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春---派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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斩春---派派-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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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舒隽凑过去,轻声说:“喂,你一个人待在这儿行不行?做好事已经做到这个地步,也对得起你那顿饭菜了吧?”

  她神情迷惘,尚未恢复理智,喃喃地只是问杨慎在哪里,她到处也找不到那坏蛋脸的少年。

  舒隽忽然感到一阵无比的烦躁,甩开她起身便走,直走到破庙门口,忽地转身冲回去,捏住她下巴左右晃,很不爽地说道:“舒隽,舒隽呢?你不问问他?”

  伊春被晃得晕头转向,被动念一声舒隽,跟着便没了下文,仔细一看是又昏睡过去了。

  这种感觉真是讨厌极了。

  舒隽使劲捏一把她的脸,像是恨不得把她捏成猪头。回头看看天色,晨曦微露,这一夜快要过去,正午之前再不给她服下解药,这孩子一辈子就真的只能拿菜刀做饭。

  实在等不及小南瓜他们找到这里,舒隽将她扛在肩上,走出了破庙。

  她欠他的,只会越来越多,多到……只能用自己来还。

  想起她那么一本正经地说:我不是拿来送人的。舒隽不免也一本正经地想:不送也得送。方才那些负气的想法早也丢到不知哪个爪哇国去了。

  彼时天色微明,苏州城大小药铺尚未开门,要抓药起码还得再等一个时辰。

  不过这种事情自然是难不倒舒隽的,肩上扛着一个人他照样飘然若仙,直接翻墙入室从药铺橱子里抓药,一个子儿也不会给老板留下。

  清晨薄雾潮湿,细细水珠沾在他发间衣上,狂奔的动作比最轻灵的仙鹤还要快。

  倏地,他停下脚步,纵身跳上一栋民居,把身体隐在青瓦之后。

  过了片刻,薄雾后出现一辆油壁马车,马蹄踏在滑溜溜的小青石道上,发出清脆的哒哒声。车壁上别无他物,只用酱紫的颜料画上一只轻巧燕子。

  驾车的男子头戴斗笠,压得很低,这副装扮熟悉晏门的人都知道,是晏二少得力助手殷某,具体姓名已无人得知,都随晏二少一样唤他一声殷三叔。

  车旁只跟着两人,一人高而且壮,十一月的寒冷天气,他还打着赤膊,身上肌肉虬结极是雄伟。在看到他手里提着的那把巨斧之后,舒隽眉头突然一蹙——在储樱园遇到的那个怪物巨人,倒不知晏于非用了什么手段把他收为己用。

  马蹄声哒哒,混合在其中的还有铁链拖动的声音。巨人两眼翻白,口角流沫神情呆滞,颈项上套了一个脖圈,连一根铁链。链子很长,有大半拖在地上,另一头握在一只雪白纤细的手掌中。

  那是一个纤细瘦弱的小姑娘,眉清目秀,腰上别了一朵玉芙蓉,人比花娇。

  马车一径行去,车里忽然响起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宁宁,杨少侠醒了,过来服侍。”

  那姑娘答应一声,把铁链交给殷三叔,恭恭敬敬地上了马车。

  车门只开了一瞬间,却也足够让舒隽看清里面的人。晏于非神情温和,静静看着半躺在对面的少年——是杨慎。他似乎受了伤,半边身子血淋淋的,嘴唇翕动不知在说什么。

  车门飞快合上,马车继续前进,渐渐消失在薄雾中。

  舒隽眉头皱得更深了,转头看看伏在肩上人事不省的伊春。倘若她醒来再次问他杨慎在哪里,他要怎么回答?

  一番折腾,回到破庙天色已然大亮,小南瓜不知什么时候找来了,正抱着膝盖坐在门口苦等,终于见到舒隽来了,他放声大哭跑过来揪住袖子不放手。

  “主子主子!我等你好久!还当你死了!”

  说罢把满脸鼻涕眼泪一股脑擦在他袖子上。

  舒隽皱眉道:“我是被你脏死的,快放手,东西都买了?”

  他从地上取了两个瓦罐,哭丧着脸:“主子那狂草药方我实在看不懂,叫药铺的人来看也不明白,只好买了两个药钵。你打我吧你骂我吧。”

  舒隽扛着伊春进了破庙,说:“有那个功夫假惺惺不如快打水来熬药。”

  小南瓜见他从怀里取出药包,登时松了一口气:“我就说,主子到底还是有能耐的。”

  药材丢在药钵里点火开始熬,小南瓜瘫在地上叹道:“主子,我没能把杨公子带来。”

  舒隽淡道:“是没找到他?”

  小南瓜摇了摇头:“我倒是看见他了,受了点轻伤的模样,和一个女的说话,我招呼他好几声,他都装没听见,最后跟着那女的走了。我本来想追,又担心主子,所以先找来这里啦。”

  女的?舒隽问:“是身材瘦削,眉清目秀的女孩子?腰上别了一朵玉芙蓉?”

