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药 作者:[加拿大]阿瑟·黑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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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药 作者:[加拿大]阿瑟·黑利- 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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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冯唯一感到失望的是没见到也没碰上威尔士亲王夫妇。人们事先就告诉过她,他们两人多半还不在宫里,可她仍抱着希望。不过,说不定有一天会见到他们的,她现在嫁给马丁了,什么好事都可能出现的。
  在马丁的爵士头衔公布之后,伊冯只有一件事觉得别扭,那就是不习惯被称为“夫人”。哈洛和剑桥的人,甚至连露西·卡文迪什学院的传达室领班都这样称呼她。她曾叫他别这样,可他硬不听。她想,过些时候她也许会适应这称呼和其他变化的。伊冯忽发奇想:反正不用多久,农民就会来请她这位叫做皮特·史密斯夫人的兽医,去给他们的猪呀牛呀治病了。
  西莉亚和安德鲁借座多切斯特饭店,为马丁爵士和皮特·史密斯夫人举行了招待会。招待会很成功,从用茶点的时分开始,一直持续到傍晚,其间陆续到来的将近一百人,哈洛那研究所里的大部分高级职员都来了。劳·萨斯特里也在其中,他一直陪着莉莲,两人似乎很开心。不过,西莉亚有两次看到他们在交头接耳,显然在谈什么要紧事情。西莉亚知道劳现在单身;据马丁说,他从没结过婚。
  伊冯看上去很可爱,容光焕发,身体已不显得胖了。她向西莉亚吐露,马丁终于答应她用七号缩氨酸。这药对伊冯和其他人一样,有减肥作用。
  招待会上,西莉亚悄声对马丁说,“安德鲁和我明天一早就要走,招待会结束后,我希望就我们四个人在一起多待一会儿。”
  招待会终于结束。客人们愉快地向主人告别,纷纷散去。
  多切斯特饭店离花园街四十七号不远,西莉亚、安德鲁、马丁和伊冯步行回去时,天色已黑。二月的日子虽然寒冷,那天却十分晴朗,令人精神抖擞,直到晚上仍是晴空万里。
  现在,他们愉快地在乔丹夫妇下榻处的起居室里休息。
  “马丁,”西莉亚说,“我开门见山谈吧,因为忙了一整天,我想我们大家都有点累了。你知道,费尔丁·罗思正在建造一个遗传工程研究中心,地址在新泽西州,离我们新的莫里斯城公司本部不远。我们正一心一意把各实验室装备得一应俱全,好让研究遗传工程的专家高兴。”
  “这事我已听说了一些,”马丁说。“人们说你们建设中的东西质量很高。”
  西莉亚继续说,“我讲这些话是要引出一个问题:你和伊冯愿不愿意来美国居住,你愿不愿意接受副总经理兼新实验中心主任的职位,领导遗传工程研究?不管你认为我们的科研方向应该是什么,我都保证让你放手去干。”
  一时哑然无声。然后马丁说,“你这提议很不错,西莉亚,我衷心感谢你。但是我的答复是否定的。”
  她劝说道,“你现在不必急于答复。为什么不从容地想一想,跟伊冯商量一下?”
  “恐怕答复是不会变的,”马丁说,“只能这样,因为我有别的事要告诉你。本不该这时来谈它,不过现在谈了也罢。我准备向费尔丁·罗思辞职。”
  西莉亚听了这话不胜惊讶。“啊,不会的!不会是真的。”随即她逼视着对方说,“你打算去别的制药公司?是不是别人提供更好的条件?因为,如果那样……”
  他摇摇头。“我不会对你做出那种事情,至少不会事先不跟你商量商量。我打算干的事就是重新回到旧情人那里去。”
  “他指的是剑桥,不是指别的女人,”伊冯说。“我们打算住到那儿去,他的心在剑桥大学。”
  西莉亚心里在想,在你认识他之前,我就是从那儿把他拉出来的。
