个就行。”
  
  “哦,你一直练素心功啊。”两个人随便聊天,浑不知这些书籍都是武林人士梦寐以求的宝贝。
  
  “师傅教你吗?”阿青问。
  
  “不发呆得时候我有不明白得问他,他就说说,你呢?”
  
  “我小时候还问他,不过我看我练得那些他也不是很明白,大了,我就自己看自己练,还行吧。”
  
  阿夺穿上长裤、长褂,手藏在袖子里,戴上小江留下的带面纱的斗笠,问阿青:“还行吧,看不出黑吧。”
  
  “嗯,很好,一点儿也看不出来。”阿青郑重其事地说。
  
  “嘻嘻。”阿夺笑笑,放衣服的地方一眼看见自己来的时候那个小包袱了,拿出来,打开,包袱里几件小时候的衣服,阿青拿起来看说:“阿夺,你来的时候才这么小呢,看看现在,大人了呢。”阿夺又嘻嘻笑,从衣服里头摸出个黄布小包,打开了里头还裹着一层,再打开是一块很小的龙形环状玉佩,龙嘴含着尾巴,拴着条红色的绳子,绳子一看就是带过的,没那么鲜亮了。
  
  “阿青,来。”阿夺把他拉到跟前,把红绳套在阿青的脖子上,阿青赤着上身,玉佩在胸前一股温暖的感觉贴在肌肤上。
  
  “给我吗?”阿青拿起来看看,玉佩雕工精细,环状内里的圈儿隐隐泛着黄色,“怪好看的。”
  
  “你戴着吧,这是我娘亲给我的。”阿夺也伸手摸摸玉佩轻声说:“娘亲说带着它会有好运气的,我遇到师傅的那天晚上才摘下来……算了,不说这个了,咱们走吧。”阿夺拉着阿青的手说。
  
  两人满山谷打招呼告别,惊得鸟飞兽散。跟小黑告别,跟小白告别,小白攀在阿青身上一直到一线天,才吱吱叫着分手。“行吗?准备好了吗?”阿青看看高耸的山峰,问阿夺。阿夺点点头。两个人提气,脚尖点在峭壁上,飞身而上。力气降竭的时候,就攀住岩壁歇歇,反复几次,终于登到山顶。两个人一屁股坐下,阿青还好些,阿夺拍拍胸口说:“没见过这样的师傅,自己逍遥快活得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咱们若是再小点儿,就真的要在谷中顿顿吃野味了。”下山要容易得多,两个人手牵手互相扶持,不敢像小江那样一跃而下。
  
  出了山林,两个人慢慢溜达,看什么都新鲜,阿青本有些害怕出来,但有阿夺在身边到不惧了。官道上走不多远,看到一个茶寮。
  
  “两位哥儿用点儿什么?”一个老汉过来问。
  
  阿夺看邻桌有人在吃臊子面,就说:“那个来两碗。”面端上来,阿夺一伸手忙又缩回去,自己撅着嘴生气。阿青知道他不想把手伸出来,忙哄他:“莫生气,咱们买些能带走的让你吃,不在这里了。”问了问老汉,两个人要了五个面饼,半斤牛肉。面要了,就得吃了,阿青呼噜噜吃面,阿夺流口水却不愿用黑黑的手握箸吃面。
  
  “来两壶酒,两个下酒菜,牛肉切一斤。”邻桌坐下两个人。一个中年短须的问那个黑大汉说:“兄弟这次到西齐可有什么收获?”酒上来了,黑大汉喝了一口说:“那是,西齐那里冷得要死,个个穿的从头裹到脚,皮毛大氅第一等好卖,我那些虎皮垫子,貂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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