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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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北京-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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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很好喝,风扇不停吹动她的衣裙,身体于是若隐若现,我的眼睛开始不太老实起来,健康的左手也开始蠢蠢欲动。她很快打开了我的手“刚作完手术就这么不老实,身体还要不要了。现在你也睡足了,好好坐着,听我跟你说点正事。”

  我不情愿地抽回了手,神色很哀怨地看着她。“高阳,你看我把音像店弄到鲁谷这条街上怎么样?”我吃了一惊“这?这地方就发廊多,哪有开音像店的道理呀?”李静嫣然一笑“认识你以前,听师傅说你挺能折腾,后来才知道,你根本不是做生意的材料。你想啊,今年要严打,扫黄一定是首当其冲的。这里的绝大部分发廊是不是都得关门?”很多店关门倒是事实,有好几家我经常光顾的已经准备转让扯乎了(但这是不能跟她讲的),我点了点头。“再绷几天,还会有更多关的,我们就寻个位置好,房价低的,把它盘过来。现在的房租,绝对是最低点。”看我还是一脸茫然。师姐耐心地解释,鲁谷这边的永乐小区,有很多租住的年轻人,虽然卖盘或租盘的价格可能稍低,但客源应该没有问题。另外,退一步讲,严打的风一过,很多人会回来重操旧业,如果她的经营状况不理想,把房子转租也能赚个好差价。那个温存的师姐不见了,我的眼前是两眼闪烁智慧光芒的李老板。

  后来的事实证明了李静谋划的精确。莎翁说女人的名字是弱者,我绝不苟同。女人是多色的精灵,你永远也不可能完全读懂。

  周坚有个类似于手足衣履的理论,友情是人在冷漠世界里赖以生存的空气,是必需品,爱情则是寂寞之旅中点缀心情的小花,是奢侈品。奢侈品想要长久很难,唯一能让她延续的方法就是将其过度成必需品。这个理论虽有些夸张,但还是有一定的道理。当然,我个人以为,我和李静师姐的关系从一开始就定位在友情这件必需品上。

  李静很快选中了店址,那个自诩阅人无数的老板兼皮条客,在师姐温柔的谈判之刀下简直溃不成军,以极低的转让费把自己的发廊给换了手。兵贵神速,发廊稍经改造,便成了间象模象样的音像店,悄然营业了。至于执照迁移,灯箱申请等事情,一概不办。以我们的经验看,这些玩意,你别去申报什么事都没有,一旦把材料递上去的话,各路小鬼便会蜂拥而来,让你应接不暇。就算被逮了,再求人办事不迟,总比主动送上门去挨杀来的明智。再说了,这条街上有多少小饭馆发廊根本没照,还不照样开的有声有色?

  有了近在咫尺的音像店,兄弟所谓的养伤日子便惬意的多了。偶尔到店里打情骂俏的春色无边不消说,就是躺家里复习那些老片子也方便得很了。小马哥那满是弹孔的黑色风衣总是那么美丽,黄飞鸿的拳脚总是那么潇洒自如。兄弟情深的英雄本色总是比暧昧小资的花样年华来的过瘾,舒展大方的少林功夫远胜插科打诨的尖峰时刻。哈里森。福特的皱纹怎么看都比的卡普里奥的奶油舒服,寂寞冷峻的第一滴血毫无疑问美过华丽做作的角斗士。不过,师姐不爱听这个。跟她交流的时候要讲同是灰姑娘的悲剧故事,但《魂断蓝桥》平静而忧伤,《爱情故事》则温婉而凄苦,前者冷漠,后者热烈。看和说的快乐简直让我象在天堂。塞翁他老人家的经验之谈太他妈的准确了。唯一有些小小不如意的是由于不能正常上班,导致经济状况有些羞涩。不过,老人们还说了,月满则亏,有点小遗憾还是好的。

  转眼到了换药的日子,几日的懒散生活让我更加懒惰。厚着脸皮装出痛苦不堪的样子让老骆开车送我去医院。天太热,骆胖子不太爱动换,我于是搬出周坚的观点晓之以理。在去医院的路上,老骆清了好几回嗓子,我知道丫保证是有什么不太方便说的话要讲,便故意不理他的茬。最后还是他没绷住。“高阳,我听周坚说你现在和一个结了婚的女的膘上了,有这么回事吗?”