  她对这事毫无思想准备。但她本能地意识到,马丁是劝阻不住的,所以她也就不说了。剑桥在召唤,而他就像一只鸽子,应声飞回家园。瞧,十三年前一个阳光明媚的星期天,她战胜了剑桥大学,赢得了马丁。后来证明,那是一次非常值得的全面胜利。可是,时过境迁,现在轮到剑桥大学占上风了,而西莉亚和费尔丁·罗思成了失败者。
  安德鲁开口了,他对马丁说,“我一直在想,总有一天学术界要把你召回去的。你要去担任一个学院院长吧?我在什么报上看到,有一些院长的职位是空着的。”
  “是有一些空缺,”马丁说,“但不是留给我的。我才四十六岁,当院长还年轻;也许等我年纪更大一些,白发更多一些,更有成就一些……”
  “老天爷,”西莉亚喊起来,“你还要有多大的成就?你已在科研中取得重大的突破,受到全世界的赞扬,荣膺爵士称号。”
  马丁笑了笑。“剑桥对这类事情见得多了,这大学可不那么容易赏识一个人。不,我是根据一项所谓‘血液研究新计划’去的。”
  他解释说,那是一个政府资助的项目,搞的是几种新的前沿学科的研究,而他将在其中担任一个研究部门的副主任。新职务的薪金不会优厚,一开始年薪还不到一万镑,可在学术界往往是这情况。然而,由于马丁在七号缩氨酸上获得相当大一笔收入,他们夫妇的日子仍会过得很舒服。他还说他肯定要动用那笔收入的一部分,补贴他那部门的研究基金。
  几个月之前,费尔丁·罗思的财务部门和新泽西州的律师们为马丁作出一项安排;这安排曾先后经西莉亚和董事会批准同意。
  根据英国一九七七年的专利法,马丁可以向法庭申请他发明七号缩氨酸的补偿费,但他不愿去法庭,哪怕不是打官司也不去;费尔丁·罗思也不愿去。
  因此,在双方同意下,两百万镑款子以海外信托基金方式存放在巴哈马,由那里定期向马丁支付现款。这笔款子因有层层法律保护,英国那种充公式的税收制度对之也无可奈何,正如西莉亚所说,“无法掠夺马丁的合理报酬。”
  她现在不无悔恨地想到,正是这笔合理报酬为马丁重返剑桥开了方便之门。不过,西莉亚又寻思,不管有没有七号缩氨酸这笔款子,马丁还是会作出同样抉择的。
  在马丁和伊冯要驱车回家之前,西莉亚说,“费尔丁·罗恩会惦念你们俩的,但我希望我们四人的亲密友谊始终保持下去。”
  他俩表示他们会的。
  西莉亚和安德鲁离开英国前,安排好最后一件事。
  送走马丁和伊冯后又过了几个钟头,已近乔丹夫妇的就寝时间。他们那套房的外门上传来了敲门声,原来是莉莲。安德鲁感觉到她想单独和西莉亚谈话,就知趣地避开了。
  “我真高兴你劝我来到了英国,”莉莲说。“你可能已注意到我玩得很痛快吧。”
  “当然,我注意到了,”西莉亚脸露笑容地说。“看到劳也玩得挺快活,我真高兴。”
  “劳和我都发现我们彼此很喜欢,甚至还不止是喜欢。”这老太太迟疑着。“我想你会认为,因为这一切发生得太仓促,在我这样的年纪,我大概是有点愚蠢……”
  “我可从没有那样想。我想的是,现在该是你重新欢乐的时候了,莉莲,你应当按你愿意的方式去享受人生,如果这包括劳·萨斯特里在内,那就好极了!”
  “你这样想真让我高兴。我正是为此来找你,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西莉亚说,“只要我能办到的,我一定办。”
  “嗯,劳希望去美国,他说他早就想去了。我也喜欢他这主意。如果他有可能在费尔丁·罗思工作……”
  话没说完,西莉亚给补上了。“这对你们两人都方便。”
  莉莲笑了。“差不离是那意思。”
  西莉亚说,“我敢肯定,在新的遗传工程实验中心可以找到个位置。事实上,你可以告诉劳,这事我保证办到。”
  莉莲满脸生辉。“谢谢你,西莉亚,他一定会高兴的。他希望的正是这个。他知道自己不具备马丁那样的领导才能,他向我这样说的。但他是个能当好助手的科学家……”
  “这点我知道,所以安排工作比较容易,”西莉亚说。“但即使他比现在还差些,我也要给他办的。多年以前你曾帮过我大忙,亲爱的莉莲,这只是一点小小的报答。”
  老太太呵呵笑道,“你是在讲我们第一次相会的那天上午吗?当时你走进屋子,那么年轻,那么冒失,想让我影响萨姆,劝他答应你当新药推销员,是讲这事吧?”