  小南瓜眼睛一亮:“主子认识?你果然风流倜傥艳遇不浅,难不成是某个认识的老情人?”

  舒隽在他头顶敲一个爆栗,道:“那没错,是晏于非的人。他到底是跟着晏于非走了。”

  说到这里,却忍不住静静看着晕倒在地的伊春。

  小南瓜看看他,再看看伊春,终于恍然大悟,喃喃道:“主子啊,你不会真的……”

  “真的什么?”舒隽懒洋洋反问。

  他赶紧笑道:“我是说,如今到了主子大展雄威的时刻。”

  舒隽本想像以前一样似笑非笑回一句胡扯,唇角都勾起了,那两个字却怎么说不出口。

  好讨厌啊,这种感觉。

  他朝地上一躺,用手遮住眼睛,冷道:“小南瓜,把那臭丫头丢出去!别管她死活了。”

  小南瓜答应一声,当真站起来去抬伊春,拖了没两步,却听他家喜怒无常的主子又恚道:“谁叫你真丢!还不好好放回去!”

  所以说,跟着这种主子真累。小南瓜一边摇头一边感慨,乖乖把伊春放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

  舒隽挡住眼睛躺在草堆上,好像也跟着睡着了,很久很久都没有说话。

  ****

  马车在不平的路面上轻轻颠簸,杨慎背上的伤口也在一跳一跳的疼。

  宁宁敷药的动作很轻,却还是不免要刺激到伤处,他的胳膊不由一颤,宁宁立即抬手,轻声问:“疼得厉害么?”

  他没回答,只定定看着对面的晏于非,隔了一会儿,说道:“晏公子居然也会用谎话诱人上当。我师姐呢?究竟在何处?”

  当时他从香香斋冲出,身上已经受了伤。舒隽虽说要他去找小南瓜,但苏州城之大,没有任何记号,他也不知从何找起,正在无措的时候,却遇到了宁宁。

  “杨公子若想见活着的师姐,便随我来一趟吧。”她这样说。

  晏门的手段他见识过,虽然不太相信舒隽也会落到他手里,但伊春毕竟中毒,舒隽又冷漠古怪,指不定真把她丢了一个人跑掉,他只得跟着宁宁走了。

  晏于非淡道:“杨少侠不必疑心,葛姑娘虽不在我这里,但她身中奇毒,唯我有解药。你只管安心随我去拿解药便是。”

  杨慎抿了抿唇:“……所以你想用解药迫得我为你做事?”

  大约是没想到他会问这么直接,晏于非顿了一下,低声道:“撇开晏门之事不说,我知道杨少侠身负血海深仇。男儿活于世间,自当顶天立地。纠结情爱之事忘却父母血仇,岂不让人耻笑。”

  杨慎脸色发白,沉声道:“我不想听你说教!”

  晏于非笑了笑,神情温和:“我也没什么见识,岂能信口说教。杨少侠心中自有丘壑,只是舍不得令师姐而已。何况将你们逼入死路的并非晏门,而是减兰山庄的规矩,你二人注定只能存活一人,但你若能继承斩春,令师姐说不定还能保住一条命。待你他日报了血海深仇,娶她为妻也好,金屋藏娇也好,便都是你自己的事。”

  杨慎沉默着,窗帘被风吹得起伏不定,像他心里暗潮汹涌。

  晏于非的马车停在一座客栈前,刚下车,掌柜的便满头大汗迎了过来,连声道:“晏少爷!您请来的那个客人……没日没夜的闹,今儿又打伤了烧水的小陈。大家都……都快吃不消啦!”

  晏于非没说话,一旁的殷三叔却露出厌恶的神情,低声道:“少爷,不能由着他败坏晏门声誉。”

  他只是淡淡笑,并不搭腔,反倒转身请杨慎下车:“这间客栈已被我包下,杨公子请上楼,大夫很快就来。”

  杨慎脸色阴沉跟在他身后上楼,忽听楼梯上传来一阵脚步声,夹杂着嘤嘤哭声,一个女子狂奔而下,险些撞在晏于非身上。

  他身子一侧,后面的殷三叔一把拦住她,皱眉道:“又是做什么?”

  她惊慌失措地抬头,左边脸上一大块乌紫,像是被打的。杨慎忽地一惊,急道:“文静?!”

  文静见到杨慎,到底忍不住痛哭失声,使劲抓着他的袖子,颤声道:“二师兄!求求你!去劝劝你大师兄吧?!他……他说要休了我!”

  二十八章

  推开花厅大门,酒气脂粉气以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气息扑面而来,杨慎的眉头不由皱得更紧。

  一群人形的东西滚在软垫里,酒水鲜果撒了一地,根本没人去管。

  青丝在地上乱铺,偶尔可以听见女子娇笑的声音,极为暧昧。

  文静缩在杨慎身后只会哭,轻轻扯一下他的袖子,求他过去叫人。

  殷三叔黑着脸先过去了,开口正要说话,晏于非却说道:“墨少庄主,贵夫人来了怎么不告知一声?晏某招待不周,心中甚是惭愧。”

  一个人从软垫里爬了出来,披头散发敞着领口,面容却十分俊美,正是墨云卿。他身边围着三四个衣冠不整的美貌女子,没骨头似的蜷缩在他脚边,吃吃低笑。

  他漫不经心地笑道:“什么夫人?墨某尚未娶妻,莫不是有人存心冒充?”