  原来他要说的竟是这个!“操,周坚这孙子整个一长舌妇,我不也就是没事玩玩么?你们操什么心啊?”老骆狠狠地给了脚油。“玩玩,你丫敢说就是玩玩?平常你连歌厅的姑娘都不找第二回,这次这么长时间了,是玩玩?”我也有些急了“你丫怎么就跟个娘们似的,劝赌不劝嫖,这老理你都忘了/ ”看我的眼珠有些红,老骆抽出根烟点上“我主要是怕你出事,平常玩玩职业的就完了,你非搞压力这么大的事情干吗?就算她爷们是一影子老公,那你能保证她不出什么差错?”呵呵,老骆这么不关心政治的人都会用“影子”这个词了,看来这世界是在进步。我扑哧一乐“我回去好好想想。”算交了免战牌。

  谢天谢地,换药的不是上次那位倩女幽魂的医生。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挺胖的中年女护士,看着就喜幸。把刚才跟老骆争执的不快给冲淡了不少。或许是伤口长的不错,除了有点痒,基本没有痛的感觉。我没有再去小窗口拿消炎药,换完药直接上了老骆的车,打道回府。西四环看来还是遥遥无期,只能去航天桥走三环上公主坟。走到玉渊潭的时候,突然想起,有日子没来看我那位初中同学小江了。正好到了吃午饭的时间,如果他在,干脆叫他一块出来吃顿饭得了。打过电话去,办事处的电话一直占线,手机也老没人接。我们干脆到新兴桥下掉了个头,直接开到公园门口。三环边上新修好的大门口车辆无数,连插针的地方都没有。看来所谓的彩民们捐款修建的露天泳池生意兴隆啊。我想起某位经济学家曾呼吁说中国股民这个名称有歧视味道,应该都叫股东。那么彩民是不是也应该叫彩东啊,至少对这个泳池来说,每个买过彩票的家伙都该有点股份吧,哪怕只拥有一滴水,就象某些所谓国有企业的职工拥有一根螺丝钉同理。

  老骆对我的废话不屑一顾,直奔旁边能开进车的小门而去。其实我之所以这么多废话,倒不是为别的。就是觉得不平衡。咱有病在身,以痛苦和收入减少的双重代价换取了点休息时间。这拨孙子身强体壮的,既能开车又能游泳,凭什么也这样清闲?看门老头对我这张脸已经很熟悉了,马上放行。

  进了小江办公室一看,丫正边搓脚丫子边打电话,一看见我,好象见了救星。连连对那头说“好了,我找到能帮你办的主了,你放心吧,回去咱们可要好好喝一场。”我心里一阵悲凉。他姑父的,看这家伙的神色,保证没什么好事。他都办不了,我就能办了。小江通完话,讪讪地看了眼自己刚跟脚丫子亲密接触的手,没好意思冲老骆伸过去。“江主任,你的兵呢?”老骆马上用话题岔开他的尴尬。“天太潮,库里有些鞋都长了毛,让他们在后头库房搬出来晒。走,咱们先吃饭去。”我提议叫上那几个干活的小伙子。小江说给打个传呼就可以了,让他们干完后找咱们去,咱们先喝着。

  饭馆拍的黄瓜真嫩,一会两瓶啤酒就下了肚。小江又张罗着给我们哥俩斟满,把他那喝酒的老理也撇到一边。“高阳,中关村那边你熟么?”看来,礼下于人,必有所求。这家伙不会是想撺电脑吧,要么是想买毛片?我正琢磨着。他紧接着说“听说那边做假证件的挺多”。哈哈,我明白了。这活得找内行,周坚,周诗人。

  相比于现在高楼林立,盛气凌人的所谓“硅谷”,我更喜欢以前那个小店纵横,平和热闹的中关村。当然,如果劳民伤财的形象工程有助于企业脱胎换骨的话,我们自然无话可说。可当年靠贸易起家的龙头最擅长的还是代理,靠玩资本和房地产维持的企业却偏要冠以IT,就有些可笑了。最让我们这些盗版软件和毛片爱好者愤怒的是,那些卖这玩意的家伙也学会了华而不实,封面热闹的盘里头经常是空空如也,,让你深刻体验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意境。所以,如果不是要给小江做假学历,我是很懒得来这里的。

  小江给我的照片上是个中青年妇女,说是他相熟的一个小官员的亲戚的媳妇,人民教师,今年评职称,要求做个北师大的函授本科。我对于大多数都属于误人子弟的教师群体素来没什么好感,在跟周坚寻了价之后,我多要了一百块钱的车马费(小江告我钱由那位教师出)。由于小江要赶晚上的火车回去,所以希望我最好能今天就给办完,有了几瓶啤酒做底,我满口答应。送我去陶吧的路上,老骆接了个电话,公司做的一批T 恤字给印错了,我一到站他便直接掉头回去了,连招呼都没来得及和周诗人打。

  一放暑假,陶吧的生意主要就靠住在周围和校内的小孩子们维持,比起假做老成,努力向小资过度的大学生们,天真的孩子让陶吧更显热闹。因为孩子们太小,周老师没有了辅导女学生的欲望。我进门的时候,正在一群孩子的欢声笑语中皱着眉头研究孔子呢。“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丫开始还文绉绉地跟我犯贫,看了我汗衫短裤和缠着纱布的造型后,马上不怀好意地取出了相机。“太他妈好的一伤兵甲的造型了,我先拍个平面的,赶明再捏个立体的,一准让你比思想者还名扬青史。”因为有求于丫挺的,所以我采取了不抵抗政策,任他不停摄取我的光辉形象。