  接着她停住话头,嗓子眼卡住了。因为对她俩来说,一时那么多往事都潮水般地涌现出来。
  第二天一早,一辆由司机驾驶的豪华轿车载着安德鲁和西莉亚到了希思罗机场。

尾声
  747班机的头等舱里,午餐的各种摆设已全撤了下去。安德鲁离座走开了一会儿,刚回到座位上。
  他对西莉亚说,“刚才我在那儿想,”——他扬手朝机上盥洗室那边指了指——“我们把那么多事情都看成是理所当然的。林白(林白(1902…1974)是世界航空史上著名的美国飞行员。他于1927年5月20…21日驾驶单翼机,以33。5小时第一次完成纽约至巴黎的不着陆飞行。译者注)第一次成功地飞越大西洋的事,虽然离现在还不算太久,但他那时还不得不在座位上把尿撒在瓶子里。”
  西莉亚笑了。“变化如此之大真叫我高兴。”她探询地注视着丈夫。“就这些吗?我觉得你正在酝酿什么哲学问题。”
  “你说对了。我一直在考虑你们制药这一行。我有一两点看法,或许你可以从中找到令人振奋的东西。”
  “那我倒可以用上一点。”
  “像你这样处于压力下的人,”安德鲁说,“一旦同你现在的情形相仿,往往有时——我看眼下就是一例——会只看到暴风雨前的乌云,而忘了那一道道彩虹。”
  “提醒我一下有些什么彩虹吧。”
  “这容易。我们俩开始一起生活时,你曾给我带来一道彩虹——罗特洛霉素。它仍在使用,仍同你当初让我首先使用时一样好——能有效地治病救人,是医生手提箱里必备的良药。当然,没有人再谈论罗特洛霉素了——它已经不是新闻,它在手边太久了。但是从那以后,把其他药物加上,你们获得了药品大丰收。自从五十年代以来,药品数量之多,使医药经历了一场革命。我经过了这场革命,看见其发生的情况。”
  安德鲁略一思考后继续说,“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的第七年,我从医学院毕了业,那时我们遇上病人,往往只能提供支持疗法,然后就只能抱着希望站在一边等待了。有那么多病,医生手里却没有武器去和它们斗,真使人灰心丧气。现在可不一样了,药品的武器库装得满满的,可以用来和疾病斗争,把病治好。那些药品就是你们制药行业提供的。”
  “我在听音乐,”西莉亚说,“再来一点。”
  “好,拿高血压来说吧,二十年前,对它只有有限的几种方法,而且往往还不见效。高血压常致人死命。如今治高血压的药多得不可胜数,而且有效。由高血压引起的中风发病率也下降了一半,并且仍在下降中。靠药品已
  可防止心脏病的发作,可治好结核病和溃疡,改善糖尿病患者的生活。在其他疾病方面也是这样。有这么多好药,供我每天处方之用。”
  “说一些听听。”
  他很快地背出一大串,“柯佳尔哆,普鲁卡丁,消炎痛,阿瑞纳西,氯丙嗪,甲晴咪胺,速尿,丙咪嗪,肼苯哒嗪,心得宁,曼哆尔,强的松,左旋多巴,癌得星,异烟肼,七号缩氨酸,”安德鲁停下来问,“你还要听吗?”
  “这就足够了,”西莉亚说。“你要说明什么问题呢?”
  “我要说明的是,成功而有效的药品,在数量上超过失败的药品。每生产出一种失败的药——如酞胺哌啶酮,塞拉克林,蒙泰尼,阿热芙赖克斯,本得克丁,这些以及你在电视新闻和‘六十分钟’节目里听到的少数几种药——就有一百种成功的药出现,而且受益者并不只是制药公司。最大的受益者还是人民大众,是那些恢复健康的人,是那些从死亡线上救活过来的人。”
  安德鲁沉思片刻后又说,“如果我是在演讲——我想我是在对你这唯一的听众演讲——那我要说,亲爱的,你们从事的制药业——尽管有这样那样的缺点,尽管有批评它的人——是造福人类的事业。”
  “到此为止吧!”西莉亚说,“话说得多么美!多么正确!再说下去可能反而搞糟了。你已经使我振作起来。”她笑了一笑。“现在我要闭上眼睛好好想想。”
  她随即闭上了眼睛。
  十分钟之后,西莉亚睁开眼睛说,“亲爱的安德鲁,我要说几件事。”
  她停顿了一会儿。“对我来说,你一向不仅仅是丈夫;而现在你是我的忏悔神父了。首先,对于己菌素W引起的那些不幸事件,我是有责任的。对这点我心里毫不怀疑。如果我早有所行动,有些人可能不至于死去。当我应该把情况追问清楚的时候,我没有那样做。有些事,我的切身经验应当使我认为不能听之任之,可我却认为那理所当然。我变得轻率,在权力和成功面前有点陶醉了——先是七号缩氨酸,后是己菌素W,弄得我飘飘然,以至于把显而易见的事都忽略过去。这事从某方面说来,与萨姆在蒙泰尼事件上的情况有相似之处,现在我对那事件更理解了。”
  “我希望你无意在法庭上把那事全讲出去,”安德鲁说。
  西莉亚摇摇头。“我要是那样干就太蠢了。我已经说过,如果我被指控,被带上法庭,我一定要斗争。可是我必须向一个人承认自己有罪,这就是我为何要对你讲的缘故。”
  “那么文森特·洛德呢,假如他也被起诉呢?”
  “我们会为他提供法律帮助,这我已经决定了。不过,其他方面,他就只好自己去碰运气。”
  安德鲁温柔地说,“尽管你给我讲了这一切——我承认大都是事实——
  我要说:不要对自己太严厉了,你跟我们其余的人一样,不是神。人没有总是成功的。和多数人比起来,你的情况还是较好的。”
  “但是还不够。我知道,我能干得更好些。像这次的教训是很有帮助的。”
  西莉亚恢复了以往那样干脆而讲实际的语气。“这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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