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日头照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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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日头照着我-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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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平让杨抗再去做做铲车车主的工作,杨抗说:“没用,乡里乡亲的,怕得罪人。” 
  看来工作没考虑周全,没想到这个问题,想到了,该找外村的,现在屎到屁股门了,到哪里现抓一辆铲车呢?林丽说:“我有个同学开沙场,他家有两辆铲车,我打电话问问?” 
  李平问:“离这儿远吗?” 
  林丽说:“不远,河南边的,过河就到。” 
  李平连忙说:“那你快联系。” 
  林丽开始联系,把情况说了,同学答应得挺痛快,不过要价很高,一天五百元。 
  杨抗说:“五百就五百,让他马上过来。” 
  林丽放下电话说:“最多一个小时就到了。” 
  铲车联系好以后,杨抗说:“我们到志玲老房子那儿等着,如果屋里有东西,得拾掇出来。” 
  文秀说:“我昨天去看过,只有几个空瓮。” 
  杨抗说:“好像猪圈里面还有猪,得把猪捉出来。” 
  到了志玲家老房子那儿以后,隔着窗户朝里一瞧,大家都愣了,屋子里面堆满了东西:锅碗瓢勺、扫帚、铁锹、耙子,最可气的是,几只空瓮里面装满了粮食,看来昨天晚上志玲一宿没睡,把家里的东西都倒腾到这儿来了。
  林丽在一边说:“真是个滚刀肉啊。” 
  看着一屋子的破家伙,文秀气得鼻子都歪了,她从院子里找了一根铁棍,上前就去撬锁子。毕竟是女人,力气不够,撬了好几次也没撬开。牛二愣上去,几下子就撬开了。李平指挥大家朝外拾掇东西,杨抗让一个村干部赶紧去找点编织袋来,别的东西都好说,麦子必须要装出去。 
  志玲这么一折腾,工作量一下子加大了,这几瓮粮食,没有个把小时,根本装不完。大家一边装,一边数落志玲的刁钻。由于是旧房子,屋子里面很脏,墙上不断往下掉土,到处尘土飞扬。林丽一边朝外拾掇东西一边发牢骚,嘴里不断冒脏字。大家都了解她的脾气,志玲也没在场,没有人和她计较。李平不断地催促大家快点,趁志玲不在的时候,把东西拾掇完。大家都很卖力,不一会儿都成了土人一个。 
  没多久,志玲听到消息赶了过来,进门就破口大骂,两个村干部硬没拦住她,她冲到屋子里面,大声叫骂:“是哪个王八蛋撬了我家的锁子?” 
  文秀走上前说:“是我。” 
  志玲上前就把文秀抓住了,她一边朝外搡文秀一边哭着说:“外人欺侮我,你也欺侮我,我不活了。”说着朝文秀身上撞。文秀哪里是她的对手,被她拉扯得东倒西歪。小米和林丽一起帮文秀,可志玲的力气太大了,三个女人竟然对付不了志玲一个,志玲几下子就把她们三个推搡到了一边。 
  杨抗悄悄对牛二愣说:“论辈分你喊她婶,你上吧。”牛二愣几步跑到志玲的后面,把志玲的腰一抱说:“婶子,对不住了,你让让。” 
  牛二愣人高马大,他抱起志玲,朝门外走去,志玲连抓带挠,牛二愣在后面死死抱住她,她抓挠不着,气得大骂牛二愣。志玲被牛二愣抱出了门外,李平让小米和林丽去帮牛二愣看着志玲,并负责做解释工作。其他的人抓紧拾掇屋里的东西。 
  有牛二愣、林丽、小米他们三个对付志玲,志玲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进不了门了。但是她的嘴一刻也没闲着,什么难听骂什么,村子里的人都过来看热闹。 
  屋里的东西拾掇完了以后,铲车也过来了。猪圈里面还有一头大肥猪,杨抗带头跳到猪圈里面,其他村干部也跟着跳了进去。那头猪很凶,龇着牙要咬他们,文秀在猪圈沿上不住地喊:“小心,别让咬着。”一名村干部悄悄绕到猪的后面,把猪的后腿猛地一拽,猪被放平了。大家齐心协力把猪抬了出来,抬到一个三马子上拉走了。 
  一切准备就绪,铲车开过来了。文秀几步走到铲车跟前,拉开车门,坐在司机的旁边,亲自指挥。 
  眼看着铲车到了房子跟前,志玲急了,疯子一样挣脱了牛二愣,冲到铲车前头,就地一躺,大声喊:“想推我家的房子,先从我身上碾过去!” 
  李平让小米和林丽把她拉走,志玲连蹬带踹,小米和林丽根本到不了她的跟前。几个村干部上前拽起志玲,志玲跟疯狗一般,谁到她跟前她抓谁咬谁。林丽上前拉她,她一把抓住了林丽的头发,给了林丽一巴掌。林丽哪里吃过这样的亏,也急了,和志玲扭打在一起。这样的局面让大家都愣了,文秀见状从铲车上跳了下来,从后面死死把志玲抱住了,林丽趁势给了志玲两巴掌。志玲拼命扭转身,对文秀又抓又打,一边打一边骂:“你这个没良心的,帮着外人打我。”文秀的脸上被志玲抓了好几道血印,她仍旧死抱住志玲不松手,一边哭一边说:“姐,你就是打死我,我今天也要把你家的房子给拆了。”大家一起上去把志玲抬走,文秀大声指挥铲车:“给我推!” 