  其实做学历的主要据点在人民大学周围,中关村是发票光盘的大本营。不过我们从学院路过去,要先经过中关村。北四环还在紧张施工,公共汽车如蚁爬行,晃悠到中关村时哥俩已是满头大汗,合着花了份做车的钱享受了桑拿的服务。新拓宽的白颐路和以前窄小的中关村街道一样拥堵,没有了小公共的硅谷照样混乱,除了公交车道,各条道上都有大公共蛮横的身影。结果是大家都亲热地卡住,基本不动地。我们终于决定下车,开动自己的11路,向人大进发。

  露天还能感觉到点微风,总算有一丝凉意。中关村的街边上有很多抱着孩子的妇女,神色仓皇诡异。周坚告诉我她们是卖盘大军中的佼佼者,我将信将疑。躲过了很多发送学习班,卖房小广告的人,快到海淀医院的时候,一个抱着小孩的女人小心翼翼地凑了上来“先生,要软件吗?”我们拿出跟对付小广告一样的手段,很绅士地摆手拒绝。没成想,她很执着“要游戏吗?”我们继续前行。那大姐显然不肯作罢“要光盘吗?”周坚冲我一乐,看来对这些特殊行业,丫还真是门清。“要毛片吗?”大姐可能终于看出了我们的本质,脱口而出。周坚的回答更干脆“我就是演那个的,想不想看我给你来一段?”看着那女人落荒而逃,我不仅感叹“恶人还须恶人磨,一物降一物啊。”周坚却哼起了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你注意到没有,她们怀里的孩子都特安静,那么小,在这样热的天里,丝毫没有哭闹的意思,懂事地配合老妈的工作,真让人感动。”这点我倒没怎么注意。我敢兴趣的是她们卖的毛片都藏在哪,周坚嘴一撇“跟你们那边的大中一样,搁在周围租住的平房区。不过,现在他们丫弄的什么都没有的真正‘光盘’太多,没法信任。”

  当代和人大之间的过街桥上很热闹,卖什么的都有。不断有人在我们身边低语“身份证,毕业证要么?”周坚总是在我想站住的时候把我拽走。桥上桥下的转了一圈之后,丫终于消停了。拉过一向我们兜售的青年男子,过到当代门口的凉快处“先问你点事,你们这老打把花伞挺漂亮那姑娘哪去了?”那小伙子嘿嘿一乐“大哥,您跟她挺熟?”听着他的河南口音很亲切,似曾相识。待周坚的河南普通话再次开口,我方才想起,这位是诗人的老乡。“废话,那是我妹子,我的硕士毕业证就是她给做的。”此言不虚,周坚在青岛上班的时候,的确是研究生的身份。“那我就跟捏说实话吧,大哥,她给收容走了,现在估计在遣送的路上,快的话,今天晚上回来,慢的话,明中午怎么着也到了。”原来今年严打,人大这边的警察和联防也有遣送任务,象花伞姑娘这样的,不得已逮去充数,到了河北某地,疏通疏通就回来了,下次再逮再疏通,周而复始,心照不宣。哈哈,原来如此,兄弟又上了一课。

  进入到侃价的实质问题,周坚用起了地道的河南话,试图以乡情博得点优惠。可那小伙子寸土不让,坚持连学位证书不能低于200。直到我摆出另找他人的架势才砍到150。我们提出跟他一块去做的要求后,又让他迟疑了半天,最后勉强同意。小江给了我300 块,又多赚了50,我很高兴。进商场拎了仨可乐,我们便上了一辆出租车,向着颐和园方向进发。喝完冰凉的饮料,小伙子心情有些放松,话也多了起来。“其实150 我们也赚,可您想想,这么大的风险,警察又黑,要是遮进去,没个三万两万的,哪出的来?”我们点头称是。“不过,你们把张刻好后,不就一劳永逸了么,盖个戳就几百块,钱挣的那么容易,不担点风险,岂不是太便宜了?”我拍了拍他肩膀。小伙子有些激动,从前座扭过头来。“你们要这大路货还成,有那要偏门的,光章和校长签名就得不少成本,咱们这活是靠规模创效益,做少了连本钱都收不回来。可竞争这么激烈,谁不想揽回头客,开始只好认赔了。”看着我同情的眼神,他又有些得意“现在好点了,可以用电脑刻,再喷,签名容易多了。”其实我同情的是“向规模要效益”这个词多少傻逼义正词严地大声呼吁它而不可得,可在做这行业的哥们嘴里那么利索地蹦出来,呵呵。

  过了西苑不久,出租车在某个小村口停了下来,在我跟出租车结帐的当口,小伙子已经拿着照片飞奔而去。留下一句,你们等十几分钟就得。村口的小卖部门口摆着几张台球桌,几个光着上身的孩子坐在上面瞪着我们。我甩了甩刚换完药的胳膊,基本不疼了,决定在这个有些新龙门客栈的环境里讨回在台球桌上失去的尊严。一局还没打完,小伙子拎着个档案袋来了,跟他走进一废弃的农家小院。做的真他妈精致!我很痛快地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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