  文静忍不住大哭起来,哽咽道:“云卿!你怎能如此待我!”

  墨云卿瞥她一眼,笑道:“原来是她,并非什么妻子,师妹而已,她总爱缠着我,实在无趣。”

  文静又气又怒,居然晕了过去。晏于非叫来伙计将她扶到隔壁客房休息,回头微微笑道:“晏某招待不周,惟恐怠慢了少庄主。”

  墨云卿摆手道:“不怠慢,好得很!”

  殷三叔怒道:“你这个……”

  话未说完,已被晏于非拉出门去,杨慎隐约听见他在大声抱怨:“竖子荒淫!这种人少爷怎能留在身边!索性杀了干净!”

  晏于非没说话,旁边又有掌柜的小心翼翼说:“……不分日夜只知淫乐,伙计要打扫房间或送食物热水进去,一个不小心就会被打……看着二少的面子……”

  后面的话已经听不见,杨慎回头看看软垫中不成人样的墨云卿,心中也不知是什么滋味。

  晏于非在后面含笑轻道:“少庄主是性情中人,独爱女色美酒,晏某只怕招待的不够精致。”

  杨慎猛然回头:“……你故意的!”

  养着他,腐坏他,让他离不开自己,从此世上再也没有什么减兰山庄,湘西势力真正要换成晏门做主人了。

  晏于非神情温和依旧,低声道:“无所谓故不故意,大家各取所需而已,杨公子心里自然是明白的。”

  他说的其实不错,各取所需。墨云卿自己要堕落,不关任何人的事。

  去到文静房里的时候,她已经醒了,还是只会捂着脸哭,喃喃道:“下山前与我山盟海誓,说一定要做一番大事业出来叫师父再不能小觑了他。谁知下山快一年音讯全无,好容易寻到这里,他却变成这种模样!”

  杨慎也不知用什么话来安慰她,只得保持沉默。

  文静又道:“人常说,男子情爱恩宠消弭最快,前一刻还甜言蜜语,后一刻便翻脸不认人。只可怜我腹中未见天日的孩儿,没出生父亲便不认他了。”

  杨慎心中一惊:“你们……已经……?”

  文静脸色苍白:“四月师父让文定大礼,他说已是夫妻不过缺个正式婚礼的名头罢了。所以……如今孩子已有六个月,他却不承认文定,要休了我,叫我以后怎么见人?”

  她身材纤细,须得仔细打量才能看到腹部隆起。

  杨慎再也待不下去,推门直朝墨云卿所在的偏厅赶去。

  刚把门打开,里面便有酒壶飞出,杨慎侧身让开,只听墨云卿在里面大吼:“滚!不要碍事!”

  他皱眉道:“师兄!”

  墨云卿缓缓抬起头来,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露出一抹笑:“原来是你,已经下定决心帮助晏二少了?”

  杨慎正色道:“我来不是谈这事。文静与你既然文定,况且如今她已有身孕,于情于理你都不该如此待她。”

  墨云卿还是笑,抬手捞起脚边一个美女,捏着下巴让她把脸对着杨慎,问:“如何?是不是比文静漂亮许多?”

  杨慎抿唇不语。

  “天底下有无数美女,男人怎能吊死在一棵树上。你也莫要再念着葛伊春那脏兮兮的女人,人既然来了,晏二少总不会亏待你。只管办事就好。”

  杨慎默然看他良久,耳边忽然响起伊春的话:做别人的匕首,岂不是活得像个工具。我们还没能做个堂堂正正的大人,自己先别歪了。

  “你已经完全歪了,再也救不过来。”

  他说着,转身走出去,把门重重合上。

  晏于非说去给伊春配解药,中午之前必回。

  杨慎回到给他安排的客房,打水洗了把脸,将腰上的剑栓紧,推窗便要跳下去。

  身后突然传来宁宁的声音:“杨公子,你要去哪儿?”

  他没有回头,淡道:“我要走了,去找伊春。”

  她飞奔过来,从后面紧紧抱住他的腰,把脸贴在他背上,轻道:“别去!你这样再一走,真的会没命!”

  杨慎一言不发将她两条胳膊抓开朝下一丢,她却不依不饶顺势钻到他面前,一头埋进他怀里,像一头瑟瑟发抖的小鹿。

  “你别走!我……不想看到你死!”她颤声说着。

  杨慎一动不动,冷道:“这次又是晏于非派你来色诱?”

  宁宁低声道:“我知道你不信我,说什么你都当是诱惑。我只告诉你,晏于非软禁了我老父,我不得不为他做事,并非心甘情愿。”

  他声音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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