  铲车上前开始工作。房子是土坯垒的,不结实,“轰隆、轰隆”几声下来,志玲家的房子就倒了。志玲一下子瘫倒在地,放声大哭起来,围观的群众开始劝她,小娟和福海也赶过来了,要拉她走,她根本不听,躺在地上一边打滚一边骂。文秀走过来对小娟和福海说:“你俩劝劝我姐,让她回去吧!”
  福海无奈地说:“她这个样子,我们劝不了啊!”文秀让福海和小娟找车先把麦子拾掇回去。 
  房子推倒以后,大家一鼓作气,开着三马子开始装土。那天正好有风,铲车一装就尘土飞扬,大家身上头上都落满了土,成了土人。志玲不断地过来捣乱,一看村干部开着三马子过来,她就开骂,骂得嗓子都哑了。杨抗不住地叮嘱大家不要理她,骂就让她骂,只管清理。她上来捣乱的时候,李平就指挥大家抬她到一边,等三马子走了以后,就不理她,随她骂。就这样抬猪似的,抬了志玲十几次,文秀看着滚成土人的志玲,心里恨恨地说,丢人丢大了。 
  拆除工作,在志玲的骂声中结束。 
  大家忙碌了将近一天,旧房子的土被彻底清完。地方给谁呢?牛二愣提议,先给了牛林吧,他家孩子大了,等着娶媳妇呢。李平说:“先拣着要紧的给。”然后李平问杨抗有什么意见,杨抗说:“我看这个得上会研究一下。”一个支部成员也说:“这件事情下去研究了再说吧。” 
  文秀听出来了,他们不愿意把地方给了姓牛的,多半还是迷信思想在作怪。她意识到,这件事情必须尽快解决,越拖越麻烦。 
  牛二愣有点不高兴:“上会研究也行,现在大家都在这里,马上研究吧。” 
  杨抗瞪了牛二愣一眼,说:“你以为这么简单啊,这么多户,给了他家别人家怎么办?” 
  牛二愣红着脸说:“谁家的孩子比牛林的大?” 
  这个时候,坐在一边的志玲站了起来,哑着嗓子说:“房子拆了我的,我没办法,但是我的地方,给姓杨的行,不能给了姓牛的。” 
  李平也听出了端倪,他和文秀的观点不谋而合,他说:“地方腾出来了,马上落实到户,以免夜长梦多。” 
  既然李平说话了,大家都不再言语。牛二愣大声说:“把地方给了牛林,大家有意见吗?” 
  牛林就在人群里站着,一个村的乡亲,村干部也不愿意当面得罪牛林,都说没意见。牛林一听把地方给了他,从人群里跑出来,激动得嘴直哆嗦,不住声地表示感谢,大声喊站在一边的老婆,让她去买烟。 
  大家都没意见,文秀就让当着牛林的面,丈量地方。杨抗虽然阴着脸,但什么也没说。 
  一看地方丈量了,志玲急了,过去就拽尺子,文秀把她推到一边说:“已经决定了的事情,不可能变了。” 
  志玲仍旧大声喊:“我的地方是杨家的,不是牛家的。” 
  文秀斩钉截铁地说:“姓牛的和姓杨的都是太平庄的村民。” 
  文秀的话音刚落,志玲就上前给了文秀两巴掌,她说:“一巴掌是我的,我们从此一刀两断!另一巴掌是代表我们姓杨的,太平庄的规矩坏在了你手里。” 
  李平赶上来一把拉住了志玲,大声喊:“你怎么随便打人?太不像话了。”牛二愣也围拢上来,拉住志玲斥责她。文秀制止了大家,然后说:“姐,你今天当众打我两次了,我都没还手,不管你认不认我,我还是你兄弟媳妇,你回去拍着胸脯好好想想吧。” 
  说完,文秀对大家说:“我们走!” 
  房子拆了,地方也落实到户了,工作圆满结束。 
  杨抗让大家到他家吃饭,李平说:“这么多人,都做好了?” 
  杨抗说:“我早就安排好了。” 
  大家一起到杨抗家吃饭。路上,李平悄悄喊小张,从口袋里拿出一百元,让小张到村里的商店买一箱酒。李平这个举动让文秀看到了,她看了他一眼,内心充满了敬佩,敬佩他考虑周密有人情味儿。 
  到了杨抗家,饭菜已做好了,有两个妇女在帮忙。他们一进门,几个妇女都笑起来,大家相互看看,也都笑了,每个人的身上头上脸上都是土,像刚从土里滚出来一样。 
  杨抗的老婆赶紧打水让他们洗脸,另外两个妇女看着文秀她们说:“平时看你们乡干部穿得挺展仰,没想到你们也有狼狈的时候啊。”
  林丽说:“我们刚从战场回来,当然狼狈了。” 
  林丽把工作比做战场,好像老百姓成了敌人,文秀连忙看那两个妇女的脸色,生怕她们恼火。那两个妇女倒是根本没想那么多,笑嘻嘻地给她们倒水、递手巾。其中一个看到了文秀脸上的伤痕,心疼地说:“你们也不容易啊,是让抓的吧?” 
  文秀不好意思地用手捂住脸。林丽在一边说:“她是被大姑子抓的,没便宜了外人。” 
  有个妇女问:“谁是她大姑子啊?” 
  林丽说:“太平庄谁最泼,谁就是。” 
  林丽说这句话让文秀有点下不来台,她不满地看了林丽一眼,没有说什么。林丽今天被志玲打了耳光,心里憋着气,尽管她也打了志玲,但林丽平时遇事都是占上风,她和志玲打了平手,就觉得受了委屈,没有闹出大的事端,已经算是难得了。 
  大家洗了脸,饭也端了上来。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大家都饿了,普通的馒头杂烩菜,都觉得好吃,都夸菜的味道好,听得三个妇女都笑眯眯的。 
  小张回来了,杨抗指着酒问:“小张,这是干啥?” 
  小张说:“李乡长让买的。” 
  李平说:“今天大家都辛苦了,我买了一箱酒犒劳大家,吃过饭都放开量喝,不够还去买。” 
  杨抗不住地说见外了。老孙说:“这是李乡长的心意,你就别叨咕了。” 
  刚吃过饭,牛林突然来了,手里提着一个食品袋。大家都瞪着眼看他,以为又有什么事情发生。 
  牛林把食品袋递给杨抗的老婆说:“我到菜铺买了两只鸡,一点小心意,没别的意思,大家吃苦受累,为我找了地方,我打心眼儿里过意不去。” 
  原来牛林是为了感谢而来,大家松了一口气。李平对牛林说:“你的好意我们领了,鸡拿回家给孩子们吃吧,工作是我们应该干的。” 
  牛林说什么也不肯,杨抗说:“既然拿过来了,就留下吧。” 
  杨抗招呼牛林到屋里坐,牛林扭身要走,杨抗出门送他,文秀也跟着出来了。到了门口,文秀喊住牛林说:“地方是给你丈量了,可志玲的脾气,你也知道,不要和她一般见识,话说得对不对的,你担待着点,有什么问题找我和杨书记,记住有一条,千万不能打架。” 
  牛林连连点头说:“你放心吧,人家把地方腾出来了,已经受了很大的委屈,我哪能再找人家事呢?再说了,我和她家还是串弯亲戚呢,她婆家姑是我婶子,不行的话,我和婶子提几瓶酒到她家说好话去,她的脾气我了解,吃软不吃硬,几句好话就没事了。” 
  牛林这么一说,文秀放心了,刚想转回家,走了的牛林又返回来,杨抗问:“还有事吗?” 
  牛林吞吞吐吐地说:“杨哥,以前我做不对的……”文秀和杨抗都听出来了,他是说以前带头上访的事。杨抗连忙截住他的话说:“走你的吧,我早忘了。”杨抗这么一说,牛林抓着脑袋笑了:“大哥,以前的事前擦后抹,咱哥俩重打家伙另开戏。看以后吧,我牛林再做对不住你的事,出门让车撞死!” 
  杨抗笑了,推了牛林一把:“别胡咧咧了,走吧。” 
  回家以后,酒席已经开始了,酒是李平买的,菜有牛林拿来的两只鸡,还盛了两大碗吃剩下的杂烩,杨抗老婆又炒了一大盘鸡蛋。 
  老孙问杨抗:“你们两个在外面嘀咕什么,罚你们两个喝酒。” 
  杨抗把文秀和牛林的话说了一遍,并称赞文秀想得周到。杨抗端起一杯酒来,冲文秀说:“我很少服人,今天我服你了。你虽是个妇女家,却有男人的度量,你跳上铲车指挥,那个气度,让我佩服啊,今天我先不敬李乡长,先敬你!”说完,端起一大杯酒一口喝干了,大家都鼓起掌来。 
  李平也笑着表扬文秀,夸她工作细心,不怕吃苦,有韧性,能文能武,让人佩服。 
  文秀一杯酒也没喝,脸就先红了,她笑着说:“快饶了我吧,我都不知姓啥叫啥了。”
  大家都笑了起来。杨抗喝了几杯酒后,又夸起了文秀:“我今天喝了酒,说句不该说的,文秀虽是个一般干部,可比你们班子成员强多了,什么副书记啊副乡长,比起文秀差老鼻子了。” 
  杨抗的这句话有点过了,大家听出来,他的话是在说以前的包村干部,可是他的“班子成员”包括的面太广了,眼前除了李平以外,老孙和林丽都是班子成员,老孙倒没什么,林丽就不行了,脸阴得跟发了霉一般,一向在酒场活跃的她,整晚一句话也没说。文秀心里说,坏了,杨抗的话让她的火上大了。
  晚上,志刚找来了。 
  文秀一见志刚阴沉的脸,就知道志玲把事情捅到娘家了。果然志刚一进屋就说:“小米,麻烦你回避一下,我有话要和文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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